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未婚夫》今士心

5、来世的约定

　　卫恕长久地沉默。
　　韩秋子心道：我做天真小女孩憧憬爱情的时光很早就结束了。生活的不易告诉我没有钱就会被瞧不起，没有权就会受气、受欺负。我厌恶追求功名利禄的人，可在这浊世中，我必须要做这样的人，钱权富贵，就是我要追求的东西！
　　卫恕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孟常安是个凡人，也是个普通人。
　　韩秋子心道：我知道，嫁给他没有富贵，但生活质量提高一点总好过不变吧！
　　那你遇到比他条件好的人，会变心跟他离婚？
　　不会。他是我的夫，我嫁给他，这辈子就他一个男人！
　　卫恕不答话。
　　韩秋子心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想要富贵，你为难的话，就算了吧。
　　卫恕道：我会让你如愿的。
　　嗯？
　　卫恕道：秋子，我会让你如愿的。
　　韩秋子抵着树干，竟不知该哭该笑，爱情，太奢侈了，何况是一个神仙的爱情，她要不起，至少这辈子她不能要。她揉了揉眼睛，心中对卫恕道：回家吧。
　　天色暗下来，路灯依次亮起，天边挂上了几颗星星，朦胧的夜色中月牙儿也出来了。
　　韩秋子心道：卫恕，我要嫁给孟常安了。
　　卫恕回道：我会祝你幸福。
　　这天晚上，韩秋子做了一个梦，在冰天雪地的山路上，两侧的花树都开花了，美丽极了。她好像听到卫恕耳语：如果是你的愿望，我会为你实现。这是我送给你的，再见，我的未婚妻。
　　8月7日，韩秋子的父母这边宴请了女方的亲友、同事；8月8号，正式婚礼的日子。韩军牵着韩秋子的手，交到了孟常安手中。在司仪的主持下，在亲友的注视下，两人互说誓言，交换对戒，亲吻，礼成。这天太累，韩秋子和孟常安没有圆房。过了两三天，两人圆房了。
　　孟常安睡着了，韩秋子睁着眼睛睡不着。
　　卫恕，你还在吗？
　　好像过了几分钟，又好像过了好半天。
　　……在。
　　三媒六聘，娶的是完璧之身。韩秋子扯出一个笑容，我现在不是完璧之身了，下辈子，我还有记忆吗？
　　卫恕还没答话，韩秋子心中续道：但你是有记忆的，对吗？你能不在意吗？就算你不在意，你的朋友们都知道，他们不会取笑你吗？你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做过，你真的能心中毫无芥蒂吗？
　　韩秋子落泪了。
　　卫恕，前几天的梦是什么意思？我们的婚约不作数了，你要永远跟我告别了吗？
　　秋子，你没有心。
　　秋字用心，就是愁啊！
　　秋子，你以为我看着你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我会好受吗？
　　卫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每一步我都按照父母的期待、世人的眼光去做，好像哪一步都没有做错，却又好像全都错了。卫恕，这辈子我跟定了孟常安，不会再有别的男人了，来世，你还愿意娶我吗？
　　……愿意。睡吧，只要你想找我，我都会在的。
　　孟常安过几日就回军营了，没了他，我的日子可以照过，可是，卫恕，没了你，我觉得我的心理随时都会崩溃。
　　我知道，睡吧。
　　嗯。
　　天亮了。韩秋子跟孟常安回门，一切正常。婚假过后，韩秋子又请了探亲假，随孟常安去军营。军营所在的市区是个旅游城市，周六日孟常安带着韩秋子逛了逛，夜晚，华灯璀璨，烟花烂漫，韩秋子心道：可惜，华灯会灭，烟花会散，没有永恒不变。
　　孟常安搂着韩秋子，韩秋子安静地倚在孟常安怀里，心道：人也会死，因缘和合而生，因缘和合而灭，今日之缘，来世不见。
　　卫恕道：秋子，来世你想和孟常安再续今日之缘？
　　韩秋子蓦然睁大了眼睛：卫恕，我的意思是……
　　卫恕道：我都明白，若来世做我的妻子难为了你，就此散了吧。
　　韩秋子攥紧拳头，心中默道：好。
　　回到军营家属来队房，孟常安去洗漱，韩秋子打开观音灵签的界面，抽签，问：我与卫恕来世之缘，如何？得第14签。
　　宛如仙鹤出樊笼，脱得樊笼路路通。南北东西无阻隔，任君直上九霄宫。
　　爱情婚姻是这样解签的：若问姻缘何时来？爱人自东南，得遇在凉秋，寂情遇知己，似如醉仙翁。若问心仪对象可否交往？既逢之，则求之。若问当前交往对象可否更进一步或结婚？既相逢，又相融，结连理，还用说。若爱情、婚姻面临分手、困顿，问挽回？既然离，任你挥洒西东，再觅新缘，不成难题。
　　韩秋子在心中喊了几遍卫恕，没有回应，他果然离开了，看来签中说再觅新缘，果然如此。罢了，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卫恕主动离开，就是成全我和孟常安了。
