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我泡他》哈希函数

16、第 16 章

　　黎涵开车回家的一路上，见到红灯亮了就像是见到股票涨停一样高兴。
　　她压根就没上能直接到家的高架桥，反而选了条小路走。

　　尽管如此，她在路上也没能拖延太长时间，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将车停到了地下车库里。

　　陆成周的路虎停在停车位上，他坐在车里，见到黎涵回来后，降下车窗，笑着朝她打了声招呼。

　　好像刚刚给她发彩信的人不是他一样。
　　不过那天是她吃的陆成周的豆腐，他要是想装作无事发生，正和黎涵的心意。

　　黎涵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从车上钻下来，走到了路虎车的后备箱处。

　　陆成周也下了车，挽起袖口，站在了黎涵身旁，看起来是要帮她搬箱子的意思。
　　后备箱缓缓升起，黎涵看到了摆放在正中央的整理箱。

　　她盯着箱子看了两秒，伸出手掀开了盖子，不出所料，里面装着的正是她那五本外文原著。

　　“麻烦陆总了，”黎涵弯下身，将箱子挪了出来，搓了搓手，看着陆成周，“我前天不小心喝了点酒，没想到过敏反应这么严重，幸亏您帮忙把我和陈雪柠送了回去。我当时实在是晕头转向的，什么也没记住，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您的车或是衣服弄脏了？”

　　黎涵话音渐渐降低，悄悄打量着陆成周的表情。

　　。

　　然而，并没有什么表情。

　　她那么一长段话的言下之意其实很明白：
　　她过敏了，她断片了，她什么也不知道！
　　别追问她，别责怪她，她真不是故意哒！

　　黎涵相信以陆成周的理解能力，肯定能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况且，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希望陆成周能暂时把她蹭他脖子的事情放下会儿。
　　至少放到她离职手续办完，让这场“从天而降”的暧昧变得没那么禁忌。

　　但是，陆成周在听完黎涵这段话后，并没有想黎涵想得那么眉峰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当然弄脏了，何止是弄脏了，你还吐了我一身。”

　　黎涵：“？”
　　又来了！
　　这个表情不就是昨晚在高架桥上说“你说晚了”那句的表情吗？

　　陆成周这都是何时！在哪！跟谁！学的碰瓷啊。

　　黎涵磨了磨后槽牙，咬肌酸酸涨涨的，奈何她毕竟吃了陆成周的豆腐，所以现在又不能拆穿他的信口开河，只能眨了眨眼睛，佯装抱歉的样子：“陆总，这件事实在是不好意思，您那件衣服送到干洗店了吗？如果洗不干净的话，您可以把牌子告诉我，我再去给您订一套。”

　　“既然黎总这么大方，我也不好推脱，”陆成周似乎对她那段话术非常满意，点了点头，说，“牌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黎总想要道歉的心意。”
　　这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再给他定做一套了？
　　不愧是市场部总监，人精中的人精。

　　“好的，没问题。”黎涵微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她转过身，闭上了眼，叹了口技不如人的长气。
　　显然，陆成周没她想得那么傻，更没她想得那么容易敷衍。

　　他把照片发到自己手机里，为的就是要和她打明牌。
　　按照常理，她如果当时不知情，一定会去找陈雪柠问清楚当天的情况，那样她必然会清楚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无论怎么样，只要黎涵接了陆成周那个短信的茬，就相当于告诉陆成周自己知道吃过他豆腐这件事了。

　　狡诈！
　　他一大男人，被她抱了一下、蹭了蹭就怎么了，是会掉两斤肉还是会怀孕？！
　　怎么还讹上他了？？

　　黎涵耷拉着脸把箱子抱出了后备箱，然而，因为上午刚搬了六七盆盆栽，她的小臂酸痛，一时竟然没拿稳。

　　就在箱子即将滑落时，站在黎涵身后的陆成周将已经挽好袖子的双手伸了过来，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整理箱。
　　青色的血管埋在陆成周白皙的皮肤之下，他的胸膛离黎涵的后背只有两三公分，温热的气息洒在黎涵的耳边，黎涵不由躲闪了一下。

　　陆成周的两只胳膊围住了她，黎涵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下，像是被点了穴位，一点都动弹不得。

　　不知道这个姿势到底维持了多久，在黎涵的心率在再一次失衡前，陆成周凑在她的耳边，在呼吸声的背景音下，他低声说道：“我帮你搬。”

　　黎涵的手本来还握着整理箱的边缘，听到这句话，她像过了电一样，手瞬间收回到了身侧，血色渐渐爬上了耳根。

　　“我能搬动。”黎涵垂着眼睛，低头看着整理箱，吐了口气，默默说道。

　　“我知道。”陆成周湿热的气息再次洒在了黎涵耳旁。
　　说完这句话，他举高整理箱，让黎涵从胳膊下面的空隙处钻了出去。

　　“我当然知道你有多大力气，当年关个窗户都那么费劲，”陆成周话锋一转，掂量了掂量整理箱的重量，“这个就能搬动了？”

