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我泡他》哈希函数

18、第 18 章

　　早上九点，市场部上下将近百人，无一不神色紧张地盯着最里侧的总监办公室。
　　中国区副总裁王总和市场部的两位最高领导正开着他们不能知道内容的会议。

　　Alex在写字楼的大堂拦住了陆成周，将那份载员文件送到市场部后的十分钟里，整个市场部都陷入了极低的气压下。

　　市场部是集团在中国区最为重要的部门，而市场部总监也是高层管理人员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角色，这个角色的任命和撤职往往是整个中国区分公司的焦点。
　　谁都没有想到，市场部新任总监的名字刚刚公布，载员的声明就被送到了市场部。
　　裁谁都可以，裁谁都是给新任总监的下马威。

　　这一点，市场部的众人早有预料。集团内部也是有派系之争的，而市场部总监和副总裁一般来说，不可能会一脉的。
　　所以，王总和新任总监不和，似乎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但就算众人有了准备，谁也没猜到，王总的载员名单上直接出现了新任总监“陆成周”的名字。要知道，这份裁员报告距离人力资源部门公布调任声明，不过间隔了短短五分钟。

　　就当众人交头接耳，不停猜测着原因之时，Alex领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了市场部。

　　所有人立刻闭了嘴，胆子大的偷偷打量的陆成周，胆子小的干脆埋头在格子间里，不闻不问。

　　黎涵作为直属于市场总监的品牌经理，在局势动荡的时刻，成了整个市场部的主心骨。
　　而这位一向以镇定著称的品牌经理，紧闭着办公室的大门，正在坐在办公室的办公椅上不停地翻着工作邮箱。

　　黎涵鼠标快速点击着，很快在找到了从梅姐那里收到的【调任公告】。

　　她仔细阅读了这份调任公告，脑海中却思绪万千。
　　如果说她没有提前知道陆成周是新调任的市场总监，如果她没有听到温廷威胁陆成周的话，如果他没有听到那天Alex对陆成周的怒斥，她都能平静地接受集团内部的决定。

　　高层间的波云诡谲，不是她一个没背景的经理能够参与的。

　　然而，她知道了。
　　她很难不把这些事情和温廷、和她自己联系起来。

　　见识过温廷的手段，黎涵并不觉得那晚他发疯说的话他做不到。

　　黎涵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她难以形如自己现在的心情，精致的妆容下是难以掩饰焦躁和不安。

　　然而，她并没有不安太久，视野中就出现了Alex和陆成周的身影，他们二人在走廊里，一前一后地，向着总监办公室走来。

　　黎涵调整好呼吸，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礼貌地朝Alex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越过他，看向了Alex身后的陆成周。

　　陆成周也朝她看了过来，但是表情却和整个市场部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他看起来十分轻松，右手插在西装的裤兜里，朝黎涵微微笑了笑。

　　这个笑容明明应该让她安心，可黎涵却更加紧张。

　　“黎涵？”Alex忽然开口，叫住了她，“come here.”。

　　黎涵眼神一紧，高跟鞋在地上轻轻磕了一下，跟在陆成周身后，一起进了总监办公室。

　　苏昊跟在黎涵身后，帮她关上了总监办公室的大门。

　　“王总早上好，”黎涵带着惯性的微笑，清了清嗓子，“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Alex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黎涵，没说什么，下巴朝着陆成周扬了扬，用蹩脚的中文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陆成周陆总。”

　　黎涵迅速做出了反应，装作不认识陆成周的样子，朝他伸出了右手：“您好，陆总，我叫黎涵。”

　　陆成周挑了挑眉，很给面子地配合了黎涵，同样伸出右手，说道：“黎总早上好，陆成周。”

　　陆成周的手心很干爽，黎涵稍微定了定心。
　　她的余光中是她昨天刚刚搬过来的绿植，黎涵一晃神，Alex就又开了口，“收到我刚刚的裁员通知了吗？”

