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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第四章
      孟司泠很快便找对了房间,顿时整张脸如漆似墨,额头青筋暴起,声音冷得仿佛北极千年不化的冰山:「这是怎麽回事?」倘若他的记忆没出错,这个小房间以前是放置杂物的储物室。打开房门开灯一看,怒火更旺,开灯的手紧握成拳──里面杂物很多,而且如同遭遇到小偷一样的凌乱不堪。
      姜卫国夫妻心脏骤然一停,大气不敢喘一下,後背全出了一身冷汗。
      姜小芽茫然的看著房间,连整理的力气都没有了。伸手覆著他的拳头,闭眼轻声叹气:「你有必要这麽意外,这麽生气吗?是我没魄力,反倒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妥协,才让自己在泥潭里越陷越深。」他们是怎样的人,早就知道的。呵,亲情算什麽?她是个软柿子,他们不欺负她,不占尽她的便宜,他们一定会觉得非常对不起自己,简直等同於自我虐待一般的不可饶恕。
      「芽!你该保护好自己,」孟司泠冷喝,「而他们,没资格没权利这样对你。」
      「呵呵,是呀,我该保护好自己的。当然,他们也没资格没权利,这是我的家,」姜小芽离开他的怀抱,转身看著脸色发白的姜卫国夫妻,皮笑肉不笑,「叔父、婶婶,很抱歉,地契像我的银行卡一样,不在我的行李里,所以害你们白费力气了。还有,咱们来个了结吧──三天之内,你们是要自己搬出去,还是法庭上见?」
      「姜小芽,你不能赶我们走,如果你真这麽做,我们就告你谋杀!」婶婶一时情急,忘记孟司泠的存在,慌忙低吼要挟。
      姜卫国一听,回忆一番,猛然想起以前那起命案。
      孟司泠暗暗惊讶:谋杀?怎麽回事?芽杀过人?什麽时候的事情?
      「谋杀?呵,我谋杀了谁?你有什麽证据?」姜小芽脸上不见心虚慌张,平静得如同那没有涟漪的井底之水,唇角扬起的微笑弧度很轻很淡。唯一泄露她内心不稳的地方,是她放在背後的绞得紧紧的双手。
      孟司泠垂目看著她狡得指关节泛白,双手环著她腰,同时敛起凌厉气息,盯著不敢看向他的那对夫妻。
      「人明明就是你谋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婶婶激动地阐述著,「那天傍晚,我们都听到你双眼死死的瞪著你伯父,恶毒的诅咒他,到晚上他就像你诅咒的一样上吊死了。哼,谁都知道他没胆子自杀的人,而且,当时他得到你父母那麽多遗产,更不可能会想去自杀。」
      「诅咒?你认为法官他们会相信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迷信?再说,如果诅咒有用,那麽世界上被咒死的人已经倒下三分之二不止了。」姜小芽面色不改的莞尔,双手改抓住孟司泠的袖子。
      不知道为何,孟司泠忽然想起当初她对梅说的那几句话:
      『为什麽你会认为我自卑?如果是我没有双眼对视你给予你这感觉,那我道歉,因为从小到大,我都不习惯看人。而且哥哥告诫过,不可以直视人。』
      姜荛为什麽会告戒芽不可以直视人?和她们现在在说的这事情有关?……难道,芽真的会诅咒?而内心素来坚定又没有自杀倾向的母亲的那两次自杀,也是因为她的关系?不,不可能……
      「你这个恶毒罪孽的扫把星巫婆,还想狡辩?你敢以你死去的父母和哥哥的名义发誓,你没有谋害你伯父?」婶婶心想:姜小芽这贱人一向是很敬重自己父母和哥哥的,即使他们全死了,想来她也不会想害他们的名义被弄臭吧?
