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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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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源。
“银子,你确定公子没给你透露过半分他的去向吗?再好好想想。”封悯举着火把,着一身玫红,像雪日里的寒梅一样艳丽,她转头问一旁齐徵的书童银树。
分散开来的医居下人也都人手一个火把口中喊着公子、齐爷、齐公子…
因为某人的性格与作风,恭州谁人不识逢居齐爷。
“悯姐姐,没有哇!我今天早上还和齐爷待在一起,下午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后就叫我不要去打扰他,我就去找隔壁村的胡家兄弟和坟家姑娘玩儿了。”银树此刻是愁得快哭花了小脸。
“怎么办…齐爷那么畏冷、还怕黑…”他还在替自己家的公子心疼,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万一遇上什么心怀不轨的男男女女,他家齐爷该怎么办哟!
“阿嚏!”隐约感觉有人在念叨自己。
“冷?”南契偏头问他。
“有人在骂我。”他趴在宽大的背上笃定地说。
好吧,睡觉都还那么不服气。
“那你骂回去?”
“不骂。”
“为什么?”
“我都不知道骂我的是谁。”反正也没少块肉,齐爷大度。
“……”南契就知道不会是什么骂人不对之类的话。
感觉到他后颈上的毛球离开了并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问了句:“醒了?”
“嗯…”然后又毫不迟疑地砸下来,显然是还没睡醒,原来这家伙是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趴着影响他发挥了。
但这次不等他睡着,就听到有人在叫他,还不少,男女老少都有,看样子是全员出动。
“有人在叫你吗?”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俩人不慌不忙的漫步着。
“嗯。”还是不作为,没有什么能让齐小爷放弃睡觉。
最后愣是家里人急得团团转,这俩人还跟赏月似的向“两军”交汇处移动。
“小川贝!你去哪了?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找不着家了,不要你悯姐姐了是吧!”当一看见齐徵,封悯就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边跑边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南契把齐徵放下,失去了暖源后他不由的紧了紧衣领,一副万年没睡醒的样子。
封恻则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皓色大氅取来 ,最后裹得他只露出个脑袋来,齐徵迷迷糊糊的就被簇拥着走了 。有了火把,渐渐回了暖,踏出两步,想起什么他转过头来 。
“怎么了?”冯写贺问。
齐徵直直望着刚背了他一路的“大火炉”,想了一瞬 ,开口道 :“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也不等其回答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了。
封恻、封悯、冯写贺和银树也没问,默认的继续走。只有封恻看起来像是别人欠他五斗米没还一样,摆着个臭脸 。
不愧是一家人 。
正想着过河拆桥一词的南契,忽然觉得有什么在扯他的衣袖 ,转过头看是个青毛小子 。
“哎——哎,你是谁啊 ?”银树偷摸从齐徵身边减缓速度,就是为了等这头“黑熊”。
说实话,早在老远他们几个就瞧见并且商量好了对策——
“冯先生、冯先生,你看那儿!是不是有头黑熊! ”银树走在最前面,最先发现,给孩子吓一跳 。
冯写贺定睛一看,这哪是头什么黑熊,是两个人,只是为首的那人太高,穿的衣服又是深色,还是在暮色下。随即他像想到了什么 ,跟一旁的封恻低耳一句,他立即离的远远的,并且露出一副鄙夷之色。
其实他们不在乎那人是头熊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只能说太了解齐徵了。不归家无非是被什么困住了 ,而这么晚不回家多半非残疾伤 ,实在是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睡了。
“那说好了,要是这小子把人留下了,今晚得听我的。”想起刚才冯写贺说的话 ,封恻就是一番烦躁。要不为什么找着人了,封大夫却全程不说一句话,脸色也是极其难看 。
逢居内院。
一小队配刀人马黑压压地立于院中,身上已经积了不少雪,但还是挺立如松 。
已经打听好一切的银树边蹦跶边一个劲儿的给封悯说 :“那真是王爷!好高吖,比院子里的那些个人都还魁梧哩!”
本着陌生人不得入内的逢居原则,子修、子疾便一直立于门外等候。
自家主子都还在外面天寒地冻,他们贴身侍卫哪儿敢自己进院避寒。要不是人太多,怕引起慌乱,以及从鸾城传来的风声,封恻也不会让那一大家子进院的。
虽说自称是王爷近卫的俩人都有王府令牌,但谁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呢 。眼尖的子修一下就看见一星火光出现在了街头,赶忙撇下兄弟迎接去了 。
“参见王爷 。”子修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嗯。” 见到自己人 ,像是才想起来是个王爷,双手负于腰后,树威。
本着手脚没有“黑熊”好,路上也就银树问了几句 。看的持王府令的带刀侍卫都跪了地 ,那准是没错了,一行人也伏地拜王。
“草民参见王爷——”
“不知王爷远驾,刚才我等有所怠慢,还望王爷海涵。 ”冯写贺带头恭敬地道。
一旁睡眼朦胧的齐徵,莫名被一把拉下,连跪带爬的。“…嗯?”
