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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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师尊。”
许久之后他想来，当初之所以收这个徒弟，就是因为那声“师尊”喊得太动听了，太缱绻了，寥寥仙音落，迷了他的心，否则应该再考验考验的，不会同意的这么快。
2.
苏诚安人如其名，长了一张苏断腿的脸，笑起来可亲又令人心安，更何况仙术一流，又是仙界第一宗门玉屏山映雪峰的峰主，爱慕者数之不尽，但想要成为他门下至今却未收一个徒弟——因为映雪峰历代只收天才。
天下第一的天才。
当时苏诚安登仙时不过弱冠，千百年来的仙界第一人，况且苏诚安为人和善，心怀天下，比起历届不与怎么凡人来往的映雪峰峰主，更是名声四起，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声望表上排名更是在其师父将逝去几年一下登顶，生生拔高了“天才”的水准。
3.
苏诚安收徒，不像一般门派那样什么考核测试的，映雪峰有一种独特的方法可以一下判断出此人的灵力天赋，而本来被看好的是人间的一个小天才，叫燕鸿，年仅六岁就灵气充沛，苏诚安当时有意收他为徒，甚至将门派心法给他，供他修炼，却迟迟没收他为徒。
“你不是我最终要找的人。”苏诚安只是这样回他。
最后燕鸿成了玉屏山另一个峰的峰主。
“做不成师徒，做同事也是好的嘛。”他嘻笑着，倒是没有不快。
而这次苏诚安居然在凡间召开收徒仪式，众仙家皆不解，唯有燕鸿笑着站在苏诚安身边看着一个个上前想要拜师的人。
因为招徒弟是开放式的，围观的人不在少数，众人都好奇，这举世无双的天才到底是何方神圣。
苏诚安看着在山头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紫衣飘飘，眉目间除了温柔儒雅，还有萦绕的愁绪。他看着又一个跪在自己面前乞求拜师的，这也不是他要找的人。其实根据他的推算两人的相见应该是十年后的冬天，但是近来兀的开始头痛、开始忘事，他害怕是因为这些年人间频频出事导致映雪峰的诅咒开始提前，只得孤注一掷。
“虽然时间对不上，但毕竟是有机缘的，会出现的。”苏诚安正想着，看见一个小孩跪在自己的面前，与稚子模样不相对的是复杂的神情与无法忽视的强劲灵力。
“师尊。”小孩轻轻唤着，抬起一张不辨雌雄的美丽脸庞。
4.
肖涟安在心里喘着粗气，天知道他拖着五岁的身体跨跃大半个版图多么疲惫，“还好赶上了。”
说来奇怪，明明第一世是苏诚安自己去寻他，肖涟安还记得，当时是冬天，北国的大雪纷飞，自己在屋中突然起了雅兴提笔练字，蘸墨时不经意的抬头望见了茫茫中的一抹艳丽的红色——那人所经之处漫天风雪都为他而停，穿着春日青的衣服，却举着红伞。
一时望呆，笔上的墨却是没长眼的，硕大的墨点还是毁了整张字。
直到人行至眼前，开了门，问了名字，才缓过神。
5.
“你叫什么？”只一眼苏诚安就知道这是自己要找的人，笑了起来。
“我姓肖...没有名字。”肖涟安回道，第二世时苏诚安在迷糊中喊他“肖涟屿”的阴影太大，他知道禁术的后遗症，怕名字会带回苏诚安前两世的记忆，索性只留下母亲给他的姓。
但是出门没看黄历，只知道今天风和日丽，不知道忌起名，外加苏诚安“起名鬼才”的加持，随着那声“仙花”的话音落下，他自此成了肖仙花。
虽然这名字还是属实难听，带着乡下女孩什么“鲜花”的感觉，但是是师父给的名字，再难听都要忍下去啊——“鲜花姑娘”如是想到。
苏诚安这个起名废完全意识不到，只觉得这名字含义真是简单又霸道的表达出了他想表达的“仙界一朵花”的意思，于是可怜的小仙花只能每天听着自己师尊像唤狗一样叫他“花花”、“小花”、“小家伙”。
幸好苏诚安威望大又位高，否则肖仙花指不定一天到晚被同宗的师兄弟嘲笑。
6.
