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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可以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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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励死死盯着拽着他裤腿的胖娃娃。
扪心而论,眼下身份成谜的胖小子长得挺好。一双葡萄一样的眼睛溢出了豆大的泪珠,任凭谁看了都心疼不已。更别提这胖小子是昂着头看着他殷励,满眼都是最最纯粹“救命”的希冀,不掺杂任何的算计。
被一个孩童这样注目着,即便再铁石心肠,心都不经意间要软一分。
况且如今“敌强我弱”的对比太过强烈,让他一不留神就能勾起自己童年悲惨的遭遇,产生些怜惜之情。
但可惜了。
避开了那双纯碎的眼眸,殷励唇畔紧抿,绷成了一条直线,犀利的似刀刃一般,带着令人胆怯的寒意。
沈阿文似敏感的小动物一般,察觉到危机来临,呼喊的声音顿了顿,怯怯的开口,声音更加奶气了几分,还有些哭腔,“爹爹,救命命啊!”
殷励面色冷峻,岿然不动。
现如今的殷励早已是重生的钮钴禄·殷励,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再利用他的弱点,利用他的家人来搞事。
曾经他次次大局为重,百姓利益为重,牢记着父王母妃的教诲,也回报着自己的救命之恩。可最终的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一次次的被视为可以牺牲,可以放弃的棋子。所有人一提及便认定他会为江山社稷着想,顾全一切。即便殷励内心是一次次的寒心,放弃了所有功名利禄,游走天下。可偏偏依旧有人要他顾全大局,要他牺牲小我,去成全别人的爱情,别人的权势。
几十年来,他恍若帝王手中最听话的利刃,没有任何的情感。
等楚瑾瑜驾崩之后,没了执剑之人,才终于有了些自我表达的机会。
但还没等他开心一瞬,就迎来了赵靖宇的猜忌。
最终寡不敌众,还连累了殷甲等暗探护卫。
含恨而死后,魂归北疆。
入目皆是民不聊生的场景。
回想着自己做鬼所见的一幕幕,殷励嗤笑一声,凝神看向似乎句句深谙他弱点的沈从心,听得飘荡在半空中“列祖列宗”的尾音,杀气丝毫不带掩饰的扫向沈从心。
沈从心:“???”
瞧着殷励浑身上下带出了戾气,不太像小说里为国为民,顾全大局的殷励,沈从心警铃大作,眯着眼想要细细打量殷励。
但顾了这头,就忘记了那头。
脖颈的疼痛来袭,疼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沈从心使劲的想要挣扎着,结果却不尽人意,他眼前甚至都有些虚影出现。但饶是看不清容熙的表情,沈从心却能够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容熙似乎因为一声“爹”,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好像毒蛇呲呲的吐出了蛇信子。
这蛇信子还缠绕着猎物的脖颈。
脖颈泛着寒意,刺激的全身都开始冒出鸡皮疙瘩。沈从心不由自主的身体往后仰,集中精力,想要先避开眼前这一份危险。
“沈从心,你死定了。”容熙好像突破了什么心理防线,丝毫不再隐忍,声音大的周边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毕竟安乐侯早就死了。”
镇北军的将士们闻言一愣。安乐侯不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跟着荣国公上战场,最后英勇战死殉国了吗?这……这怎么又跑出个安乐侯?
殷励见状表情不变,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不用理会,静静看着即可。
刹那间,走廊陷入诡异的死寂。唯有孩童的哭喊声愈发犀利,甚至蕴含着焦虑。
听得声声凄厉的呼喊,沈从心死死咬住唇畔,逼着自己牢记这一刻的屈、辱,逼着自己抬手去看着自己外甥救助无门的背影。
他若是从小风雨无阻的练武,今日就不会陷入这样孤立无援的绝望之地。
眼底闪现着显而易见的疯狂,沈从心噗嗤笑了一声。嗅着浓浓的血腥气,沈从心觉得自己像是打开了内心最恶毒的魔兽。
他本来安安分分听从姐夫的吩咐,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逼他。
容熙这个乱臣贼子逼他。
很好!
他沈从心可是买下《我带系统搞江山[基建]》版权的人。那从现代角度来说,这本小说被他毁了,也是可以的!
换一句说,这个世界被他毁了,也是可以哟~
与此同时,听得身后传来“死”这个词,哭嚎的沈阿文面色骤变。瞧着表情丝毫没有什么变化的殷励,沈阿文抬手一抹眼泪,立马扭头就往容熙身边冲,抬腿就踹,回想着自己所见骂人训人最狠最凶的话语:“放肆!狗奴才!我要让外祖父杀了你下酒!”
“我找外祖父杀了你!”
“诛你九族!”
听得一声声肆意的喝骂,容熙垂首斜睨着沈阿文,瞧着一双眉眼像极了温宸皇后的太子爷,眼里的嫉恨更甚了几分,阴恻恻的开口:“来人,把小公子给我抱走!”
——明明是他陪着仁成皇帝忍辱负重,可到头来皇帝却是因温宸皇后入了魔一般,甚至帝后封号都同音,甚至还隐约间尊温宸皇后一分。甚至仁成皇帝驾崩了,还秘不发丧,替这甥舅两谋划!
