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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04

      某侵华日军回忆录:

      1933.3.21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直到死,我都不会忘记。
      我到□□的时候是冬天,下船时满天都飘着雪花,坐上火车的时候,我靠在车门边看着银色的大地,满洲国一眼望不到边的这片土地让我为之心情激荡,整个人充满了一种圣战的豪情。
      在我的家乡北海道,每到冬天,也会下非常大的雪,整片土地都被埋在雪底下。满洲让我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好感,可能是因为实在与我的家乡太像了。
      但我很快就知道这里不是家乡。在北海道只要我推开一家的门,就可以喝到热腾腾的红豆汤,但在这里,这里的人,几乎都是敌人。
      “小心啊!这里的人非常可恶,他们会在黑夜里摸过来砍你的头。”早我一年来到□□的长谷川君吓唬我。
      长谷川君是我所在小队的小队长,也是我的同乡,我们两个在学校的球队里就互相认识,长谷川君是一个非常聪明颖悟的男子,但我很快就看到了他英勇的一面。
      那是在前三天发生的战斗里。
      对面的□□守军都像是疯子一样,我们一次次的冲到那堵又旧又破的高墙之下,然后又无奈的退回来。我恨那堵墙。少佐说,那就是□□人口中的长城,他们引以为自豪的工事。我们必须打垮它,彻底的践踏它,这样就能从精神上粉碎□□人的战斗意志。
      少佐是一位非常英勇的战士,他被击穿下颔,整排牙齿都不见了还在战斗,直到对面敌人卑鄙的子弹穿过他高贵的头颅为止。
      上面的大人物不满意战况的胶着,派来了炮兵来做为支援。我们小队出发去接应,这里的居民都是恶棍与土匪,他们无所不在的骚扰我们的补给线,而炮兵是宝贵的,绝不能被消耗。
      我几乎是渴盼着看到炮弹将那堵又旧又高的破墙轰成一堆废墟的情景。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是在下着雪的情况下,因为要隐蔽的关系,炮兵阵地并没有设在前方,但这无所谓,这些大炮的射程可以弥补。

      “你要提高警惕!不要糊里糊涂的丢了脑袋啊,天照天神不会高兴的。”出发前长谷川君一边发着子弹一边特意关照我。
      我们在半路上果然遇到了那些土匪,他们自不量力的发起攻击,长谷川君带领着我们把他们全部消灭。看到那些人手里的武器,我们捧腹大笑,长谷川君用不太流利的□□话说道:大抬杠、鸟枪、长矛,叉子枪……这些早就该进博物馆的老古董。
      也许长谷川君是说给那个敌兵听的,我清楚的看到听到这些话后那个敌兵脸上浮现出的愤怒。
      愤怒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敌兵腿被打断了,倒在雪地上。长谷川君把我叫过去:“小林,砍掉他的头,你就成为真正的武士了!”
      我举起了刺刀,却因为手抖,只刺到那个敌兵的大腿,敌兵大声的吼叫着,长谷川君在□□的时间比我长,他说:“那家伙在骂你啊!快,杀掉他。”
      我的手抖得厉害,以至于连刺了十多下,才把敌兵杀死,我羞耻得简直想钻到雪层下面。长谷川君失望的走开了。刚才一个人就杀死了四个敌兵,我却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我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在战场上,我一定会杀死三个以上的敌兵。
      这些炮真漂亮,谁都会爱上她们。当我们顺着崎岖的山路往回走的时候长谷川君带着唱起了《君之代》。
      不久后所有的人都唱了起来,雄壮的歌声回荡在山林间,一名炮兵从牵引车上探头出来,冲着我们喊:“好好干吧!天皇万岁!”
      天皇万岁!

      随后的战斗里,重炮狠狠的教训了那些□□人,还有他们的那堵墙。但是我们步兵的攻击又被那些疯子似的□□士兵打了回来,可我亲手杀死了不止一个的敌兵,长谷川君则俘虏了一个。那个敌兵受了伤,晕倒在地上。
      我们也有伤亡,同样来自北海道的大岛君被敌兵杀死了,于是下了战场后,大家都很生气的纷纷围过来商量要怎么样处理他。正在这时上面命令我们去炮兵的阵地值宿,我们就把那个□□兵带上了。
      所有的事情都坏在那个□□兵的身上。
      我事后经常会想,如果天照大神允许时间倒流,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杀死那名狡猾的□□兵,那样的话,长谷川君就不会死,悲剧也不会发生。