      见孟司泠面色依旧冰寒、视线依旧冰冷,却没有多大的反应,於是姜卫国硬壮起胆,也跟著叫嚣:「你敢发誓吗?你发誓啊!」
      姜小芽心里恼怒不已:杀千刀的,他们竟然对死者这麽不敬。硬撑著笑容,她慢条斯理地说:「发誓?你们不配。我不会因为你们的激将法而伤害我失去了的家人。叔父、婶婶,别忘了,死者为尊,你们这样做,小心不得好死。」
      孟司泠看她从刚才到现在的表现,不禁有些欣慰和感叹,如果平日里她也能这样,怎麽可能会被人欺负,被人占便宜?芽呀,不喜欢和人相处,不喜欢理睬人,也讨厌麻烦,於是习惯性的沈默习惯性的忍耐,总是要等到遇到某个爆发点,才会想到反抗。
      姜卫国夫妻听她这明目张胆的挑衅与警告立即倒抽一口冷气。
      没由来的,婶婶觉得浑身隐隐发寒,拼命扇扇手想驱除晦气,一边凶巴巴地说:「你──你不要乌鸦嘴,我们哪里对死者不尊了?少诬陷人!」
      「你认为呢?」姜小芽望进她的眼睛深处,看见她眼睛里自己的笑容,有点危险意味,「现在,请你们离开我房间门口,我不想看到你们。」
      婶婶吓了一大跳,从没想过她会有这麽哧人的眼神。然而,姜小芽从小到大给她的印象让她选择漠视,死硬的赖道:「没把事情说清楚,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姜小芽愈加火大,同时身心也愈加疲惫。松开拽著孟司泠袖子的手,她逼近婶婶,和颜悦色,轻声细语:「把事情说清楚?还有什麽事情是没说清楚呢?譬如:在伯父死後,你们夫妻趁机独吞了我爸妈留给我们的财产?又譬如,你们将哥哥和我的教育基金通过非法手段纳为己有?再譬如,你们在我哥哥走後,趁我伤心的时候从我手中取走他的高额保险金……婶婶,你们不要再继续过分下去了,很多事情,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想和你们计较……啊,你觉得,你儿子吸毒贩毒,甚至非法拥有枪支,你想……这些够他做几年牢?」
      「……」婶婶惊诧住,哑口无言。
      姜卫国见这情形,一时半会灭不了姜小芽越来越具压迫感的势头,更占不了什麽便宜。倘若孟司泠不在现场,他们倒可以用武力解决。但是他在,身边还有一个能不借助外力破门的朋友。硬拉著气得理智全失的老婆离开这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姜小芽漠然地看著他们走开,随後关上门,顺著门板,滑坐在地上,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膝盖里,呼出长长一口气,像是麻木虚脱的叹息。
      孟司令将床稍微整理下,将她抱上去,抚摩著她凌乱的长发,问:「芽,回台北?嗯?」
      姜小芽摇头,将自己埋进被子里,咬住下唇,默默垂泪:爸爸、妈妈、哥哥,为什麽你们要那麽早就走?为什麽你们要那麽早就离开我?为什麽只留下我一个人?我一点也不坚强,一点也不勇敢啊……哥哥,我好怕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杀了叔父他们一家子……我不要再杀人了……冲动过後的噩梦,我再也承受不住了……哥哥,好累,我真的好累,忍得好累,活得好累……
      孟司泠心头阵阵发疼,想说什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看著被子突起的地方,拍抚的手能感觉到那下面,肩膀的明显颤抖:芽,脆弱的你,在明知道自己的懦弱、对方的恶劣,为什麽还要再三的隐忍退让,以至於让自己受伤更深更重?芽,你这样,让我怎麽能放心的让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良久良久。
      悄然无声,一室缄默。
      ※※※
