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我泡他》哈希函数

17、第 17 章

　　黎涵目睹了陆成周表情变化的全过程，纤长的手指按过指纹识别区后，按下了B1层的按键。
　　屏幕上只有两个按键亮着，一个是健身房的楼层，一个就是黎涵刚刚按下的B1。

　　“……不去健身吗？”陆成周突然开口问道。

　　“不去了，”黎涵让开电梯门处的位置，双手交叠在身前， “约了个朋友见面。”

　　陆成周眉头蹙了蹙，沉默了片刻，没再说什么。

　　很快，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了健身房所在的楼层。

　　陆成周又看了一眼黎涵，抿了抿唇，说：“注意安全。”

　　黎涵点点头，并且向陆总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她目送着陆成周的背影渐渐远去，毫不客气地按下了电梯的关门键。

　　成功。

　　黎涵呼了口气，靠在了电梯的镜子上，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妆容，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还不会个欲擒故纵了？

　　为了把戏演全，黎涵下到车库后，从自己的车里拿出来了件外套，又换上了双舒适的运动鞋，开车绕着CBD兜了半个小时后，才回到了公寓。

　　夜色撩人，黎涵望着灯红酒绿的都市，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七点，黎涵就醒了。
　　按照原计划，这一天是她离职的日子，也是她为过去六年的职场生涯画上句号的日子。

　　她抱着被子打了两个滚，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洗漱完毕后，她和往常一样，烤了两片吐司，拎着纸袋下到了健身房。

　　她和小李打了声招呼，把烤好的吐司给了他。
　　这个周末过得黎涵心力憔悴，所以尽管昨晚她睡得还算不错，可早上起来还是有些困倦。

　　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摸到了跑步机处，双手扶着跑步机的扶手，闭着眼睛思考了三十秒的日程，才彻底清醒过来。

　　她按照自己的体能，跑了三公里，在微微出汗后，就按下了停止键，准备回去为“离职日”做些“面子工程”了。

　　路过前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小李忽然叫住了她：“涵姐，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走了？”

　　黎涵啃着吐司，怪异地看了一眼小李，随口说了句有事就离开了。

　　早高峰的时候，黎涵为了保证能准时到达公司，一般都会提前二十分钟出发。今天虽然是周一，但是路况却出乎意料地好，离九点的打卡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就已经出现在了公司。

　　黎涵路过大厅的格子间，遇到了她的助理，苏昊。

　　“黎总，”苏昊正弯着腰整理文件，听到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便探出了头，看到了正风风火火走过来的黎涵，“您今天来的好早啊。”

　　黎涵朝苏昊打了声招呼：“是啊，今天不是有件大事要做吗？”

　　苏昊眨了眨眼，低声问道：“您真的要离职吗？”

　　“嘘——”黎涵朝他比了个手势，回头看了一眼静悄悄的办公室，给苏昊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进了她的办公室。

　　苏昊关上门，满脸是不舍的表情：“您上周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呢。”

　　“没事，”苏昊大学毕业后的两年，一直是黎涵在带，她很理解苏昊的心情，安慰道，“我走了，你刚好空下来，新来的市场总监对咱们这的业务也不太熟悉，我走之前会把你借调过去，你要是能干好，就相当于升职了。”

　　“真的吗？”市场总监助理的职位向来是市场部的香饽饽，苏昊脸上是压抑不住的高兴，“谢谢黎总！”

　　“好好做。”黎涵道。

　　苏昊好一会儿才从升职的喜悦中回过神，赶忙走到黎涵身旁，打探起新任市场总监来：“黎总，咱们新上任的市场总监您认识吗？照常理来说，总监级别的管理层人员的调动都会提前两个星期公示的，也不知道这回是怎么回事，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

　　其实黎涵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她打听了一圈，也没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陆成周似乎是董事会特意从别的公司高薪挖过来的，但是他之前的教育经历、工作经历却根本没有人知道。

　　就连陈雪柠这个八卦小公主，在帮她探查陆成周的感情经历时，也非常不顺利。

　　黎涵坐在办公椅上，思考了片刻，对苏昊说道：“职场法则，千万不要探查上司的隐私——你只管跟着他好好干就行了，他能力强，你就多学习，他能力不强，就说明他背景很深，你也得讨好。”

　　“明白了。”苏昊听出来了黎涵的言下之意，立刻闭了嘴。

　　黎涵从抽屉里取出最后几份项目书，交给了苏昊，“整理一下这几份案例，这些都是我们最近的项目，如果总监有什么不熟悉的，你可以拿着这些汇报给他。”

　　苏昊立刻接过来，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苏昊走后，黎涵伸了个懒腰，靠在办公椅上，眼睛却盯着玻璃外的走廊。
　　这里是总监进办公室的必经之路，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九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陆成周一定在这之前路过这里。

