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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母亲远行》

      ……开春后的一天,山东的一封来信使得薛琳一家也象是甦生的草木和摆脱了饥荒的世人一样,顿时欣欣向荣地又有了一番新的景象:

      ……去年老家的年成很好。粮食、花生、水果和海产品都获得了丰收。我和母亲在自家院子里种的一小片麦子,也得到了很好的收成。
      你不是还没有出过川吗?现在你既然已有了探亲假,就来一趟吧。我们已经有五六个年头没见过面了呢。不过你最好是秋天再来。因为象这样,一是你有了比较充分的时间作好各种准备和安排,包括工作上的和家里的;二来,主要的是,秋天才是我们这儿的黄金季节。那时候,天气很好,什么东西也都收下来了。我们可以卖掉一部分东西,凑上点钱,趁着秋高气爽的日子,好好散散心。另外,我们也可以在你回家的时候,稍稍多转点路,去看一下北京城,游览一下名胜古迹。然后我们在北京分手。没有宽裕的钱,我们食宿都尽量节约点,主要是去看看。你觉得如何?
      假定你来。至于能不能带上一个孩子,这关键看你方不方便,再有就是看这样影响不影响他们的学习。当然,小丽还没有上学;但是她太小了,你带着她,路上恐怕太麻烦。你自己斟酌吧。
      孩子们的老奶奶很想见你。她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的儿媳妇呢……

      接到这封信后,全家人为洪淑贤将要请假去山东的事闹闹热热地讨论了好几个晚上。孩子们个个都想跟着她走这么一趟,可是问题的确就象薛唯松提出的那样─读书的害怕耽误了学习;还没读书的呢,跟在路上又当真是不太方便。况且虽是他们坐车不用买全票,但是细算起来,这趟往返的花销也还是太大。于是最后洪淑贤不无欠意地对三个儿女说:
      \"以后还有机会的。到那时家里的条件也许好点了,再带你们去吧。\"既然情况就这样明摆着,三个孩子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他们只是非常羡慕母亲能有这么一个远游的机会。
      洪淑贤只能眼下立即就去山东,因为只有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才是她工作上相对松动一点的时候。家里的意见统一后,她便去科长但金成那儿请假。
      但金成是一个四十余岁的、要说精明或要说浑噩都说得过去的汉子。他是洪淑贤当年在省财会学校读书时的同班同学。早先,薛唯松还没有当上□□的时候,他凡事倒还看在同学的份上多少有些照顾洪淑贤,但后来他的政治立场很快显示出来了,同她把界线划得很是清楚。此时听了洪淑贤的请求,他垂下头沉吟了好久;不过迫于政策条文,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她。他说:
      \"现在既然有了这个规定,当然喽。─不过先得说好:反正自己搁在那儿的工作,回来后还得自己按时补上。\"
      就这样请准假后,洪淑贤立即便着手收拾起行装来。所谓行装,主要是她带给婆婆和丈夫的一些礼物。她准备送给老太太的是足够打一套大襟衣裤的上好青布;给丈夫的,是一身灰咔叽中山装和一双翻毛皮鞋。另外,她也把薛唯松从前留在家里的几件衣物给他带去了。同时她又捎上了二三十斤大米,打算叫那想必是好久都没有吃够过大米饭的娘儿俩好好尝一下,还买了些四川的土特产,诸如江津广柑、涪陵榨菜和永川豆豉之类的东西。所有买这些东西的钱,她都是用的历年来丈夫寄来她存在那儿的。此外,她也在单位上预支上了一百元钱,准备回来后再去报销。
      她正式出门这天刚好是薛琳十周岁的生日。头天下午,她就叫两个儿子,分别都向学校请了半天假,一则是叫他们去送送她,二则也是借此机会,了了他俩早就想逛逛夜城的愿。她打算先乘江轮去南京,然后在浦口由京浦线坐火车北上。
