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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因饥荒化身为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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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徐仪清晚晚请他吃快碳。快碳从馒头一路换到土豆泥,道上樱花则从零星到吹雪,杨跃从不在微信上提前联系他,夜晚吃下去的食物却越来越大份。
徐仪清觉得很有趣,像喂流浪动物。他猫毛过敏,没法过于靠近真的动物。杨跃又不掉毛。
3月14日,他去麦当劳甜品站买两个派。一个明黄,一个暗紫,热气腾腾。
杨跃今天晚一会儿来,竟然说:“我没看到你从甜品站买,最好不吃你的东西。”
疑心我用食物害人啊。徐仪清说:“随便你。”杨跃双颊依然凹陷,但气色正常很多。
“我试试香芋。”杨跃改主意,缓缓摸向油炸食品,“麦当劳的菠萝派很酸,我小时候买过。”
“今天作业很多,我不能跟你耗。”徐仪清将暗紫色的派放在外摆桌上,“你要吃自己拿啊,我吃不下两份。要扔也可以。”往出租屋走。
杨跃如果不拿,就白白浪费一个香芋派啊。
徐仪清回头。
杨跃去拿了。
杨跃一个人坐圆凳上,手握硬纸袋,一口咬下去,吐掉酥壳,从开口中吸馅。
派不好消化,但杨跃吃两口似乎也没问题。徐仪清不再看,抽出自己的菠萝派,一口咬下去,酸得脸皱起来,手背一烫,菠萝馅飙上他手背。
他回家,直冲卫生间洗手,决心本月不吃派。
——
到春分时候,樱花似云如霞。肯德基与麦当劳搞起商战,葡式蛋挞买一送一。
徐仪清不能错过。
他还问背后的人:“蛋挞没法放桌子上啊,酥皮会碎。要不你过来接?”
杨跃过来,左手飞快从他盒中抽走一个,吸一口蛋馅,坐到凳子上。
徐仪清握住蛋挞,边吃边往家里走,下意识回头。
杨跃坐在凳子上,望着他,吃得很谨慎,仿佛既在评估蛋挞口味,也在评估他。
徐仪清手接在下巴下面,但蛋挞渣依然掉一路。
——
愚人节这一天,杨跃站在麦当劳门口,手提棕色纸口袋。
他是不是要整蛊?
徐仪清谨慎过去,拉开纸口袋。
里面两个翅根两个翅中。
“麦辣鸡翅买一送一啊?”他问。
“我买了两份。”杨跃坐到凳上,“今天我请你吃肉。”
徐仪清坐他对面乐:“哎哟,回请我!”从纸袋里拈一个翅根。
杨跃点点头。
徐仪清连请他吃一个月宵夜,两份麦辣鸡翅并不够还人情。但徐仪清没有精确计算数额。
徐仪清只说:“谢谢。”与他一起开吃。
鸡翅的味道恒定——外皮酥脆,里面鸡肉嫩嫩的,辣得单一而深入。
吃完后,徐仪清分他餐巾纸擦嘴,丢掉两人制造的垃圾。
“再见。”徐仪清往出租房方向走,进小区大门时,身后有人亦步亦趋。
他躲到门岗后面,悄悄探头。
那人跟到门岗顿住,停在路灯底下。
他站出来:“杨跃,你今天跟着我干嘛?” 今天杨跃做的太明显,想忽略也很难。
“吃了辣翅口渴,我想喝白水。”杨跃直勾勾望着他,“我还想洗手,找不到水龙头。”
他的借口很拙劣。徐仪清自己也口渴和手油。但到处有便利店,杨跃那么有钱,叫人怎么相信他的借口?
可杨跃依然显得可怜—营养不良、面色偏黄、骨架子大、瘦骨嶙峋,仿佛在外流浪了很久。
他被自己投喂很警觉,但又会还钱,又会回请。
自己比杨跃大三岁,杨跃能对自己干出什么了不得的坏事呢?混世魔王的传闻大概不尽不实,跟强/奸一样,以讹传讹。
徐仪清说:“到我家坐会儿吧,顺便洗个手喝口水。”
杨跃盯着他走过来,缩短与他的距离。
“到我右手边走。”徐仪清放下戒心,“我喜欢别人站我右手边。”更方便杨跃使用左手。
他带杨跃回家洗手,从净水器水龙头接温水给他喝。
杨跃边喝水边打量。他第一次受邀进别人住处,这鸽子笼比他的住处小太多,不知道怎么住人的。客厅一张大桌子,似乎又当书桌又当饭桌。
“我晚上没吃饱,要泡芝麻糊。你还来点吗?”徐仪清去厨房中撕速食袋。
“......吃。”杨跃说,“你是不是很擅长做饭?”
