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繁华》莫央

19、第十八章

　　武林大会定在司徒山庄的演武场举行，司徒山庄的演武场可谓江湖上不出一手的顶级演武场，不但占地广阔，比武台更是高耸宏伟，台下人可清清楚楚的看到比试之人的动作。此时演武场已挤满了各派子弟，旌旗迎风飞扬，与比武台齐高的看台上坐着江湖四大门派的掌门与司徒庄主。由于今次的武林大会是挑选出武林盟主，赛制非常谨慎，参与的人进行当日登记分组比试，退出之人直接判对方晋升，前三日由参加比试的各派人士分别进行，后三日则对晋级的人集中进行比试。而四大派中少林掌门、峨眉掌门以及司徒冰自动放弃竞争盟主之位，玄元掌门与灵剑山庄庄主则直接进入最后一日的比试，看来这盟主之位应是在他二人之中选出。

　　悠远的钟声响起，大会正式开始，少林释空大师身形一晃，人已是站在比武台上，“此番比试，点到为止。”台下无不皆叹他出神入化的功夫以及真正的大师气度。

　　台下一角，两道玉树临风，俊逸潇洒的身影吸引了不少目光，四周唧唧喳喳的细语传来，“那两位公子是谁啊？”“他们是哪个门派的？”“我更喜欢左边那位白衣公子，我第一次见到把白衣穿的这么清逸潇洒的男人。”“什么啊，明明是右边公子气质更佳。”“怎么办，我觉得都长得好俊，不知选哪个啊。”……

　　“安静点！你们是来看功夫的还是看男人来的？”不知哪派的弟子终于受不了的大嚷了一声。

　　“他是谁啊，看那样貌身形，武功肯定也不咋地。”“就是就是，怎么大会也不好好选拔一下，怎么随便个人也能参加啊。”“可不，不然武林盟主要是被这样的选上，不得被人笑话死。”“就是，其他人怎么看我们江湖中人啊。”……

　　周围的男人无声看了眼被呛的满脸涨成猪肝色的人，饱含无限深刻的同情。

　　凌皓宣与贺筠瑛如入无人之境般，完全不顾周围的喧闹惊呼声，径自看着台上已经开始比试的人。不过片刻，贺筠瑛满脸无趣的说道：“这两人武功招数平平，怕是打半天都决不出谁输谁赢，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凌皓宣转着手中的折扇，一副儒雅温良的风采又引来无数的注视。须臾，黑眸轻眯，颇有兴味地回道：“你不觉得奇怪？”

　　贺筠瑛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他所指何意，“有什么奇怪？”

　　“灵剑山庄为何称为灵剑？”凌皓宣姿态惬意的摇着扇子。

　　“自是因为凭着灵云剑法闻名天下，是以第三代庄主将名字改为灵剑，从此全庄上下更是苦练剑法。”贺筠瑛知他不会无故这么问，必定是问题出在台上灵剑山庄的弟子身上，不由认真的审视台上的人。

　　手中折扇一收，凌皓宣慢条斯理地笑道：“既是这样，何以那弟子用剑的手法如此不灵光。两个人的水平看似差不多，若是天生愚钝也就罢了，偏生他左手灵活，却一直在用剑法遮挡。”

　　贺筠瑛仔细盯着那人的手法，蓦地睁大眼睛，“果然，他似乎在刻意隐藏什么。”

　　凌皓宣意味深长地笑道：“先看下去再说，或许只是这个人特殊，后几日你应是会遇上灵剑山庄的人。”

　　贺筠瑛勾唇牵出抹邪魅的笑，“到时自是能印证你的猜测如何。”说罢，一脸戏谑的看向凌皓宣，“你回来后，内力当真是提升很多，回头我要和你比试一番，看你功力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如墨的黑眸划过一丝恍惚，这些似乎都要归于苏慕禾当日给他服下的药的作用，狭长的眼眸既而恢复清朗，散漫笑道：“总归是你永远追不上的地步。”

　　比试台另一方，沈君壁一身黑色劲装，面色沉静的看着比武台，高大身姿之后是两个身穿灰衣，同样神色安静的小厮。

　　周围的人奇怪的看向那三个人，那两个灰衣少年虽是小厮打扮，却是眉清目秀，面容清俊，身上毫无半点下人的感觉，当下忍不住暗暗猜测那高大的黑衣男子究竟是何人，下人都这般不简单，那俊朗严肃的黑衣公子必定出自名门大派。

　　前面蓦地传来一阵惊呼，那些人的视线纷纷向前探去。

　　原来已比了半日，却一直招式平凡，让人觉得无趣的比试终于出了个厉害的，只见台上青城派的弟子面目扭曲痛苦地倒在台上，胸口插着一把长剑，正汩汩的冒着鲜血，与他比试的司徒山庄弟子满脸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呆呆的站在台上。