      \"今晚上,我们就在候船室里将就住一下,好好玩一夜吧!\"这天早早地吃罢晚饭后,她春风满面地对两个儿子说。说着,她换上了她那件春节才做好的新外套,也叫儿子们把各自最好的衣服都换上了。薛丽没有资格跟着去城里扎夜营,因而得到了她赏给的一个高价礼品广柑,留在家里同外婆作伴。
      薛琳今晚欣喜异常。这一是因为他觉得母子三人一起在外扎寨住宿很有味,其二呢,他连做梦也都没有想到,这回外婆给他的生日礼物竟然会有那么丰厚:整整十块钱!而这些钱,他可以用来买上多少画画的颜料和纸张了呵。他从来都是把母亲给他的零花钱凑来买那些颜料和笔墨纸张;而母亲给他零花钱,那也只是逢年过节才有的事,何况那最多一次也只有一块把钱。正因为如此,眼下得到外婆给的这份厚礼,薛琳简直乐得连头都有点晕了起来。他把那钱装在了自从薛琪出去读住读后就属于他个人所有的一个抽屉的角落,还锁上了一把旧锁─这标志着他的经济已经独立。
      直到跟着母亲和哥哥出门的时候,薛琳笑起来,哈哈声都还打不成个数。他喜盈盈地从母亲手中夺过一个他能拿动的小包袱,一路哼着歌儿走到汽车站。在进城的公共汽车上,他抓着前排座位的扶手,迎着春夜温暖轻柔的微风,看着车窗外一排排飞快地倒向后去的电杆,半侧着脸高声地对坐在他后面的母亲笑道:
      \"妈,城里晚上到底有多好玩?我还从来没在晚上进过城呢!我在想,铺子里的灯光,肯定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就象太阳那么亮!\"
      他的话使得周围的乘客们都含笑了。有些人还用一种艳羡的眼光打量着这母子三人。的确,在不知道他们家底细的情况下,光看他们此刻这份幸福陶醉的模样和他们之间那种和睦亲密的气氛,这娘儿三人也真是值得羡慕的……
      洪淑贤的脸上今晚也一直都没褪去过笑意。她正在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薛琳那头被夜风吹得乱蓬蓬的秋草一样的头发,视线的焦点落在他后颈窝那撮尖尖的发卷上。这撮尖尖的卷发是薛家兄弟俩后脑勺的特点;薛唯松也有这个特点。因此,看着它,洪淑贤仿佛沉醉在深深的有往昔的回忆中去了……儿子的话惊动了她。她嗯了一声,含糊地说了句什么,说着便不由自主地伸手过去抚摸了一下那撮引发她无限联想的毛发。
      \"小鬼头儿,看你天真得!\"她爱怜地笑道。
      薛琪坐在弟弟旁边。他兴高采烈地一口接过弟弟的话去:
      \"对头,都说我们重庆的夜景是很有名的!想看:城里房子又多,晚上灯一亮,映在水里,光彩极啦,一定就象传说中的水晶宫一样!─反正等会我们就能看见!\"
      薛琳又哈哈地笑了起来。今天他无论如何也都忍不住要象这样。
      于是兄弟俩热切地猜测起了朝天门码头上的夜景。
      洪淑贤既没参加这场谈话,也没对那两兄弟有时说过头了的褒美话作上什么客观的修正,只是默默地倚在车窗前,时而出神地远眺上一会窗外,时而又回过头来含笑注视着两个越吹越起劲的儿子。她的心境一点也不比儿子们差。这种好心境,她自从接到丈夫的这封来信时起,就已有了。她觉得薛唯松现在的心情同他从前的相比,已经大不一样,尽管他并没有在信中直接谈到这点。而她本人心绪的好坏,虽是她对此还没有太明确的意识,但事实上这些年来就完全是以他的心绪的好坏为转移的。自从接到这封信之后,所有那些长期积压在她心头的悲凉、愁苦、忧闷和烦恼,几乎一下子都跟着变得无影无踪了,剩下的便只是那由于即将见到久别的丈夫而产生的强烈的、令人激动不安的喜悦。要说这种喜悦之中还有着一点不足的话,那也仅仅只是对他们夫妻今后的几十年略微感觉有点怅惘。
      因为心绪好,洪淑贤今晚特别慷慨。在解放碑下车后,她带着两个儿子先在四下闪烁着五彩花灯的大街上闲逛了一阵,然后便领着他们,径直来到了\"冠生园\"糖果店门前。
      \"呃,走,进去。我来请你们吃点心。好多年都没有吃过这冠生园的东西了,今天我们就来尝尝!\"她说。母子三人走进店里。那两个受宠若惊的儿子,面对五光十色的糖果糕点柜台,一时连眼睛都不知该朝哪儿瞧了。这慷慨的母亲又说:
      \"你们自己选,想吃啥今天我就买啥。\"
      儿子们不开腔,四只眼睛八方扫着。她打趣说:
      \"唔,说啊。─呆了么?\"
