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的结局》白露三盘

53、全是计划好的

　　谢晓枫的误会必须尽快解开。
　　离开维景花园大酒店以后，我给韩纪元发消息说有事想找他，但他没有回复。我径直去了他家，家里没有亮灯也没有人应门。在门口等了大半小时也没等来韩纪元，倒是等来婷婷催我尽快回宿舍的电话，最后只能悻悻然离开。
　　刚走到小区外的路口，就远远看见韩纪元边走边低头看手机。还没来及打招呼，就看到原本靠在路口抽烟的四个人熄掉手中的烟，尾随着韩纪元往前走，并且越来越靠近他。这太不对劲了！我立即明白过来，一边快步地往前跑一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韩纪元——”
　　韩纪元刚抬起头看向我，就被身后那四个人团团摁住。他惊觉过来反身想要挣脱，但还是敌不过四个人的力气被压制住了。
　　我还没来得及考虑太多就已经加入了混战，手上没有拎包只能握紧拳头推搡，混乱之中也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三两下就被推倒在地。
　　周围稀稀落落的几个路人注意到我们马路暗处的打闹，也没敢贸然近前。我边喊着报警边爬起来想要再去帮助韩纪元，有个人腾出手来扯住了我的头发，疼得我几乎无法动弹，
　　韩纪元已经被他们压制得趴在地上，但仍旧尽力地抬头冲着扯我头发的人喊道：“放开她！”
　　这时我听到了手机铃声，扯着我头发的人这会儿竟然接听了电话。
　　那三人将韩纪元死死地压制在地上，并且将他的右手摆在马路上。
　　扯着我头发的人突然松开了我的头发，我踉跄了下差点摔倒，回过头发现他也是困惑地看着我，手里还拿着手机在接电话。我愣了下，不明白他是不小心脱手了还是主动放开我的，既然挣脱了挟持就动手去推压在韩纪元身上的三个人。
　　拉拉扯扯之间扯我头发的人突然开口说道：“松松松——”
　　那三人虽然有疑问但还是起身放开了韩纪元。
　　韩纪元立即起身将我挡到身后，怒目瞪视着他们四人。
　　扯我头发的那个人这回终于不打电话了，将手机收进口袋以后，指着韩纪元恶狠狠地说道：“今天算你走运。有句话你记得，不许动姚真一根汗毛，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我惊住了，发现韩纪元也是疑惑地瞧了我一眼。
　　姚真？是我吗？为什么跟我有关？
　　那四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勾肩搭背地就走了。
　　韩纪元立即转身查看我的情况，担忧地问：“有没有受伤？”
　　我这会才感觉到后怕，心跳得就像要蹦出胸膛，刚刚推搡中肯定又扯动了右手掌的伤，现在隐隐作痛。
　　韩纪元用手帮我整理凌乱的头发，“没事吧？”
　　我看见不远处的路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虽然轿车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摇下一半的后车窗里那半露的脸却很眼熟。那是江世廷！
　　——你的朋友多担心你。
　　我反手抓住韩纪元的手，认真严肃地说：“我没事……我没事！你现在立即回家，马上回家！我有事要先走了！”
　　韩纪元不放心地拉住我：“姚真——”
　　“你回家！我还有事！你不要管我！我回头再找你！你回家！你回家！”我把他往外推，认认真真地又交代了两遍后转身就追那辆黑色轿车。
　　坐在车里的江世廷并没有看我，车窗摇上以后就车子就慢慢往前行驶。我跑到路口的时候看到车子还在前面就狂奔追了上去，足足追了五六百米远，车子才停下。
　　我气喘吁吁地冲到轿车旁，但黑色的玻璃看不清里面的人，只能拍着玻璃喊道：“江世廷！我知道是你！”
　　车窗缓缓摇下，江世廷的脸慢慢出现在我眼前。
　　我又感觉到胸腔里的憋闷感，深深地吸了两口气才问道：“那些人是你叫来的吗？”
　　江世廷淡淡地应道：“对。”
　　我气愤地喊道：“你不是说给我时间考虑吗？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做？”
　　江世廷转过脸认真地看着我说：“我是为了你。”
　　我嘲讽地反问：“为了我？”
　　江世廷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往后退了两步，始终无法消弭他靠近我时心底的不安和恐惧。
　　江世廷靠着轿车，语气轻缓地说：“滨湖公园踩你的手的人，是韩纪元请来专门找你麻烦的。”
　　我愣了下。
　　江世廷似乎是怕我不信似的，依旧轻缓地补充道：“我从不骗人，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韩纪元。”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林晖也这么说过，但当时我觉得时间对应不上所以觉得只是巧合，并没有相信。可是同一件事如果两个人都这么说，那可能就不是巧合。所以那封信也是韩纪元送的吗？我不理解，不由自主地反问：“为什么……”
