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记录》林逸之

4、玩家04

　　[我需要钱。]
　　十几岁的少年坐在电脑桌前，神色木然地敲打着键盘。
　　【哦？】
　　[这一次把赌注换成钱，我赢了可以从你那里获得2万，我输了你可以让我做一件对等的事。]少年断断续续地将这剧话敲完，内心有些许不安。
　　几秒后，屏幕上的光标开始跳动。
　　【哈哈哈】
　　【有意思】
　　【是家里出了事吗？我倒是有点好奇了。】
　　少年的神色一变，连忙把双手重新放回键盘上。
　　【我可以接受。如果你能赢的话，还可以帮你介绍一些工作。】
　　【有更多的钱赚。】
　　少年的双眼紧盯着最后一句话，紧紧捏住了手指。

　　[资料已经发了，什么时候结账？]
　　【一小时之内，别急。】
　　半小时后，少年看着账户上多出来的数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不久后，17岁的少年因家庭变故离开学校，开始了在外打工的生活。

　　【做得不错，老板说不定还会给点奖金。】

　　【这次慢了点，不过没关系。】

　　【看到那笔钱了吗？这是对你能力的肯定。】

　　日复一日，少年几乎快要习惯这样的生活。
　　压抑、枯燥、危险，以及时时刻刻、每分每秒都会从心底滋生出的痛苦和不安。

　　对面如同往常一样，给男孩发来一个链接。
　　【这是一个数据库，破解它，然后发到下面这个论坛上。】
　　少年看了看，不疑有他。
　　[好。]
　　然而这一次，少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碍。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少年仅仅拿到了一点表层数据资料。当他入侵的同时，数据库的防御程序也会不停地进行反击，他试过许多让防御程序瘫痪的方法，但都没有效果。
　　而他的收获……
　　少年看着文档中煞有介事的中二文字，不解地皱起了眉。
　　这都是个啥？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就此进行询问的想法，只是继续按照金主的要求尽职尽责地行事。
　　……

　　秦卮又回到了她最初进入时的街道。
　　少女看着眼熟的环境，不由自主地翻了一个白眼。她呼了一口气，随着人流走了两步。忽然，秦卮想起了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
　　少女的神情又变得开心起来，目标明确地向某个地方走去。

　　秋日阳光不凉不热地照射到柏油路面上，让这黑色的街道烤出了一点秋天的味道。
　　看望完父母的陈霄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走到了一个熟悉的门店前。
　　一家咖啡馆。
　　身材颀长的少年站在门口，看着玻璃门内工作的少女呆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坐到了门边的台阶上。
　　李苓将空闲出的桌面收拾好之后，无意间看到台阶上坐着个眼熟的人。她瞧了一会儿，决定出去确认一下。
　　“陈霄明？”
　　女孩清脆的声音把发呆的少年唤了回来。他抬起头，看到女孩额头垂下来的刘海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啊。”陈霄明下意识应了一声。
　　看到真的是他，李苓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明媚起来：“你在这做什么？”
　　陈霄明顿了一下，说：“我、走到这，稍微歇一会。”说着，男孩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就一小会儿，很快就走。”少年连忙说着，生怕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李苓听着少年的解释，眼神发亮，她说：“要不你进来休息吧，我请你喝咖啡。”少女向少年发出邀请，少年注视着少女清澈的双眼，觉得有些移不开视线。
　　“那好吧……不过咖啡就不用你请了。”
　　陈霄明在李苓的带领下进到咖啡馆内，选了一个座位坐下。少年随便点了一杯招牌，而少女则许诺会为他亲自冲调。结束点单后，李苓脚步雀跃地去准备咖啡，而陈霄明则坐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她。
　　李苓是陈霄明的高中同学，高考考上了仙州本地大学，现在只是在这里兼职打工。
　　看着那仿佛熠熠生辉的少女，陈霄明悄悄低下了头。
　　他心中泛起苦涩。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那该有多好。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重新抬起头，与李苓对上视线。

