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结局》白露三盘

58、错误的时机

　　头痛，很痛很痛。
　　我呻吟一声，想伸手揉揉额头却发现身体完全跳脱了自己的控制，我根本没有办法支配它们，只能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姚真……？”
　　这声音是……婷婷？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我努力地调整视线，对准焦距——婷婷的脸赫然入目。
　　“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婷婷说着，眼里甚至闪动着些微泪光。
　　我本来想问婷婷怎么找到我的，但随着感官意识逐渐回笼，便发现周围不对劲的地方。这里不是罗奕佳公寓楼的电梯，这里到处都是白色的；我也没有坐在地上，而是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我张嘴想说话只觉得嗓子干涩到像被沙子磨过，疼得很。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我在哪？”
　　声音哑了。
　　婷婷一边伸手探着我额头的温度一边回答：“医院。”
　　医院？我环顾四周发现这是急诊科的大病房，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金灿灿得很是耀眼。怎么会有阳光呢？我不止错乱了空间也错乱了时间，所以又困惑地问：“现在几点了？”
　　“十点。”
　　我只觉得全身酸疼，有气无力，于是又问婷婷：“我怎么了？”
　　“你发高烧了，刚到医院的时候是昏迷的！医生说是肺炎，把我们都吓死了！还好医生说这个症状不是很严重，肺部没有受什么影响。”婷婷虽然说着责备的话，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担忧和心疼。
　　我反而更加困惑了。昨天是我自己走到宿舍的还是我自己来的医院？为什么我不太记得了……
　　婷婷见我皱着眉头，不禁担忧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点累……”
　　婷婷轻叹口气帮我理了理被子说：“我上网研究过了，肺炎就是这样的，会觉得累，咳嗽还有呼吸不畅。之前你这个症状都给当成感冒了，但其实是肺炎。医生说这个要是肺部感染的话很严重的，还好你的肺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说现在这个情况不用住院，就认真吃药就能好。”婷婷架起病床上的小桌板，从旁边的保温壶里倒出小半碗小米粥，“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等会我们就回去。”
　　虽然没食欲，但为了不让婷婷太担心，我还是乖乖地拿起勺子喝了两口粥，吞咽的时候嗓子有些疼，但滋润过后说话终于不那么艰难了，于是我问道：“我怎么会在医院？是谁送我来的？”
　　婷婷抿抿嘴瞧了我一眼才回答：“林晖送你来的。他把你送到医院就给我们打了电话。”
　　是林晖……所以我脑子里那些零零散散的画面并不是幻觉也不是梦，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我皱着眉头努力地回想了下昨晚的情景，隐约记得林晖给我披了大衣，然后我好像就抱着他开始哭，一直哭到……睡着了吗？哭着哭着好像记忆就断片了。
　　婷婷在凳子上坐下，边看着我喝粥边问道：“你昨天跑出去干嘛？一转眼就不见人，要不是林晖及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都准备去报警了。”
　　我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快速地在脑海中闪现过，江世廷也好、罗奕佳也罢，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我都没有办法跟婷婷详述。我想了想回答：“昨天我本来出去找人的。”
　　“找什么人？还是那个延秀年吗？”
　　我点点头，默默地接着喝粥。
　　婷婷瞧了瞧我，担忧地责备道：“都说多少次了，出门带上手机穿好外套，怎么就是说不听？”
　　“一着急就给忘了。”我低着头闷头喝粥。
　　婷婷犹豫了片刻才说：“其实昨天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陈子骁和彭鹏也在。”
　　我惊讶地看向婷婷，“他们俩为什么也在？”
　　婷婷轻轻地摇了摇头对我说：“彭鹏说他们俩吃完宵夜正好遇到林晖抱着你来急诊，他们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你发烧昏迷所以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多少事。”
　　我急忙问道：“昨天都发生什么了？”
　　婷婷瞧着我抿抿嘴才说：“我们在陪你输液的时候，陈子骁就开口劝林晖。他跟林晖说他知道韩纪元和林晖之间的误会是你不小心造成的，只要好好跟系主任解释就行，系主任其实也想小事化了。他还开导林晖，跟林晖说大家都很担心他，都希望这件事情能顺利解决。”
　　我急忙问：“陈子骁说我去找过他了？”
　　婷婷摇摇头：“陈子骁没说，但我们都猜到了，林晖应该也猜到了。”
　　“那林晖怎么说？”
　　“就只说他打韩纪元的事与你无关，不是你造成的，然后就再没说什么都只是在听陈子骁讲。再然后……韩纪元就来了。”
　　我震惊地看着婷婷。以韩纪元和林晖之间的关系，他们俩见面岂不是又要吵架，甚至打架？