      将阿春丢在楼下玩游戏,梅提著夜宵和孟司泠的手提电脑,踩著轻浅的脚步,一间一间的找,一间一间的敲门,在敲到最小一个房间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声音。
      孟司泠应一声「稍等」,大致收拾了下东西,这才开门。
      梅将手里的东西全拿给他,透过半开的门缝往里扫视,只见一片凌乱。瞄了床上一眼,转而朝他淡然地问:「你晚上住这?」
      孟司泠颔首。
      「门现在在弄,好了之後我拿钥匙给你。」
      「嗯。」
      「阿春让我转话给你。」
      「嗯?」
      「他让我问你要个房间。如果没有,那要两床被子和枕头,我们一个睡沙发,一个睡车子。再不行,把你踹到床底下去,我们委屈著被你老婆吃一晚上豆腐。」这些话纯属转述。而最後一句话,如果不是阿春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说,不然满脸黑线的他一定自动省略删除掉。
      孟司泠:「……」
      被窝里听得分明的姜小芽:「……」
      「我看我还是去买被子和枕头吧。」梅转身离开。
      孟司泠将东西放好,将被子掀开:「起来吃夜宵。」
      「我不饿。」姜小芽恹恹地回道,伸手想拉回被子,重新将自己掩埋。试了几次,拉不过他,便放弃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小虾米。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饿,也没有任何胃口。
      「才多久,你就把自己瘦成这样?嗯?你是不是经常一天只吃一餐?」孟司泠这次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硬将她挖起来,冷漠的声音里听得出责备与心疼。
      「怎麽可能。」姜小芽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虽然一个人的时候,周围也没有人提醒,总提不起什麽胃口,不怎麽想吃东西,久而久之,三餐越来越不定,吃得也就越来越少了,但是,一天只吃一餐也是刚回来的那三四天而已,因为她不想让自己的家,在自己死後,落到叔父他们手中。
      孟司泠拉著她坐到椅子上,将乌鸡汤和炒米粉打开摆到她面前,说:「过几天一起去巴黎。」
      「不想去,」将炒米粉推到他面前,她起身说,「你先喝汤,我去拿甜辣酱过来。」
      走进厨房的时候,找不到要的东西,才想起原来那瓶被叔父他们用完了,而自己买的东西,从知道自己被关在屋外後,就遗落在外面忘记拿进来。匆匆往客厅走去,听到弄门的乒乒乓乓声音外,还有某人的嬉笑声──
      梅从附近的小便利商场里买回被子和枕头,随意的放在椅子上。
      阿春听见他特有的轻浅脚步声,头也没抬,手指照样忙碌──拳皇游戏里,八神的连续攻击,让雅典娜大出血。同时,空闲的嘴巴不甘寂寞的问:「刚才怎麽样啦?我问你话,你答也不答就这麽出去,当我是地痞流氓还是□□啊?」
      梅没有应答,坐到他身边,给彼此倒了杯水。
      阿春无比感叹:「哎呀呀,冬瓜兄呀冬瓜兄,竟然会喜欢这类型的人。爱情啊,真天杀的有够玄妙!」
      「……」爱情向来是没有道理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明明讨厌花心的人,却偏偏和这种类型的人走到一起,结果变成公认情侣吧。
      刚感慨著,口袋中的手机传来嗡嗡嗡的震动,掏出一看显示,是对方发过来的短信。查看著信息,梅随口问道:「你晚上要睡哪?」
      阿春嬉皮笑脸地说:「怎麽,没空余的房间?那就没办法咯,为了免除你三更半夜被色狼偷袭,我只好义务奉献自己的肉身当诱饵。」