“不擅长。我倒很小就进厨房,可惜后面没长进,平常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会做饭。”徐仪清端来两碗芝麻糊放桌上,又去阳台拉开落地窗上半截。
夜风凉爽,灯火璀璨,徐仪清的背影在灯火中央,卫衣被风吹得往后鼓。
“现在下厨也不晚。”杨跃搅拌芝麻糊,胡编乱造,“自己下厨很卫生,不会吃坏肚子。我2月吐那一次,就因为吃了不卫生的东西。”
他还在撒谎。
他呕吐,是因为他在进行饮食失调的清除行为,与食物是否卫生毫无瓜葛。
“你别热衷于劝我做饭啊,自己做啊?”徐仪清不知道他的谎言,坐到他旁边。
“我完全不会做。而且我可以跟生活阿姨点单。只要我把点单便条贴在一楼冰箱上,第二天冰箱里就会出现对应的食物,微波炉打一下就可以吃。”尽管他常把头天点的食物倒掉。杨跃一勺接一勺,慢慢喂自己芝麻糊。
徐仪清先吃完自己那一碗,洗碗后复习错题集。
“我不想吃了。我撑。”杨跃又说。
徐仪清抬头。杨跃碗里剩2/3芝麻糊。他自己要吃,又剩那么多。换做别人,一定会说他几句。
徐仪清重新埋头错题集:“不吃就倒垃圾桶。自己洗碗。”
杨跃去厨房。
流水哗哗。
再回来时,他套头衫前胸湿透。
徐仪清看看他。
他低头看看前胸:“我不是弱智,只是没做过家务。每天上午会有一个生活阿姨来我住处,做所有室内家务。花园也一周来三次工人,不用我管。”抓过徐仪清的笔记本,转移话题,“你喜欢蓝色?”徐仪清勾画的荧光笔大多是蓝色。笔筒里也是蓝黑和纯蓝的签字笔。
他话那么多,必定是自己觉得尴尬。住处有花园,他住洋房吧。徐仪清顺着他转移话题:“你是说雾霾蓝?类似鸡油黄,玫瑰红之类的?”
“各种色调的蓝。”杨跃谨慎扩大蓝色的范围。
“酸辣粉。”徐仪清说,“我喜欢酸辣粉。”
“用粉字双关太蠢了。”杨跃努力板着脸,“没几个人不喜欢酸辣粉。”他今晚就要向生活阿姨点酸辣粉。
“你还是笑了。”徐仪清也笑。每次亲戚来旅游,他都讲这个笑话,特别有用。他本来乐观,只不过跳楼事件叠加高考压力,令他好长一阵笑不出来。现在杨跃和他抬杠,他暂时放下姚玲玲和高考,流露爱笑天性。又说,“我的确最喜欢蓝色,清爽又舒适。你有没有喜欢的颜色?”
徐仪清的眼睛呈现干净的灰黑色,像群鸦遮蔽下的天空。
杨跃没有偏好,随口说:“灰黑色。”
徐仪清去卧室取一件黑卫衣:“去换件卫衣。”
杨跃夺过卫衣,去卫生间换上出来:“我在后门听过你讲七印的故事。你信仰你讲的宗/教吗?”
“我的信仰很大众,对宗教主要信好的方面。”徐仪清翻出塑料袋给他装湿衣服,“俗称‘坏的不灵好的灵’。”
“很中式。”
“你皈依过什么宗教?”
“没有。不过如果需要皈依宗教,我希望能皈依色/情之教。”杨跃胡扯,“别的宗教需要我去供奉时间、精力、钱财,但我真的需要色/情。色/情维系生命,在生活之外维系活力。”
“逻辑自洽,但你的色/情之教有什么祭典?”徐仪清顺着他掰扯,“毕竟每个宗教都得有祭典。基督教有圣诞,犹太教有逾越节,伊/斯/兰/教有圣纪节,连飞面神教都有国际海盗语日。”
杨跃在手机上查询飞面神教,嘴上飞速编造:“每个人类都出自于这个信仰。每个写黄/文的人都在为崇高的色/情目标布道。他们损毁的键盘就是祭品。祭典无处不在,无时不发生。我是这么理解的。”
杨跃回敬他双关笑话,抬杠简直满分。
“你的解释无懈可击。”徐仪清只得承认,“不过你说的话不像十五岁。我那些侄子侄女,说话没你这么有逻辑。”
“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基本上?”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小时候我被关在家里,看过很多原版书。只要照着那些书的逻辑格式套,无论你往那些格式里套什么名词,都会很有说服力。”
“懂了,金句生成器。你自己玩会儿,我再做套试卷。”徐仪清抽出英语强化试卷,手机闹钟定时。
杨跃从裤兜掏出蓝牙耳机戴上,打开手游。一分钟后,他的角色从飞机跳到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