　　婷婷当然能理解我的震惊，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跟我说：“他们俩一见面那真是天雷地火，林晖压根都不让韩纪元凑近看你一眼，韩纪元就骂林晖说都是他自己搞成这样的，他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那架势感觉马上就又要打起来了，就在这急诊科的走廊上！还好李卓也在，跟彭鹏和陈子骁给他们俩劝开了。”
　　“然……然后呢？”我有点担忧。
　　“然后韩纪元撩了个狠话就走了。”
　　“他撩什么狠话了？”
　　“说你们俩就是活该。”婷婷说着往我身边凑近些问道，“我听他们俩吵架的时候说的话，韩纪元之前故意为难过你和林晖吗？林晖好像真的挺生气的。”
　　韩纪元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跟婷婷解释，轻轻地叹口气说：“他们两家人本来就有点矛盾，韩纪元确实有做过些事让人挺生气的。”
　　婷婷了然地点点头，犹豫了下又说：“其实我早上才来的，昨晚上是林晖留在这里陪你的。刚刚郑瑶珍来过，所以他才走的。李卓昨晚上回去以后跟他们说了林晖在医院，然后郑瑶珍又问了赵晓刚就知道了。”
　　我惊讶地看着婷婷。这一晚上还真是发生了挺多事。
　　婷婷想了想又小声地接着说：“我跟你讲，我看……刚刚他们两个人今天说话的样子，好像关系有点疏远，不太像男女朋友。我刚刚仔细想了想，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林晖对郑瑶珍都挺客气的，反正我见到他们在一块的时候没有任何过分亲密的举动，林晖好像都是在避嫌。我跟李卓还有丰秦他们都打听过，平安夜那天的轰趴馆活动并不是林晖邀请她来的，是她跟赵晓刚和丰秦一起吃饭的时候听说了这个事情然后主动要求来的。我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有必要再考虑考虑。”
　　这让我想起韩纪元的那句话：但凡我开口问一句就会知道。现在问不问，答案都已经很清楚，本来应该觉得开心，可我想到了江世廷。他警告我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决定，现在就是我准备做决定的时候了。
　　婷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想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然后突然想起昨晚塞进林晖口袋里的那张明信片：“林晖走之前有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
　　婷婷困惑地问：“什么东西？”
　　“一张明信片。”
　　婷婷摇摇头：“没有啊。”
　　所以那张明信片还在林晖那里。
　　婷婷问道：“是什么明信片？”
　　“朋友给我的，很重要。”
　　“那林晖应该保留着的，回头再找他拿就好。”
　　吃过药以后，我和婷婷就回学校了。悦宁和宝儿还买了蛋糕水果庆祝，让我哭笑不得。
　　手机已经没电，我接上充电器开机以后，发现有好几条微信消息。
　　林晖昨晚九点五分给我回了消息，说他来宿舍楼下等我。
　　韩纪元在十点四十分左右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问我哪家医院。
　　就在我拿着手机查看所有未读消息的时候，林晖又发来消息问：你出院了？
　　我回复：嗯。
　　林晖紧接着发来消息：我来找你。
　　我觉得他可能是想说他和郑瑶珍的事情。知道这么多事以后，我回想起过去，不论是在轰趴馆、校门口还是维景花园酒店，他好像都想跟我说这件事，但都因为莫名其妙的误解变成吵架。昨天我本来还想和他坦白地聊一聊。可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江世廷的警告时刻在脑海中提醒着我，现在已经不适合和林晖走太近，可能会被牵连。我回复：马上期末考了要专心复习，可能没时间。
　　林晖说：就几分钟。
　　我犹豫了下回复：还是改天吧。
　　过了半分钟之后，林晖发来消息：我和她早就分手了。
　　我愣下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林晖接着说：名字只是巧合。
　　我深深叹口气回复：嗯好的。我要开始看书了。
　　林晖没有再回复。
　　我放下手机，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李思明说的那句话突然闪过脑海：感情是讲究时机的。
　　竟然有些应景。
　　五分钟过后，手机又响了。
　　林晖说：我等你有空。
　　半小时之后，宝儿从外面回来，有些犹豫地说：“林晖……在我们宿舍楼下面呢。”
　　悦宁和婷婷听完这句话就都看向我。
　　我没有说话，转回头来接着看书。
　　悦宁走过来说：“都这样了你还对自己没有信心吗？他昨天在医院陪了你一个晚上，今天就紧张兮兮地跑来找你，你不是迟钝到这样都不明白吧？”
　　我回过头认真地对悦宁说：“我知道该怎么做，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悦宁冷冷地说：“你别后悔。”
　　我想了想回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悦宁没有再说话。
　　会不会后悔呢？不到未来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可是现在我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