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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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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禾一路奔回自己的帐子,双手还有些颤抖。如果不是刚才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硬是将尖叫吞回,想必一定会露出破绽。身为大夫,平时自然见过赤身的男人,但在她眼里那只不过是一副病体,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她抚着胸口,感受着里面仍然强烈的震动,只觉手足无措,使劲晃了晃脑袋,压下内心的慌乱和诡异。
坐在木榻上直到感觉情绪平缓了,她才起身走到屏风后将竹篓撤下,伸手捏向肩膀。
“别动。”一只大手有力的从背后紧捂住她的嘴,脖颈之上已传来冰冷杀气,后背感觉到一具坚硬冷凝的胸膛,耳畔响起沉酷肃杀的声音,近到她能闻到背后男人身上的血腥。
身后男人似是感觉到了她的颤抖,稍挪了短刀,声音暗哑了几分,“我无意杀你,只要你不把外面的人引过来。”见她轻缓的点了点头,先慢慢放开了那只捂住她嘴的手,短刀仍冰冷抵着她的咽喉。
男人高大结实的身形掩在夜行衣下,半张脸隐藏在青铜面具之下,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紧抿苍白的唇,坚硬的胸膛之上插着已被砍断的利箭,伤口上的血已经逐渐凝固。
苏慕禾看到那冒出的血竟是黑色,抬头凝望面具后的眼眸,“这箭有毒。”
男人薄唇紧抿,未发一言,如鹰的锐利眼眸复杂的俯视眼前面容平静,脸色苍白的人。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火把闪耀,杂乱的脚步声已近在眼前。深邃眼眸浮现杀意,带着杀伐决断的冷酷,挥手抬刀凌厉之气直向那细长脖颈扫去。那双明亮的眸子始终直视他的眼睛,未有一丝闪躲,令他忍不住微闭眼眸。
“我可以救你。”声音清冽如泉,令人发颤。
白净的肤色已染上一抹殷红,只要在往下一分便会盛开出邪魅的血花。男人手中短刀停驻,目光冷锐,只犹豫片刻,另外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如果你敢骗我,我不介意刀下多添一缕亡魂!”
短刀终于离开她的脖侧,苏慕禾掌心湿滑无法紧握,强忍不住颤抖的双腿,深深呼吸,指向木榻,沉声说道:“躺上去。”
男人躺在木榻上,始终未放开她的手臂。
她看向他,神色冷漠,语气如冰,“既不信我,刚才就不应该停下。”
他紧紧盯着她光洁的面庞,扫到那抹殷红,目光微怔,最终放开了手。
苏慕禾迅速将自己头发弄乱,外袍解开,松散的挂在身上,并拿来被子遮住他全身。又起身盖了一床被子,快速团了团,感觉差不多才平缓心中紧张情绪。抹去脖上那抹凉意,疼意让她不由牵起嘴角,看向榻上的人,眸中光彩大盛,点缀灼人的火光,他竟敢迫她到这般地步。
走出帐外,苏慕禾揉着眼睛看向外面到处搜查的士兵,虚弱的询问:“怎么了这是?”
已有士兵走到她的帐子旁边,看她一脸苍白又被吵醒的样子,上前解释道:“宣公子遇刺,将军下令封锁军营,捉拿贼犯。苏大夫不用担心,我们进去查下您的帐子,还能保证您的安全。”
苏慕禾一手揉着额头,一手率先撩开帘帐,“白天有些发热,吃了药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你们自己进来看吧。”
也不管他们怎么搜查,撩开被子一角侧身趟了进去。感觉身后的人全身僵冷紧绷,单手用力从后抓着她的侧腰,她忍着痛对着进来的两个士兵发问,“你们说的宣公子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个一直跟她对话的士兵看她将自己裹的跟个球似的,不由担心问道:“苏大夫,你怎么病的这么厉害?”
