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记录》林逸之

40、恶魔02-察觉

　　惊醒后的林言只觉得头痛欲裂，忍不住抬手用力按住额头和太阳穴。手指积压的力度渐渐盖过脑仁中传出的痛感，让意识一度模糊的男人逐渐清醒过来。他深呼吸了几次，脱力地擦掉额上细密的冷汗。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水前赴后继、噼里啪啦地扑打在透明的屏障上，留下一道道蜿蜒而下的轨迹。

　　现在是凌晨时分，时钟指针堪堪度过四点的刻度，但是林言此时却再也睡不着。他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卧室，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苦涩的咖啡液在男人的唇舌间滑过，给对方带来了一点温暖。

　　林言端着杯子叹息一声，呼出一口浊气。然后他慢慢地坐进柔软的沙发内，蜷起身体，把咖啡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随手拿出一台手机翻看起来。

　　林言一共有三部手机，一部用来日常联络、收发信息之类，另一部备用，这两个手机他都会随身带在身上。而第三部手机则纯属娱乐机，一直放在家里，上面甚至都没有安装社交软件，只有各种小游戏。之前赵正理偶然看过林言的手机一眼，直呼“林哥的手机真他妈干净”。

　　男人的手指在手机屏上随便划了划，然后点开一个对战类游戏——就是在冬天团建时与秦卮一块玩过的那个。他登录上自己当初注册的账号，随手开启一个房间，等待其他人匹配进来。

　　发着呆等了一会，游戏里发出叮咚一声，另一个玩家的形象出现在界面右侧。那个玩家穿了一身驯鹿套装，脸上带着的却是一个鸭嘴面具。

　　在这名玩家进入房间内的下一秒，TA就立刻点了一个动作按钮。于是这个穿着滑稽的角色就开始敲锣打鼓地跳起一段搞笑舞蹈。

　　“……”

　　一曲舞毕，对方又掏出个小喇叭，嘟嘟地吹了两声，一双豆豆眼对着林言眨了眨。
　　林言忍不住笑起来，觉得对面多半是个逗比。

　　五秒后，两人开始进行对战。起初林言还能和对面打得有来有回，可紧接着，对面的驯鹿一套连招下来，林言竟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等下，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心里才生出这样一点念头，林言的角色就被打得满地翻滚，那只驯鹿居然没有乘胜追击。林言控制着他的角色从地上慢慢爬起来，把视角调向对面。他看着对方带着鸭嘴面具的驯鹿脸，沉默着没有其他动作。

　　于是他就看到对方一步一步走过来，对自己轻轻打出最后一拳。

　　咚咚~

　　对战结束。

　　[Xjshya：唷]

　　对面是系统随机ID，没有取正式名字。但是林言基本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也怪他自己太久没上游戏，直接把人家的ID忘了。

　　[林：怎么这么晚都不睡？]
　　[Xjshya：你不也没睡嘛，大帅哥。]

　　秦卮笑呵呵地打下这串字。

　　[Xjshya：如果我说我是被雷声吵醒的，你信吗？]

　　[林：信，因为我也是。]
　　[Xjshya：哈哈哈]

　　林言一时有些沉默。才在噩梦里见过对方，现在又在游戏里被本人虐了一通，这种心情不可谓不微妙。过了几秒，秦卮又说：[游戏里打字不太方便，语音吗？]

　　男人停了几秒。

　　[好，等我一会。]

　　他退出游戏，从应用商店找到常用的社交软件下载，登录账号之后给秦卮拨出一个语音通话。通话提示音没响两声，那边就已经接通。

　　“嗯，这样就好多了。”手机里传出女孩睡醒不久后的慵懒嗓音。

　　“嗯。”林言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简单地回应一声。回到游戏里，秦卮正站在林言的角色身边，双手叉腰，一副好神气的样子。……不管怎么看，他都没法把这只驯鹿和秦卮联系在一起，画风太割裂。

　　“你这套外观是怎么回事。”林言语气奇怪。

　　“哦，这个啊。”驯鹿摆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动作，“之前念雨想玩，我就把账号给她了，结果她就给我弄出来这些东西。”
　　“还挺有意思的。”女孩淡淡地说道，又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套动作。

　　看着在地板上做着托马斯全旋的驯鹿先生？小姐？林言平静地回了句“确实”。

　　“还玩吗，要不继续？”秦卮的语调末尾稍稍扬起。

　　“呃、嗯……”
　　继续被虐吗？不要了吧。

　　林言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是秦卮却已经了然。
　　“哈哈，要不换一种模式，我们组队打别人，怎么样。”
　　“还有这种吗？”

　　“有的呀~”说着，秦卮已经退出房间，过了几秒，给林言发送了一个组队邀请。
　　接受邀请后，林言被秦卮拉进另一个房间。在屏幕界面左上角，可以看到还有八个空位。这是个10人、5组的乱斗场。

　　“一来就这么大场面吗？”