　　看台上的释空大师与司徒冰已是纵身飞到比武台上，释空连忙探向倒下的弟子，却是晚了一步，那弟子已然断气。

　　见释空神色肃穆的对自己摇头，司徒冰出手扭过门下的弟子，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弟子仍是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珠暴突，空洞地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要杀他。”

　　两人见他被吓的语无伦次，心知当下是问不出什么，彼此交换神色，司徒冰派人上来将尸体和吓傻的徒弟带了下去。

　　台下坐着的青城派掌门见他们似是要草草了事，大喝一声，愤怒说道：“我徒弟现在被人杀死，两位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当我青城派好欺负吗！”

　　司徒冰本就因这武林大会心中郁气难当，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不由狠声说道：“拳脚无眼，若真是我门下弟子的过错，我自会给你青城派一个交代！”

　　“台下这么多英雄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就是你弟子杀死我徒弟，司徒庄主就是百般庇护自己的徒弟，也不能罔顾江湖大义！还请释空大师与各位英雄为我青城派做主，莫叫那杀人之人逍遥法外！”青城派掌门咄咄相逼。

　　气氛僵硬了不少，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架势。

　　释空捋须沉吟片刻，沉声说道：“各位稍安勿躁，听我一言，方才我检视了下青城掌门徒弟的伤口，剑势狠戾直直刺透心口，而方才的比试，司徒的弟子出招时与他仍有十丈距离，以他的功力怕是无法直取人命。恐怕有人从中作怪，这事必须要严查，若真是司徒弟子所为，相信司徒定会遵晓大义，给青城掌门一个交代。”

　　一番话说得众人皆服，青城掌门只得回道：“我就听从释空大师之意，还望司徒庄主好好查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我徒弟一个公道！”

　　比试接着进行，空气却莫名沾染上了几分戾气。

　　凌皓宣眯眼若有所思地向司徒弟子当时站的位置看去，手中的折扇发出一嗒一嗒的轻响。

　　“哈哈哈，看来有人沉不出气了。”贺筠瑛清朗的声音带着冷酷嗜血的笑意传来。

　　凌皓宣微不可闻的轻“嗯”了一声，倏地幽黯的黑眸发出夺人心魄的光芒，勾唇懒懒说道：“戏看的差不多了，回去吧。”

　　台上已经又开始了新的比试，青城派的人仍是各个神色愤懑，有几个女弟子更是在低低啜泣，青城派掌门脸色阴沉，紧握佩刀的手青筋泛起，泄漏了一直压制的怒气。

　　苏慕禾一行人的位置正巧在他们一旁，见到他们的神色，不觉摇了摇头，拳脚无眼，看来当初不学武功是对的，爱惜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想到这里，担忧的看向一旁的沈君壁，见他定如洪钟，凝神的看着比武台的一侧，不由轻声问道：“可是看出什么不妥？”

　　听到苏慕禾小心翼翼的声音，沈君壁回头就见她和璃心两个都担忧的看着自己，当下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没什么，这里怕是也不安全，我们回去再说。”

　　一阵阵叫好声传来，苏慕禾已无心思再看，随着沈君壁和璃心向演武场出口走去。想来是台上的比试精彩，观看的人们兴奋地向前涌，苏慕禾被激涌的人群推搡着挤开，蓦地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的牵住她的手腕，沉稳地将她拉了过去，沈君壁低沉地声音从头顶传来，“跟紧我。”

　　落后他们一步的璃心，见沈君壁小心护着苏慕禾的动作，明亮的眸子黯淡了下去，心底生出苦涩的痛楚。原来他并非无心之人，原来他并非不明情意，原来他并非只懂放手，原来她不是那个人。只是已经倾付全心，却如何收的回来。

　　终是穿过人潮，却是狭路相逢。

　　幽寒若潭的黑眸望向握着她手腕的手，折扇“唰”地展开，凌皓宣笑的恣意风流。

　　沈君壁只觉一股强劲凌厉气势尖锐的向他们扑来，不由移步挡在苏慕禾身前。

　　俊朗如玉的绝美公子，唇角绽出幽魅慑人的淡雅笑容，狭长黑眸直直望进被他挡在身后之人的眼底。

　　不是没想过会否再遇见他，也经常被这些不受控制的想法扰乱心神，这一刻，当真正见到他时，却是一片空白。

　　“凌兄。”苏慕禾看向那一袭白衣清俊雍容的男人，清亮的声音带了几分低哑。

　　折扇倏地一收，若有似无的敲在手中，凌皓宣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慵懒说道：“哦，原来是禾弟，站在后面，到是一时没认出来。”

　　苏慕禾不觉脚步上前，“没想到与凌兄在这里遇到。”

　　凌皓宣把玩着折扇，低垂眼眸，浓密的长睫遮住了里面的神色，轻淡说道：“是啊。确实没想到。”继而抬头，薄唇微勾，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清亮与漫然，“那么，告辞。”

　　苏慕禾望向那道背脊挺直已经离开的身影，清澈乌黑的眸子染上一层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