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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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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霖呆坐在观林阁窗前,听着秋风吹落叶的声音。
手中攥着陈四爷昨日离京前差人送来的信笺,纸上是如他人一般苍劲有力的字迹。
待卿长发及腰,我必凯旋回朝。
昔日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
东都霞色好,西湖烟波渺。
执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
应有得胜归来日,与卿共度良宵。
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陈渔舟的信,每一个字都敲在他的心上,既甜蜜又心酸,想起前世猛然一阵郁闷,呼吸变得停滞下来。
心中思绪翻滚,五味杂陈,算了算时间,距前世陈府抄家还有半年时间。
谢晚霖自推测出前世真相后还未找到机会告知陈四爷他便已离京,如何将消息传给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谢小公子一筹莫展。
若贸然告知前世真相,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况且一切尚未发生,他会相信吗自己吗?
心神不宁的谢小公子被云氏唤到依云轩。
“阿霖,天凉了,母亲给你做了两件披风,你来试试~”
“谢谢母亲!”谢晚霖压下心中愁楚,勉强扬起笑容。
两件披风一件银白色,一件青蓝色,领口上围着一圈柔软的兔毛,穿上披风的谢小公子矜贵中不失可爱。
“我的阿霖真是个美男子~盛京城里的小姐们要被你迷倒了~”云氏笑着打趣。
“母亲~”谢晚霖有些羞愧的垂下眼睑,胸中的郁气又多了一重。
这一日云氏拉着他一同陪谢老夫人用了晚膳,谢晚霖无意间听到下人聊盛京八卦,知晓陈渔舟休妻,齐氏回到齐国公府后伤心自绝的消息。
谢晚霖瞬间犹如巨雷轰顶,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真的做到了,一个念头从心里生根发芽。
来到谢丞相书房外的时候,已是夜色深沉,月朗星疏,秋夜的风吹着落叶猎猎作响,谢晚霖拢了拢披风,只露出一张心事重重的俏脸。
“进来吧,咳咳…”
谢小公子稍一停顿,咬牙推门而入,今夜的月不满,却格外亮,月光透过门缝照进内堂,映着地上的人影修长却有些落寞。
“祖父,您身体如何?方才听到您在咳嗽~”
谢丞相笑着摆摆手,“无碍,受了些凉,喝些姜茶就好,这么晚找祖父有事?”
谢晚霖踟蹰不前,犹豫着如何开口,抬眼对上祖父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睿智眸子,如泄了气的河豚一般软踏踏无精打采。
谢丞相走到他面前,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发顶,“你兄长欺负你了?待我明日教训他给你出气。”
一阵暖流自心田流过,准备已久的话如何也说不出,泛着水汽的眸中像讨主人欢心的小猫,乖巧惹人疼爱。
“知晓祖父为朝堂之事忧虑,孙儿担心祖父身体。”
谢丞相深深叹了口气,如何不知晓孙子的来意,无非是打听那人的消息,“阿霖,你是我谢家子孙,自当遵循谢家家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你无心朝堂,祖父不会勉强于你,祖父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娶妻生子。”
似乎在意料之中,谢晚霖并未心慌意乱,忽地抬了眸子,鼓起勇气开了口,“祖父,孙儿不喜男子,恐怕不能如您所愿。”
“荒唐!”谢丞相气急败坏地呵斥一声,“男儿志在四方,当顶天立地,或保家卫国战死沙场,或居于庙堂为天下人,怎能沉迷情爱,还…雌伏人下!”
谢丞相气的火冒三丈,谢小公子却毫无悔意,“祖父,他待我极好事事以我为先,我不想负他。”
“你!”谢丞相猛一挥衣袖,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陈渔舟此人善攻于心计,阴险狠辣,你怎知他不是哄骗于你?