　　“是呀，这样才有意思。”
　　“……好吧。”

　　在乱斗开始前，各位玩家会有一个两分钟的准备时间，在这段时间内，玩家可以自行选择两个装备，并且更换自己的技能，以便组队时打出更好的配合。毫无疑问，在这两人的组合中，秦卮是攻击手，林言是背后辅助。

　　一个超级凶残的鸭嘴驯鹿攻击手……
　　“要不你换一套衣服？”

　　“啊？”
　　“我怕对手受到的心理冲击太强，做梦梦到被一只驯鹿追杀。”
　　“哈哈哈，好吧。”

　　倒计时结束，五个小组纷纷开闸出笼。

　　咻——轰！

　　还没等见到人影，一道火流星直接砸向秦卮和林言两人。林言反应迅速，当即开启防护罩，才保证他们没有一开场就被淘汰出局。
　　“嘁，看你还有几发。”女孩嗤笑一声，当即侧身翻出去缠到冲来的另一敌人身上，手起刀落一套暴击将其送走。林言跟在后面，适时给女孩套个护盾、上个强化，两人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

　　这时有人摸到了他们两人附近，见秦卮一时半会搞不定，于是便将矛头指向林言这个辅助。

　　唰地一声，两个敌手掀开隐形护罩，一左一右地朝林言发动夹击。遭遇突袭，林言本人倒是不慌，当即断了读条后翻身跳起，在半空中接了个右跳，然后在下落过程中把两人打包轰向大杀四方的秦卮。

　　秦卮也是干脆利落，接下偷袭的两人后立刻将他们送出局。

　　“唷，不菜嘛。”女孩的语句中隐含笑意。
　　林言不想搭话，于是只沉默应对。

　　很快，十人乱斗结束，秦卮和林言是毫无疑问的冠军。一出对局，秦卮那边就收到了三四个好友邀请，但是她都没同意，直接开了个免打扰模式。之后两人又打了两局，游戏对战是越发得心应手，不知不觉就开始摸起鱼来。

　　“这雨下得好久。”女孩的声音有点发闷。
　　林言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一点点光亮，窗外的雨落得淅淅沥沥，似乎随时都会停。但仔细想来，这场雨似乎一整夜都没停过。他“嗯”了一声。过了没几秒，秦卮忽然又说了一句。
　　“感觉不太正常。”

　　……
　　不正常？

　　林言一怔，随后腾地站起来回到卧室拿起桌上的监测装置。秦卮自然是听到了他那边的动静，安静地等了一会，才出声问道：“怎么了？”

　　林言找到了监测装置内的警报记录，推算一下时间，就是在他入睡做噩梦的时候。
　　男人的呼吸急促了一瞬，霎时联想到近一年内自己遭遇过的梦魇。

　　会这么巧吗？

　　不会吧。

　　如果不是巧合，
　　那为什么每次梦中惊醒，窗外都会下着雨。

　　气氛陷入凝滞。一股湿滑的恐惧感爬上林言的脊背，令他一时动弹不得。

　　“林言？”

　　女孩冷静的声音打破了这方宁静。林言在秦卮的呼唤中回过神，神色颓然。
　　“你还好吗？”

　　“我，”男人下意识回应道，而后顿了顿，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圈。
　　“或许不太好。”他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另一边的秦卮听着林言的话，沉吟着，并没有过多神色变化。过了几秒，她才又开口问道：“需要帮助吗？”说话的同时，还在游戏的组队频道里写下：发生了什么事？

　　林言深呼吸了两次，声音有些干涩。但他还是笑着，作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说：“我一个成年人，还用不着小姑娘帮忙，放心。”
　　[林：神秘人出现了，他或许已经盯了我一年。我现在无法确定他对我的掌控到了什么地步。]

　　“诶，真的吗，你确定？”女孩拉长着语调，揶揄地问。
　　[Xjshya：先不要有过激举动，注意安全。]

　　“当然——对了，白天还有事要做，你趁现在补一觉吧，免得到时候犯瞌睡。”
　　[林：我知道。]

　　“哼，老年人，不要太小看我。”
　　[Xjshya：那就异象部见。]

　　林言笑了笑，随口“嗯”了一声。

　　语毕，两人互道了声晚安各自退出游戏下线。林言在与秦卮交谈的时候，早已开启地图探知对周遭搜索过一遍，既没有在房间内发现多出什么窃听监控设备，也没有发现行迹诡异的雨落痕迹。

　　可惜的是，之前与神秘人发生战斗的时候，对方使用的只是雨水凝聚的傀儡体，不具有生命，无法对其进行标记，否则林言如今也不会这样被动。

　　想到这，他忽然又想起自己对秦卮的标记直接被对方屏蔽掉的事情。

　　那时，秦卮便说过——
　　“不要对自己的能力太自信呀，我只是你遇到的第一个而已。”

　　如果神秘人也能屏蔽标记的话，那实在是太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