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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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肖仙花现在很饿，自燕鸿送过来的糕点吃完后已经三天了，这三天他只喝水没进食。
仙山无日月，映雪峰自然没有夜晚。苏诚安也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看着肖仙花沉思的模样还以为是在认真参悟心法，熟不知是饿的发昏。
肖仙花还以为是苏诚安给他的考验，生生忍着没说，一头栽倒后苏诚安才发现他忘了这个小团子还是个凡人。
不靠谱的师尊。
13.
映雪峰有个小厨房，是前任峰主专门为他女儿开的，现下荒芜已久，苏诚安只好翻出自己还在凡间时的银锭去买些吃食。
虽然有专门为了没辟谷的仙人吃的饱腹丹药，但对身体伤害比较大，苏诚安便没给肖仙花用丹药，只得先买些熟食，再买些时蔬与肉类——仙家法术保鲜还是没问题的。
“还好我身上总是备糖。”
等苏诚安回去，肖仙花已经醒了，口里含着燕鸿给的糖块，看到苏诚安拿出的肉包双眼放光。
燕鸿是苏诚安叫来的，他不放心留着肖仙花一人在山上，而且燕鸿对付小孩子总是很有一套，可能因为他也是孩子心性吧。
“我离开凡间太久了，你还记得怎么烧菜吗？”
“我在凡间的时候也是少爷，哪会呀。”燕鸿摊了摊手，他没修仙前可是纨绔中的纨绔，这些活计就算他想做也没人敢让他做。
苏诚安有点头痛，他不知道自己先前为什么那么喜欢饮酒，将钱几乎全花在了买酒上，所剩的银两要是天天买熟食给肖仙花不知道还够不够呢。
“早知道当初就和师父好好学习法器和阵法了，说不定还能卖点钱。”
好么，就算是仙界第一人也会有俗气的烦恼。
14.
吃了两月的饭馆后，苏诚安终于等到了能救急的人。
陆微霰。
“翠华上仙。”
“师姐何必和我这样生疏。”
“我不是你师姐，今天就是来看看你收的徒弟是个什么成色。”陆微霰绕过苏诚安，虽然嘴上是尊称他的，行为却随意着，径直向屋内走去。
肖仙花看着眼前来人，刚刚在外面听到苏诚安称来人为师姐时他还在想是谁，没想到居然是老熟人了。
陆微霰，在他第二世灭仙门时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和记忆中的不同，此时的陆微霰只是冷清厌世，还没有后来冷漠残酷的样子。
一张清汤寡水的脸，偏偏眸子生得水光潋滟，平添了不少姿色，只是身板消瘦，纵使身形修长，也到底还是和美人有一定差距。
陆微霰便是苏诚安师尊的女儿。
“是还不错，可惜是拜入映雪峰。”陆微霰拿眼瞥着，说出的话也是那么不讨喜。
“微霰，我记得你是会做饭的，仙花他还没辟谷，你...帮帮我。”
“不，我生平最讨厌修仙的...小孩子也不行。”陆微霰说着，但苏诚安看出她只是嘴硬，因为对肖仙花的视线从入门就没断过，“小孩，你叫什么？”
“肖...仙花”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啊这个名字。
“... ...好好一小姑娘你这么给人起这种名字。”
好看的小孩子总是更惹人怜爱，从陆微霰来映雪峰就可以看出事情不是没回旋的余地。
15.
肖仙花还是吃上了热腾腾的三餐，苏诚安做的。
陆微霰虽然没留下来，却是给苏诚安做了指导，虽然做出的饭不尽人意，但苏诚安坚信有志者事竟成... ...不过用灵力凝出的火都能不受控制的把菜烧糊也是肖仙花没想到的。
肖仙花看着糊菜想起的却是苏诚安在第一世时为他做的一顿饭——那是在他将辟谷时，当时他对苏诚安诸多不满，苏诚安虽表面不说什么，却还是暗自对他好。
但当时是中秋，苏诚安偏偏说了句“中秋节应该吃团圆饭的对吧”，亲人是他一辈子禁忌的话题。他当时怒掀桌，碗盘摔碎的声音中他看到苏诚安眼中划过的痛，现在想想，那样一桌的好菜不知道是苏诚安准备多久的。
他从前一直觉得苏诚安对他的好只是假装的，他可真是愚钝到离谱。
只是... ...
“师尊，为什么你什么菜里都不放盐。”
16.