      回信息的手指顿住,梅白他一眼:直接说你要睡车上不就行了,还拐弯抹角个什麽劲。
      「那个~冬兄弟的老婆,你站在那里做什麽呀?我又不是吃人老虎,有必要这麽怕我吗?」阿春360°的大变脸,苦哈哈、可怜兮兮地说。
      「呃……我是来找东西。」姜小芽抿著客套笑容,走了过去。
      「是一大袋东西吗?」阿春努嘴说,「梅那时候帮你拿进来,放电视旁边了。」
      「啊,谢谢。」
      「客气客气,记得过几天当我贴身保膘,和我们一起去巴黎就OK。」
      「……」
      ※※※
      於是乎,在叔父一家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迫搬出去後翌日──
      迷迷糊糊地跟著他们登机,一下飞机,梅和阿春便同她和泠分道扬镳。
      迷迷糊糊地在吃著不合胃口的餐饮,忽然很怀念零嘴麻薯和小吃蚵仔煎。
      迷迷糊糊地睡在泠怀里,翌日才知道这房子居然是他的。而隔壁,赫然是相隔一日的梅,以及一名陌生的、红铜色头发与玛瑙红眼眸的高大热情男人,泠介绍说是桃,阿春的下属。
      迷迷糊糊地跟泠东奔西跑,美名其曰地欣赏著城市的喧闹繁华、风景的独特多姿、夜景的旖旎绚丽。可惜,一切在她眼里看来,没有自己城市来得亲切美好。
      迷迷糊糊地与泠在後台里看时装秀,里面的模特,有几个还热情的和他打著招呼。意外的是,带阿春也是T型台上的人员之一。他是里面最矮最纤细的另类存在,却与其他人之间不会产生格格不入的突兀。恍惚想著:以泠的条件,当上名模也不是什麽难题呀。
      迷迷糊糊地在某个早上醒来,竟然看到泠手臂受伤,而梅面无表情地帮他把子弹挖出来,熟练的包扎著。拿起血淋淋的子弹,她满脑问号,他们却没人给她解释。忐忑不安的情绪纠结著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然而又一如既往的不会开口询问,再再将问题闷在胸口,胡乱的猜测著:泠,不是一个单纯的生意人吗?是竞争对手买凶暗算,还是他参与了什麽她所不知道的组织或者帮派?
      迷迷糊糊地窝在沙发上,听著泠、阿春、梅和桃,用著陌生的语言交谈著。某种感觉淌过心脏,渗入无力的躯体。细细嚼味後,才醒悟自己的存在恁地突兀,就好像一只毛毛虫误入百灵鸟之间,只能静静听它们美妙的声音,却怎麽也融入不得,那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迷迷糊糊,一星期眨眼过去了;迷迷糊糊,帮阿春带了一大堆衣服回到家里。真的是很多很多衣服,约莫56套,她以为阿春准备自己开一家服装店。泠知道後,随口告诉她,那些大多是用来送人的,阿春每次去走秀,都会顺手牵回可观的战利品。姜小芽无语,第一次看到比女性更爱买衣服的男人。也正是这事,她才知道,为什麽泠和梅会有不少衣服同款,
      是夜,风高天黑人静,听著原处的机车呼啸过的声音,听著隐隐约约地狗叫,听著耳畔熟悉的心跳声,姜小芽阖上眼睑,无声的叹息。身体明明那麽疲倦,但精神有些亢奋得混乱。
      自己最近,是在做梦吧?怎麽也感觉不到塌实,心里空荡荡,虚无得可怕。
      为什麽会这样?离婚後,本该不再联系才对,本该陌路才对,为什麽他反倒比以往更频繁的陪伴她?而且,离婚後的两次相处,知道的事情反而比以前多,虽然疑惑也更多,但是总体而言是多麽可笑的事情呀。
      明明有了打算,有了心理准备,从台北那天的不告而别起,两人就不再有联系的。为什麽还要出现在她面前?这样,要她如何断了对他的感情?他实在不是自己能再继续拥有的人,自己已经蹉跎浪费了他这麽多年……要怎麽办?请求他在未来的几年里当她陌路人,不要再来找她?或者如最初的打算,另买一处居所;或者居无定所的四处打工?
