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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   禅院真希成为一个领唱者,在上一个领唱者走后。她唱一句,孩子们跟上一句,她再唱上一句,孩子再唱上一句,领唱与合唱周而复始,仿佛事先排练好的。这个院子里,她们的歌声此起彼伏。

      “你唱得并不算很好。”我原本迈向医院迈向狗卷少年的步伐,滞留在了这里。

      医院就在这孤儿院后面,据说是同一个人名下的产业。

      戴眼镜的少女抬眼看我,并没有用多余的词来反驳。我之所以留下,也不全因为这歌声,我向来认为自己不会又别的同情心。我只是看见了她脖子上戴的项链,其实就是一枚戒指被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咒专派来的专员还在一旁盯着我,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脸上挂着不耐烦的神色。然而这种神色在我们见到禅院真希的时候,就猛然褪去。

      我想这女孩一定很优秀。

      “她是?”真希问话的是我身旁的专员。

      男人点头哈腰,回答说:“真希小姐,这是被卷入上次事件的普通人,只不过她看得见咒灵,我们还在观察。”

      过了几秒,真希没什么回答,男人才又补了一句“这是校长的意思”。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我仍旧盯着这位少女,我的年纪比她稍大一些。她的脊背还有腿都挺直,明明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可她就像一把长刀。

      我的古怪想法取悦了我自己。

      “你在那辆公交车上?”她说话的声音就像滴水的声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一颗落地的水珠。

      她很严肃,甚至可以称得上刻薄,可我能够感受到她现在非常难过。

      “我在车上见到了一个据说是你们咒专三年级的女孩,”我用女孩来形容对方,我的年纪比我的面貌大得多,“她当时并不是很清楚自己要去哪儿,我问了两次。”

      我感受到了她沉默的凝视,我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那辆车上,我只是看了一场电影,想坐车回家。”

      “凌晨两点是不会有公交车的。”她说。

      我对她说:“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边。”实际上登上车后,我看见的都是白天的光景。

      负责监视我的人似乎很焦急,他迫切地想要把我带离这里。

      她点点头,系好自己刚刚被孩子们拉扯的长布袋上的蝴蝶结,对我说:“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我说好,她就转身直接走到孤儿院里面去,孩子们拥簇着她,她走到门口,打开屋门时回头看着我,说道:“她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彼时我还不知晓禅院真希的名字,我看了看她,但是她戴了眼镜,我无法确认那双眼睛里面写了什么。

      我叹息一声,继续说:“她说,周末的电影并不感兴趣。”禅院真希胸口挂着的戒指,照在阳光下亮亮的。

      那扇门,“嘭”一声,关上了。

      我离开那里的时候,还有歌声。

      事实证明,我不能相信这个什么“咒专”的鬼话,它的全名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目前在我的印象里,就是压榨一群有超能力小孩为保护世界和平的特殊机构。

      当时在银座的大街上,狗卷少年昏倒,我连忙拉了外套给他遮上血液肆流的脸。可就算是这样,咒专的人还是能在地下诊所找到我。我当时在诊所昏暗灯光下跟医师讨价还价,手里好几张福泽谕吉捏着,我身上还沾着狗卷的血。我扫一眼个个黑西装,拿着学校说事的三四位“专员”。

      他们捧出一个黑黑方方的盒子,跟我说:我们会把你的记忆装进去。

      这简直是鬼话。

      一番在麻瓜面前展示的施法过程就像跳大神,我在结尾给他们一人鼓了一个掌。

      我没忘记任何东西,就跟他们说“狗卷棘最多三四天就能醒”是一个道理。

      他们把狗卷棘送到了咒专名下的医院,把我送到了所谓的“校长”面前。我为了配合他们的表演,还用力握住了狗卷棘的手,恨不得他下一秒醒来,跟他们高呼一声“住手”。

      可他没有。

      沉睡的王子殿下还在沉睡。

      为他在银座大街上披荆斩棘的、奔他而来的骑士被土匪绑走了。

      我寻思了一下反抗的代价,果断放弃了反抗。我从意大利回到这边,除却泽田家光送的一套房,我啥也没有。当时泽田家光送我到机场,还跟我说很快就会清算工资,给我发到这边的账户。我不信他,他满嘴谎话,当他给自己儿子写明信片,说自己在南极挖石油的时候,我就不再相信他。

      坐在漆黑大厅里戳着毛毡玩具的高大男人,询问我为何来此。

      “你们绑来的。”我如实回答。

      “先观察一段时间吧。”校长说。

      等我像仓鼠一样搬完东西,我就开始迈步往医院走,咒专的鬼话不能信。“两三天就能醒”的狗卷少年,至今还躺在医院挂着点滴,在当他的王子殿下。

      而我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乱哄哄的世界里。

      我不知道在未来的半小时后,我会被孤儿院的歌声吸引。

      我也不知道在未来的半小时后,我会在那里看见领唱的人戴着跟“那个人”一样的戒指。

      那个在车上把我跟狗卷棘推出去,喊着“三年级才能处理”的学姐。

      不,也不算。我不是咒专的人,她当不了我的学姐。那是狗卷棘的学姐。

      被灼烧了嗓子的人,所以说话才会那么嘶哑。其实一开始上车,我就感觉哪儿不太对。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儿,也不知道我身在何地。