苏诚安平日总是泡在灵池中。
灵池是映雪峰灵力常年累积幻化成的一片区域，虽说叫“池”里面流淌的却是凝结的灵力，像是风拂过，对修仙者来说不仅有助于修炼，更能有效防止心魔滋生，魔气入体，降低走火入魔的概率。
但是上一世就算他把灵池给搬到魔境都没能留住苏诚安的命，他这也才意识到苏诚安执念之深，心魔之凶。
“师尊。”
苏诚安闻声睁眼，每每听到肖仙花悦耳的嗓音都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叹这个徒弟收的真不错。
肖仙花将诗集递过去，今天不知为什么苏诚安突然嚷嚷着要给他提高文学素养，非要教他念诗。不过细细想来，他活了两辈子，好像每天都只沉浸在仇恨与杀戮之中，没搞过这些文人的玩意。
肖仙花正思量着，苏诚安却突然翻开一页举到他面前。
“来，花花，给师父念念这段词。”
“...不茶不饭，不言不语，一味供他憔悴。”
“嗯...”苏诚安故作深沉的点点头，“说说，这句讲的是个什么？”
“...男女之情？”
“错！大错特错！”苏诚安突然开口，一惊一乍，满意的看到自己可爱的小徒弟被吓了一跳的表情，“这怎么能是男女之情呢？这明明就是讲师徒的啊。”
“啊？”
“你看看，【不茶不饭】就是指学习修炼的态度啊，【不言不语】就是参悟真理的状态啊，【一味供他憔悴】，不就是指徒弟为师父所留下的任务勤奋嘛。小花花，你不行嘛。”
“... ...谨遵师父教诲。”
苏诚安拿过肖仙花手中的书，翻了两页又问，“【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指的又是什么呢？”
“师徒和门派。”肖仙花无视自己对诗的些许理解，顺着苏诚安的脑回路答道。
“嗯，聪明，果然是有慧根的。那来说说着是什么意思。”
“这是指只有进入一个门派，才能知道这个门派的独门秘籍和门派心法、修炼方式。”
“聪明！”苏诚安笑了笑从池子里站起来，却又重重跌坐回去，看的肖仙花心中一惊。
“没事的花花，只是坐久了，我...花花啊，拉我一下。”
刚刚还轻松的氛围一下荡然无存，肖仙花虽然一直知道苏诚安体内灵力不是很稳固，却没想到此时身体就已虚弱成这样，毕竟外表实在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17.
映雪峰原本不叫【映雪】，而是像玉屏山别的峰那样以【玉】字为首，名【玉殒】，自苏诚安成峰主后，他种的满山的白梨将整座峰显得像是覆雪。虽无日夜之分，但却有太阳，映雪峰恰处日头处，看着更是苍山覆雪，明珠天南的景象。
且玉殒这个名字...真是太不吉利了，苏诚安干脆就改了名。
玉殒峰，历代天才就像是天地灵气汇成的宝玉，全全在此丢了性命。
18.
那日过后又消磨了几日，讲诗苏诚安只当是自己心血来潮，又接着带肖仙花参悟起心法。
原本的心法其实是有问题的，第二卷第三章处的“去垢”前后矛盾得显眼。
整个玉屏山与别的宗门最大的区别就是不必压抑自己的情感，要时刻记得自己每一次情绪的变化，然后利用这种变化做到爆发和引用，可是映雪峰心法后面这“去垢”的地方又说要摒弃一切念想，断绝情欲，不然会导致灵力和修为流失...苏诚安用了百年时间来修改，但心法一旦学习就无法更改，所以即便他体内灵力紊乱，时常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徘徊也别无他法了。
这天下对天才的忌惮太深了，他只能在这条看不到光明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但还好他修改了心法，起码他的徒弟可以好好修炼，不必提心吊胆。
苏诚安躺在灵池中闭目养神，丝毫没注意到他小团子般的徒弟看他时的灼灼目光。
肖仙花看着苏诚安，看他半拢的长发飘散在池中，看他抬起的下巴露出好看的下颌，看他今日换的另一件紫色绣金的鹤麾，内里搭着浅柠檬黄的深衣，灵池流动，连带着衣袂飘飘，浮光间，隐隐是衣上带着符文的梨花暗纹在闪动。
“师尊。”肖仙花唤着，也向灵池走去。
苏诚安抬眼示意进来，灵池虽小但尚可再容纳肖仙花这个稚子之躯，肖仙花窝在苏诚安怀里，苏诚安低头看着肖仙花，算起来他是晚秋时拜入他门下，几月下来已时又年长了一岁。
“小孩子长得太快了，”苏诚安看着肖仙花已经有点紧窄的衣服，暗自想着，“我初见他时他衣衫褴褛，何况自幼成孤，便是委屈了也怕是不会说。”
苏诚安从池中起身，“花花，你天天在山上会不会觉得无聊枯燥？今天我们去逛逛人间集市？”
肖仙花虽然内心拒绝，可看着苏诚安期待的样子也便不好回绝。
19.
