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负得正》尼斯湖水怪

19、第 19 章

　　吃过晚饭，杨毓陪外祖母在村口消食散步，东界村老年协会的一群老太太们每天晚上都会在空旷的场地跳广场舞，此刻，音乐声正喧大地播放着。
　　外祖母不太参与这类活动，杨毓鼓励她，老太太才难为情地跟在队伍后面手舞足蹈。
　　杨毓在一旁石凳上坐着看。
　　广场舞切换了几次，天色完全暗下来，村口的灯全都点亮。
　　这时，护士长打来电话，说了几句让她好好休养的话，杨毓知道刘敏敏已经帮她请过假了。
　　“辛苦朱姐和同事们。”
　　“小事，照顾好自己。”
　　“嗯，谢谢朱姐。”她把手机放回口袋，看到外祖母在队伍里一边跳一边冲她笑，杨毓牵动嘴角也跟着笑起来。
　　倏地，汽车奔驰的声音作响，从高架桥由远及近，两道车灯的光束破穿夜色而来，照射在杨毓身上，越来越亮，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直到驾驶座的人下车，村口挂着的白炽灯映出男人的脸，杨毓才后知后觉地定住了神。
　　华俞柑站定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女人手臂上的石膏，开口道：“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杨毓站起来，眼底光影斑驳，“你怎么来了？”
　　男人神色冷峭，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了一遍，沾了灰土的牛仔裤，微微开边的袖口，“你是打算穿着这身衣服不换了是吗？”
　　她这才注意到他手上的行李袋，“你向敏敏拿的吗？”
　　过了会儿，她又问：“你特地送过来的吗？”
　　华俞柑没说话，往日惯常平淡的面容透露出一丝冷然。
　　眼前这个女人从不会把关注点放在自己身上，她不会表述自己怎么受了伤；不会诉说自己如何用心地给他准备了礼物；也不会对他说自己独自等了他一天。
　　虽然这些至多勉为其难成为他来到这里的理由。
　　充其量，是微少的内疚使然。
　　可是，当他坐在车里，看到她状貌狼狈地坐在角落，唇边还带着浅笑时，他不禁皱起眉。
　　华俞柑意识到，这个女人不仅仅只是一点麻烦。
　　外祖母以为两人说完话了，缓步走过来，亲蔼地笑道：“小华，你来啦！”
　　“外祖母。”
　　“欸…”外祖母颔首说，“开了一路累了吧？”
　　“不累。”
　　杨毓看了眼男人，面对长辈，他舒然有礼，全然不见方才的沉冷之色。
　　外祖母说：“回家坐一会儿吧。”
　　“不了，外祖母。”华俞柑道，“只是过来送个衣服。”
　　“现在就要走啊？”
　　“嗯。”
　　老太太看到自己外孙女站在一旁毫无挽留之状，只好说道：“那好吧，不过，我去拿些枇杷你稍回去，新鲜刚摘的。”
　　杨毓说她去拿，转眼就进了巷子。
　　折回来后，她把一袋枇杷递给华俞柑。
　　“外祖母，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欸欸好。”老人家连连颔首，给杨毓递了个眼色后，转头又融入到广场舞队伍里去了。
　　华俞柑打开车门，将东西放到副驾驶座上，侧过身，发现女人正专注地看着他，手上还捏了个枇杷。
　　片刻后，他面不改色地把她被石膏吊带压扯住的外套衣领翻出来，杨毓僵了僵。
　　“我走了。”华俞柑淡道。
　　他上了车，启动，近光灯被打开。
　　杨毓走至他车窗边，把手里的那颗枇杷给他。
　　华俞柑偏头凝视她，女人颈线纤柔，唇轻启，嗓音如同初春寒露般湿润人心，她说：“这颗是外祖母拜过佛祖娘娘的，吃了可以驱邪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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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毓养伤期间，华俞乐给她打电话，说小红围巾太好看啦，她简直爱不释手，还说华父华母也很喜欢，让她转达谢意。
　　刘敏敏也和她打过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杨毓只说过几天，东界村空气清新，比城市好太多，住在外祖父母家的这一个星期里，她难得全身心放松下来。
　　平日里，外祖父怕她闷，会带她喝酒钓鱼，外祖母教她折元宝，时而和她提起下个月办寿，定要隆重喜庆些，让老头子高兴高兴。
　　有时候，可以说是偶尔。
　　活蹦乱跳钓上来的鱼儿或是刚抽芽的绿苗儿，抑或是邻居家刚抱来的小黄毛狗儿，杨毓会想到那个男人。
　　于是她会拍张照发给他，对方也从没说什么，每回都只是简单的几个“嗯”。
　　在东界村的第二个星期。
　　这天下午，杨毓正与外祖母在邻镇上看戏班子唱越剧，台上出演的是一折《碧玉簪》，青衣花旦哭得撕心裂肺，感染力十足。
　　村民们看得津津有味，外祖母坐在长板凳上，在她耳边说：“可怜这个秀英，王玉林这么冷落对待她，她还这样忍受委屈，何苦呢！”
　　杨毓没说话，看着台上的女主角被丈夫百般凌辱而痛楚万分，她听到旁边的几个村民对后面的情节发展侃侃而谈，逃不出男主角得知真相后高中状元赔礼求和的俗套。
　　这时，刘敏敏打来电话。
　　舞台声音太大，杨毓走到戏蓬外面偏僻的角落接听，“敏敏？”
　　“毓儿，我和水泥吵架了…”
　　刘敏敏在电话那头抽泣，杨毓感到意外，问了下原因，刘敏敏对她哭诉：“出差前就说好了，让他记得买古城那边的网红编织情侣戒，然后早上我跑到机场去接他，他黑着张脸也不说话，我一问，他就说他忘了。”
　　杨毓耐心聆听着。
　　“我责怪他没把重要的事放在心上，他反倒说我轻重不分，说他是去工作不是去玩的。”刘敏敏擤了把鼻涕眼泪，继续说：“我当时就发火了，说活该我自己跑机场接机，他还说我根本不关心他只关心狗屁戒指。”
　　“他可能工作上不顺心。”
　　“我才懒得管他是不是不顺心，他都这种态度了！”
　　“需要我和水泥打电话吗？”杨毓问。
　　“我还不想理他，毓儿你也别理他！”刘敏敏发了通火，也好受一点，她苦巴巴地掉着眼泪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杨毓说：“晚上回来陪你。”
　　“那我等你。”刘敏敏这才稍获安慰地挂了电话。
　　当晚，杨毓陪外祖父母吃完晚饭，就开始收拾行李，她一只手不方便，外祖母帮她把衣服折叠起来。
　　外祖父问：“小华不来接你吗？”
　　“他没时间。”
　　“外科医生应该很忙哦？”外祖母问。
　　杨毓淡淡嗯了声。
　　“那下个月办寿，你问问小华有没有空一道过来。”外祖母说，“上次你外公忙着在别人家打牌，连小华的影子都没见着。”
　　外祖父不以为意地笑道：“我相信毓儿，过年的时候就答应过我，会带来给外公瞧的，是吧？”
　　杨毓的手停顿了一下，过后才浅浅答应了一声。
　　坐上大巴车回华城的途中，她打开微信，把沿路模糊闪烁的夜景发到朋友圈，无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