      在充满咒力的空间,他们喊作“领域”之中,思考这件事本身好像就被禁止。

      被列为“银座的死亡公交车”,超一级的咒灵,已经上报给了学校更上层的组织。学校一开始准备的行动非常简单,他们以为这只是一个一级咒灵,他们派出三年级的学生,没日没夜地转在这条公交车必经的线路上。

      “刚开始的时候,也许只是忘记要去哪里,后来就会忘记自己是谁,”握着毛毡玩具的男人回答我,“这就是同化的过程,普通人进去其中,就会一步步变成咒灵。”

      “人一旦变成咒灵,怎么会活呢?那已经算是死亡了。”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银发男人,出现在我的身后,他的气息我捕捉不到。我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被这么快同化,”银发男人摇晃着手指,然后指向我,“这简直就是天生给人诅咒的躯壳呀。”多轻佻的语气,我感到一丝愤怒。我试图拍开他的手,却在微弱的距离不得不停下。

      “这是你的能力。”我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他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他戴着眼罩,却能给人一种“我在注视你”的感觉。

      “她不稳定哎。”大概一分钟后,男人朝虚空抓了一把,好像在掌心里面攥了个东西。

      “……”我眨眨眼,“咒灵……?”

      可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他的手中没有空无一物。

      “人在生死关头,总能看见的。”校长并不在意的样子。

      校长终于做完了手上的毛毡玩具,转了身,“悟,你不能动她,她是彭格列的人。你动了她,港口那边的黑手党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五条悟耸耸肩膀,远离了对方。

      夏季的暴雨在我的眼前飘洒,却没有落到我的眼睛和身上。黑黑方方的盒子被他们收走,来时好多人的队伍,变成了我和另外一个专员。我知晓这场暴雨终有离去的时候,可是两三天了,它还没有挪步的动静。

      这两三天里面,我的生活就是采购家具和必需品,我不断地填充在未来几年甚至更久,我要在这片土地居住的屋子。对于逛街的厌恶写在了监视专员的脸上,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继续走在这里。

      自我离开从小长大的意大利后,来到了所谓的“故乡”。

      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包括:连绵的雨水、特别的甜点、榻榻米。

      我带着楼底下随便买的果篮踏进医院,我以为狗卷棘大概率还是不会醒,但来看病就是要带点什么,免得对方醒来,会很尴尬。

      比如现在,我默默用刀削着苹果皮,狗卷棘不发一言坐着。

      他手心被灼烧,是因为他摸到了那个箱子。背部的伤口也是因为咒灵把他推到了椅背上。

      拥有强大咒力的人,会在领域之中遭受更多的伤害。我想着,苹果皮突然断了。

      我将削好的水果抱着自己啃,跟他点头问好,说:“你伤口没好呢,休息吧。”

      狗卷少年口口吐血的样子还是很有冲击感的,我在彭格列那边是门外顾问,可门外顾问是泽田家光的天下啊,老爹把我保护得极好,我基本上近些年没挨过脏活。当时狗卷一口血吐我衣服上,我还花了一分钟思考到底什么洗衣液清洗血迹比较方便。

      我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抓着苹果一顿狂啃。被包扎得像个木乃伊的狗卷棘,还在盯着面前的电视看。

      电视里面放了最近的暴雨预警,还有港口那边哪儿哪儿又发生了火拼。

      我正感叹想不到这边也是如此动乱,就见电视画面一转,战地记者说:“我现在正在西西里。”

      门口挂着的那个家徽,那我可太熟了啊,之前因为不能凭空手画,还被师傅揍过。我一想到那个被誉为“最年长者”的炼金术师,我就浑身鸡皮疙瘩,鬼知道老东西怎么那么有活力。

      我一边想着,一边强行关掉了电视。

      狗卷少年很疑惑地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公交车上的那个人是谁?”

      这些问题我没有询问校长,我觉得这应该是我跟那位已死者的约定。

      狗卷棘缓缓抬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我会唇语,你直接说。”

      太久没动过这门手艺,我还有点生疏,还好狗卷棘说话很慢,我读得出来。

      “那是学姐,三年级的。”咒言师脸上没表情,是真的没有,他好像很习惯看见人的死亡了。

      “你这回答真是笼统。”我跟狗卷同时看向病房门口,那位监视专员正在打哈欠。

      “她口中的应该是真希,禅院真希。”我读了他的唇语,他又在我的手上写了字。

      “是不是一个戴着眼镜的?”

      狗卷棘点头。

      “哎……”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还差她一个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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