　　江世廷直勾勾地盯着我说：“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事实就是他做了。”
　　“你怎么会知道……”话还没说完，我就猜到答案了。他手眼通天的本事我不是早早就领教过好多次了吗？难怪那天他会执着地问我时间和地点，原来早就想好了这一出。那些人把韩纪元的手掌往地上按就是因为当初别人踩了我的手，他要以牙还牙。
　　江世廷露出淡淡一抹浅笑：“你是秀年的妹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明明他说话的语气透着丝丝温柔，但字字句句都让我胆战心惊。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他所做的事情难道就没有在伤害我吗？这一刻我突然体会到了延秀年面对他时的恐惧和无奈。
　　江世廷突然伸出手要我的头发，吓得我连连后退好几步。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然后冷冷地笑了下，转身打开车门坐进去。
　　这时候不远处有脚步声靠近，韩纪元跑到了我身边，而正好江世廷的车子已经启动开远，韩纪元并没有来得及看见车里的人，就转向我说道：“你没事吧？”
　　我仍心有余悸，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对韩纪元说：“我不是让你先回家吗？”
　　韩纪元回答：“我不放心你。刚刚那个人是谁？”
　　听到这话我转过头去看了眼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黑色轿车，又转回头来看向韩纪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时引我去滨湖公园的那封信真的是韩纪元送的吗？那些女孩子找我的麻烦真的不是巧合吗？江世廷应该没有必要骗我。但如果真是这样，韩纪元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江世廷的身份和所做所为，所以原本想要开口求证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韩纪元脸上的表情也从渐渐从疑惑转为若与所思。
　　我又想到原本来找他的目的是解释他和林晖之间的误会，所以就暂时放下心头这些疑问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对他说：“我知道林晖为什么突然打你……”
　　韩纪元显的震惊：“你知道……？”
　　我点点头，“这是个误会。上次你跟我说起你爸爸和林晖妈妈的事情，我理解错了，以为林晖的妈妈是第三者。后来我跟林晖就这么说了，林晖以为是你在说他妈妈是第三者，所以就……打了你。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误引起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乱说话，非常对不起！我认真地跟你道歉！”
　　韩纪元听完后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既不是惊讶也不是气愤，让人看不懂。
　　我又认真地再次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你要怎么骂我都可以，毕竟这件事都是引我而起的。我也已经跟林晖解释过了，这件事真的只是个误会，希望你们两个人不要因此加深矛盾！真的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跟林晖解释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韩纪元终于开口问道，但在我还没有回答之前就径直补充道，“他是不是特别生气？更加生气？”
　　好像……是的。韩纪元说过要让林晖三天内跟他道歉，但目前看来林晖是真的不可能道歉，哪怕郑瑶珍真的能劝得动林晖，可刚刚林晖压根不接郑瑶珍的电话。这件事既然因我而起，那我就有必要解决它。我带着恳求的语气对韩纪元说：“林晖打人是不对的，但这个错误是我造成的。我代表自己也代表林晖向你道歉。你想要怎么样才能消气，我都会尽力去做的。”
　　韩纪元静静地盯着我看了片刻，然后才问道：“刚刚你为什么冲上来？你不害怕吗？”
　　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转移了话题，但还是如实回答：“害怕……但没反应过。”