      再次无声叹息,姜小芽翻身背对孟司泠,微张著眼睛,空洞双瞳里一片犹豫茫然和黑暗。
      伤口因为姜小芽的翻身而被碰压到,阵阵地刺痛。孟司泠没吭一声,习惯性扯成一条不苟言笑的直线的唇,此时唇角稍稍下撇些许。借著冷清冰凉的月光,堇色的眼眸盯著怀中人的发旋,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随後几天,像往常一样经常出去办事的孟司泠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姜小芽,或者是自己太过敏感?她,好像在疏远他:以身体不舒服拒绝和他□□;即使躺在他怀里,也坚持背对著他。
      而且,最近,姜小芽东奔西跑的找著工作,後来寻了份时间非常长的休闲屋的临时工来做,将两人能相处的时间愈加缩短,难得的相处也被她以疲惫想休息而悄无声息。
      如是过了一个月,孟司泠来的次数越来越少,从一星期来三次到现在已经七八天没见到人。姜小芽索然无味的嚼著粗陋的午饭,有点失落,更多的是松口气──他,不会再出现了……
      接著,因为工作时间又延长,姜小芽不得不直接在工作地方的小仓库里弄了张小木床休息过夜。而这时,离除夕还有2天。
      等到了除夕这天,姜小芽仍然在上班。没想到的是,孟司泠居然又过来找她了。可惜她忙碌得要死,很难能和他说上几句话,每次开口都要他回台北陪他妈妈过年……
      认真的看著她,须臾,孟司泠上前搬走过她手上的两箱啤酒。
      姜小芽惊讶了一下,随即客气地说:「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孟司泠听而不闻,淡漠地冷声说:「如果这是你的希望,我不会再来找你。你不用再让自己这麽辛苦忙碌,另外去找份轻松的工作。」
      「……」姜小芽张口无语,因为他说的是事实,是她所希望的。於是,她微笑,也只能微笑以对。
      孟司泠把啤酒放在指定的地方,抓住又准备忙碌的姜小芽,说:「明天请假,嗯?」
      姜小芽困惑的瞅他,旋即莞尔:「现在人手不够,请假是很难的,几乎可以说是妄想。」
      孟司泠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说:「我来向他说。」
      「不要。泠,今天是除夕,你还是回台北,和你妈妈她们一起吧。我在这里很好。」姜小芽不死心的继续重复今天说到自己都厌烦的话。
      「我说过,过年的时候我和你一起过。」孟司泠坚持地说。
      「但我不想请假。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这样的忙碌让我觉得充足。」姜小芽微笑地拒绝。说来也真的很可笑,这是她有史以来的第一份工作,也将元宵节过後领到自己生平的第一份工资。钱想也知道不会比她以前的生活费多,可能连五分之一都没有,但她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期待。
      「芽──」孟司泠盯著她难得没有移开的视线,慢慢松手,看著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继续忙碌不休。
      ※※※
      直到凌晨1点多,卫生才打扫完毕,疲惫不堪的姜小芽准备拉下铁门的时候,有几个穿著雨衣的人走了过来,一只蒲扇大手阻止了铁门的滑落。
      姜小芽被吓了一大跳,想起以前在新闻上看到的打劫,再看看眼前的情形,怕是厄运当头了。身上没带手机,不能偷偷报警。如果大声喊回楼上休息的老板夫妇,她敢保证,假如喊出第一声,她的声音就会被这群暴露出不善气息的人一巴掌扇掉。
      强压下惊恐不安,她礼貌地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们打佯了。」
      铁门被粗鲁的推上去,他们迅速闪了进来,其中最为矮小的人看住被推倒撞上柜台的姜小芽,其他几个立刻分散开,看看有什麽值钱的。
      好痛!