　　“霄明——”一道突兀的声音从咖啡馆门口处响起。
　　秦卮看着表情困惑的少年人，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你果然在这。”说着，她无视掉另一个女孩探询的目光，径直走向座位上的陈霄明，十分强势地按住对方面前的桌角。
　　陈霄明的视线向李苓的方向飘了一瞬，而后皱着眉看向秦卮，语气莫名：“我认识你吗？”
　　秦卮像是被少年的反应逗笑了，她“哈”了一声，嗓音清脆地说：“别装了好吗。”
　　少年露出更加困惑的表情，觉得面前这个人有点不正常。正当他想要说话的时候，异变突生，一道强烈的气流冲击到陈霄明身上，将他击飞出去。
　　一时间，尖叫四起。
　　看到毫无损伤的陈霄明，秦卮露出了然的表情。
　　摔倒在地面的少年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条如光铸的绳索拍过来牢牢缠住了他的手臂。陈霄明挣扎着站起，用力拽着绳索，企图将其扯下。
　　他恐慌地看向秦卮，情绪激烈：“你干嘛啊，这是啥！”
　　然而秦卮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另一只手，凝出气刃向其挥斩而来。
　　猝不及防之下，陈霄明正面吃了一刀。然而这道足以在墙壁上留下刻痕的气刃却并没能对陈霄明造成多大伤害，仅仅只是擦破了表皮。陈霄明立刻抬起双臂护住面门，然而接下来，气刃变得越来越密集、冲力也越发强大。
　　陈霄明咬牙撑着，心中满是对莫名攻击的怒火。恍惚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剧烈的气流斩断，在陈霄明的脑海深处发出了一声脆响。少年的眼瞳中开始汇聚光芒，他神情恍惚了一下，旋即清醒过来。
　　透过双臂之间的缝隙，他看到前方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秦卮。
　　他想起之前秦卮与自己相遇时那些诡异的举动，既感到疑惑又感到愤怒。
　　“我跟你有什么仇非要揪着我不放！你到底想做什么！”
　　少年的怒吼在风声中变得支离破碎。不过秦卮还是听得十分清楚。她停下来，歪过头看向狼狈的少年人，说：“没仇，只是你死了我比较省事。明白了吗？”说完，她再一次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凝聚出一根尖锐的矛刺。
　　陈霄明并不理解秦卮所说的“省事”是什么意思，但却明白了对方与自己是绝对的不死不休的关系。

　　他咬紧了牙，目眦欲裂，从喉咙中挤出一句低吼：
　　“我杀了你！”

　　少女手中的矛刺被一股巨力投掷而出，而她面前表情狰狞的少年则在那一瞬间发生了变异。
　　陈霄明的双臂迅速撕裂、膨胀，变成了巨大机械臂。秦卮投掷出的光矛正被这双怪异的手牢牢握住。秦卮抬了下眉，看起来有些意外。
　　“早这样不就开心了。”
　　少年身上的异变还未停止。待少年手中的光矛碎裂之后，他低吼一声，浑身闪过诡异的电光，呼吸之间便由“人”变成了形貌怪异的机械巨人。咖啡馆狭窄的空间无法容纳机械巨人的体型，导致它只能弯着腰，将自己的身体折叠起来。
　　不过，即便如此，机械巨人也并没有放弃对秦卮的进攻，它从口中发出一句意味不明的吼叫，随即挥动自己的手臂向秦卮袭来。
　　少女灵巧地向后跳跃，而那只巨手却像长了眼睛一样继续抓向秦卮。定睛一看，那手掌中居然是有一颗摄像头。
　　秦卮若有所思地笑了一声，转身冲出逼仄的咖啡馆。
　　庞大的机械巨人也随之破开墙体，从高楼的禁锢中脱身。在巨人的咆哮中，楼层轰然倒塌，掀起一阵久凝不散的尘浪。

　　林言在赶往咖啡馆的途中似乎恍惚了两次，他察觉到异样，感觉有些奇怪，但并未深究。而在林言到达商业街区后，地面突然开始产生剧烈震动，随后他便看到狂怒的机械巨人从大楼内爬出的景象。
　　“————林言！”
　　来自方童的通讯及时将林言从震惊中唤醒。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对方显然对现状一无所知，只是察觉到了一场短暂的地震。
　　林言快速地进行回应：“不清楚，突然出了点问题，你尽快到咖啡店这里来。”
　　“好。”方童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下来。
　　结束通讯后，林言神情凝重地看向正在发狂的巨人，忽然意识到它似乎是在对什么东西进行攻击。仔细辨认下，他看到了一个正在穿梭跳跃的陌生人影。
　　“……什么，怎么会？！”
　　来不及多考虑些什么，林言向着战斗现场冲了过去。

　　秦卮落到残缺的墙壁上，对已经满身伤痕的机械巨人进行观察。巨人的左脚关节在秦卮的攻击下已然断裂，无法再进行灵活的动作。而这巨人的攻击手段，除了依靠身体进行的物理攻击外好像也没有其他花样。
　　伏靠在半塌楼层上的巨人挣扎着站起来，身上开始噼里啪啦地闪现电光。秦卮的表情一凛，已经对机械巨人的下一步动作有所戒备。果然，巨人背后已经被破坏的摄像头旁边又开出另一个全新的摄像眼，那只机械眼锁定住烟雾中的秦卮，而除此之外，巨人的背后又展开了6道发射孔。
　　被锁定的下一秒，秦卮便立刻跳向另一个被削去顶层的楼房，而几乎同时，四道蓝色的电光便落到秦卮曾经停留的地方。
　　轰然一声，经受电光洗礼之处便成了焦黑一片。
　　秦卮落地转身，另两道雷电也随即砸了过来。
　　『恍惚间，她看到一个男人从角落里冲出将自己推开。』
　　秦卮的目光随之瞟向那一处，果然看到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人紧紧地盯住自己，在看到那两道电光后下意识地朝自己的方向冲来。
　　不过男人的动作被停止在按地冲起的那一刻。
　　秦卮在男人面前制造了一团柔软的光球，避免了他接下来会被雷劈死的举动；同时，少女也在自己面前升起了一道巨大的光幕，将那两道雷电隔绝在外。
　　脸上交映着雷火与炫光的女孩睨了男人一眼，不再理会他，回头专心对付起狂躁的机械巨人。包裹住男人的光球忽地破裂，而那男人保持着原有动作，停在原地看着神色飞扬的少女，心下震撼。