此时苏诚安还没意识到自己收的徒弟是个男孩子，原因无他，这张脸实在是有点过于美艳了，苏诚安还是头一次见凤眼也能长得这么大的，等授了宗门灵力印记，领回去要换道袍时才发现原来是个男孩子。
“不应该啊...男孩子声音能这么嫩吗...”苏诚安默默的想着，看着眼前这个将里外衣穿反软声软气要他帮帮忙的小团子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总觉得这张脸有点面熟... ...”
苏诚安看着肖仙花左眼下的两颗痣，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突兀。
7.
映雪峰虽是玉屏山中的，却不像别的峰那样以“玉”字为开头命名，这是苏诚安改的名，为了应和那满山的白梨花。
花是苏诚安亲手种的，以他的灵力滋养着，终年不败。在肖仙花的记忆里，苏诚安有时还会拿花去人间换上陈年佳酿——他很少喝仙家酒，说是没味。
在满山梨树深处的院子便是苏诚安的居所，但他不总在屋子里，而是常常躺在某株树下，任由白花将他淹没。
“从今往后这便也是你的住处了，等过段日子再给你建座新的院子。”苏诚安将肖仙花引进他的清霜轩，这里的每一处肖仙花都太过熟悉，可这个场景对他来说又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太过陌生。
“弟子还想和师尊住在一起，师尊不必专门为我费心。”肖仙花仗着自己现在小，声音又嫩，故意向苏诚安撒娇，在苏诚安的怀中又窝了窝——肖仙花一直被苏诚安抱在怀里。
苏诚安也没想到新收的弟子这么粘人，从没和小孩这么亲近过的他微微有些害羞，顺手拍拍肖仙花的背，“好吧，那就委屈你和我住了，要是等你以后改了心意，记得知会我。”
“我最喜欢师尊了，不会改心意的。”肖仙花乘机表白，苏诚安只当是他自幼父母双亡，没感受过被爱，不由得更怜惜起来。
8.
“来，花花，过来坐，为师今天就教你本宗主的独门心法。”
稍作整顿后，苏诚安想着可能是在小孩面前便也不端着了，放飞自我将肖仙花唤到庭院中。
苏诚安坐在灵池旁的大石头上，在自己院里的缘故，那姿势真是叫玩杂技的都慨叹，衣衫也不整了，严肃也没了，发髻也全散了，腿翘得老高，露出白皙的脚和一小节脚腕，手中把玩着一对玉牌，见仙花靠前就随手丢过去。
“这是我留好久的法器了，就专门给我的大弟子、也就是你用的，试试，方便你收集灵气。”
仙花看着自动飞到腰间的玉牌，看了上面繁复的铭文好久，正当苏诚安以为这傻小子要开口感谢，却听道他没头没脑的问一句：“师父还要再找别的徒弟吗？”
“...花花，没想到你这么大的野心啊，”苏诚安淡淡开口，看向灵池，错过了仙花一瞬间难以言喻的表情，“居然想独占我这仙界第一美男子，真是...啧啧啧，后生可畏啊。”
肖仙花也是头一次见这样的苏诚安，在他的记忆中，苏诚安是强大温柔的，眉宇间总是伴着一抹愁容，或者是铮铮傲骨，高洁冰冷不可侵犯的，就在刚才他也是这么以为的。
他的师尊...好像变得有点欢脱了。
9.
肖仙花走到苏诚安身边坐下，乖巧的样子下是一颗疯狂的心。
这次可能是他对阵法掌握熟练了，他的灵力和魔力都被带回来了，为了不让苏诚安察觉，他只能将体内的魔力和部分灵力封住——毕竟映雪峰只收天才，现在如果只算他自身的灵力还达不到天才的标准。
苏诚安突然抬手，肖仙花下意识就要拔剑格挡，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已经重生了，没有剑。
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
“师...啊!!!!!”