      选来选去,薛琪选中了油酥夹心饼干和糖渍冬瓜条,薛琳选中了鱼皮花生米和蜜枣。\"唉,要求都不高啊,\"洪淑贤慨叹地笑着,一面也就按照儿子们的意愿买了糖点。她自己也买了一包什锦杂糖嚼了起来。刚塞一颗糖进嘴,她想了想,又买了好几盒不同品种的糖果,装进了手提包。
      \"好可以呀,今天晚上!\"薛琪趁母亲第二次付钱给售货员的时候,悄悄地碰了弟弟的手膀一下,挤眼笑道。
      含着蜜枣那怪有味的核,薛琳无声地抿嘴笑了。
      吃着糖果,母子三人慢慢地步行到朝天门码头。洪淑贤先到港务局售票处去买好了一张次日早上开往南京方向的四等舱船票,然后带着两个儿子,在临江的石栏干前倚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暖和的阴沉沉的春夜。天上偶尔还落下一点仅仅能够被人感觉到的毛毛细雨。码头上灯火通明;两江汇合处的三道岸边,灯光更是密若晴朗夜空中的满天繁星。无数的光点映照在江水里,构成了千万条不同亮度的、动荡不定的莹莹光带。放眼望去,整个境界竟恰象薛琪先前所说,如同传说中的水晶宫一样。
      薛家兄弟同声喝起彩来。洪淑贤也不住地啧啧赞叹着。就这样观望了一阵江景,那母亲忽然低声地唱起歌来了,她唱的是岳飞的《满江红》。
      虽然这支歌的情调同眼前的情景不大合拍,但那兄弟二人却都听得入迷了。他们都知道岳飞这首词,并且都觉得其中\"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这些句子同眼目下的景象很吻合。薛琪已记不清自己还是在什么时候听过母亲唱歌的了;而薛琳则是压根就还没有听见过母亲唱歌。因此,等母亲的歌声一落,薛琳便禁不住惊讶地叫了起来:
      \"嘿,妈妈还会唱歌哩!还唱得这么好!\"
      听他的口气,他好象是又发现了母亲的一大优点。
      \"你以为,妈妈就只会打算盘么?\"洪淑贤有几分得意地笑道。不过说着她便轻叹了一声:\"唉,好多年没唱,都不行喽。象这支歌,不知还是在哪个年代唱过的呢!\"
      \"妈,干脆你来给我们讲个故事。……就讲岳飞的!\"薛琪首先提议,薛琳也跟着附和起来。薛家兄弟就有这么一个古怪的脾性:即使是他们都很熟悉的故事,但是一旦它们从母亲口里讲出来,似乎立刻就会增添无限的趣味。
      反正闲着无事,为了助兴,或者因心情愉快一时想要卖弄一下,洪淑贤毫不推辞,当即便讲了起来。她从岳飞由大鹏金翅鸟转世说起,一直说到他出生后遭水灾,失去了父亲,怎样跟着母亲孤苦伶仃地过日子。─正说着,她蓦然想到,在这样的时刻,自己给儿子们说这些,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吉祥。于是她停了下来。
      \"哎,这些都是你们晓得的,再讲也没多大个意思。算了吧!\"她掩饰着自己心头掠过的一丝不安,笑道。
      \"不,要你讲!\"薛琳的兴致方兴未艾,他撒娇地央求说。
      薛琪毕竟年岁比弟弟大些,他隐约地猜到了母亲的心情,因此,他阻拦着弟弟,说:
      \"哎,弟弟,妈妈都不想再讲,就算了吧。我们还是来看江景!\"
      \"就是嘛,\"洪淑贤顺势说。\"反正,你们关键不应该老去追究岳飞的身世,应当好好学学他\'精忠报国\'的那种精神。\"
      薛琳不说话了。不知怎的,每当听到\"精忠报国\"这一类的字眼,他就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暗暗激动起来。
      这母子三人又凭栏远眺了一阵,然后去到候船室。他们在一个背风的地方找到了一条空着的长椅,取出了几条预先准备下的薄布单,将这薄单叠厚便把这长椅当成了一张奇特的大床,于是三人排成一条直线,睡在了这张窄窄的长床上。
      重庆的四月天,象这样睡觉也不必担心着凉。不过眼下蚊虫已经出来了。洪淑贤当晚好几次起身为两个儿子赶着蚊虫。因此她一点也没睡好。另外,为了防范小偷,几个包袱全都被用来做了枕头。当然洪淑贤本人所枕的那个是最值钱的。
      睡不着的时候,洪淑贤的思路不知不觉地就老是要转到这一点上去─呵,他该没突然遇到什么意外吧?