沈阿文见状浑身一僵,然后使劲的捶打容熙的大腿,还张口去咬,“我是小老虎。”
容府的家将们见状即刻行动,来抓沈阿文。
瞧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逼向沈阿文,为首的奴才竟然直接将人拦腰抱起。见状,沈从心双眸顷刻间燃烧出火焰,借着先前积攒的力气瞄准了时机。快准狠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沈从心重心落在自己的后脚跟,然后狠狠一踩地面。
咔嚓一声,沈从心的靴子弹出刀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中了容熙的小腿。
猝不及防的被刺了一下,疼痛席卷全身,容熙猛得瞳孔一震。一抬眸,他就看见沈从心眼里闪现的杀气,浓郁的不像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倒像是在战场上身经百战,沾过血的战士,带着无所畏惧的勇气。
就在人愣怔的那一瞬间,沈从心眼疾手快,顾不得喘气直接扣住容熙的手腕,狠狠反手一扭,然后掐住了容熙的脖颈,瞪着眼威胁众人:“你们谁敢靠近我儿,我就杀了容熙!”
这一番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愣怔了一瞬,神情呆滞的看着表情瞬间冷厉的沈从心。
容府家将之首面色一变,赶忙抱紧了沈阿文,并且威胁道:“放开我家老爷。”
沈阿文抬手掐着家将手腕,“放开,我!”
见状,沈从心压住心理的焦虑,直视殷励,朗声道:“镇北王,你是打算救妾身呢,还是打算跟乱贼臣子同流合污?”
顿了顿,沈从心轻笑了一声,不急不缓环视众人,漫不经心的开口,“忘记提醒镇北王一句了,我的衣服以及我儿子的衣服,都夹着天花痘痂!刚才你讯问了不少时间,染没染上天花,我可不好说。”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震得所有人都傻了。
天花,一旦感染,便是无药可救,死亡率极高。且更为要命的是,具有传染性。每次一爆发,若是防控不利,就会祸连一个城。因此每一次在史书上出现,都是伴随着十室九空,亡城等等的形容词。
虽然据闻有防控的办法,但这办法掌控在皇家手里。普通人谈及天花,还是闻之色变,甚至害怕天花一词,用“见喜”来形容。
家将即便对容熙忠心耿耿,但在听到天花一词后,神色就有些踌躇了。
殷励听到这个威胁,表情变了变,收敛了围观之心,直接把挣扎的沈阿文夺了过来。
瞧着沈阿文仇恨的小眼神,殷励也不在意,板着脸看着沈从心,“安乐侯,天花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但说完话锋一转,也没盘根究底问个清清楚楚,殷励反而眸光带着讶然,看着反被挟制的容熙,问:“我其实挺好奇的,你什么时候在容大人身上下毒了?”
边说殷励眼神落在了容熙的手背上。
容熙闻言使劲挣扎着,才瞥见了自己手背上的伤痕。先前不曾察觉,以为沈从心挣扎留下的痕迹,可现如今细细瞧了,这破皮后的划痕带着点点的青黑色。
难怪感觉自己力气越发虚弱了。
喘着气,容熙眼神带着三分恼恨七分鄙夷:“安乐侯,你脑子到底装的都是稻草吗?你自己带着太子爷跑了就罢了,一个心腹手下都不带。甚至现在还敢对本官下毒?现如今只有我,只有我容熙才能稳定朝政! ”
说到最后一句,容熙带着自己多年为官的矜傲,不容置喙的命令道:“赶紧给本官解药!”
对于耳畔的怒吼沈从心丝毫不理会,只顾抬眸看着表情有些惶恐不安的沈阿文,笑着宽慰道:“阿文不怕,舅舅在演戏。秦琼大战关公!咚咚咚的打起来,外祖父最最爱看的,是不是?”
这一笑带着些长辈对晚辈最真实的慈爱安抚之色,笑得熠熠生辉,仿若冬日的暖阳,能驱赶走凛冽的寒风,温暖被冻僵的心。殷励眼眸黯了几分,垂首静静的看了眼果然被感染到的胖墩。
这小胖墩像是小老虎找到了母老虎,瞬间有了安全感,不再惶然挣扎,还抹掉眼泪,缓缓开口,铿锵有力着:“对,要跟外公一样厉害。我,不怕!”
殷励微不着痕的垫了一下怀里的份量,眉头紧蹙。
荣国公可是天纵武学奇才,十三岁上战场,因救了御驾亲征失利的恒帝,崭露头角。后来西北抵北戎,南下平海寇,东征淼民,立下赫赫战功。恒帝能花天酒地,全亏荣国公能打,守住四方。
客观来说,曾经他将荣国公视为榜样,将荣国公的战绩倒背如流。
也记住了荣国公未发迹前的事情。
荣国公只是军户出生,但据说人两岁的时候就力大无穷,能拎水桶替母打水了。
而胖墩……
嗯,有点沉。
浑然不知自己被腹诽成胖墩,沈阿文紧绷着脸说完自己不怕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松开了抓着殷励的衣襟的手,气凶凶的提要求,“不舒服,你,抱我,不舒服。手,放在屁、屁上,托着。”
说着还比划了一下手势:“托。”
殷励看着临危不惧还敢提要求的太子爷,眼里带出一丝的赞赏,看向沈从心,带着权衡:“进屋聊聊?”
他的确需要一个崽子。
也需要一个“女人”。
沈从心听到这话,表情不变,“我不介意在这门口聊。”
走廊上的众人闻言恍恍惚惚,面色都有些发白了。毕竟老话说的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殷励见状艰难的抽出一只手打了个手势,当即有士兵上前训练有素的将容府家将捆绑堵嘴,拖走。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落闪电,高效的让容熙这个首辅恢复了一丝的理智,双眸沉沉的盯着殷励,“镇北王,果然带兵有道,不得不防。”
最后四个字,容熙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干干脆脆撕破脸,诉说着。
无视着带着浓浓杀意的容熙,殷励轻轻拍了一下沈阿文的肉脸蛋,问:“安乐侯,在我跟你交易之前。我需要确定一件事,这小胖墩真是太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