　　“陆总能不能用发展的眼光看看这个新世界，就这个箱子，我可以一手一个。”黎涵眼睛一瞪，就要伸手去接。

　　然而陆成周根本没给她机会，他绕过了她，径直往前走去。
　　黎涵小跑着跟上，率先到了电梯间，见陆成周丝毫没有把整理箱还给她的意思，只能无奈地按下了电梯上行键。

　　电梯间里。
　　黎涵就能不能搬动整理箱这一件事和陆成周进行了严肃的讨论。

　　“这个整理箱里一共有五本书，最多的一本有五百页，精装铜版纸，但重量不会超过1.5千克，所以，就算算上整理箱的自重，这个也不会超过10千克。”

　　“嗯”，陆成周说，“所以呢？”

　　“10千克而已啊，”黎涵说，“我在健身房能卧推起50千克呢。”

　　“是吗？”陆成周的表情似乎很惊讶。

　　黎涵斩钉截铁道：“是的！”

　　“那——”陆成周的眼神停在黎涵的眼睛上，“今天晚上八点，健身房见？黎总当场给我表演一个卧推50公斤？”

　　说完这句话，23层刚好到了。
　　陆成周把整理箱递给了黎涵，朝她挥了挥手，然后二话没说，关上了电梯门。

　　黎涵鼻子出了两口气，盯着银白色的电梯门，颇为没底气地加了一句：“我本来就想在晚上八点去健身房的……”
　　黎涵抱着整理箱回到家里，一头陷进了沙发里。
　　她没由来地有些难过。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黎涵想。虽然这个原因看起来那么地荒谬和不成熟，但是她确实是在为“陆成周太会撩了”而沮丧。

　　她没办法不去纠结“会撩”的原因。

　　黎涵神色恹恹地看了一眼整理箱，从沙发爬起来，去到了衣帽间。
　　她有一个专门放运动服的衣柜，黎涵打开它，却在看见五颜六色的运动衣时走了神。

　　按照原计划，她今天晚上八点，应该是会和陆成周在健身房“偶遇”的。

　　然而刚刚陆成周却主动约了她健身。
　　黎涵挑选健身衣的手停在了衣架上，三秒钟后，她泄气地关上了衣柜的门。

　　*

　　华灯初上的时候，陈雪柠大包小包地敲开了黎涵家的门。
　　刚一进门，陈雪柠就开始盯着黎涵的脸看。

　　“你看什么呢？”黎涵接过来陈雪柠的购物袋，往里看了一眼，疑惑地问道，“你买这么多零食干什么？”

　　陈雪柠没从黎涵脸上看出个所以然，吸着鼻子往卧室走：“陆成周没来？他不是说要帮你把箱子搬到家里吗？”

　　黎涵拿薯片的手一顿，扔下了手里的一袋子零食，歪着头看陈雪柠：“你能不能盼我点好？脑子里一天天的，怎么全都是黄色废料。”

　　陈雪柠：“？”
　　“你才黄色废料呢，你倒是给我表演个黄色废料，”陈雪柠不乐意了，反驳道，“帅哥美女谈恋爱，怎么能被称作废料呢，那是福利好吗？你俩要是能谈起来，我一定充VVVVVIP看！”

　　“看什么看，充什么充，”黎涵点了点陈雪柠的脑门，“别人的CP磕得上瘾，自己的恋爱却谈不了半段。你行不行？”

　　陈雪柠瞥她：“你行不行？”

　　两个女生对“行不行”这件事似乎有着比男生还要深的执念，两双水灵灵的眼睛瞪着彼此，可谁都没有松口。

　　终于，黎涵败下了阵。

　　她避开陈雪柠的目光，摇着头叹了口气：“是我不行。”

　　陈雪柠啊了一声，她很久没见过黎涵主动认怂了，然而很快，她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你确实不行，”陈雪柠啧了一声，“就你这脸皮，不过敏的时候绝对比不上陆成周。”

　　黎涵耸耸肩膀，烦躁地拆了一包薯片。
　　“你是不是觉得陆成周有点太主动了？”陈雪柠一眼就看穿了黎涵现在正处于极度懊恼的状态，抢过薯片，掏出了一瓶无糖酸奶给她，“薯片不是给你买的，你这种健康人士，只能喝这个。”

　　“你觉没觉得他很会，”黎涵接过酸奶，喝了一口，“我翻来覆去地想，怎么都觉得陆成周是在套路我。”