　　黎涵盯着走廊的咖色地毯，破天荒地在办公室走了神。

　　她回想起了第一次见陆成周的场景。

　　高一入学前的新生军训，向来是江平二中雷打不动的传统。
　　黎涵初中升高中的那个暑假，得了一场很严重的肺炎，医生也给她开了病假条，让她免去了很多高强度的训练。

　　这种不用跟着集体训练的学生还不少，他们组成了一个“病号班”，在其他同学训练的时候，负责一些后勤的事物，诸如分发一些降暑的零食饮料之类的。、

　　黎涵就是在从校医院领取班级的藿香正气水的路上，遇到的陆成周。

　　炎炎烈日下，黎涵抱着降暑的药品顺着操场的墙边往宿舍走去。
　　由于是正午，操场十分空旷，来往的同学为了躲避阳光，都在溜着墙边走，黎涵也不例外。尽管如此，八月份的江平依旧是个天然的大蒸笼，黎涵的衣服全都湿透了，热得快要往外吐舌头。

　　走到一般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了几名打打闹闹的男生。

　　黎涵抱紧了怀里的藿香正气水，往阳光下挪了几步，给喧哗的男生让出来了一个过路的位置。
　　可她没料到，这几个男生有说有笑，压根就没看路，尽管她给他们让出了不小的空地，却还是往她身上撞了过来。

　　黎涵那时候还不到十五岁，个子不高，又因为生病，让本来就不胖的体型变得异常的瘦弱。朝她撞过来的人里有一个身材魁梧的高年级同学，体重应该是黎涵的两倍，直接就把她给撞倒在地。

　　黎涵怀里的藿香正气水扣翻在地，好在外侧包着纸盒，玻璃装的药水并没有甩出了玻璃碎片。
　　但是她还是受了伤，胳膊肘压在了石子上，蹭出了一道道带着血色的划痕。

　　黎涵吃痛，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可等她站起来的时候，那几名撞倒她的罪魁祸首却一溜烟，跑没了影。

　　空气里全是中药味，烈日当空，黎涵身上的军训服装被药水和汗水打湿，湿哒哒地沾在了身上。

　　她盯着地上已经被压扁的纸盒，突然觉得江平二中也没有初中老师口中那么好，竟然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同学。

　　黎涵没办法，虽然气愤，但也只能拿着盒子，盯着烈日重新回到了校医院。
　　校医人很好，看到黎涵拿着盒子狼狈地回到校医院，便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他没有追究黎涵打碎药品，反而拿着消毒棉签给她清理了伤口。

　　校医指派别的同学替黎涵跑了腿，然后给她在留观室安排了一个休息的位置。

　　黎涵和校医道了谢，推开了留观室的门。

　　屋里的空调温度极低，黎涵刚一进去，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她的喷嚏声很小，却还是引起了一位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书的同学——陆成周。

　　他瞥了一眼黎涵，书都没放下，懒洋洋地道：“又一个装病来偷懒的？”

　　黎涵被突然传过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循声看过去，这才看到声音的主人，他也穿着军训的迷彩服，俨然和黎涵一样，都是高一的新生。

　　“同学你好，”黎涵不怯场，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我不是装病。”

　　“哦？”那人听到这句话才把遮住了他大半眉眼的小说拿了下来。

　　“我可以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吗？”黎涵正好路过空调的柜机，指着不停往外抖着冷气的挡板，询问道。

　　那人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从床上跳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黎涵的身旁。
　　黎涵这个时候才看到他脚踝处的石膏。

　　那人长了一张白净的面孔，低头凑近她，猛吸了几口气，忽然问道：“你是拿藿香正气水洗了澡？”

　　黎涵蹙了蹙眉，以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同学是在嫌弃她，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

　　这个没有黎涵说的非常没有底气，她确实没有拿藿香正气水洗澡，但刚刚摔倒时洒在她衣服上的药水量，实在算不上太少。
　　这股难闻的中药味，一直跟着她，很久都散不下去。

　　黎涵自己都不喜欢这个味道，更没有立场要求别人不去厌恶它。虽然被人嫌弃的感觉让黎涵觉得有些委屈，但她撑住了面子，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屋里只有两个人，她很自觉地往留观室的另一个角落走去。

　　然而，她刚走了两步，就被那个男生拦下。

　　“很好闻。”他说。

　　黎涵：“？”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再次开口重复了刚才的话。

　　黎涵心下一动，打量起这位“爱好奇特”的同学。

　　对方似乎是在夸奖她，然而他说完了这句话，也没再做别的，再度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原来的床上，继续翘着二郎腿，看起了枕边的小说。

　　午后的阳光透过细碎的枝叶，在陆成周的侧脸上留下了一个个圆形的光斑，黎涵刚刚在操场上经历的不愉快瞬间消散，化作了点点滴滴的雾气，滴落在她的心尖。

　　*

　　黎涵的回忆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她还没来得及说请进，苏昊就推门而进，表情异常焦急，手里握着一叠资料，朝黎涵大步走来。

　　黎涵蹙了蹙眉，刚想开口让他稳重些，苏昊就把手里的资料摆到了黎涵面前。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苏昊，却见对方脸色苍白，整理了半天呼吸，才说道：“王总在楼下拦住了新来的总监，让他的秘书把这份资料送到了市场部。”

　　黎涵听到Alex的名字，忽然有些不安。
　　她低头看向苏昊递给他的资料，这是一份第二季度的载员公告，黎涵在最后一行，看到了陆成周的名字。

　　她夹在手指间的钢笔猝然掉落，黑色的墨水滴落在了深灰色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