苏慕禾面色苍白,感激看他一眼,咳喘一番说道:“想是最近忙于医治新兵,感染了风寒也无所觉,明个我还得去请个假,免得再传染给你们。”
“我们兄弟两个也都受过苏大夫的照顾,苏大夫病的这么严重还想着我们这群小兵,真是好人。”跟她说话的士兵满脸感动,转身看向另一个正在检查她拿来盛放药材的木桶的士兵,“你搜完没有,弄完就快点出去,别影响苏大夫歇着。”
“这就检查完了。”另一个士兵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不好意思的看向苏慕禾,尊敬说道:“苏大夫别介意,我们也是按命令办事。”
苏慕禾点头表示理解,“今晚可能有的你们忙了。”
两人向她抱拳,“我们还得去查别的帐篷,苏大夫你好好休息。”
床上二人许久没有动作,突地外面传来一声大喊,“贼犯向后山去了,快追!”又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过了片刻,外面已经彻底安静,苏慕禾撩开被子,轻巧起身,与木榻保持距离,目色坦然问道:“是你的同伙?”顿了片刻,神情似笑非笑,“只怕他没你这般运气。”
听出那平静清淡的声音透着的无情冷漠,他暗哑地回道:“接下任务那刻已把自己当作死人。”而后睥睨向她,苍白的薄唇勾出霸气慑人的笑,“你果真是个大夫,看来是我命不该绝。”
苏慕禾目露嘲讽,微微偏头,笑声狡黠,“哦?不如我现在出声,叫回他们看看。”
男人神色一怔,动作迅速敏捷挥手一扫,已将她锁在自己身前。晦暗的褐色瞳眸直望进她漆黑的眼眸里,脸上彼此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他残酷笑道:“你以为站在那,我就抓不到你了,我死之前,还有带上你的力气。”
苏慕禾微眯眼睛,把脸错开几分,手下微微用力按向他中毒的伤口,直看到他因痛楚而紧抿的薄唇,才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趣意说道:“我是叫他们进来收尸,你的毒再不解,我保证你长眠于此,永远回不到青国。”
话音刚落,他手上力道加重,又将她凑近,浑身紧绷散发肃杀之气,冷声喝问:“你想怎样。”
“自然是救你。”她沉静的看着他,声音清冷无波。
良久对视,他终于感到体力渐渐流失,眼皮慢慢垂了下来,陷入昏眠前耳边只来回响着清冷的低吟,“笨蛋,带着面具只会引人更加注意那双眼睛。”
夜彻底沉了下去,兵营内火光荧荧,士兵已经各自回到驻守的岗位,刚才的骚乱如石子划过的涟漪最终平静了下来,谁也不知日后会引来巨大惊涛骇浪。
严祺躬身跪在木桌下方,等候上位之人的吩咐。
“照你所说,被你射中的那个人很可能是青国的什么大人物?”宣少俊直挺拔地坐于案前,头也未抬,肆意挥洒手中狼毫,懒懒问道。
“属下是这么认为,对方受伤惨重,却仍不忘保护那人,只是还没查出他的身份。”严祺恭敬回答。
宣少点点头,拿起写好的书信,轻吹上面的墨迹,薄唇微讽,“看来为了除掉我,他这次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在边关的势力查出没有?”
严祺声音冷酷,“已经行动,五日内可全部剿灭。但是黎永始终不肯交出他与青国勾结的证物。”
宣少双臂撑在木椅两侧,双手交握抵在下颔,黑眸冷凝,邪魅残忍笑道:“不给吗?死到临头以为我会痛快了结他的愚忠?交给离影带他回离沉宫。”
“那个于平凡如何处置?他最近和京里联络很紧密。”严祺问道。
宣少冷哼一声,“他不过是被放在我身边的摆设,我遇刺的事传回京后,还用的着他。”
“主子要将这事传回去?”严祺低头疑惑问道。
狭长的眼睛上翘,黑眸微眯闪耀着寒冷的光芒,声音凌厉狠绝,“既然他要暗里争,我就偏要明着抢。”
他拿起桌上的信件,严祺双手接了过去,“把这封信带给那老狐狸,他自会安排。”
清瘦结实的身影落在牛皮地图上,整个天祈大陆尽收眼底,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轻轻摩挲,黑眸幽暗深沉,“这只是第一步,还远远不够。”
下一刻,那翩翩公子潇洒转身,俊美的脸点缀着雍容雅致的笑,在属下震惊之中抽出长剑刺向自己右胸,漫不经心道:“我负伤在身,需要静养,找个大夫过来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