　　“怎么就套路了？”陈雪柠不太赞同黎涵的观点。

　　“一种直觉。”黎涵回想了和陆成周的短短数面，每一次她好像都是处于被动的状态，“我感觉他肯定在撩女孩子方面很有经验。”

　　“哦……我算是明白了，”陈雪柠拉长了音，“你说了这么多，什么陆成周又是会又是套路的，不就是觉得他手段高，你自己没把持住，被他撩到了呗？”

　　黎涵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暂时也找不出反驳陈雪柠的话，只能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窝到了沙发里。

　　“男生会撩不好吗，”陈雪柠问，“陆成周都长成那个样子了，要是对撩妹的技术一窍不通的话，你不会怀疑他是gay吗？”

　　黎涵沉默不语，抱着酸奶继续喝。

　　陈雪柠却觉得自己的理论很正确，越说越起劲：“男人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生，不主动出击，撩到手娶回家，这也太不男人了。要我说，你不然就等着陆成周来撩你吧，按照他这两天的表现，不是对你余情未了我就当场把手机吃了，你呢，也别老想着去泡人家了，就你这段位，还差的太远。”

　　黎涵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不行！”

　　“你不至于非要事事都占据主动吧，我的大学霸，”陈雪柠拿着薯片坐在了黎涵身旁，“尤其是在感情问题上，这可不是赛场。”

　　黎涵盯着陈雪柠，很认真地解释道：“我不是在争强好胜，而正是因为陆成周太撩了，太会了，太主动了，我才更要占据主动权，在他撩到我之前先把他泡到手。”

　　“啊？”

　　“高中的时候，他一向是主动的那一方，”黎涵仰起头，盯着天花板，目光幽深，像是穿过了预制板，看到了顶楼的陆成周，又像是穿过了十年的岁月，看到了高中的自己，“我不想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不能他不告白就不在一起，不能他要出国我们就结束，这一回，无论是开始，还是结束，都要我说了算。”

　　陈雪柠被黎涵的话说懵了，可她也不清楚高中的时候他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可黎涵却好像彻底想明白了一样，掏出手机打开了那个著名的情感论坛。
　　在搜索框里打下了：如何泡到很会撩的男生？

　　答案密密麻麻，出来了上百条。

　　黎涵一目十行，迅速浏览了最高收藏量的几篇，然后抬头看了眼表。

　　七点半了。

　　黎涵回到卧室换了身长裙，然后又挑出了一双大红色的高跟鞋。

　　陈雪柠正拎着超市购物袋里的西瓜，准备放到案板上去切，然而在她看到黎涵这副打扮后，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你不是和陆成周越好了八点钟去健身房吗，怎么突然穿成这样？你可别告诉我要穿这身去——”

　　黎涵：“我不去了。”

　　陈雪柠：“？”

　　“本来这是一场我精心策划的偶遇，可既然他邀请了我，”黎涵把手里的耳环带到了耳朵上，“健身房的偶遇算是没法实现了，可惜啊，今天没办法给陆总表演卧推了。”

　　陈雪柠吞了口口水：“你不去健身房……你穿成这样去干嘛？”

　　黎涵瞟了一眼陈雪柠，拿起香水喷在了空中，她提着裙子转了一圈，待空气中的香气全都沾染在了她的长裙上后，她这才抿了抿红唇，挑着眉毛看着陈雪柠道：“我下楼买个西瓜。”

　　陈雪柠：“……我怀里这么大个瓜是摆设？”

　　“不然，”黎涵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垃圾袋，“我下楼丢个垃圾？”

　　“你别是魔怔了？”陈雪柠连忙放下瓜，伸手去碰黎涵的额头，“你刚刚不会是背着我在屋里喝酒了？”

　　黎涵往后退了一步，“别坏了我的妆。”

　　“？？？？”

　　黎涵没看错愕不已的陈雪柠，而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7:55。

　　预备备！
　　开始——

　　黎涵调整了下面部表情，踩着高跟鞋打开了大门。
　　楼道里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她迎面走出去，盯着已经在顶楼的电梯，安静等待了三十秒。

　　三十秒后，电梯出现下行指示灯的第二秒，黎涵按下了下行键。

　　电梯门缓缓打开。
　　陆成周穿着运动服的身影映入了黎涵的眼底。
　　同一时刻，黎涵纤瘦高挑的身影也落在了陆成周的眼底。

　　电梯的顶灯是冷色的，衬得黎涵的妆容更加精致。长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细长的双腿掩盖在高开叉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甜味。

　　四目相对，一双眼中是淡淡的笑意，另一双却是隐藏不住的慌乱。

　　笑意持久，慌乱却被主人刻意压制住了。

　　“陆总？”黎涵看到了陆成周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微微勾起了嘴唇，“好巧啊。”

　　陆成周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黎涵才听到沙哑的声音响起：“……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