      姜小芽脸色倏地发白,紧咬住小唇,一手揪住围在的围裙──奇怪,刚才被推倒,并没有撞到腹部,可是,屁股和後背,都比不上现在肚子的疼痛。
      「死八婆,保险箱在哪?抽屉里怎麽就这麽点散钱?……妈的,臭三八,问你话呢!」
      「啊!」
      腰部被狠踢了一脚,姜小芽疼得更厉害了,额头冒出一滴滴冷汗,脸也跟著扭曲,皱成一团。呻吟著,她命令自己一定要回答,而不要太在意疼痛,不然他们会更粗暴的。
      「我不是老板……客人一走完,老板就把钱都拿走了,每天都……」
      话还没说完,阵阵强烈的绞痛中,有液体从下面流了出来……
      姜小芽错愕的瞪大眼睛──
      不……不是吧……
      「操!把计算机主机搬走,东西也砸了,快点!」站在楼梯口的人发话说,「你们两个,跟我到楼上看看!」
      「那这女的要怎麽办?」看守姜小芽的人问道。
      「你想怎麽办就怎麽办,难道还要我教你?动作快点,耽搁久了,小心条子把你捉去关了。」
      「嘿嘿,谢大哥,我不会浪费时间的。」
      说完,伸手想抓起姜小芽,把她往里面拖去快活快活。
      姜小芽还没有冲惊愕中反应过来,等被硬拉起来的时候才猛然回神,嘶声大喊著,拼命挣扎著想挣脱。
      不,千万别流产,她不能再失去孩子了!这个孩子要保住!一定要保住!!
      「哇操!给我安静,不然要你好看!……啊──」
      忽来的冲力,要不是被人及时抱住腰身,姜小芽必定会顺著那猛烈强大的拉扯力,被那人连带著一起扑倒。
      混沌的脑袋里有无数紊乱的细线在扭动,被人拦腰勾进怀里的姜小芽仍挣扎不休,始终挣脱不得,慌乱中狠狠咬住对方的手臂──
      好痛!孩子,我的孩子,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他妈的!你们是谁?不要多管闲事!!」
      「操他娘的,外面那两个是吃闲饭的啊?这麽个大活人都放他走进来,是不是嫌分的工太清闲了!」
      发现异动,拆主机的人立刻停下动作,恶狠狠地恐吓。连原本想上楼的人也转身,气势汹汹的围过来。
      孟司泠听而不闻视而不见,静静拍抚著受惊的姜小芽,低声的说著没事。
      看清多管闲事的人的模样,混混们都惊讶住,没想到会是个长得如此贵气的社会精英,看起来分外有气势,无形中有股强势的压迫感。
      这种有身份的人,怎麽会跑到这种小地方来?
      解决外面两个把风的,丢给红铜色头发的夥伴捆绑起来,梅不急不缓的走到孟司泠他们身边,一边环视四下状况,最後落在姜小芽,眼神微变,淡漠地提醒说:「冬,她在流血。」
      好……好美的人啊!周遭的混混们全惊豔住,顿时一片恍惚。
      见姜小芽渐渐冷静下来,孟司泠低声说:「芽,来,我们先包扎伤口。」
      「不……医…院……送我到医院……」
      「好,我马上送你到医院。」
      「喂,你们别太过分,竟然不把我们兄弟们放在眼里!」混混们火大的吼道,拿著木棍、砍刀到处敲打。
      乒乒乓乓的声音很是大声,很是扰人。然而,店主却始终不见动静,想是贪生怕死的躲起来,不管姜小芽会出什麽意外。孟司泠面色冷硬,寒声说:「梅,开车。桃,这里交给你。」
      梅利落的制住意图占自己便宜的一混混,踢向跨下的腿劲令对方发出杀猪一般尖锐哀号。
      「哎,冬,换过来换过来,你开车。又不是不知道他开车像要命,如果他伤了根汗毛,你拿什麽赔我?」被唤作桃的红铜色男人还没进来,抗议的声音就先嚷过来。
      两人一致把桃的话当耳边风,由梅顺道一击解决附近妄想阻止他们的人。
      上车的时候,孟司泠看著怀里脸色发白、冷汗直冒的姜小芽,犹豫3秒,还是把她交到梅怀里,决定自己开车──确实,梅的车技是不错,但前提是不包括飙车这危险情况。他不能拿芽的安全来当儿戏。
      去医院的路上,梅揽著姜小芽颤抖的纤细脆弱肩头,感觉到血渍浸染著自己的裤子。眼神一黯,不明白她到底是伤在哪里,为什麽不当场让冬帮她包扎,而是要求去医院?……总不可能是动到胎气,引起流血吧?……动到胎气?!……如果是这样,为什麽不说?难道她不想让冬知道?