“我信他,他不会!”谢晚霖斩钉截铁,语气异常坚定。
谢丞相默了片刻,苍老的眼角的皱纹聚集,形成万千沟壑,不禁放缓了语气,
“阿霖,你还年轻,又是在那样的地方长大,才有此刻的想法,错不在你。祖父会尽快为你定一门亲事,等你成家,想法自然会发生转变。”
“祖父…”谢小公子大脑炸裂,脑细胞碎了一地。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观林阁,深思熟虑后,谢小公子趁夜离开丞相府。
第二日一早,下人掀起谢晚霖的床幔时,发现床上空无一人,桌案上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祖父亲启。
谢丞相黑着脸看完信的时候,谢小公子早已快马加鞭出了盛京城。
“简直胡闹!”谢丞相重重拍在书案上,随着一声巨响,案上的纸墨笔砚纷纷被震得离了位置。
“来人,派一队侍卫沿着去西北防卫营的方向仔细查找小公子下落,找到人立即带回来,他若不从,直接打晕了绑回来。”
……
谢晚霖并未去西北,而是直接去了漠北边境,他自然赶不上行军的速度,若先去往西北,极有可能扑个空,于是干脆去漠北等人。
谢小公子已骑马行了五六日,一路披荆斩棘,披星戴月,再有两日片刻到达漠北境内,每每想起即将见到那个日夜思念的人,浑身充满气力。
秋风萧瑟,越往北天气越寒,野外的夜晚温度很低,谢小公子裹紧披风抵御浑身的冰冷,砥砺前行,一路星河。
傍晚时寻问过一个路人,再往前行三十里,便会有一个小镇,他未做停留,准备赶到小镇找一家客栈住下。
远远瞧见依稀亮光,谢晚霖忍着大腿内侧的刺痛,用力夹紧马腹,如离弦的箭一般快速追逐光亮而去。
忽地,漆黑的天幕上一道白光闪过,紧接着电闪雷鸣。
谢晚霖见状更加快了动作,用力挥打马鞭。
不出半柱香功夫,谢小公子的额间感受到了湿意,视线瞬间被落下的雨滴模糊,周遭只剩下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他胡乱扯着风中凌乱的披风,想将自己裹得更紧,湿重的衣衫碰到皮肤,激起一阵寒意,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天上倒下来。
紧急之下,他调转方向,朝方才经过的土地庙疾驰而去。
翻身下马,牵着马拴在一颗大树下,快步进入庙内。
庙宇许久未有人搭理,破败不堪,土地神像清漆掉落,外袍褴褛,露出长满铜锈的斑驳,地上的垫子长了霉,被随意丢在角落。
谢晚霖拿出火折子,将供台上的断烛点燃,就着烛光靠在柱子上休息片刻。
推起庙内的腐木,刚准备生一簇篝火,便听见庙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打斗声中夹杂着女子的呼喊。
谢小公子警铃大作,四周扫视一圈,没有后门,庙内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千钧一发之际,谢晚霖爬到供台上,在殿外的人进来前躲到土地神像后面,屏住呼吸。
“轰隆”一声巨响,耀眼的白光划破天际,将庙内瞬间照亮,仿若白昼,谢小公子看见两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男人。
亮光打在他们的脸上,脸上的伤疤和刺青一览无余,凶恶的眼中尽显贪婪与罪恶,手上拎着带血的长刀,将谩骂哭喊着的三位女子粗暴推入庙内。
闪电过后,庙内重新陷入一片昏暗,借着微弱的烛火,谢晚霖看清那几位女子的样貌,其中一对母女身着华丽锦衣,头戴金钗,虽狼狈不堪,却不难看出出身不俗。
另外一人年纪大些,仆人打扮,似乎是小姐的乳娘。
“你们究竟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行凶,就不怕王法吗?”贵妇人将瑟瑟发抖的女儿挡在身后,怒声质问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恶人。
“呵呵!”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目光贪婪猥琐游走在说话之人的脸上和身上,“老子就是王法,你们今日遇到我们兄弟,是你们的造化,老子不仅要劫财,还要劫色,老子寨子里正好缺几个压寨夫人。”
“大胆,你可知我们是何身份,你若敢动我们夫人小姐,小心死无葬身之地。”乳娘豁出老命护在母女身前。
“你这个老东西给我滚开!”男人飞起一脚,乳娘身体倏地离地,划了一道弧线,重重的撞在柱子上,又重重摔在地上,一声闷哼,乳娘吐出一口鲜血不动了。
“乳娘!”夫人几乎目眦欲裂,“你们恃强凌弱算什么好汉,就不怕手里的冤魂来索命吗?”
“大哥,还和她费什么话,玩完杀了便是!” 另一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妇人身后的少女,如饿狼扑食一般朝着少女扑过去。
另一人则笑的肆无忌惮的走向护着女儿的妇人。
神像后的谢晚霖心急如焚,眼看着那只肮脏邪恶的魔爪已落在拼命呼喊的少女身上,胡乱抓了两把香灰纵身一跃。
双眼被糊了香灰的恶人瞬间恼羞成怒,闭着眼睛胡乱挥舞手中长刀,“谁这么大胆子敢偷袭爷?真是活腻了!”
谢小公子屏息弓着身子堪堪躲过不长眼的大刀,绕过他二人,从香案上抱起一个沉重的香炉,猛地跳起朝为首男人的脑袋砸去。
“啊!”男人应声倒地。
另一人费力的睁着半只眼,瞧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在庙内来回蹦跶,怒火攻心,将全身气力汇于到手中长刀,朝着人影的方向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