　　这句话显然是在问她，黎涵眨了眨眼，并不清楚Alex的葫芦里在卖些什么药，只好硬着头皮道：“收到了。”

　　Alex点点头，说：“那个决定作废了。”

　　！
　　什么？！
　　黎涵不明所以，根本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道：“……您说什么？”

　　Alex表情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再度解释了一遍：“裁员的声明作废，现在陆总就是你们市场部的BOSS。”

　　这句话说完，黎涵才反应过来——撤职声明被取消了。
　　但是这朝令夕改的速度怕是也太快了些，明明刚刚苏昊一脸严肃地和她描述了Alex是如何带着公司的安保人员把陆成周拦在写字楼大堂的。

　　黎涵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自觉地看向陆成周，对方一脸放松，说道：“黎总，请多指教。”

　　“陆总客气了。”

　　Alex脸色不太好，和陆成周简单介绍了市场部的组织架构后，便交代黎涵带着陆成周熟悉业务，推门离开了。

　　黎涵安排了苏昊去送Alex，自己则按照他的要求留在了总监办公室给陆成周“介绍业务”。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的下一秒，黎涵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瞬间垮掉。

　　“怎么回事？”黎涵看着拿手拨弄着绿萝的陆成周，头疼地问道。

　　陆成周：“我不知道。”

　　黎涵：“？”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快速走到陆成周的身旁，强迫他看着她，神色认真地问道，“是不是王总找你麻烦了？”

　　“你是指那份撤职的公告？”陆成周问。

　　“要不然呢，你知道那份撤职公告刚刚被送到市场部的时候，有多吓人吗？”黎涵现在还惊魂未定，说话的语速明显提了起来，“就算现在他撤回了这份裁员公告，市场部也被搞得人心惶惶的，你未来开展工作很可能会遇到各种麻烦。”

　　“麻烦也不见得，”似乎入职的不顺利丝毫没有到陆成周的心情， “小插曲而已，正好不用我再给大家开会介绍自己了。”

　　黎涵苦笑，是啊，确实不用介绍自己了，不出今天中午，陆成周这三个字就会被整个公司上下六七个部门的职员反反复复念叨个遍。
　　到时候，连写字楼的保洁阿姨都不会再对这个名字陌生了。

　　刚上任就被裁员，陆成周还真的是头一个。

　　“黎总这样，是在关心我？”陆成周完全和黎涵在不同的频道，不仅不着急，反而有些莫名其妙地愉悦。

　　黎涵皱着眉头，没想到陆成周到了这个时候还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只能放大了音量说道：“我是在关心我的上司！”

　　“有什么区别，那不就是我吗？”

　　“你……”

　　“昨天还您您您的，今天到了公司反而换成了你，”陆成周含着笑看着黎涵，“着急了？不跟我演上下级了？”

　　“我在和你说正事，”黎涵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语气弱了下去，“你这个样子，我还怎么离职。”

　　陆成周刚到任，正是处于初来乍到之际，就算是顺利，黎涵的离职也会给整个市场部带来些不小的动荡，何况现在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她一走，绝对会有人拿着她离职的这件事做文章。
　　甚至给她、陆成周、Alex之间编出二十万的年度大戏。

　　黎涵已经能想象到，她会如何出现在市场部职员们茶余饭后的聊天对话里了。
　　她将会以狗血小说的女主、恶毒女配、善良女二等各式各样的人设，被大家调侃，直到新的大事发生。

　　“你离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吗？”陆成周靠在办公桌上，问道。

　　“倒也没有，”黎涵叹了口气，还是没把出国读书的事情说出口，“但是我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做准备，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阵。”

　　陆成周看着黎涵的额头，忽然笑了笑，似乎在对她的犹豫而感到无奈：“那你还不快点把离职申请拿过来让我签字，不然一会儿Alex又脑袋一热，撤了我的职，你又得等很久了。”

　　黎涵没想到陆成周会这么说，诧异地问道：“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帮你吗？”

