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童话时代》一把乌乌

24、第一个故事-24

　　昨夜的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秦雪甚至不知道怎样定义亲密关系进展的快慢。明明前几天还觉得“太早”，结果一个脑热竟然滚了床单。
　　色令智昏，一点都不假。

　　她不想过多假设继续被瞒在鼓里的后果，人性经不起考验，至少关淼能做到悬崖勒马。

　　京市跟淞市的感觉很不一样，那些曾经出现在“晴雪”与“北陆”聊天记录里的地方，如今就在眼前。
　　关淼不像孙耀曦那么能说，但对秦雪而言却刚好，不干扰她欣赏风景。
　　脚踏厚重的历史感，假如是她的话，应该很想在这里工作、生活。

　　关淼理所当然地退掉他的房间，美名曰“省钱”。秦雪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年轻人的精力好到吓人，白天走了数万步，晚上还能龙精虎猛地侵入。
　　像是着急解锁不同的答题方式，关淼既有耐心，也有耐力。
　　呼吸在疾遽的冲撞里混乱甚至破碎。迟早透支，秦雪真心这样觉得。

　　也不知道关淼究竟提前做了多少准备，一趟京市之行，不仅游览完预定的全部景点，而且办妥了股权转让。她和他又多了一重纠缠的联系。
　　就像是一场混杂了沉甸文化印象与纵_欲的梦，回到常泽才脚踏现实。

　　申筱静仍然没放弃八卦她和关淼的进度，秦雪坦言她冲动了。

　　“怎么样？怎么样？会想睡到老不？”申筱静两眼放光，着急得像个看到香蕉的猴子。
　　秦雪仔细思索了下，“快被榨干，可能活不到老。”
　　关淼的性子就是每次都力求高分，偏偏还喜欢做题。她阅卷的精力赶不上他交卷的热情。

　　申筱静听完后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你可别给我们女人丢脸。这算是验货通过，可以收网了？”

　　秦雪没好意思搭话，她觉得她才是被收网的那条鱼。

　　从京市回来后没多久是春节，秦雪放了寒假。她倒是有时间，只不过关淼还得工作到节前最后一天。加上秦雪回家住，两人自由见面的时间反而不多。

　　关淼征询了她的意见，表示爸爸马上回来过节，想叫上妈妈也回常泽一趟。机会难得，趁着过节人齐，让两边家长见上一面。
　　秦雪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这次，那句“是不是有点快了？”没能出口。容易打脸。
　　相比起来，她才是更该着急结婚的那个。

　　两家人约在饭店包厢。
　　秦雪本来担心关淼的爸妈会在意她的年龄以及从前教过他们儿子这件事，然而不知道关淼提前做的什么思想工作，见面后关爸关妈看着她的眼神亲切得不像话。

　　两家长辈饭局上聊得格外融洽，直接谈到了彩礼酒席等细节。就好像互相看对眼是晚辈的事，公之于众则是老一辈的任务。

　　关爸给出了高于平均线的彩礼数字。按照常泽的风俗，女方家里一般会在彩礼的数目上再加上一点，给女方带到新的小家庭去。
　　最后的结论是扯证的日期由两个晚辈自己定，至于酒席则交给两家长辈商量着来。

　　秦雪虽然明白双方家长见面的下一步就是谈婚论嫁，却没想到进度可以这么快，更没想到时间紧接着到春节，她会和关淼开启一起走亲戚的模式。

　　她这边的亲戚对她找了个小七岁的男朋友表示担心，不过都被她爸妈堵了回去。
　　关淼那边只姑姑家需要拜访，秦雪去的时候赵沛在家，看到她和关淼牵着手出现的时候，赵沛仔细辨认了下，尔后脱口而出“卧槽！”