　　韩纪元低头微微笑了，声音很轻地说了句：“……你真是挺迟钝的。”
　　我确实挺迟钝的，所以也根本没太在意这句话，想了想接着问：“你能不怪林晖吗？”
　　韩纪元抬起头看着我，缓缓地问道：“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我肯定地点点头，感觉他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
　　韩纪元认真地盯着我的脸说道：“滨湖公园的事情，你已经知道是我做的了吧？”
　　我再次愣了下，心虚地垂下眼。
　　韩纪元接着说：“那封信确实是我寄的，那些人也是我故意找去的。”
　　既然他已经坦白，那我也就直接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纪元定定地看着我，足足有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想要知道林晖到底喜欢谁。”
　　我很疑惑，这件事怎么跟林晖扯上了关系？林晖喜欢谁跟他又又什么关系？
　　韩纪元似乎明白我的困惑，接着说道：“其实那天我也把郑瑶珍也骗出去了。快到点的时候我就告诉林晖说你们两个人都有麻烦，我想看看他到底会去帮谁。”
　　这一瞬间很多事情就串联起来了。
　　那天晚上林晖给我发那么多消息和电话是因为这样。可是那天我手机没电又没有及时看到纸条，根本没有在约好的时间点出现，根本不知道林晖是不是去过了。但转念一想，林晖肯定会去帮郑瑶珍的。他可能请李卓帮忙去找我了，我记得那天婷婷说过，她和李卓约会的时候突然被林晖叫走，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也才有之后李卓还给婷婷打电话问我在哪里的奇怪行为。
　　韩纪元见我不意外，突然低头笑了笑，又接着慢慢地说道：“其实当初我在复印店认识宝儿并不是巧合，是因为我没有找到机会认识你，所以只能通过她。替宝儿看电影那件事是我出的主意，拜托宝儿帮忙的。在茶餐厅遇到林晖和郑瑶珍也不是巧合，我知道他们俩约在那里见面，才故意约你出来的。我和林晖的关系，是我故意告诉你；我的脚根本没有扭伤，也是骗你的。”
　　我呆呆地看着韩纪元，听懂了但没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我想起林晖就说过同样的事情，但我当时觉得太离谱并没有相信，哪怕林晖说是韩纪元亲口说的，我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林晖说的都是真的。我困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纪元抿抿嘴，“我以为林晖喜欢你，故意接近你就是为了膈应他。”
　　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他现在是不是觉得过去所有功夫全都打了水漂。
　　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前，我一直觉得他是个温柔体贴好相处的人，说话谦和但沉闷，关心但举止有度，我觉得他就像个兄长。所以他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吗？我总觉得不应该如此。我虽然迟钝，但真的有迟钝到完全分辨不出别人真诚与否吗？我问道：“所有那天约我在教学楼前还衣服也是你知道他们会在吗？”
　　韩纪元微微耸耸肩，“算是吧。我知道林晖他们在外面吃宵夜，本来打算也带你去那家店的，但没想到林晖突然来了。”
　　韩纪元我苦笑了下：“那茶餐厅我摔下楼梯呢？也是故意的吗？”
　　“那次是意外，没想到你会突然冲上来。”
　　“所以你救我的时候不是算好的？”
　　“自己推的当然我自己去救。我只是想膈应林晖，没想让人受伤。”韩纪元清了清嗓子，接着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我们是朋友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心情复杂得很难形容。发现自己被欺骗和利用，当然觉得生气；他让人在滨湖公园踩了我的手，江世廷又因为我差点弄伤他的手；他和林晖的关系虽然是他故意透露，但却因为我的误解让他挨了林晖两拳；虽然他说事情都是他算计好的，但我摔下楼梯的时候他却还是奋不顾身地来救我。
　　所以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简单的用是和否来回答。
　　沉默片刻，韩纪元轻轻地叹口气说道：“早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