      「动到胎气了?」梅在姜小芽耳畔低语询问。
      姜小芽瞪圆双眼,直愣愣地瞪著梅,双唇颤抖著,吐出细弱破碎的「不」字。
      梅了然,她果然不想让冬知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还是尊重她的意思,暂时不告诉冬,反正到了医院,冬自己也会知道。
      调整一下姿势,在口袋里搜寻一番,掏出一小巧的白色药瓶,倒了粒药丸,示意姜小芽咽下。
      姜小芽盯著他的眼,没有咽下的意思。
      「安胎。」没想到帮别人带的安胎药会派上用场,天意吗?
      「谢谢……」
      透过後视镜,孟司泠注意到後坐上两人的动作。
      梅敏锐的察觉到冬气息的变化,视线在後视镜里与他交接,想了想,骗道:「止痛。」
      姜小芽感激一笑,闭目养神,舒缓紧绷的肌肉和神经,想借此加快药效。
      没一会,一股暖流升起,肚子的疼痛缓和甚多,姜小芽这才真正松了一大口气。也正是这时候,她才想起,到了医院,怀孕这件事情,要怎麽瞒过泠?她果然太蠢了……但是,如果泠知道,绝对不会让她继续住这边,一定会强制带她回台北。等到了台北……他妈妈是不是又要夺走她的孩子?……不,不能让他知道……可是,她要怎麽办?
      「芽。」见姜小芽脸色终於好了些,孟司泠唤道,同时转弯,因此错过她随後低头时的恍然。
      「嗯?」姜小芽漫不经心的应付著。
      「春节快乐。」
      「……啊?……啊!」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她居然忘记现在已经是春节了。
      「我收回之前跟你说的话。」
      「嗯?」之前的话?什麽话?
      「我不会再来找你这话作废。在你伤好之前,在我确定你能照顾好自己之前,你必须和我住在一起。」
      「……」就知道会这样。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医院,姜小芽在被扶著下车前,迟疑再三,忽然对孟司泠小声的说:「你……能不能帮我到便利商店里买样东西?」
      「我陪你,让梅代买一下。」孟司泠直接拒绝。即使她现在的脸色比刚才好,他仍然不放心。况且,人在受伤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亲近的人陪伴。
      「……」姜小芽沈默片刻,朝梅不好意思地微笑,「那就麻烦你了,请帮我卖下每月必需品,还有……那个……裤子。」
      梅一听,困惑了下什麽是每月必需品,嘴里则想也不想的拒绝:「这种贴身东西,别叫我。」除了自己,他还从来没帮人买过贴身衣物。帮女人买那种东西,感觉挺别扭挺怪异的,心底有点发毛。
      这个还真没办法让梅代买。孟司泠无奈:「我很快就回来。」
      不用很快没关系,最好在我检查完以後再回来。姜小芽在内心回道。
      幸运的是,妇产科现在并不忙,所以做检查的速度比预想的快很多。
      孩子快3个月,居然是在离婚不久後怀上的,可能是一离婚,她的心理负担骤然减轻,所以才出现了这麽个意外惊喜。这次动到胎气,孩子差点就保不住,想来就万分後怕,真幸亏了梅药效很好的安胎药。
      帮她拿著药,梅很直白的说:「这事,瞒不久。」
      「……我尽量隐瞒吧,」双手叠放在仍未凸起的腹部,爱怜的凝视著,虔诚的感谢上天给自己的这份礼物,姜小芽柔和地轻笑说,「这孩子,会平安的出生,平安的长大。」是的,会平安的,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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