　　不高不低一声惊叹挨了关爱华一记狠拧，赵沛龇牙咧嘴，倒嘶着气。
　　秦雪猜到她被认出来，朝赵沛温和地笑笑，把这根老油条笑得从脖子红到耳尖。

　　关爱华热情地招呼，背着她，赵沛将关淼拉到一边咬牙切齿，“哥，你真的是人狠话不多！”
　　激动到多年的“淼子”称呼都改了口。

　　关淼知道他说的什么“狠”，又怎样“话不多”，矜持着一张快要因为得偿所愿而灿烂的脸。

　　时间过得飞快，寒假结束，秦雪重回学校，关淼软磨硬泡要住进她的宿舍。
　　考虑到学校就这么大，真住进宿舍，同事多半很快知道她和学生在一起的事情，可是既然已经恋爱，正该抓住相处的机会多了解。两人平时都要上班，周末她又要回家，思来想去，秦雪提来搬到他家住。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被收网的鱼”，感觉一点都没错。关淼欢欢喜喜帮她搬了不少行李，仿佛就等着她做出这折中的决定。

　　同居后，秦雪逐渐习惯身边多出一个人。这种感觉很新奇，她第一次和一个人正式住到同一个屋檐下。
　　两人下班回到家的时间差不多，关淼偶尔加个班，周末的时候则会亲自下厨，然后用三餐换和她厮磨一整天。
　　之前的温驯都是错觉，这就是头喂不饱的狼。

　　半个月后的夜晚，秦雪和关淼正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手机铃声响起。
　　毛毯下她缩在关淼的怀里，气息好闻，周身温暖。

　　关淼伸出长臂帮她拿过手机，无意间扫到来电人的名字——苏媛。
　　秦雪瞥一眼关淼就知道他看到了，直接点开免提。

　　投影放着一部经典爱情片，关淼顺过遥控器按下暂停键。
　　苏媛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传出来，“小雪。”

　　“嗯。”

　　确认身份后彼此一时间无话，安静持续了一阵，苏媛忽然开口，“我今天和境泽登记结婚了。”

　　心脏被狠狠扯动了下，秦雪的呼吸滞在肺里，像吸了水的海绵，分外沉重。

　　恢复寻常比预想得快，“恭喜。祝百年好合。”她的语气并不违心，甚至显得有些平静。
　　恭喜是真，祝百年好合也是真，只是不像得知钟湘君结婚时那样喜悦纯粹。

　　苏媛嫁给陈境泽这件事她早有预料。人在沉默成本面前，很难做到真的一刀两断。何况是真爱。

　　“对不起，之前说不打算和他结婚，让你决定是否和他复合，最后却食言。即使再不甘心，我还是想守在他身边。对不起……”

　　握着手机的五指隐约发烫，秦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淼揽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她索性重新缩进他的怀里。

　　耳畔是隔着家居服，关淼有力的心跳，情绪奇异地再度迅速平复下来。
　　秦雪深吸一口气，“你的感情不用向我说对不起。”顿了顿她补充，“我已经放下，他也一样，你……也放下吧。”

　　手机对面传来压抑的啜泣声，等了一会儿，苏媛又说了许多句“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于秦雪没有意义，只不知道能不能让苏媛稍微好受些。

　　电话挂断后，主界面回到她和关淼的合照。秦雪还没来得及收拾心情，关淼低头与她四目相对，“为什么没复合？”

　　是啊？既然陈境泽当初分手的理由情有可原，苏媛又愿意退出，为什么没有复合呢？
　　也许她只是想念曾经那个，把有关爱情的新奇体验第一次交付的人而已。

　　秦雪注视他的眼睛，好一阵后轻声回答，“因为时间改变太多，我和陈境泽已经不是七年前的自己，就算有怀念，更多也是那个无忧无虑年纪下的相遇，不是眼前这个经历了长时间分别的人。而且……”她点开微信递到他的面前，“你的秦老师很有原则的。”

　　微信聊天界面一片洋洋洒洒白底消息，只最下方躺着秦雪发给苏媛的回复，[我有男朋友了。]

