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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杀意难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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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鲜血胜冰看在眼里心肝都颤了颤,只感觉头疼欲裂,事情大了啊!
这几日麒麟城笼罩着阴霾,苍临也是一团乱,万象龙氏出了事,宗主想妥善处理,却又得急报说斮行盟宗辖下数座城池附近的血祭渊流破了封,驻守弟子及时补救之后仍是伤了不少人,此事虽然透着诡异但他们身在云衡鞭长莫及,宗主只能先派得力臣属回去调查,正这时有人匿名送信过来说苍临那几个小乱子是风影阁搞的鬼,宗主慎重,觉得风影阁不会生这种鬼祟心思,怀疑有人故意挑拨,于是调查送信人,今天他们追着那送信人追到了东城门,正好撞见古江寒进城,焰鬼王莽撞之下跟古江寒身边的人起了冲突,这还没什么,古江寒听闻宗主的怀疑之后解释了一番,言明苍临之乱与风影阁无关,至此本该无事了,麒麟城里他们连古江晴都没动自然不会动古江寒,但宗主却突然对露过身手的那个叫凰诀的出手,并留下一句“不可伤古江寒”的命令就跟人打了起来,然后焰鬼王就跟疯了一样非要杀古江寒……
天呐!
胜冰大脑极速运转,勉强想明白这前前后后串一起其实就是个阴谋,要挑起斮行盟宗与风影阁对立的阴谋,就跟前几天避轻台上林言那件事差不多……但现在知道是阴谋也没用了,古江寒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斮行盟宗与风影阁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和睦和平可就要土崩瓦解了啊!
而且别人不清楚胜冰可清楚的很,他家宗主跟风影阁主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见面该打就打,但绝不真的血拼,也不会伤对方的族人和弟子,两人嘴上不说,其实都有一些想化解恩怨的意愿。
现在这一切可全完了啊!
胜冰对风影阁及古家人没好感,也并不觉得风影阁会是斮行盟宗的威胁,但他一向忠心,以伏宗主的心愿为先,所以现在愁闷不已,连忙搀扶住古江寒,只希望他别伤的太重才好。
谁知道这不会武功的娇公子身体实在是脆,焰鬼王那疯魔了的刀气恐怕已伤了他的肺腑,脸白的都快透明了。
古江寒拒绝了他的搀扶,自己扶着旁边的城墙,勉强撑住一口气直立的站着,清绝出尘的脸上现出慌乱,焦急的看向半空中的身影。
朝玄茗之凝眉望去,凰诀果然已露了颓势。
他虽有绝佳天资和无上心法,伏霜泽却也是众所周知的天才,而且海梦云魇极为玄秘,其斮行刀法更是难寻敌手。
凰诀肩膀已受了刀伤,伏霜泽刀法却不减威势,似是定要把凰诀置于死地。
朝玄茗之叹了口气。
一个是几个月前刚救过他的师弟,一个是他放在心上的恋人。
凰诀看见古江寒受伤,心中大怒,招式更为凌厉,双刃如电,眼见要拼起命来,伏霜泽也分毫不让,魇云刀横空一劈,紧接着一掌追上。
交手快且狠。
朝玄茗之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心道:那就我受伤吧。
于是飞身而上,转瞬之间便现身在两人之间。
两人俱是一惊,招式却收不住了。
朝玄茗之一手捏住凰诀的利刃,一手握住伏霜泽持刀的手,勉强止住了两人的攻势。
可凰诀的另一把利刃却来不及收,伏霜泽另一手的掌力也来不及卸,最后齐齐落在了朝玄茗之身上。
“茗之!”
“师兄!”
其实他如果对这两人同时出手,以他的功力也可以制止这场拼杀,并且自己不会受伤,最多让他们二人流点血,可他不愿意出手。
朝玄茗之落在地上,按了按胸口,对着一左一右跑过来关心他的两个人道:“我没事,倒是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清楚,或许存在误会呢。”
可惜两人完全不顾他的良苦用心,原本都是脾气很好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何却听不得一点劝了,目光投向对方皆是锋利逼人,手中武器亦是蠢蠢欲动。
朝玄茗之只好一边握住一个人的手腕,想缓解气氛:“说实话,我头一次有那么为难的时候,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伏霜泽神色间冰冷难去。
凰诀垂头,不知道是在反思还是在憋气。
两个闷葫芦一言不发。
气氛仍然僵硬。
这时候一直强撑着的古江寒实在忍不住咳了出来,凰诀神色一乱,连忙向他跑了过去:“寒公子!你怎么样?”