　　见攻击未能生效，机械巨人回过身面对着秦卮，而它胸前的机械机关则缓缓打开，从中发射出灵活机动的小型机械。这些飞行器外形与鸟类近似，在进行冲刺时则会将两翼向后折起，形成一个尖矛状，类似于翠鸟入水时的动作。
　　秦卮眯了下眼，翻身躲过向自己袭来的一只飞行器，脚下一踏便冲了出去。她手上具现出一条光铸的绳索，随意一甩便套到一个飞行器上。在机械的带动下，少女在空中被甩了出去。但秦卮并没有松开绳索，而是在甩到空中的瞬间，同时瞄准被套牢的飞行器和其下方的机械巨人，创造出一柄锐利无比的光剑。
　　巨大的光剑在爆炸气流的推动下，斩碎光索下的飞行器，径直刺向了机械巨人的胸膛。巨人的反应并不算慢，它抓住了剑刃试图将其挡下，然而却没抵过恐怖的冲力。剑刃斩断了它的手指，并且深深刻入了它的胸口。
　　不可名状的咆哮在空气中炸开。机械巨人受到了重创，但并没有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它的双目早已完全赤红，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理智。
　　半空中的秦棉，在滞空的短暂时间内击落另一只飞行器，而后甩出绳索抓牢废楼上支出的钢制横梁。这一过程中，秦棉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在自己曾站立过的地方，镜片后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锁定在自己身上。
　　『在秦卮即将回到废楼中时，一只俯冲姿态的飞行器对准了她的后心。然而秦卮并未能及时注意到，只是在考虑等一下如何下脚。
　　但这一迫近的危险却被那个陌生男人看在眼中。他不知从何处爆发出一股力量，在飞行器即将刺穿秦卮时，及时阻挡在他们中间。温热赤红的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洒落到回头望向他的少女脸上。』
　　秦卮金棕色的双眼闪过一道寒芒。她于半空中制造出一道强大的气流，同时切断光索，让自己的行动方向强行发生了改变。那只锁定了秦卮的飞行器，便也只能在刹时间擦过她在空气中留下的残影，而后直冲冲地刺入到地面。
　　于空中高高跃起的少女，挥手间创造出三颗巨大的光球。
　　男人意识到了什么，但是想要阻止却有些来不及。
　　“不要！”
　　在陌生人的呼喊中，两颗光球砸向机械巨人的双臂，并在接触到对方的瞬间变成两道枷锁，将其禁锢在原地。而后，秦卮从正上方的光球中凝出一柄锋利的剑刃。
　　在少女畅快的欢笑声中，这一柄光剑终于毫无阻挡地刺穿最终BOSS的身体。
　　机械巨人不甘地狂吼着，它的身体也在随后发生了爆炸。
　　气浪将半空中下坠的少女掀飞，不过她并没有慌乱，而是用之前相同的手法准备回到楼上。不过在看到男人眼中的震惊与隐含的怒气之后，秦卮忽然勾起了嘴角。

　　荡在半空中的少女许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竟然没能抓住手中的光索。眼瞧着那女孩就要在自己面前坠下楼去，林言的身体下意识地行动起来。他跳出残墙，一手抓住力竭的少女，另一只手拽住了套在横梁上的光索。
　　然而他并未能庆幸多长时间。
　　在林言抬头看的时候，这条以少女的能力制造出的光索竟然开始消融，并在转瞬之间归于虚无。
　　失去支撑的林言暗道不好，能做的只剩下抱紧女孩，并转身让自己成为肉垫。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没有到来。

　　怀中的陌生女孩忽然用力抱住了自己，并且再一次使用了她的能力。

　　柔软的缓冲光球与烟雾一同消散。
　　刚赶到现场的方童看着废墟中出现的两人，心情有些复杂。
　　“呃……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方童神色纠结地摊开双手，发出疑问，同时一双探究的大眼睛看向林言身边的那个小女孩。
　　林言深吸了一口气，咬了下牙，好像在平复怒气。看到这一幕的方童心里感到十分惊奇。停了会，林言才说道：“不知道。先去回收定位仪，剩下的之后再说。”
　　“哦。”

　　将定位仪顺利回收后，陈霄明的异象已经开始了非常明显的崩裂。林言和方童对视一眼，确定没有疏漏后，便打开了离开异象的传送门。秦卮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空空洞，眼里有些惊奇。
　　待传送门稳定下来后，林言回身握住秦卮的手腕，姿态强硬地带着她离开。
　　方童扬着眉毛，有些惊讶地看着林言的动作，欲言又止。
　　而秦卮呢，她则全程保持着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一言不发、毫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