　　陈境泽没给到苏媛足够安全感，才有苏媛纠结“他更爱谁”的痛楚。她不会做模棱两可，摇摆不定，让关淼患得患失的人。她会尽最大努力，让他相信她的感情。

　　“秦老师现在心里的房客名字叫‘关淼’，她很喜欢她的房客，希望他能一直、一直住下去。”

　　关淼的心脏快要被铺天盖地的狂喜挤压到爆炸，之前隐藏在心底的遗憾、忧虑，通通流向大海，被稀释得尝不出原来的味道。
　　他托着她的腰往上身带，哑着嗓音问，“秦老师，我们也去登记结婚吧？”

　　从可望不可即的老师到女朋友，再回忆起来，渴望、痴妄、思念、煎熬……一切种种，梦幻一样。他不想再等了，一刻都等不下去。他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秦雪愣住，怎么忽然扯到结婚？前男友结婚，要受刺激也该是她才对。

　　“是不是……”秦雪及时止住话头。
　　她和关淼的“快”或者“慢”不能简单用时间衡量，对她或许“快”，对关淼却足够漫长。
　　话到嘴边改了口，“先挑日子再说？”

　　关淼的眼神由紧张变得炙热，双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秦雪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轻易转到两人的婚事上，不过假如另一半是关淼，她内心是安宁的。
　　眼前的年轻人把他这些年付出的努力，以及浓烈的情感毫无保留给了她，她也想回馈他一生的陪伴。

　　关淼将她的手机放到茶几，紧握她的双手。“就让上天决定，好不好？”

　　可以的话他想明天一早就拉着她去登记，然后光明正大牵着她的手告诉全世界，她是他的妻子！只不过直接开口说明天的话，也许秦雪会犹豫。
　　他虽然迫不及待，却必须保持耐心。

　　上天决定？“什么意思？”秦雪疑惑。

　　“等等我！”关淼扶着她坐起，翻身朝房间快步走去。

　　卧室里响起动静，很快，关淼拿着一张白纸以及一支笔出现在她面前。

　　“抽签吧！秦老师抽月份，我抽日子，凑在一起作为领证的日期！”

　　秦雪瞬间领悟他的意思，原来是这样的“上天决定”吗？
　　抽签，好像挺有意思。她盯着他的眼睛，有些不太确定，“那就这样定了？”

　　关淼当即在白纸上开始动笔，“数字写到31，假如当月只有30号，31就当成30。现在是三月下旬，月份我们就从四月开始写好不好？”他抬头望着她。
　　秦雪发现，当期待到一定程度，眼睛真的会发光。

　　受他情绪带动，秦雪郑重点点头。

　　四到十二，1到31，关淼用剪刀将数字剪成等大的方片，仔仔细细叠好分成两堆打乱。
　　“我先抽？”秦雪问。

　　关淼喉咙滚了滚，正要点头又开口“一起吧，然后同时打开。”

　　“好。”

　　各自抽出一团小纸块，视线交汇，两人默契地开始展开。

　　秦雪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不止决定结婚，此时此刻更在决定什么时候结婚。

　　手里的纸片展开显示数字27，关淼探眸紧紧盯着她的指尖。
　　看清正中的汉字后，秦雪直接心脏跳到喉咙。
　　“四月”，下个月！这么快！

　　就在她震惊的这会儿，视野里出现一枚造型经典简约的钻戒，由关淼送到她面前。

　　“秦老师，嫁给我好吗？”他单膝着地仰头望着她，眼眸清澈明亮。

　　心口灌注进汹涌的热意，这一刻万籁俱寂，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

　　他的年轻人眼尾有些泛红，望着她的时候如此专注。
　　秦雪点点头，下一刻栽入熟悉的怀抱。
　　关淼将她抱得极紧，叹息般唤她，“秦老师……”