“都起来吧 。”说着他朝人群中间那一抹皓色中走去 ,郑重的叫了一声 :“世子。”
又听到这个称呼 ,齐徵脸色不好的站起来 ,撒开提着他臂膀的劲掌,回了自己的院子 。
逢居看着就是个普通的医馆,实则不然 ,内部别有洞天 。顺着青石小径,拱形门边栽的有常青竹,因为下着雪 ,化了的雪水残留在枝叶上,经过时,打湿了一小圈齐徵的肩头 。
卸下氅衣,房内封悯早已吩咐好下人备好了汤婆子、姜汤和地龙。
这时,没关严实的房门悠得被打开,一股寒气灌了进来围在齐徵身边,赶都赶不走 。
喝了点儿热乎的 ,身子回了暖,他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
“你来做什么,别指望我再给你行礼,留你一晚已是仁至义尽。”不给他好脸色看 ,自顾自的整理被风雪吹乱的衣褶,拍干净 。
“世子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把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再怎么说我可是给你当了一路的‘床垫’呢 。”南契进内院后先去换了套干净的衣裳 ,他最喜绛色,那象征着热血与生命 。
副手江稷每每看着带兵打仗的王爷脱了盔甲后,里面是明艳的红色的衣物,都会打趣说他是想娶王妃了,为了招喜。
而这时北固王也会大方地“承认”:“是啊,我肯定会在你娶到老婆前儿孙满堂的。 ”
“不得了,了不得 ,那王爷准备生几个呀 ?”噎我?江稷心想,你喜欢公的母的都还是个问题 。
哪想他大手一挥,“生他整个王军 !”然后不带走一片落叶 ,独留江副手在无声中鸦雀。
…自知没理 ,齐徵就着这个坐姿在榻上垂头不语。一颗冰晶自深潭中划出,划在了南契心上,如裂小口 。
他独自上前,蹲在他面前 ,带着糙茧的拇指指腹拂过之处,带来了一片湿热与红润。
“不要你管 。”拨开他的掌 ,囫囵揩几下,就又是齐小爷了。
还是与其平视 ,“小南蛮子,为什么不愿意去当世子呢?锦衣玉食不好还是合家欢乐不幸福?亦或是,”他战术性停顿 ,“…舍不得恭州。 ”的人和物 。
见他还是不开口 ,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有什么 ,”齐徵惊于他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什么 ,“我从小就没爹娘 ,准确来说是没有娘。”在他心里 ,南家就是他亲生的家 。
“我爹在我还在襁褓之时就战死了,我都没印象 。一直以来都是我大爷 ,也就是人称‘妄国文曲’的南序碧老…老头把我养大的 ,我这不也活的好好的 。再说了 ,江城侯夫妇还健在 ,总比人不在了你反倒想起他们的好了的无奈好吧。”最后他又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 :“…呃,我没恶意诅咒他们哈 ,他俩挺好 。”
齐徵白了他一眼 ,他自是明白 ,这十六年来江城侯夫妇待自己有多好,正是因为这样 ,才不愿意相信就是亲生爹娘会骗自己 ,而这一骗竟是十多年。到底是小孩子心性 ,从小没有爹娘在侧时,书塾里每每看见来接同窗的各色男女 ,他总在想 ,为什么自己的爹娘走的那样早,又为什么齐世伯和世伯母不是自己的亲生爹娘 。不然,在胡家小胖子欺负自己时,还可以回去说委屈 。而不是封悯带着家伙事儿去讨了个说法,这样不痛不痒。好在回来路上遇到了小银树,得知是当时东部的流民逃亡至此,在给他的娘亲安葬了后,就被带回去给齐徵做了书童。
“我…”刚要开口 ,他像想到什么 ,“我凭什么跟你说,我跟你很熟吗 ?”差点儿被他带沟里去 ,好险。
南契嘿了声,环胸而论,“怎的不熟 ?也不知道谁之前贪图我的美色…亲了我一下 。”最后一句说的极其狡黠。
讨嫌。
他马上接下一句,“谁说的 ?那只是我对你施的招,你当时不也恼了吗? ”在其眼中 ,这世上大概只有男女夫妻才叫亲 。这家伙脸可真大 。
……
南契不想就这方面这个问题与其争辩什么 ,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考虑到他的年纪还不适合知晓 ,其实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相亲相爱 。
江城侯府 。
“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嘛 ?你给忽乎讲,忽乎帮你打他! ”被袁术送回春福楼时,发现俩人已经启程回各自家中去了 。坐在轿中一路上郁郁寡欢,回到闺阁终于忍不住趴在小几上掩面哭泣 。
听到“打”字 ,齐蕴有了反应 ,抽噎着说没事。
侯爷、夫人闻声而至。见到父母亲 ,眼眶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依偎在父亲怀中默默娇泣。
见从小都没打骂过的女儿伤心至此,齐长阅轻拍着怀中娇嫩似花苞的姑娘 ,“你跟爹说,是不是那汪家小子?”
“这还用问!就咱丫头那么好的性子 ,从来只有她受别人的气,哪还有人会受她的气?我看多半是那汪家小子皮痒了! ”说着又对不成器的女儿怨道:“你也是,当初让你跟娘学火州刀法,你爹偏说什么用不着 ,女儿家只需要被护着就行。我问你,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世还是怎么的?父女俩都是没用的 。”说着廖沧珠一甩袖子 ,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
在府中,侯爷和夫人常扮演着父慈母严的角色 ,下人们也都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侯爷家心甘情愿的被夫人训。
末了,“去给我把三公子找来 。”他吩咐侍女层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