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负得正》尼斯湖水怪

4、第 4 章

　　10：40
　　杨毓起身和门口的迎宾员说：“如果化先生进来，麻烦你和他说让他在7号桌稍等，我去趟洗手间。”
　　“好的小姐。”
　　就这样，那道身影又进去了。
　　停好车，正从芙蓉餐厅三四十米外走来的男人脚步微顿。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刚才那位…”
　　迎宾员立刻反应过来，“请问是化先生吗？杨小姐让您在7号位稍等，她去趟洗手间。”
　　堪称原话复述。
　　“我预约的是2号位。”
　　“先生稍等，我帮您确认。”迎宾员低头查平板，“您好先生，2号位是另外一位华先生提前预定的…”
　　察觉出巧合，迎宾员再次确认；“先生，您的姓氏是化学的化还是华山的华？”
　　绕来绕去，华俞柑已心下了然，淡道：“后者，2号位取消吧。”
　　迎宾员应下。
　　华俞柑刚下手术台就过来了，两个小时的一场五十岁男性患者的胃良性肿瘤切除手术比原先计划的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
　　家里人安排了相亲，他懒得推拒，最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总好过每天反复不断的催说。
　　只是刚才门口那女人…
　　华俞柑想到了那个在他测温时足足盯了他三分钟的护士，而家里人介绍的相亲对象竟与那护士工作牌上的名字一样，他不禁哂笑。
　　杨毓从洗手间出来，一眼就看到位置上坐了个男人，背朝着她。
　　她走过去，“您好化先生，久…”
　　“等”字扼在了喉咙间，当杨毓看清男人的脸时，她愣住了。
　　比起对杨母弄错姓氏的无语，心里最先意识到的居然是——
　　她卸妆了。
　　华俞柑同样顿了一秒，看着面前不加矫饰还挂着几滴水珠的脸，他站起身，伸出手，语气客气而疏离：“幸会，杨小姐。”
　　眼前的这只手，杨毓半个月前还握过。
　　她回握，“幸会，华…先生。”
　　餐厅里的人越来越多，杨毓已没有心思顾及刘敏敏和水泥来了没。
　　她点完菜后，华俞柑另外又加了两道。
　　然后，相对而坐的双方一时之间均是无言。
　　相比杨毓的心不在焉，华俞柑显得安之若素，“杨小姐可以自在些，就当认识个朋友，熟能生巧。”
　　杨毓点点头。
　　“杨小姐这是第一次相亲？”
　　“你呢？”她反问。
　　“第二次。”他的神情无波无澜。
　　第二次相亲的人劝慰第N次相亲的人熟能生巧。
　　“听说杨小姐是护士，在哪家医院高就？”
　　杨毓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他，对方清俊的眉眼读不出任何东西。
　　她再一次反问：“华医生呢？”
　　华俞柑看了她一眼，淡道：“华城医院。”
　　杨毓点点头，良久才道：“我在惠民。”
　　菜陆续上齐，一道道色泽丰富的中式菜肴摆在两人中间。
　　华俞柑：“随意。”
　　杨毓点点头。
　　仅隔三米不到的后座，刘敏敏和水泥面面相觑。
　　水泥：“我看该解脱的不是杨毓，是那个华医生。”
　　刘敏敏：“毓儿本来就话少。”
　　水泥：“她有说过话吗？我只看到她一个劲儿点头。”
　　刘敏敏：“毓儿肯定是聊不下去了，那现在行动？”
　　水泥犹豫了一下，“再等等，菜不能浪费。”
　　刘敏敏：“……”
　　期间，杨毓默默吃自己碗里的。
　　不像以往任何一次相亲，这一回，她没有感到无聊，而是心底有种无法言说的潜匿的难耐。
　　“杨小姐可以尝一下这道芙蓉汤，是这家店的招牌。”他再一次从容地打开话题。
　　杨毓嗯了声，拿起勺尝了一口。
　　“味道很好。”
　　“喜欢的话，多喝些。”男人始终不温不火地将平和的气氛维持下去，平淡到毫无破绽的神情让杨毓恍惚以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一筷鱼肉的辣气恰好在此时刺激到嗓子，她咳了两声。
