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程劣章》荷叶下的猫

2、书斋（一）

　　早上的时间很美好，但是对于现在的程芙来讲是痛苦的。7点，当章若一出现在她楼下的时候，程芙安慰自己‘美好的一天，从被添堵开始。’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4月1日，多么奇妙而又搞笑的日子啊，一个25岁少女的人生终于在离世的程女士计划中，稳稳交接给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社区居委会。当章若一站在客厅的时候，程芙能明显感觉到室内的气温好像又低了5度，她摸了摸脖子，小声嘀咕‘是窗户没关么’
　　“东西放哪？”清冷又好听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程芙努力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热情。“一楼还是二楼？你看看，地方还是有的。”“还是一楼吧。”章若一提着行李下楼，穿过仓库打开了房门。一开门，那是个粉红的世界，“这是我小时候睡得，后来我去外地上学，我妈嫌上下楼太麻烦，就搬下来了，都是女的就没改这颜色。你应该不会介意哦？”章若一没有回答，黑色的旅行袋落在了粉色的梳妆台上，桌上还摆着程芙和程萍的合影。“吃早饭了么？我去隔壁买点？”“不了，准备走吧。”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心里计算着去杏花小区的时间。“我先去车上，你弄好就过来。”
　　阳光洒下，斑驳的树荫下黑色轿车的挡风玻璃上闪着如同钻石的光芒，驾驶位上的男士看着手机，笑的格外温柔。程芙从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画面。原来他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嘛。程芙上车，就听到车载音响里传出甜美的笑声“好啦，不打扰你工作，开车注意安全哦。”电话挂断的同时，副驾座的某人燃起了内心的八卦之魂。“女朋友？”可惜，惜字如金的章先生并未给出回应，修长的手稳稳的把着方向盘，将程芙带到了目的地。
　　这里和其他的小区并无区别，两人按照王猛给的单元楼号找到了地点，还未敲门，寡言的男士轻拍程芙肩膀，“你也觉额有些不对劲，对么”，对方没有出声，将程芙拉到身后，抬手敲门。很快就听到里面发出的拖鞋响声。王猛开门“来来来，快进来。”不知是热情还是他们的到来让他又看到了些许希望，原本有些挂满愁容的脸略微松弛。两人也不客气走进屋内，仔细打量着每一处，但并无发现什么不同。
　　程芙来到房间里，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阿虹啊，你看谁来看你了？”王猛温柔的摸了摸女人的脸，像她只是睡着了，想要轻轻把她唤醒一般。“虹姨”程芙礼貌的打了招呼，王猛自然的坐在床边，抱起女人，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温柔的在她耳边说道“她就是程老师的女儿呀，以前经常跟我们家小君一起玩你还记得吗？当时他们两个大冬天跑去偷人家的烤红薯，被程老师知道了，程老师拿着鸡毛掸子在我们店里追着她绕圈跑呢。”
　　“嘿嘿，王叔，都这么多年了，不用回忆的这么详细吧。”程芙突然被揭老底，转身看了一眼身后正在客厅查看的章若一并无异常，算是挽回了点面子。要知道这是第一次合作，还没开始就先让人揭了老底，后面指不定要矮人家半截，要是出现了争议都不好意思大声。“你先让我姨躺下来，我好好看看”王猛熟练的放林佳虹，掖好被角，示意她过去。
　　程芙白皙的手刚附上林佳虹的一刻，她就知道，这人已经是个空壳了，就像是一个气球，内里全靠气撑起。她手掌轻拂林佳虹的额头，想要读取对方记忆，可就像刚刚所知的那样，这人是个空壳，内里空空如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程芙安静的将被子重新掖好后向身后的王猛询问“虹姨是突然之间就这样的吗？还是有什么征兆？”王猛示意她出去聊，走到厨房倒了两杯水，在二人面前放下。
　　“这位还没问怎么称呼呢？”王猛示意让章若一坐下，章若一看着客厅的三人沙发和一张小板凳，果断的迈向了后者。程芙觉得章若一这人看上去客客气气的，其实对她还是有种疏离，心道不就是出生在大家，接受了规范化教育么，看不起野路子。可是规范化教育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穿着蓝衬衫制服裤，跟他一起出来跑现场？典型的合同工看不起零时工，切！
