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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武康 ...

  •   只见头上戴着嵌宝紫金硬帽,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深红色大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黑色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黑缎白底的朝靴,是个得宠的穿着。唯那看不清虚实的脸,带着那双警惕的眼,都藏匿在面具之下了。“索册这次有功,朕特提拔他为近身太监。”隳檠帝像往常一样唠着嗑,只一瞬便眼神狠戾起来,“只是让南家那群人跑了,呵,跑得脱,马脑壳。知道该怎么办吧?加快人手,朕要提早为朕的王权霸业做打算了。”太常王左手握拳抵在口下,不时咳出一滩血来,索册忙取出自己的帕子给他。“的确机灵。”关引擦了擦嘴和手。隳檠帝漠视,“你也是把老骨头了,可得珍重些。”“自那日吕安死在剑南王府中,陛下就没查出点什么?到底是谁杀了吕安,手法看着不似专业的。”对于这件事,还是关引办事不力,没有核查出吕安是个断袖,竟对那侯府世子打起了主意。隳檠帝不拿齐川北当回事,不过是刚刚回来就见证帝崩和灭门的黄毛小子,手无缚鸡之力,不足挂齿。可据那日在场的宫人说,听到了北固王的声音,但人一直没下来。那马车内,除了有皇后,都还有谁呢?索册原是皇后的大太监,还差点跟着一起出逃。若不是事情败露,他又是否会跳下马车转身“了解”了方文志呢?如果说是贪生怕死,那么这种人随时会叛变,留不得。又或许说是有人安排,那留着也是个祸害,杀之以除后快。但偏偏这人先一步将来龙去脉都详细告知,表忠心也是有的,但卧薪尝胆也不是没出处。想查清楚这个索册的底细,到头来却干净的像一张白纸。“陛下,恭州听说有位神医,居于逢居,说是开张时间与齐家小子丢的那年对上了,您看……”要不要把人抓来详细审问,关引总是坟近则的得力助手,不管是近卫,还是现在的谋臣。听毕,索册刚为二人添上茶,仔细地退出门外,向庑房走去了。房内是一位穿着朴素的男子,四十多岁年纪,头发花白,但身强体健,正负手而立。“叩叩,吱嘎——”门被从外边打开了。神秘男子交给索册一张纸条,告诉他接下来该如何做,并留下了了一小瓶药水,“此药得少量多次,见效不快,但不伤根本。”索册认真道:“无碍,我现在的身份不便,此药可助我一臂之力。”神秘男子直直盯着他看,然后轻叹一口气,出门不到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本是遗腹子,未得他们照料,比现在又算得了什么呢?索册心道。他干脆利落地饮下,那药一落到胃中,霎时疼得跪地不起。豆大般的汗珠遍布他的额头与脖颈,嗓子烧灼般的疼,“呃啊啊啊……”清江浦,日头渐小,要立秋了。一日,杀猪匠申由甲正出着摊,薛如昼就带着章台路找来了。一副穷凶极恶的坏痞子模样,认出是薛家的人但按兵不动。只磨着那吃饭的家伙“欻欻”作响,不时还取一瓢水泼上去,然后继续磨。那砍刀已锋利无比,可他还不满意。案板上是新鲜的猪肉,今儿早上才杀的。水流出了菜板,申由甲便用砍刀刮开,手起刀落,麻利的技术,正好彰显了他多年的经验和本事。章台路听着起鸡皮,眼神与薛如昼交流着,不待薛如昼问,“二位贵客,可有挑上什么喜欢的,您指给我看,保证给你处理得干干净净。”申由甲把砍刀“哐”的剁在案板上,转而把光滑皮质的围腰系紧。薛如昼见状,做的是捅刀的手势,“白刀子进来,红刀子出。”俨然一副打哑谜对暗号的模样。果不其然,那人怔了怔,又瞅一眼章台路,“二位客人请随我到里屋来。”