　　爱情究竟是什么？又因为什么而变得笃定？秦雪不知道。
　　她想和关淼共度余生，这个想法每一天都变得比昨天更清晰，指引她与他靠近。

　　这个夜晚，关淼极尽耐心，把她的情和欲撩向空前高度，迟迟不放她落地。
　　她飘在神智与感知溶解的边缘，快要死掉。

　　结婚登记需要户口本，秦雪朝家里张口，爸妈弄明白她和关淼计划在四月二十七日领证，直接把酒席定在了五一，说是方便大家出席。

　　本来一切未定，忽然因为四月二十七这个日子而变得格外忙碌。
　　定酒店和婚庆公司、拍婚纱照、通知亲友……秦雪才发现结个婚事情这么多。

　　婚纱必须尽快现买。试衣帘掀开，身着墨蓝西装、笔直英挺的关淼看到她的瞬间怔住，很快眼眶泛红。

　　他幻想过许多次秦雪为他穿上纯白婚纱的模样，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他根本止不住眼底的涩意。
　　原来他根本想象不出她的美，也无法想象出此刻的心情。

　　“我怎么会这么幸运？”关淼自言自语。
　　幸运得到她的垂青。

　　就像师妹何苗说的那样，碰上她和关淼，摄影师“杀疯了”，嘴里一直赞叹，快门按个不停。
　　本来就嘱咐了加急，结果出片比预计还早。婚庆公司迅速制作了电子邀请函，照片里的两人笑起来眉眼有点相似。

　　秦雪收到电子邀请函的时候刚改完作业，关淼从椅子背后俯身揽住她，声音舔过她的耳朵，“秦老师，邀请函现在能发吗？”

　　秦雪正在浏览文字信息，“还没检查呢。”
　　不急于一时。地址、日期一个都不能错。

　　“一起检查。”关淼唇瓣吻过她的耳廓，气息就在耳畔。
　　有点痒，惹得她歪了歪脑袋。统共没几个字，却无法集中注意力。

　　“别闹！”秦雪忍不住嗔他。
　　说的是一起检查，结果尽在她身上点火。

　　两人核对过信息，没有错的地方。
　　时间已经临近，通知五一参加婚礼应该要赶紧发了。

　　亲人那边有爸妈通知，两人窝在沙发上各自通知自己的朋友。

　　秦雪首先发给了大学宿舍群。第一个回消息的是李灵灵。
　　[啊啊啊！！！雪！你要结婚了？？？]

　　[嗯，定得比较仓促。]

　　[太好了！]李灵灵发了个爆哭的表情，[配一脸！狠狠地幸福！五一给我留个位！]

　　秦雪盯着李灵灵一连串感叹号，唇角不自觉上扬。

　　[必须的。]

　　钟湘君和苏媛也先后发来消息。钟湘君表示跟李灵灵一样留位，苏媛没提到出不出席，但说了许多祝福的话。

　　高中同学这边秦雪发了几个相熟的。
　　当年一起考上大学的好友，多半已经定居外地，申筱静是唯一的漏网之鱼。五一假期不长，大家应该不会回常泽，发链接无非知会下。

　　她这边还没回完老同学的消息，常泽一中312班级群有人@她。点开一看，寂静了许久的高中群消息快要炸翻天。

　　@她的那条消息在确认她是不是要和关淼结婚。

　　[真的吗？秦老师和关淼？]
　　[关淼是不是变帅了？这是我们高中同学那个关淼吧？同名同姓？]
　　[秦老师现在才结婚？我以为她那样的大美女应该很快解决人生大事。岁月不败美人啊，还是这么漂亮。]
　　[恶作剧吧？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各样的热议把@她的那条消息刷走。秦雪抬起头，关淼也正朝他望过来。

　　“你的同学都不信我们就要结婚。”她陈述事实，“需要帮忙澄清吗？”

　　关淼没有立即回答，反而倾身朝她覆过来。
　　温热的唇与柔软的触感，逐渐过渡到光滑的齿与勾缠的舌尖。吻完关淼意犹未尽，又压着她亲了第二轮。
　　在她身上，他仿佛永不餍足的饕餮，怎么品尝都不够。

　　“秦老师帮帮我……”关淼将自己的声音和气息埋进她的颈窝，秦雪瞧不见他的表情，却可以听出他语气带着“不答应，就很委屈”的意味。
　　会撒娇，想撒娇的，从来不止女人而已。