与剧痛一起袭来的是映雪峰的独门心法，这是苏诚安在原来心法基础上改动后的。
肖仙花咬紧牙根，这种痛他第一世也承受过，只是那时他已十五，身体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脆弱，勉强能忍受，而现在...他还是受不住喊了出来。
苏诚安看着以头抢地的肖仙花，虽心有不忍却别无他法，他时日无多，只能用这种方法来使效率最大化。温柔的灵力一点一点包裹住肖仙花，缓解了他的痛，却还是不住的发抖。
“师尊...好痛啊... ...”虽然痛不欲生，肖仙花还是维持着人设，哭哭唧唧着。
果然苏诚安将他又抱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了起来。
“值了。”肖仙花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10.
“翠华，刚刚人多我都没好好看看你收的徒弟，快让我见见这究竟是何方神圣。”燕鸿在山门处传音，不一会苏诚安打开禁制，燕鸿快速冲到肖仙花面前。
燕鸿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但那身少年傲气却没泯灭，不着门派道服，而是鲜衣怒马，马尾高束，饰以仙家人少用的金冠，世家公子的骄纵布满一脸。
肖仙花看着燕鸿，前世他亲手将这个天之骄子在苏诚安面前凌迟——前世是燕鸿做了苏诚安的徒弟。说来可笑，是他自己选择不做苏诚安弟子的，却记恨燕鸿“抢占”了他的位置。
有点心烦，他转头躲避燕鸿的视线。
“我说翠华，你该不会是看脸选的吧。”燕鸿打趣道。
“你我之间不用以尊号相称，”苏诚安无奈的笑了笑，“他虽然年幼，但周身灵气充盈的几乎要溢出来，比起当年的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你还逆天？可怕，怪不得你当初不收我，你们映雪峰要求太高了。”燕鸿摇摇头，跟苏诚安示意后将肖仙花抱起来细细的看着，鉴宝似的眼神看得肖仙花心里发毛，挣脱燕鸿的怀抱一头扑向苏诚安。
燕鸿显然是被逗笑了，在他眼里就是肖仙花小孩心性，怕生。
“果然徒弟还是要从小抓起啊，真可爱。再看看我那糟心徒弟，天天就学那些凡间小把戏哄小姑娘，一身反骨。”
燕鸿羡慕的看着苏诚安，他教徒弟可太难了，他们玉壑峰的要求可是武器全能，所以每届玉壑峰的峰主可不是好当的，接班人也如此，必须每个玉壑峰下的门派都要研习一遍，最后在去峰主那里深造——燕鸿当时为了和苏诚安比肩可是吃了不少苦，但他徒弟不知为何就是个花花公子，虽不差什么却很少修行，可愁死人了。
11.
燕鸿没看一会就回去了——看着乖巧的肖仙花越看越嫉妒，回去逮他那不听话的徒弟去了。
“这小孩还没辟谷，可别忘记了饿着人家。”燕鸿放下带来的糕点嘱咐着。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人，肖仙花松了一口气，转头却又看到苏诚安抽出了他的剑，冰冷的剑光映射到苏诚安的脸上，寒意四溢。
那把鹤一曾无数次刺入他的身体。
“本门心法不像别处，总是说着成仙要割舍感情，如果真的没有感情了，那么仙人的使命和责任感便也全无了，映雪峰的核心就是...为天下付出全部。”这话多少有点幼稚，但清楚个中缘由的苏诚安只觉得沉重。
“心法是我修正过的，当它进入你的脑中你就可以跟着心法的指引吸纳灵气，若有瓶颈可以来询问我...你还太小，不便用剑，我今天先给你演示一次完整的剑法，就当是入门引导。”
苏诚安握着手中的剑柄，灵巧的挽了个剑花，剑光射在他的紫衣上，又跳动到他的眸中，一时间只觉得刹那光华闪过，到和流传的那些“谪仙论”相符了点。
其实这每一招一式他早就在两世中反反复复咀嚼过了，但再看苏诚安这行云流水的一套下来，还是像初见时那般惊艳。这每一个动作都太美了，比舞蹈更锋利，比攻击更优雅，若是忽略那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到真是让人忘却这是剑法。
不过这剑法确实是只有天纵奇才才能用的剑法——从头到尾没有一招是适合新人循序渐进的，每一招都是狠辣的杀招。
藏在美貌外表下的毒蛇就是如此了。
“花花啊，不要觉得师尊教的太快，世间事瞬息万变啊。”
苏诚安一时间神情复杂的难以看懂，微皱的眉头表达出这大概是个悲伤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