　　孟常安洗漱完，韩秋子去洗漱，两人安然入睡。
　　第二天孟常安提议做一个颈肩头部的按摩，韩秋子同意。按摩师按到头部时，韩秋子一阵头痛。夜晚，当孟常安睡着了，韩秋子脑海里似翻江倒海，她身上发热，卫恕那个朋友的声音又出现在心底了：你竟然跟卫恕分手了？你还记得你磕了头那次吗？你以为是小伤，你不知道当时连你的胎光都要没了！是卫恕冒着神魂俱灭的风险，在你昏迷的半个小时，一直点燃自己的神识为你重燃胎光，要不然你早死了。你醒过来了，他昏迷过去，不然他为什么三年都不出现？不是他不想出现，是他根本不能出现！等他刚醒过来，你又要结婚，他不顾衰微还去找你，你还向他求富贵，你本来磨难多舛，是他在自己极端衰微的情况下还用自己的神力为你铺了一道繁花似锦的路！
　　原来……竟是这样吗？韩秋子感觉全身烧得厉害，是他提的分手，我竟欠了一条命给他吗？
　　那个声音抱不平：没错。你都不知道前世他对你……
　　那个声音消失了，熟悉的感觉回来。
　　卫恕？
　　在。
　　你没走？
　　又回来了。
　　你朋友说的……
　　你别听他胡说，我赶他走了。
　　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我不是挟恩求报之人。
　　嗯，来世你不肯娶我，我做牛做马还你。
　　还是以身相许吧！
　　啊？
　　来世，我要你以身相许。
　　韩秋子满面通红，卫恕道：秋子，前世今生来世，我等你三生，你许我一世，好不好？
　　……好。
　　过了一会儿，韩秋子脸上的红晕褪去。韩秋子心道：现在怎么办呢？孟常安还不知道你的存在，他才是我这辈子的丈夫，我心里喜欢着你，总有种精神出轨的感觉。我若跟他说，我和一位神仙约定了来生，他一定会觉得我有病吧？我要瞒着他一辈子吗？
　　你想跟他说吗？
　　嗯，憋在心里，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你站在他的角度，你跟他说，是什么意思呢？
　　我喜欢上一位神仙，不喜欢他。其实还是等同于说我不爱他。
　　你爱他吗？
　　我不爱他……选择了他作为我的丈夫……因为觉得合适，这对于他会不会太残酷？卫恕，我觉得你还是我幻想出来的，开始是因为我没有对象，现在是因为对象不能完全符合我的期待。
　　秋子，来世我们在一起，你对我的期待也不能太高。
　　卫恕，如果我对爱情婚姻的期待是一位爱我、关心我、忠诚于我的丈夫，你和他有什么区别呢？只因他是凡人，你是神仙？他没有你帅，没有你的条件好。如果是这样，人间遇到一个比他帅、比他条件好的男人，我为什么不会变心？因为我觉得对方不会爱我，如果对方也爱我呢？我会变心，对方是人我就会变心；我不会变心，对方是神仙我也应该不变心才对啊！
　　秋子，你说爱是什么呢？
　　爱是一种感觉，来去都无踪影。人抵抗不了因果，以为自己是顺着心意选择的，殊不知这种心意也是业缘的推动。婚姻需要经营，多种善因才能多结善果；种了恶因就只能自食恶果。人们以为是爱，往往本质是欲，为了欲的满足，把家庭的根基都毁了，这其实是一切败坏的根源。卫恕，你有没有想过，我对你的爱，其实只是一种欲，一种渴望升天享天福的欲？看似是爱，其实本质和喜欢上一个家里有钱、长得帅的男人没有区别，还是一种虚荣、攀附的心理。这不是真的爱。
　　如果孟常安来世也升天，地位比我高，或者，来世你见到其他优秀的天人，你还愿意做我妻子吗？
　　……愿意。
　　这不就得了？这一世你与他缘分尽了，下一世正好你与我缘分开始。
　　卫恕，你有没有想过，我若与孟常安能缘分尽了，那早晚有一天我与你缘分也会尽了。到时不是你变心就是我变心，不是你离开就是我离开。
　　那有什么关系？且到那时再说，现在缘分来了，要躲吗？
　　按如今的状况，我已经结婚了，我心中念着你，我有负罪感。来日，我与你结婚，恐怕也忘不了现在的结婚对象，我也有负罪感。
　　我会让你忘记的。
　　我并不想忘。等等，你是想让我忘记你还是他？
　　你想忘记谁呢？
　　我……都不想忘。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老太太两个儿子，一个卖伞一个卖书，卖伞的盼下雨，卖书的盼晴天，老太太晴天时担心卖伞的，雨天时担心卖书的，总是不快乐。如果反过来，她就快乐了。
　　是呀，卫恕，我也一样，现世就想现世的丈夫，来世就想来世的你，可是，我现在就想你啊！
　　睡吧，我会在始终在你身边的。
　　嗯，这一世我会努力做好孟常安的妻。来世我也会努力做好你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