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楚人歌》那就喵一声吧

24、切磋

　　皇帝说完，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了楚昭昭身上。

　　“皇兄，本王的王妃不是青楼舞妓，也不是宫中艺伶！”一向对皇帝没有半分忤逆的秦子非，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子，因为太过愤怒，起身的动作很大，直接将身前的案台，连带案台上的美酒佳肴一块掀翻在地。

　　一向喜欢和稀泥地打哈哈的他，这次语气冰冷，态度坚决。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褪下了笑意，那种如雄狮苏醒般的眼神，竟然让老皇帝有些不敢对视。

　　“让南楚公主给我堂堂北秦跳个舞怎么了！”这一次，秦子非的举动彻底激起了老皇帝的掌控欲。

　　秦子非必须，也只能是一个顺从的纨绔闲王，一个草包废物。

　　“她现在不是南楚公主，她是我秦子非的王妃。”秦子非袖中的拳头捏的咔吧作响，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来这里二十年了，这是他第一次明知道会引起秦子昌的不满，还是和他对着干。

　　从前，他一向都是个把自己摘在权力争夺外的看客，对于官场和宫斗他都毫不关心，他没有在意的人，也没有挂心的事。

　　如今，他已经有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靖王！你好大的架子啊！”皇帝气得一脚踹翻了自己面前的案台，龙颜大怒。

　　太像了，太像了，现在的秦子非，完全就是他那个让人忌惮的父皇。从外貌到气质，毫无二致。

　　当时他的父皇冷着脸说他“没有帝王之气”也是这幅模样。什么是帝王之气？难道就是眼前秦子非身上散发的这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吗？

　　秦子非冷着脸，梗着脖子还想继续和皇帝争辩。袖子里紧紧撰起的拳头，却被一只冰冷的小手轻轻地包住了。

　　他惊讶地转过头，果然看见楚昭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握住他的手，他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没有转头看他，那双沉静如深潭般的眼眸，淡淡地注视着观景亭上的皇帝和皇后。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悲伤，依旧是那副倨傲冷然的模样。

　　“陛下。妾身的剑术师承家祖，格斗拼杀倒还出色，但着实无法执剑起舞，当有碍观瞻。”楚昭昭的话不卑不亢，也确实都是实话。

　　“若陛下和娘娘不嫌弃，妾身愿与在场任意一名武将切磋一场，为娘娘祝寿献礼。”楚昭昭说着，将目光落在了对面的一众武将身上。

　　“昭昭！”秦子非瞪大了眼睛，想阻止她，却被她转头过来的笑容给按住了。

　　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让人安心的笑容。

　　“哼，靖王妃似是对自己的剑术颇为自负啊。”老皇帝冷哼一声。

　　“不敢。”

　　老皇帝浑浊的眼珠子一转，忽然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他又坐了回去，让宫人给他倒上了一杯酒，一口灌了下去，才接着说:

　　“甚好。那便让苏南锋和你切磋一场吧。”

　　“皇兄！”秦子非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想出言反对，楚昭昭却先一步答应了。

　　“好。”她只当是秦子非担心她受伤，并没有多想。

　　“昭昭，那个苏南锋……他……他是……”秦子非支支吾吾，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皇帝却不会怜惜楚昭昭，他笑着对着臣子们所在的一边喊了一声:“苏爱卿。”

　　“臣在。”一个身形算不上伟岸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靖王妃，你或许不认识他，那朕就给你介绍一下。他是六月份朕破格提升的兵部侍郎。”说到这他顿了顿，对苏南锋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毕竟，号称南楚战神的白侯爷死在他的剑下。”

　　楚昭昭一听这话，顿时捏紧了拳头。她咬紧牙关压抑着愤怒，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冰冷且带着刻骨仇恨的目光钉在了苏南锋身上。

　　“多谢陛下。苏侍郎，如今乐央认识了。”

　　这次她自称“乐央”，她这场切磋，她不是以靖王妃的身份应战的，而是以乐央公主——南楚镇北侯的外孙女，应下的。

　　“见过靖王妃。”苏南锋说气话来轻声细语。他气质斯文，淡漠谦恭，并不像个武将。

　　“来人，赐剑。把朕的剑架搬过来，让靖王妃先选。”老皇帝丝毫不掩饰自己愉悦的心情。对自己能想出这么个挫楚昭昭锐气的法子，满意至极。

　　“不必了。”楚昭昭一抬手，从身旁的带刀侍卫腰间抽出了他的佩剑。动作之快，那侍卫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上前两步，提气便要越上湖心的舞台。

　　“昭昭！”秦子非一把拉住楚昭昭的袖子，担忧地叮嘱道，“小心些。”

　　“放心。我自有分寸。”楚昭昭回过头，给他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秦子非这才松开了手，紧锁着眉头，目光紧紧跟随。