原是在街上摆的摊,后头便是申由甲的住所。章台路整理整理好着装,一跨进门,发现好似一间空屋子,并没有多人生活的迹象。“别看了,我一个人住。”他取来碗倒了水来解渴。“啊——您是薛府什么人,怎么知道这暗号?”“正是现在的薛家家主薛如昼,这是我大舅哥,章刺史章台路。”薛如昼一手介绍人,一手按住袖子。“原是如此,申由甲见过薛家主、章刺史。”他抱拳作揖。“敢问二位找我一个粗人,所为何事啊?”章台路与薛如昼对视一眼,“申兄,想必你知道薛家军吧。”他小心试探着问。正如所料,一听是为这事儿来的,申由甲表情更严肃,眼神更狠厉了。“先主过了以后,薛家军便隐世已久,不知二位要这薛家军谋何事?”章台路把城中如何如何悉数告知,原以为申由甲会有所触动,不料最后他来一句,“如果没有犬符,薛家军不会认的,你们还是请回吧。”眼见着逐客令已经下了,薛如昼怕是以为无计可施,就在这时,“倘若是为了你那一对女儿呢?”心情由失落转为诧异再到惊讶,只料到杀猪是副业,主业在刀尖上舔血,会没有妻儿,原不曾想到还有女儿,还不止一个,倒是章台路小瞧了。之所以薛如昼知道申由甲有过妻女,是在多年前的一个晚上——那时,处于薛家军底层的申由甲俸禄不高,买来的女子竟是个脑子进过水的傻子。好歹是花了毕生积蓄买来的,模样还是可以的。在那疯女人怀孕后,申由甲便把她带至老家恭州养胎,托人照料着。哪知产后第二天那疯女人便口齿不清,说些让吓人听不懂的话,“爹爹……端华……我是,坟……家的小姐……哈哈哈哈,看花灯……”下了床便一直乱跑,“好漂亮的花灯,哈哈哈……有小兔子的……有小金鱼的……”而后跑进了山里,众人到现在也没寻见,自认为被山间猛兽分而食之了。得知消息的申由甲赶回恭州,却发现是两个女娃,当即便要掐死,是周围邻居说当父亲的亲手杀死自己的子女要破财,他才不了了之。可军中事务繁忙,于是又把一对女儿带了回来。却实在是分身乏术,最后在那年上巳节,随花灯一起放进了河上。恰巧被放河灯的薛如昼撞见罢了,现在想来,那不是什么巨型花灯,而是他的一双女儿。后来军中有人问起,申由甲只说被人贩子偷了去,本就养不起,带不如随缘,若遇有钱人家,倒也弥补了亲手杀女的破财之理。“她们早淹死了,我现在只为自己活。”到底是多年来孤家寡人,说这句话他都没有底气,似又想起了十几年前夜夜梦哭啼的场景了。薛如昼无奈地对章台路摇摇头,亲情牌这一招好似只对他们有家室的人管用。申由甲被提及了伤心往事,正欲逐他们出门,“杀猪匠!申杀猪匠!”有人来找。不时门口出现一位妇人,估摸着是一旁卖菜的。“吼什么吼!我又挡你地儿了?”听起来好像抢地占地是常有的事。那妇人死命的摇头,“嘿你个杀猪匠,你还有脸说,上回还说不是你多占了我的摊位?”她叉着腰,头上绑着头巾,腰上也系着大红包的围裙。“你赶紧出去看看吧,说是你女儿回来找你了!”另一边逃出城的南序碧一行人,赶天赶地地走水路,一路上可吃了不少苦。听说南序碧晕船又出不管水产,消瘦了一大圈。还好有冬草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这会子南序碧歇在了船中。不过秋天了,水上多雾气湿气,南序碧的风湿犯了,现下郎中在船上也找不到好的药物医治,只得靠针灸疏解。连着几日,船上的干粮也快殚竭了。可离恭州还有几十里路呢,这该如何是好?为此,冬草一行人急得好几夜没睡了,这是主子交代下来的任务,如果出了什么差错,该怎么交代啊?“来人,靠岸!”冬草下定了决心,“老爷快要坚持不住了,我们上岸找大夫去!”划船的小厮听后加快了手速,平日在王府里,冬草也是充当管家的角色,现在所有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只有她来稳定众心了。“冬草姑姑,这是哪儿啊?”小厮们把南序碧背出了船,却被这陌生的地方给吓着了。冬草也不知道,郎中左右看看,“这是武康,我在被王爷招来前,曾在这儿行过医。”