　　秦雪最受不了他用短发蹭她的脖子，轻微发痒，免不了心猿意马。

　　“你这样……坐直了……”秦雪忍不住嗔他，嗓音有些湿哑。

　　关淼谙熟她的语气，在她的脖颈嘬上一口，然后才微笑着直起上身。

　　唇瓣的触感沿着颈侧皮肤蔓延，得到喘息的间隙，秦雪避开他的视线，在群里迅速回复，[的确准备结婚，对象就是班里大家认识的关淼。]

　　她的消息一发出去，微信群彻底炸裂。
　　一溜烟的祝福开启刷屏模式，中间偶尔掺插几句不那么复读机一样的消息，热闹得像是刚发了个大红包。

　　[秦老师，以后关淼要是敢欺负你，我们整个312班都与他为敌！]
　　发消息的是班长，看微信头像瘦了不少，想来大学期间减肥成功。

　　[没错！秦老师放心，我们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五一必须回去一趟了！常泽见！]
　　大家七一嘴八一舌，说的都是亲切话。

　　晚上秦雪正在阳台吹着头发，手机铃声响起。她伸手捞过来，看清来电显示陈境泽。

　　此刻关淼正在洗澡，秦雪关掉电吹风开关，仿佛依然能听到吹风机运行的声音。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将注意力放在幻听般的噪音，还是陈境泽的来电上。

　　上次和陈境泽通话，还是她毕业第一年的那个生日，没想到转眼好几年过去，她和他都各自成家。
　　时间的齿轮把人铰进不同人生线，雕琢成不同模样。

　　秦雪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喂。”

　　对面沉默一阵，低声开口，“小雪。”

　　“嗯。”

　　“恭喜你。”

　　“谢谢。”

　　陈境泽立在小区天台，望着周围灯火连绵。
　　几年过去，跟当初他向秦雪求婚的时候风景有什么不同吗？好像多了些醒目的高楼。

　　借口抽烟跑出来，还是依从内心给她去了电话。结婚是喜事，总得说点什么。
　　“祝你幸福。”

　　“会的，你也是。”

　　四月已经转暖，然而夜里天台的风依然清冷。陈境泽唇角动了动，扯出一抹苦笑，“工作安排，去不成你的婚礼了。”

　　秦雪理解的，陈境泽一向知道应该怎么做。
　　借口也好，真实也罢，考虑到之前钻了牛角尖的苏媛，他都不该来。由苏媛以夫妻名义发个红包是最稳妥的祝福办法。

　　“心意领了。”顿了顿，她补充道，“照顾好苏媛，也照顾好自己。”

　　估计以后仍然会很少联系，希望隔山隔水，无论她还是他，都能平安顺遂。

　　陈境泽想说点什么，最终只应下来而已。
　　挂断电话，他删掉通话记录。

　　烟头已烧到尾，他在水泥护栏上摁熄火光，捏着滤嘴下了楼。

　　秦雪又吹了会儿头发，关淼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衣，肉眼可见地带了几分水气。
　　她朝他招招手，准备就着正在使用的吹风机给他吹头。

　　短发用毛巾擦擦就已经七分干，秦雪其实想揉他浓密的头发而已。
　　关淼个子高，搬了个凳子过来面对她坐着，由着她指尖轻柔顺过头皮，舒服得微微眯起眼睛。

　　吹了一会儿确定头发已经干彻底，秦雪关掉吹风机开关顺嘴说到，“你洗澡的时候陈境泽打了电话，说婚礼不过来。”

　　关淼原本松弛得像只窝在沙发上的大金毛，听到她的话仿佛没有反应过来般片刻失神。

　　果然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啊。秦雪戳戳他的肩膀，“换你帮我吹头发了。”