　　她足尖轻点，几个起落便落在了舞台中间。本来在舞台中央的月娘抬眼看了她一眼，忽然嫣然一笑，神神秘秘地朝她比了个口型，便转身飞下了舞台，让出了位置。

　　楚昭昭看不懂她的唇形，但都不重要。她已经猜到了:剑舞是月娘临时增加的舞蹈，为的就是有借口羞辱她。

　　至于指使她的人，是皇后。

　　苏南锋给皇帝拱了拱手，得到皇帝的点头示意后，他也从身旁侍卫身上拔出一把剑，纵身跳到了楚昭昭对面。

　　“刀剑无眼，死伤不论。”楚昭昭紧握剑柄，看向苏南锋的眼神已经和看死人无异。

　　“得罪了。”苏南锋翻动手腕，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摆好了架势。

　　楚昭昭不再多说话，提剑便率先发起了进攻。她剑法凌厉，是白家剑法特有的唯快不破的打法，一上来就让苏南锋疲于接招，找不到还手的机会。

　　她看着眼前的苏南锋，脑中难以抑制地开始想象这个人是如何杀死她的外祖的。和外祖玩闹练武的生活点滴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的眼前浮现，她痛彻心扉，再也压抑不住愤怒。

　　她的剑法从前有快而不猛的缺陷，而这些天和逍遥的切磋，让她的耐力和爆发力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如今她的剑法已经隐隐有毫无破绽，自成一派的趋势了。

　　渐渐的，这场切磋对于楚昭昭来说已经不是切磋了。她将外公的死，白家的覆灭，以及所有的仇恨都转嫁在了苏南锋身上。她的剑法开始裹挟着露骨的仇恨和毫不遮掩的杀气，招招致命。

　　没几个回合，她便一剑击落苏南锋的剑，最后的理智还是让她偏转了剑锋，本来想刺入他胸口的剑，刺穿了他的肩胛骨，将他钉在了地板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种人能杀了我的外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白家！他们什么也没做错啊！”她终于崩溃了，压抑许久的情绪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

　　她将剑又往下按了几分，踩在苏南锋的胸口上，朝着他咆哮着质问。

　　“对不起。”苏南锋疼得脸色苍白，却哼也没哼一声。反而对面前这个崩溃的女子生出一种莫名的怜悯。

　　“我是个军人。战场杀敌是我的天职。我敬重白侯爷，他是个真正的英雄。”他丝毫不回避她的眼睛，语气真挚，“他死得很壮烈，也很体面。若是需要，苏某也愿战死沙场，壮烈殉国。”

　　楚昭昭被他的话震住了，握剑的手松开了。她之所以没有杀他，也是因为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苏南锋只是杀人的刀，执刀的人不是他。

　　终于她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一屁股跌坐在舞台上。

　　她眼中的世界开始旋转、颠倒，模糊得她什么也看不清了，耳朵里嗡鸣一片，吵的她头痛。

　　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冰冷黑暗，她在这个世界上孤独无比，这一刻，她情不自禁地想去找秦子非，想让他带她回去。

　　她抬起头，看向了秦子非的方向:

　　模糊中，她似乎能看见皇帝似乎在向她吼着什么，似乎能看见秦子非在往她这边跑，似乎在叫她的名字。其他人都像是带着鬼面具的看客，三五成群，冷眼看戏，嬉笑打闹。

　　噗通。

　　她听见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可她几乎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终于，她的身体连维持她坐着的力气也没有了，她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却没有预想中的倒在地板上。

　　一个湿漉漉的怀抱接住了她，几滴水冰凉凉地滴落在了楚昭昭的脸上，让她稍微清醒了些。她努力睁开了眼睛，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一双熟悉的漂亮眼睛。

　　“昭昭，我们回府。”他的头发也湿透了，发梢滴落的湖水滴滴点点轻拍着她的脸颊，看上去狼狈又温柔。

　　他不会武功，逍遥又只能在宫外侯着。摆渡的船慢慢吞吞不知要划多久，他太担心她了，只能跳到池水里游到她面前。

　　“嗯。”她勉强一笑，终于放心地卸下所有防备，晕了过去。

　　秦子非将楚昭昭拦腰抱起，看了一眼观景台上一脸怒容，怒骂楚昭昭皇后寿宴见血的皇帝，一股从未有过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应该让这些混蛋付出代价。

　　他从来都是个怕麻烦只想躺平的咸鱼，既然这些人不让他安宁，那么大家都别想安逸。

　　“皇兄，臣弟的王妃病了，臣弟便先告辞回府了。”秦子非抱起楚昭昭，眼神冷得像冰。

　　“宫里有御医，就让王妃在宫里治疗便是。”皇帝见楚昭昭晕倒了，也不好再追究。为了显示兄弟仁义，还不情不愿地瘪着嘴留他们在皇宫治疗。

　　“不必。臣弟不放心御医。”秦子非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坐上了摆渡的小船，离开了宴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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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的第四天。数据除了字数什么都没动。双周榜也没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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