　　还没等她拿起手边的水杯，一道人影就稳当地撞了下杨毓的手肘，大半杯杯温热的大麦茶泼在了羊绒裙上。
　　“哎呀，抱歉抱歉。”刘敏敏边掸着水珠边一脸歉意地询问，“小姐您没烫到吧？”
　　“没关系。”
　　衣服已经湿了，华俞柑站起身就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我送你回去。”
　　杨毓忽然有些怔忡。
　　刘敏敏忽然有点卡戏。
　　水泥急忙上前，暗暗推了把刘敏敏，“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粗心大意。要不我们带这位小姐去买套新的，就当作赔礼道歉。”
　　刘敏敏直说：“对对对！”
　　眼下这种情形，她应该立刻按照计划答应提议，然后起身和刘敏敏水泥一起出去，但是杨毓却没有。
　　她依然坐着没动，身上的大衣外套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杨毓抬眸看向男人，突然问了一句：“华医生去过惠民吗？”
　　这一刻，不止刘敏敏，水泥也卡戏了…
　　华俞柑看着座位上的女人，那双淡棕色的眼瞳底下藏着的与那晚递给他体温计时如出一辙。
　　他淡淡一笑，反倒让杨毓重新看到了漠然而冷峻的痕迹。
　　“当然。”男人不动声色，“去年六月，有幸受邀至贵医院进行临床肿瘤学术分享。”
　　杨毓点头，淡净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抱歉，我要先回去了。”
　　华俞柑：“不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谢谢。”
　　她把外套递还给他，华俞柑复推回，“天寒地冻，一件衣服而已。”
　　杨毓垂眸，低声说了句谢谢，而后转身离开。
　　卡戏的两人默契地追出去，喊着：“小姐！衣服的事…”
　　/
　　寒风吹在濡湿的羊绒裙上，寒意渗进肌肤，杨毓毫不犹豫地坐进车内，把华俞柑的大衣扔在副驾驶，然后将空调温度调到最高。
　　刘敏敏和水泥从后座坐进来，关门时冷风又是一阵。
　　水泥：“刚刚你怎么突然就演上了？”
　　刘敏敏无辜，“毓儿的咳嗽声难道不是在提醒我们可以上了吗？”
　　“……”
　　“毓儿，要不要换件衣服？”
　　“没事。”
　　刘敏敏还沉浸在刚才的戏里，“刚刚我们演的怎么样？”
　　“张力十足。”杨毓淡道。
　　车子驶向华芯广场，三人选了一家火锅店。
　　刘敏敏把肥牛和金针菇放入骨汤底锅里，说：“冬天就应该吃火锅！”
　　水泥点头，深以为然。
　　两人吃到半途，总算察觉出一丝怪异，从芙蓉餐厅出来后，杨毓出奇沉默。
　　水泥：“杨毓，你心情不好？”
　　杨毓将一片生菜放入口中，没说话。
　　刘敏敏拍了一下男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毓儿本来就不喜欢相亲。”
　　水泥：“我看那华医生人挺好的，虽然不太笑。”
　　“但是帅。”
　　水泥看了女朋友一眼。
　　刘敏敏说：“毓儿，这种男人弃之可惜，第一次见面不熟悉，但可以慢慢发展。”
　　是第三次，杨毓心想。
　　水泥说：“对，言谈有方举止有度的男人不多。”
　　而事实是，看起来恰到好处的一举一动以及走流程式的话语都是逢场作戏，她见过他，分明是寡言少语极其冷淡的人。
　　“而且他看起来对你挺有意思的。”
　　她离开前的那一句话是试探，他真的忘记也好，装作不记得也罢，殊途同归，她明白他的意思。
　　杨毓突然轻轻笑了，滚烫的锅底冒出丝丝缕缕白色的雾气，模糊了女人清亮的眉眼。
　　“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