　　程芙瞥眼看了看坐在小板凳上的章若一，对方还是那个像是规范化生产出来的表情，给人感觉说不上是礼貌还是疏离。“叫我小章就行。”王猛见对方没有过多的自我介绍，便叹气坐下边回忆边削起苹果。“阿虹年轻的时候身体很好，反而倒是我常常体弱多病，她一直一边照顾我，一边照顾店里。可能是因为太辛苦的原因吧，她从生了小君开始，就慢慢出现了一些变化。”
　　“当时她怀着小君，检查出小君可能有小腿发育的问题，医生建议我们有个心理准备。也许是那段时间她太紧张了，等到小君出声的第二个月，我发现她好像吃不出味道了。当时我忙着照顾书店，只当她是生完口重，也没有太在意。到后来她慢慢的好像有些恍惚，跟他说话时常要重复几次，再后来，也就是程老师救我那天，我们夫妻都被突然发狂的水果店老板砍伤，她就走不了路了。再到后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先是看不见然后慢慢的说话也变得迟缓，再到半年前她突然在店里晕倒。”王猛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程芙“我大多数时间，呆在店里，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很辛苦，是我没有早些注意，如果早些注意到也许就不会这样可吧。”
　　“叔你可别这么说，你能有这种观念已经是好男人典范了。”程芙眼神示意章若一配合，可对方就像是被信号屏蔽一般不但不打配合，反而火上浇油“客观上来说是的。”细边的眼睛被修长的手指往上推了推“能方便去店里看看吗？”程芙心里大喊一声猪啊！
　　“方便的话，你们过去一下。”王猛将腰间的钥匙取下，交给了看上去靠谱的章若一。有时候，男人间达成信任似乎更要简单。程芙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章若一标准化的待人接物，也不知道这个机器人教的交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从王猛家出来，已经是中午了，两人在附近找了家面馆打算简单吃点就继续出发去书店看看。“老板，一碗牛肉拉面，加蛋。”程芙转身询问“你呢？” “一样吧。”对方好像在吃上并没有太多的讲究，这点倒是让程芙觉得眼前这人稍微有了些优点。
　　“你早上发现了什么？”章若一细心的将桌面擦好，“虹姨现在就是个皮球，整个内里已经空了。”程芙从别桌拿来辣椒和香菜“我想试着读区她的记忆也没办法，先去书店看看吧。”章若一闻言没有说太多，毕竟他作为一名监护人所要做的事如何在短时间内让程芙熟悉流程做到独立快速解决事件。如何让她成为一名合格的术师，这是他的工作。“快些吃吧，尽快把事情解决好。”程芙掰开筷子，熟练的将两根筷子相互摩擦，确保上面不会有倒刺后，将筷子给了章若一。章若一也不客气，深受接过后开始专心吃饭。一顿饭下来，两人说话的字数屈指可数，程芙有些发闷的拿出手机刷视频，却听到对面传来章若一那标准化清冷的声音“好好吃饭。”
　　接着两人又一路无话的来到文工路，王猛书店所在的位置。两人站在店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琴声“世人皆苦，你有什么想要的吗？”程芙只觉得一阵心悸，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却又看不清。“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没有。”
　　章若一拿出钥匙，开锁后缓慢的将门推开，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分头找找。”章若一先走了进去。“世人皆苦，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那个声音再次从远处飘来人，程芙循着声音慢慢靠近。下午的阳光顺着高窗照进屋内，照到书架上。可能是因为王猛多年经营的缘故，有不少书都让程芙想起一些回忆。
　　顺着书架，不知为何程芙很自然的就看到那本合世记。程芙觉得有些不对，明明当时花了五万买了这本书。可转眼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从来没在家里见过，那是当时程萍没有拿走吗？她伸手想要将书拿下看个究竟，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章若一将店铺的后半部检查后，突然感觉到前厅的安静有些异常，慢慢的将前厅转了个遍，他走向入口将门锁上，掏出手机播出号码“你好，这里是苹果社区委员会，很高兴为你服务。”
　　“编号90533，申请文工街道彩虹书店结界，能力开放一级。”“收到，编号90533,以为你办理。三分钟后，结界展开，希望你平安归来。”章若一挂断电话，剑指空中画了几笔，“寻”。褐色的蝴蝶从指尖伸出，优雅的煽动着翅膀。章若一耐心的跟在蝴蝶身后，看到蝴蝶在某排书架上停下，他迈步上前，还未触碰任何事物，便被一道白光吞噬。