      然而每逢这时,她都总是带着一点自嘲的意味自我劝慰说:
      \"你太疑神疑鬼了。当真你是被命运捉弄怕了么?不,不会有什么的!\"
      天快亮的时候,洪淑贤刚沉睡过去,就被一阵高音喇叭声吵醒过来。两个儿子也被吵醒了。母子三人爬起身来,相视笑笑,各自都揉了揉睡意犹存的双眼,一面赶快收拾好东西,然后便向码头上走去。
      江面上流动着淡淡的乳白色的薄雾。远山近水,迷迷离离,构成了一幅幽澹的水墨长卷。长江和嘉陵江显然是因为初次相见就很投契而格外表现得亲热,只见它们厮搂厮缠地卷抱在一块,同声唱着愉悦的歌儿朝前奔跑,接着便无所谓你和我,完完全全地溶汇成了一体……那艘即将驶向南京方向的\"荆门\"号轮船,如同一个其大无比的怪物歇息在岸边。船上,两座极高极粗的烟囱冒着黑褐色的浓烟,还咕咕地响着,活象是这个庞大的怪物在喘着粗气一样。薛琳头次看见这么大的轮船,一双小眼睛早已瞪大瞪圆了。他把这船设想成是水怪现出的原形。
      母子三人牵着手,小心翼翼地跨过跳板来到船上。他们找到了洪淑贤的床位。放下东西后,大家轮流去漱洗了一下,洪淑贤就到船上的小食部买早点去了。母亲一走,那两兄弟顿时便顽皮起来:他们嘻嘻哈哈地跳上这软软和和的钢架床,还笨里笨拙地在床上翻起了斛斗。后来,在船员的干涉下,他们讪笑着跳下床来,正好迎着捧着早点过来的母亲,于是一人连忙抓上了一两个点心,又拉着母亲,硬要再到甲板上去观观江景。
      在船上看大江,同岸上相比,又另有一番情趣:逼近人眼的江水越发显得汹涌澎湃,急浪翻搅着千顷雪花,龙腾虎跃般地喧嚣着,气象万千地拍击着江岸,拍击着这\"荆门\"号的舱板,同时也象是很有派头地同船舷上的这母子三人打着招呼……这般景象顿时使得薛琳心神舒旷。他四下望了一阵,末了指着沉没在紫灰色晨雾中的东方─那儿的朝日正喷薄欲出─仰起头来问母亲:
      \"妈,等会儿你就是朝着太阳那个方向走,是吗?\"
      \"呃。南京就在那个方向;长江是向东流的呀。\"洪淑贤和悦地含笑说。曙光映红了她那开始丰满起来的方圆脸庞,江风象是在为她梳理着头发。
      \"妈,你看:这江水流得好快!\"
      \"是呀,\"薛琪抢过话头。\"李白的诗里面说了:\'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嘛!\"
      \"哥,这就不是\'朝辞白帝彩云间\',是\'朝辞重庆彩云间\'了!\"薛琳瞪眼笑话了哥哥一句,又转向母亲:
      \"妈妈,那,南京几时才\'还\'呢?\"
      \"几千里之外的地方,那当然要好几日才\'还\'了。\"洪淑贤说。她从来没有去过南京,但她听人说,从水路去那儿,很要花几天的时间。不过,她说这话时,心里所想到的目的地却并不是那儿。
      \"你们有什么话要给爸爸说,我带给他。\"待了一会,她问。
      薛琪和薛琳都沉默了下来。说实在话,要不是母亲提起父亲,他俩根本就已经忘记了她是要到他那儿去,而只是把她这趟出门看成是她独自的一次旅行。甚至就连上次,当全家人讨论他们中的一个是不是也跟着母亲去山东的时候,作为他们个人的心愿,也主要是以出门旅行上一趟这种想法居多。现在,\"父亲\"这个概念在他俩心目中,尤其是在薛琳心目中,已经变得很奇怪了;那很象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幻影;在一般情况下,它断乎不会自己浮上心头来。就是在必须提到它的时候,它对他俩,也模糊而陌生,好象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对于他俩一样。因此,听了母亲的话,兄弟俩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可不比平常在母亲的授意下给父亲写那些近乎套语的话;带话给他,就等于同他面谈呀。而对于一个传说似的人物,又怎么同他个面谈法呢?
      薛家兄弟都不会哄自己。于是他们很老实地说:
      \"妈,我们没啥说的。\"
      这样无情无义的话叫洪淑贤万分感慨地暗暗长叹了一声。她不再说什么了。
      \"他差不多完全已在他们心中泯灭啦。……唉,生活!唉,我们的家!\"她心想。
      喇叭里开始催送客人的人下船。薛琪和薛琳上了岸。尽管分别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母子三人的心里却都充满了惜别之情。那两兄弟站在码头上,隔着跳板,依依不舍地凝视着母亲;那母亲也在几丈开外的地方,眼中同时含着微笑和泪水,默默地望着他们……
      \"荆门\"号长鸣了几声,然后拖卷着一条粗大的尾巴起航了。洪淑贤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来,朝着儿子们频频挥舞。在熹微的、蒙着一层极薄的云翳的阳光下,她的影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渐渐看不见了……后来连整艘船也都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终至消失在天边的霞光里。于是剩下的就只是东去的大江,无声无息地闪跳着万点金鳞……
      薛家兄弟一直等到船影完全消失后才往车站走去。在车上,薛琳老是禁不住设想着,此时此刻,不知道母亲又正在干着什么和想着什么;薛琪则叹息着,揉了揉有点潮湿和发痒的眼睛,然后低着脑袋,开始构思起本周老师所布置的那篇作文─\"记有意义的一天\"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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