那先前情绪明明已经稳定下来的焰鬼王却突然神色一厉,夺了胜冰的刀向凰诀砍了过去。
凰诀不备,朝玄茗之皱眉,隔空拍去一掌,不过有人比他先一步挡住了刀锋。
风影剑凌寒若雪、剑影如风,古江晴来了。
她一剑隔开焰鬼王,迅速的扫视了现场,在看到古江寒伤势时皱起眉头,问凰诀:“怎么回事?”
胜冰一丝大气都不敢出,什么叫最坏的情况?这就是最坏的情况!还有朝玄茗之怎么这么自然的掺和进来了?“师兄”是怎么回事?
凰诀俯首,惭愧道:“属下保护不力,让寒公子受伤,请主上责罚。”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实情。
古江寒道:“长姐,不关他的事。”
他身上的伤痕其实很容易辨别出来是被什么武器所伤,古江晴扫了眼插在墙壁上的那把长刀,知道乃焰鬼王所为,可她看也没看焰鬼王,对凰诀道:“带江寒去疗伤。”
然后转向伏霜泽:“伏宗主?”
神色冷然,全然不见往日里的和煦温雅。
伏霜泽却抬起魇云刀指向凰诀,冷着声音问:“七年前,苍临国沧浪河岸,趁流民之乱暗杀伏霐泽的是不是你?”
怒气勃发,山海不可阻。
伏霐泽的尸体他反复探验过,记得伤痕,今日焰鬼王与凰诀先交手时他便警觉了凰诀的出手习惯。
朝玄茗之一愣,略一思忖,联想两宗恩怨,很快想通了前因后果。
今日之事,不好了结了。
凰诀脸色慢慢变的惨白,抬起头来。
古江寒一急:“凰诀!”
凰诀却还是上前,向魇云刀走去,道:“人,是我杀的。”
他似乎做好了某种准备。
远处被古江晴掀翻的焰鬼王咬牙,胜冰的神色也复杂起来。
伏霜泽脚下一动,身影飞快的向凰诀掠去,魇云刀上云雾翻涌,刀锋冰寒,似乎要一击必杀。
中途却遇到了风影剑的阻拦,魇云刀随即一改攻势,冲向古江晴。
刀剑相击,风怒云吼。
比之方才的缠斗更快更狠,仆一交手就几乎看不清人影了。
朝玄茗之又叹息了一声,这一回他却是不好出手了,唯担心伏霜泽,怕他受伤,当然也不希望古江晴受伤,千翎夜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他们这些人的关系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伏霜泽与古江晴不管有什么样的默契,他们在明面上一直是宿敌,即便在风云榜上的排名也是紧挨着,曾经多次交手都是不分伯仲,伏霜泽如何强大自不必多说,古江晴能从七年前的灭门逃亡之女到今天的武宗之主、宗师高手,自也有一番非凡的本领,她可不是仅靠湮古帝刃才扬名于天下的。
夜幕已降临,城楼上挂上了灯笼,守城的元师座弟子不敢掺和下面的事,只悄悄派人去通知他们的座主跟太子,但翟澜和千沐锦就算知道也不会多问的,斮行盟宗与古氏之仇,外人皆掺和不得。
冰蓝色刀光与银白色剑影交织,这方天地充满了森然杀气。
他们二人之间交手多次却从未有过的杀气。
古江寒担忧不已,捂住身上伤痕,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凰诀扶住他:“我先带你走。”
古江寒却摇头,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急唤:“长姐!”
可惜他气息孱弱,发出的声音古江晴是听不见的。
新仇旧怨于今夜爆发,一发不可收拾,不见生死便不能消弭。
凰诀看了看重伤的古江寒,又看向半空里缠斗的两个身影,脸色越来越复杂,交织着诸多情绪,最终一跃而上,拔出腰间武器:“人是我杀的,今日之局面因我而起,该我以死止戈!望主上和伏宗主不要再战!”
他当然也清楚,古江晴纵然仇恨曾致其灭门的斮行盟宗,却想把仇怨止在伏霜泽这一步,今日之生死相斗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局面。
话音落,凰诀手腕一转,将那利刃捅向了自己心口。
“凰诀!”古江寒惊乱之下又吐了一口血。
朝玄茗之心道:傻子!