　　难道是她理解错了，陆成周其实对她根本没意思，甚至连和她共事的机会都不愿意挽留？

　　“留下来帮我？”陆成周问道，“你可以吗？”

　　黎涵吞吞吐吐，可心里的天平已经偏到了陆成周这一侧：“……我当然是想早点离职的，可我现在走，很多事情你都没办法直接接洽，我这样也太不负责任了。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整个市场部……”

　　“你对我负责就可以了，”陆成周说，“我尊重你的决定，离职还是不离职都在你，但是市场部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

　　黎涵：“……什么？”

　　陆成周拨弄着绿萝的叶片，再度明确了他的意思：“我的任务是对整个市场部负责，而你的任务只是对我负责，所以如果你不是因为担心我，而是担心整个市场部才不离职，这根本没有必要，况且，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留下，黎总也未免太小看我的能力了。”

　　这是陆成周今天见了她之后说过的最正经的一段话，黎涵看着陆成周少有的正色，稳了稳心神，她思考了片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离职文件。

　　办公室外，苏昊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格子间里的众人看样子也都没放下心来，黎涵什么也没说，只是给苏昊安排好了任务。

　　苏昊很听黎涵的话，勉强压住内心的担忧，回到了自己座位开始整理报表。
　　众人见黎涵神色如常地安排工作，也渐渐放下了担忧的心。

　　黎涵拿着文件夹进了总监办公室，陆成周爽快地签好了字。

　　黎涵看着文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她收回文件，同样严肃认真地看着陆成周：“既然离职文件已经签好了，那我就不再是贵公司的员工了，但是根据规定，我可以保留职位到新接任的员工来，如果陆总需要，接下来的事情，我可以帮您。”

　　陆成周的钢笔在指间打着转，她看着黎涵认真负责又不服输的样子，心里那份被他掩埋了太久的悸动重新破土而出，让他穿越了时间，看到了高中时的黎涵。

　　那个他一直用心去喜欢着、仰慕着和赞美着的黎涵。

　　十年过去了，她真的没有任何改变。

　　陆成周放下钢笔，朝着黎涵伸出了右手：“谢谢你，黎总。”

　　黎涵轻轻回握住，从陆成周的表情里看明白他的真诚，笑着道：“不用客气，陆总。”

　　黎涵终于看到了陆成周正儿八经的一面，她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陆成周这样，第一感觉是新奇，第二感觉却是好奇。
　　他似乎不仅仅长相朝着她的审美在变化，还有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态度，也成了黎涵最欣赏的那一类。

　　短暂的惊讶后，黎涵迅速收回了心思，开始认真系统地给陆成周介绍市场部现阶段手头的项目、三四季度的发展规划以及财务预测。

　　这些数据枯燥乏味，黎涵尽量生动，可难免还是有些无聊。
　　不出所料，陆成周听了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尽管如此，她还是能看出陆成周其实在来之前就对这家公司有了大致的了解，并且在商业战略上，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临近午休时间的时候，黎涵让苏昊订好了两份午餐，送进了总监办公室。
　　黎涵讲了快一个上午，口干舌燥，连喝了两杯水，才缓了过来。

　　而陆成周却对着盒饭挑三拣四、挑肥拣瘦、像是很不满意的样子。

　　“你中午就吃这个？”陆成周问。

　　“对。”黎涵看了眼盒子上的那家饭店的标识，点了点头。

　　陆成周：“我不吃。”

　　黎涵眨眨眼，看了一眼盒饭里的菜：“想吃什么，我让苏昊去订一份？”

　　“想和黎总出去吃。”

　　黎涵看着陆成周神色如常地说出了这句话，心头突突调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说道：“陆总，这不合适。”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黎涵之前也长跟总监出门吃饭应酬，但她还是拒绝了陆成周。

　　“黎总为了我辛劳了一上午，午休时间到楼下找家饭店犒劳一下，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陆成周反问，“还是说，你是觉得我们俩——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