“那太好了,不知您可知这儿有什么熟人熟地儿可去吗?老爷怕是经不起波折了。”冬草扶着南序碧怕滑下来。郎中虽是知天命的年纪,但医者无年月,还真有,是一处小巷子,里边都有各地医者来义诊,每年的中秋节,那里就会万人空巷。啊,原来已经立秋一月有余了啊,又是一年中秋,当真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们在那小巷子的外边找了家客栈,就此歇下了脚程。翌日,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那行医巷当真坐满大夫,支起了小摊。“诶,这是哪家医馆?张家,没听说过。”“应该是外地来的吧。”“走走走,听说徐家大夫妙手回春,他家千金科最难求一诊,咱俩瞧瞧去!”……“哥哥,这人真的好多啊,你东西怎么肿么——多?”一着玫红的女子抱怨道。“我手都酸死了。”“你就拿了个旗和三张小板凳,哪儿累了?”虽是破她的话,但还是给她倒了杯茶。而后从侧面也递了杯茶过来,“诺,辛苦了我的恻——”冯写贺像个行走的铺子,背上背的,腰间挎的,手上提的,指头上挂的,如数是封恻的义诊桌子、针袋、算盘、笔墨纸砚和中草药。接过来悉数饮下,是杯好茶。“我的贺,今日是义诊,好像用不到你算账哦。”封恻掀开后摆就坐。冯写贺往桌子前的病人凳上一歇,“谁说算盘只能用来算钱,我还可以算剂量啊,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他趴在桌子上卖乖。现在人还不算多,又因为他们是从外地来的,知名度不高,到现在都还没一个人来看诊。这时,一个穿白衣服的病人走向了他们对面的摊子,看样子是老顾客了。咦?怎么一旁的朱氏医馆这么多人,封悯跑过去凑热闹,回来后报信儿,“原来今日是中秋,他们家推出了中秋限定版药酒,看诊就送。”好歹毒的商战。三人心道。这边南家小厮在前头看哪家义诊摊位人少不用排队,正探头观望呢,迎面走来个高个子男子,“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小厮虽看见了也听见了,但为着自家老爷看病要紧,还探着个脑袋不停打望。“这样,我家那位是个看病的,你有什么需求可以过来这边说说。”冯写贺如是道。听毕,“谢谢,谢谢先生,我家老爷病了,我现在就叫他们过来。”小厮感激道。当一帮人来到这个小摊位时,正听到封悯和封恻在讲齐川北吃不吃得惯,穿不穿的暖的问题。“呀,你们认识世子?!!”冬草惊讶。如此,几人便说开了来,原是收留世子的三位恩人千里迢迢从恭州赶来武康参加义诊,随即又为南序碧诊脉开药施针,不愧是名医和神医,当即南老便有了成效。南府的郎中也与他们叙起了旧,寒暄片刻便一起加入这个活动中,而封悯帮着冬草一起扶南序碧回客栈休息了。话说出城的时候,齐川北又昏了。南鹿东扶着他靠着肩膀,霍月催见了噗之一鼻。到底是身娇体弱,便是现在无依无靠,马上要开始流浪了,她霍月催也没说半句累。“哥哥,你们这些日子还好吗?我很好,就是父亲,那姓坟的和姓关的,我迟早要手刃了他们!”提到霍循,霍月催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过去的难熬日子,如果不是杀父之仇顶着,霍月催也不会如此坚强。霍云涌也揽过妹妹的肩膀,他是长子,是兄长,是将士,要听从父令,要做好哥哥的榜样,要战场厮杀保家卫国。可他也是普通人,是一位儿子,父死妹欺家何在?“好妹妹,从今以后,我们相依为命,我不会再抛下你不管了。我们要为父报仇雪恨,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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