但他没有出手阻拦,因为他看到古江晴已经抽身退出了战局。
风影剑诀一收,凌冽的风息止了一半,伏霜泽眉心依然蹙着,却在古江晴收手的那一刻也同时撤下了魇云刀,没有趁势追击。
古江晴飞向凰诀,徒手握住了他的兵器,那是出自洺川寒冶山的兵器,锋利异常,如玉一般看起来柔弱无骨的手顿时鲜血直流。
四下霎时一片静寂。
凰诀手心一颤,连忙松开了兵器,单膝跪在地上:“主上。”
古江晴把那兵器扔掉,手中鲜血依然在流,很快便溅到了洁白的衣袖上,她回首看向伏霜泽,脸色冷凝沉重,道:“刺杀伏霐泽的命令是我下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听命行事的臣属罢了,伏宗主但有任何怨恨,今后只冲我一人便可。”
伏霜泽神色复杂,眸底纠结着仇恨与痛苦,仇在兄长之惨死,痛在父兄之罪孽。
古江晴又对凰诀道:“战局从不因你而起,迟早会有那么一天,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凰诀却仍旧愧疚着,若非他执意要来麒麟城……寒公子明明都已经劝过他了。
古江寒道:“长姐,仇恨难消,旧怨难解,可眼下之局显然有人故意设计,无论如何,不要为他人左右。”
他那清冷的嗓音在这暗夜之中听起来显得格外理智冷静,仿佛置身事外,一切皆与他无关,仿佛他并没有受伤。
古江晴点头,声音柔了些:“放心。”
对凰诀道:“铸器古氏与斮行盟宗之仇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往后不要牵扯进来,更不要牵连到其他任何人。”这段话,似乎不止是对他一个人说的。
凰诀看了一眼朝玄茗之,低头,遵命:“属下明白。”
“立刻带江寒去九州馆找律择观,他若有任何闪失,我必让你以死谢罪!”
“是!”
凰诀抱起古江寒,古江寒眼睛看着古江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任凰诀带他离开。
剩下的人一齐沉默起来。
眼下之局,的确是被人所设计,可两宗之间无法化解的仇恨也是事实。
魇云刀灵在刀背上悄悄露出一点光影,窥探情况,他已深刻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复杂。
过了不知有多久,就在夜色越发浓重之时,古江晴开口,声音变得平静:“二十年前古氏大劫,我亲族死逾上千,虽非斮行盟宗一家所为,但伏千钧的确是参与其中的,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我父亲死前中了剧/毒,此毒是伏霐泽所下,他亦亲口承认过,七年前,伏霐泽率苍临大军来犯,意图把洺川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残赶尽杀绝,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五年前,伏雪泽潜入洺川辱我义妹、欲盗我家传秘籍,你更是亲眼看到了……”
伏霜泽一言不发,眼中痛苦之色更沉。
“过往二十年,仇恨始终是我难解的心魔,所以当年为了局面稳定我说放下仇恨、转眼却叫人刺杀了伏霐泽,七年前的大战我也亲手杀了很多斮行盟宗之人,本来也不打算放过伏千钧,可还没来得及动手,他就死在了殷天域,至于伏雪泽,是我亲手折断了他的腿,让他一生都是个残废,”她平铺直叙的讲述着,似乎不含任何情绪,说着这些话,提剑缓缓走向了焰鬼王,“你知道为什么你能一刀将我古氏长公子砍成重伤吗?因为二十年前的大火烧坏了他的腿,腿上灵脉俱断,无法习武,否则以他之聪颖定会成为风云榜上位高手,岂能任你如此欺负?!”
说着,一剑刺穿了焰鬼王肩膀。
焰鬼王又惧又怒,碍于伏霜泽,却不敢还手。
古江晴抽回自己的剑,看向伏霜泽,道:“我一早就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六年前,你帮我封印过血祭渊流,救了风影弟子的命,那一年的群英会上,也多次帮我挡住了你父亲的攻击,有一阵子青图国内乱的时候,也是因为有你在,才阻止了斮行盟宗对洺川的布局,后来的逆天之战,虽说我替你挡过一剑,可你也曾多次助我。你是君子,伏霜泽,我一向很欣赏你,若非旧仇,我很愿意跟你成为朋友。”
伏霜泽仍旧是不语,他总是习惯沉默寡言,不知是觉得不必辩驳,懒得开口,还是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了。
古江晴叹了口气,含着难以完全言说的惋惜之情:“余生所求不过所爱之人平安无忧,你们却总要来毁掉……我胞弟江寒若有任何意外,我必定与斮行盟宗势不两立!”
她说:“伏霜泽,别的先不论,你我之间做个了结,明日避轻台一战,生死不论,如何?”
伏霜泽终于开口,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