      20日,那天晚上下了大雪,非常冷,让我又想起了家乡。
      每当大雪时,全家人就会围在炕炉边喝糙米茶吃桔子。
      桔子是很难得的,母亲会先给父亲,然后父亲又会把桔子塞给我。
      也许是因为思乡的关系,我的情绪非常低沉,出去扫雪后回来的长谷川君发现了这一点,他一直都是很照顾我的,于是他说:“让我们来开心一下吧。”
      长谷川君拖出了白天被俘虏的那个□□兵,那个人已经醒了,大声叫喊,像是上次我杀死的那个敌兵一般叫骂着。
      大家全都高兴起来。
      “扒掉他的衣服,把他扔出去!冻死他!”队里的富田激动的喊着。
      饭岛推开他嚷:“不要!让我来砍掉他的头吧!”
      长谷川君把他们都推开,然后把□□兵拖到外面。“天太冷了,我们来暖和一下吧!”长谷川君笑道,他抱着一个坛子,坛子里是点灯用的菜油。我很讨厌这种油,灯光不明亮,气味刺鼻。油是近藤前几天从山里一户人家拿来的,他以为是酒。那家的老头儿不让他拿走,近藤君就用刀砍掉了他的头,把他的头和两坛油一起拿了回来。当发现不过是菜油后,我们都像近藤君一样扫兴,于是近藤与我一起折返回去,用一坛油点燃了那个老头儿家的房子。
      烧得很漂亮!
      另一坛油一直没什么用场,长谷川君于是决定拿来玩耍。可谁又能责怪他呢?我们都来自北海道,冬雪那么熟悉,我们离家那么的遥远,是多么的寂寞呀……
      我和近藤君一起用刀划开□□兵身上的衣服,把里面的棉花掏出来,令我不满意的是,他衣服里的棉花太少了,这怎么够呢?
      长谷川君看我又不太高兴,就过来一边把菜油倒在棉花上,一边说:“没什么,这样我们更开心。”
      把棉花缠在了那个□□兵的腰部,富田君提议我们来打赌,看火是会往下烧,还是会往上烧。输的人要负责扫一天的雪。
      那个□□兵在我们忙碌的时候一直破口大骂,我提议把他的嘴堵上,他们不同意,说会少了很多乐趣。
      “听不到尖叫声,那多么无趣啊!”饭岛瞪着我说。
      □□兵好像明白了我们要干什么,激烈的反抗起来,我几乎按不住他。我又感觉到羞耻,就狠狠的用拳头揍他,我揍了他的肚子,揍了很多下,他的伤口裂开了,我看到我的拳头上沾满了血,他的肠子露了一小截出来。我不敢再打了,怕把他打死。
      倒在地上的那个□□兵忽然就不挣扎了,可笑的是,我当时还以为是我拳头的功劳,现在想来,一定是那个时候,他就看到了他的战友了,那些可怕的,反穿着棉衣藏在雪地里,每人都拿着刀与□□的□□兵。
      长谷川君亲自把火柴丢到那个□□兵身上,淡黄色的火苗腾的一声燃烧起来,我们都认真的盯着,想看清火是先往哪边烧。
      那个□□兵忽然站了起来,他站起来,像火炬一样浑身冒着火,就那样向营地外跑去。
      “拦住他!他要逃走!”近藤大吼着追过去。富田与饭岛他们也跟着跑了过去。
      谁也想不到那个浑身着火的肠子拖了出来的□□兵能跑得那么快,火苗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一道,近藤追得太近了,差点被烧到。
      我高兴的哈哈大笑。
      长谷川君就是在那个时候倒下的。
      我听到身后传来呼哧呼哧费力的喘气声,回过头去的那一刻我简直不相信我的眼睛。
      长谷川君,一直照顾我的长谷川君倒在雪地上,双手捂着喉咙,喘气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他的喉咙被刀子割开了,血把身下的雪染得通红,像是血樱铺了一地。长谷川君还没有死,他双手捂着喉咙费力的喘息着,用眼睛看着我。
      啊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看我的眼神。
      我疯狂起来,疯狂的寻找着杀死长谷川君的敌人。
      他在那里!
      他就站在长谷川君的尸体旁边,我提起枪冲上去,我要用刺刀捅进他的肚子里,再左右摆动,把他的肠子像麻绳一样挑出来划断。
      但是这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盯着我,像鬼的眼睛一样在冒着火,他手里的刀,啊那就是杀死长谷川君的刀了!还滴着血,长谷川君的血。
      我没能为长谷川君报仇。他的刀一下子就挑开了我的枪,然后劈了下来。我胸口带着出发前母亲给我挂上的护身符,是父亲打出的第一炉铁上的碎片,她说这可以保佑我。
      它真的保佑了我,在爆炸的巨响声里当我醒来时,发现富田他们都死了,近藤的头被砍了下来,饭岛的一条手臂落在尸体几步远的地方。我流了很多血,却没有死。
      巨大的火球从炮兵阵地上升起,殉爆的炮弹震得地面不停抖动,我看到那些人,那些提着大刀的□□兵从我身边跑过,两个人就踩着我的腿跑过去,我呻吟了一声,一个兵喊起来,另外一个兵回了一句,但他们都不再回头,我不知道他喊的是什么,但我记住了那两句话的音调。
      另一阵地的一名中队长小野带人赶了过来,但那些卑鄙的□□兵已经不见了,中队长看到了我,询问了几句后,下令让所有的人开始搜山。
      “下着雪,他们跑不了。”中队长说着,然后让人把我抬下去治疗。
      躺在担架上时,我看到一具烧焦了的尸体,我认出了,他就是那名被我们点着的□□兵。就是他引开了我们的注意力让灾难一切发生,想到这儿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那个□□兵的一张脸居然还很完好没有被火焰烧毁,那是一张年轻的脸,正对着我,我觉得他在嘲笑我。

      养伤时,我问一名满洲的护士,她是满洲人,会说□□话。
      护士告诉了我那两名□□兵喊的是什么。
      “连长,这个鬼子[护士说的是皇军,但我知道肯定不是]还活着。”
      “活不了几天!跟上,立宪!”

      战后,我搬到了九洲,我不想再住在北海道,因为我害怕看到雪。
      一看到雪,我就会想起那个冬天,被血染红的雪地,想起长谷川君绝望的捂着被割开的喉咙,直直的看着我。
      但我最怕想起的还是那个中国连长的眼神,他提着滴血的刀,在我行军的时候,作战的时候,睡觉的时候,甚至于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他提着刀盯着我。我忘不了他的眼神。我想,可能在那一天,我心里就知道了,我们最终会失败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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