　　当章若一在睁眼时，只见室内有些暧昧的氛围，红烛摇曳，现场的布置与老宅有些相似。“你醒啦？”一身嫁衣的程芙坐在床边，额头上有条不浅的痕迹。“头怎么了？”章若一从床上坐起，“哦，你说这个啊。”程芙伸手揉了揉额头有些抱怨“戴了一天凤冠压的呗。结婚真的太累了。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一直在后面，出来才觉察不对。”章若一伸手在空中画了画，发现没有任何反应。“别费劲了，使不出来。”程芙见他眼神恢复清明，便从床上下来，坐到桌边大致跟他叙述了一下目前的所知情报。“这里应该是个幻境或者是书内，我目前尚未确定，目前的你是个病秧子，我是个冲喜的。你要不试着回忆回忆？这是你家，你应该比较熟。”
　　章若一摇头，表示没后感受到任何有效的线索。“那就先这么的吧，反正总有解决的办法。”说完便从床上拿了两床被子在地上铺好“基于你的人设，你还是睡床上吧，我吃点亏睡地上。”说完将帷帐放下，章若一的视线被喜庆的颜色阻断，想来还是先将这短时间内的事情好好复盘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
　　“章，你睡了吗？”程芙双手枕着头，有些放空的看这屋顶。“没。”听到床上的回应，程芙又继续说“你怕死么？”章若一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从出生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挺顺利。程芙没有听到回应，以为章若一碍于男人的自尊心不好回答“不要怕，姐们儿罩你。”
　　“二少爷，二夫人，该起了。”彩春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屋内，章若一一夜未眠，在想着如何能够顺利把幻境破了早点出去，按照这里的时间流速，应该能赶得上明天的晚饭。“进来吧。”同是一夜未眠的程芙快速将地铺收好坐在床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进来的人。程芙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不需要自己动手穿衣服的感觉好像还是有那么些爽？侧脸看见章若一有些发青的脸，想伸手给他点个赞。看不出来，大兄弟演技一流，演起病秧子来绝了。
　　简单梳洗过后的两人又被引着见到了一众NPC，在一段简短的新人敬茶环节过后，二人大概的了解了情况。霍起，一个带病多年富二代。楚楚，一个因为八字很旺从田间地头被霍家买来冲喜的穷二代。以及拥有与本次任务的根源，躺在床上半年多的气球人林佳虹女士一样外貌的霍珍-霍起的二姐。因着霍起结婚，特地与夫君从婆家前来参加喜宴。
　　待众人准备散时，程芙向章若一发出眼神信号‘上啊，兄弟。’章若一收到指令，正准备上前时，被夫人的贴身丫鬟拦住，“郝大夫已经在偏厅等候多时了，夫人说让少爷快些，莫耽误了大事。”程芙眼见章若一被支走，也顾不得是否OOC了，摘下戒指快步上前将霍珍拦住。“大姐，留步！”
　　刚同婶子话别后的霍珍回头，看到弟媳神色匆匆忙迎上去“怎么了？可是霍起又犯病了？”“不是不是。”程芙上前递出从手上摘下的戒指“我刚刚从姐姐的座边拾得的，不知道可是姐姐的？”霍珍看到戒指，微微一愣，伸手将戒指推了回去“既然你捡到，说明与它有缘。我与相公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程芙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一个人在廊中凌乱，只能暂且先作罢，找一找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方式突破。
　　还未走出连廊，就看到不远处的水塘边，一身紫袍的章若一边上站着个妹子。可惜，妹子模样看不真切“娘子，莫言伤心。”一边的彩春以为她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璧人有些吃味“表小姐从小与二少爷一同长大，有些情分总是在所难免的”“他们是相互喜欢吗？”程芙食指点了点二人。“二少爷原本是与她定了亲的，奈何前年开始少爷突然患上顽疾，一直未愈，身子还越来越差……”彩春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往下说“行了行了，我明白。”程芙宽慰“我就是一剂强力行军散，包你们少爷药到病除。”彩春看着二夫人一脸轻松的模样，稍微松了口气，可没想到没走两步，二夫人的脸突然阴了下来。彩春叹气，希望二夫人不会拿自己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