　　关淼回过神，起身让出凳子给她。
　　秦雪坐下，吹风机运作的声音在耳旁重新响起。

　　男人指尖顺着她的发根、发丝，抖绸缎似的。生疏，但小心认真。
　　没多会儿关淼关掉吹风，俯身在她温热的发顶落下亲吻。

　　阳台外夜幕笼罩，亮光远近分明。
　　常泽不像淞市或京市繁华，灯火流光，但会盛下她和关淼的年年岁岁。酸甜苦辣，由两人共同品尝。

　　*
　　婚礼这天李灵灵做了伴娘，跟男方接亲的亲友团打得火热。
　　这场婚礼让秦雪见到许多久未谋面的亲人和朋友，叫得上来名字的，只觉得脸熟但忘记叫什么的都有。

　　秦雪爸妈体制内，亲友同事主要是女方这边。然而热闹要属男方同学，清一水意气风发、刚迈入社会的年轻面孔。

　　婚礼开始秦雪有一点点紧张，但同时也感觉踏实，像她人生的第一节课。
　　在那节课上，她第一次和关淼见面，只是彼时的她尚不知道，命运会把她和关淼安排在一起。

　　婚礼背景音乐由两人共同选定，仪式开始的时候，正切到关淼当初在KTV里唱的那首歌。

　　女儿的手由父亲交给年轻人，大屏幕轮番播放两人的照片，从小时候到中学、大学。
　　最亮眼的不是婚纱照，却是秦雪母校里两人的合照。不清楚情况的宾客会以为这就是一对校园情侣。

　　如果说
　　你是夏夜的萤火
　　孩子们为你唱歌
　　那么我
　　是想要画你的手
　　你看我
　　多么渺小一个我
　　因为你有梦可做

　　几个月前的歌曲版本唱的是沉默的暗恋，此时此刻的版本唱的却是温暖，是希望和力量，层层递进，推向发自内心的呐喊。

　　李灵灵边流泪边鼓掌，申筱静没管在桌子旁挑拣饮料的儿子，含笑望着一身纯白的秦雪。

　　司仪煽情地感慨良缘，秦雪与关淼握紧彼此双手，眼睛倒映对方身影。
　　她笑得温柔恬淡，他梨涡显现分明。

　　钻戒在灯光照耀下光芒璀璨，当戴上无名指的一刻，是爱也是责任。

　　“新郎在亲吻新娘前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司仪语气兴奋地将话筒递给关淼。
　　秦雪没想到交换戒指和亲吻之间多出来说话环节，这不在流程安排里。

　　关淼接过话筒，另一只手仍然握紧她的指尖。

　　声音是含着动容出来的，“我很幸运，第一个爱上的人就是我的妻子。在寻获挚爱的路上，我走的是条没有曲折的直线。是她让我埋头前行的路上抬起头睁开眼，看到一束属于自己的光亮，她让我对未来有明确的期待，努力追求变得更好。她是我最美的风景。秦雪，感谢你选择了我，余生请多指教。”

　　明明周围音乐未停，耳朵里却只剩下关淼的每一句话。
　　词字达意，她甚至能透过他的眼神直触他的真心与情意。

　　她曾经悲观地以为，年华流逝，她只能在“发自真心的爱情”与“苍白无味的婚姻”里二选一，且选择前者的话，随着年华老去，甚至年华故去，她极有可能既找不来爱情，也错过婚姻。

　　她不害怕孤单，她害怕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有遗憾。

　　好在遇见关淼，好在她没有一开始就拒绝他。

　　她被上天眷顾，两段感情同样热烈而纯粹。她的年轻人为了她尽其所能成长，非常了不起。她很幸运“拥有”他。

　　在祝福的掌声中，秦雪眼睛酸涩，仰头回应关淼的亲吻，将此刻幸福的感觉传达给他。

　　人生啊，果然不妨少一点设限。爱情它也许在前方等待，或许在后方追赶，还有可能藏在阴影里等待发掘，无论它是何种姿态，总归存在。

　　关淼，余生相伴，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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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还有一章非常短小的番外。感谢在2023-01-05 16:25:27~2023-01-10 23:3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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