唉，下山游历准没好事是定律啊师尊。
20.
虽然他已经重生了两次，虽然他是跋山涉水过来的，但对于人间凡景，肖仙花是真觉得陌生极了，他的记忆里全是映雪峰散落的梨花，玉堂里混乱的床铺与血流成河的惨景。
说来可笑，两世他都没有目睹过人间美好。
人间的晴天真的和映雪峰上的不一样，不是那样的明媚，却柔和得让人恍惚，兴许真是在山上呆久了，反而看着这人间景更像是在梦中，天边浓郁的白云看着似一团棉花——不是精贵的蚕丝，而是近人又暖人的棉花，这便是世俗生活吧。
苏诚安虽然时常到人间除魔卫道，但这般热闹的集市也是少见的，好在近来替肖仙花买菜做羹汤，对于街道上店家还算熟悉。
可毕竟只是小孩的身体，肖仙花怕跟不上苏诚安的步子，伸手抓住了苏诚安垂落的衣袖，却不想苏诚安回头看一眼他直接将他抱在怀里。
“果然第一世还是和他遇见的太晚，诚安不好意思那么亲密。”肖仙花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嗅着他师尊衣襟间亘古不变的木质香味，那香气大抵是在他凡间的时候就沁入他身体了，成了一种体香。
苏诚安感到在怀里的小家伙在他怀里缩了起来，不由得又增添几分怜爱，抬手抚了抚肖仙花的背，“实在是太瘦弱了”，苏诚安这么想着，丝毫没意识到消瘦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他做的饭菜。
“唉，就算是易容了也藏不住我出尘的气质呀”，苏诚安这样想着，因为他们两人走在路上属实引人注目，却是由于在路人视角看来是一个身着朴素的丧偶父亲带着年幼的儿子谋生——很少见。
21.
苏诚安挑了几块耐磨的料子，想着等此次回去就教他的仙花剑法，正想让店家给肖仙花量一下尺寸，就见他可怜的小徒弟盯着一小孩手中的糖球。这小孩一身行头一看就知道来头不小，金饰玉饰缀了满身，放在大人身上或许俗气，在小孩身上却显得有福相。苏诚安刚想打趣，视线稍微上移发现了端倪——小孩双目无神，死气萦绕其周围。
苏诚安低头和肖仙花对视，果然他们两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苏诚安隐去周身气息，向那小孩缓步移去，等行至跟前，苏诚安伸手一拍那孩子的肩，原以为那般浓郁的死气会是个棘手的家伙，却没想到仅一掌就被拍散了，只不过沾上了点小麻烦... ...小孩突然间大哭起来了。
苏诚安本想带着肖仙花跑路，奈何人太多了，一个个又是爱看热闹的主，当即便把他们拦了下来，指责他怎么能欺负小孩。若不是那句“这可是张老爷家的公子”，还真像是好人了。
家丁很快循声赶到，原本担心着把公子看丢老爷会怪罪，现下的情形可是方便多了，见着苏诚安二人穿着不像是富贵人家，就直接污蔑苏诚安是拐小孩的人贩子了。
22.
“老爷，就是这两人，依我看就是这小的勾引着少爷，然后大的再掳走，其心可诛啊老爷！”
苏诚安默不作声的看着这家丁，他本想大不了暴露身份，掺和这事实在跌份，但他见着这家丁身上也有似有若无的死气，毕竟是良善之人，还是来这张府——果然，整个张府都被死气环绕。
唉，休假期间也要工作。
“你可有话要说明？”
“先生家中近来不太平吧。”苏诚安说着，褪去了易容，将那张无人不识的俊脸亮了出来。
“翠...翠华上仙!”张筱宇当即跪下，暗自自责有眼不识泰山，庆幸自己没听信家丁的一面之词，“确实如此啊!鄙人内子一周前突然患了疯病，连带着儿子也开始痴傻，昨日已经开始吃人咬人了，还请上仙救救啊... ...”
“死人了吧。”对于府内的情况苏诚安其实已经算的差不多了，这已经成凶宅了，至少死了不下十人。
“...这，确实是有那么几个在照顾内子时伤了，死了...却是没有的。”
“你在和我说谎？不用再多说了，十具尸体，埋了烧了多少，都在哪处？”
张筱宇听到这话突然慌了，苏诚安以为是谎言被戳破的心虚，只听张筱宇道：“不...不敢欺骗上仙，但...只死了八人啊...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