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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若如初见 ...

  •   “此事休要再提。”

      李存勖怎么也没想到,李克用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一切都否定了,要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

      镜心魔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劝道:“殿下何不效仿前人,远的李世民、杨广暂且不说,近的,还有个朱友珪呢。”

      “镜心魔,你好大的胆子!”

      “属下不敢,属下只知,自古以来只有皇帝是不用看人脸色行事的,成大事者,当有此气魄。”

      “事情还没走到这一步,更何况,放眼整个通文馆,并非只有父王和李嗣源手里有兵。”

      “殿下的意思是?”

      “是时候去见见我那六弟了。”

      李存勖见到李存礼的时候,李存礼已经温好了酒,似乎正是在等着他。

      李存礼将斟满酒的酒杯推到他面前说:“二哥远道而来,这杯酒算我为二哥接风洗尘。”

      李存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压着怒气问道:“你早知道我会来,也早就知道父王会拒绝我。”

      “是。”

      李存礼起身,向李存勖躬身抱拳道:“存礼知道义父劝不动二哥,但既然二哥亲自来了,存礼依然恳请二哥,三思!”

      “连你也开始防我!”

      “义父与我绝无防害二哥之心,只怕二哥听信小人谗言,踏错了路。”

      “哼,好,好啊。”李存勖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便起身拍拍衣摆,“既如此,也不必再废话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你便替我,好好做好父王手中的那颗棋子吧。”

      李存勖转身向门外走去,李存礼却又忽然叫住了他:“二哥。”

      “你还有何事?”

      李存礼摇摇头笑道:“于公,该劝的我已经劝了,言尽于此,也算仁至义尽;可于私,存礼愿亲自带兵与二哥一同出征。”

      “你……”李存勖回过头,惊喜中交杂着表面波澜不惊的惊涛骇浪,“此话当真?”

      李存礼低头玩弄着手中酒杯,笑而不语。

      李存勖又坐回来,重新将二人酒杯斟满。

      李存礼端起酒杯敬向李存勖:“兵马早已准备好,二哥尽可饮完这杯,再出发不迟。”

      二人酒杯相碰,转眼间戏台已经搭好。

      一曲毕,李存勖站在戏台中央,注视着远方,怅然道:“此一去,便真的无法回头了么。”

      军旗猎猎,战鼓隆隆,镜心魔看向台下说道:“从殿下下定决心攻打汴州的那一刻起,早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如今我军军容整肃,战士们信心高涨,殿下又还在犹豫什么呢?”

      终于,李存勖拔剑道:“众将士听令,出征。”

      镜心魔得到指令,在他身后隐隐勾起了唇角,随即喊道:“大军出征喽!”

      朱友贞本就在为伐岐焦头烂额,忽然又接到消息,李存勖直接率大军去端他老巢,整个人直接炸了。

      “李存勖,李存勖!你趁朕不在,就想来攻汴州,真有你的啊!”

      他半跪着拔剑,狠狠插在地上,地面裂出了一道深长的口。

      “小葵,传我命令,叫王彦章立刻调兵回汴州,给朕死守,朕随后就到。”

      “陛下,那岐国这边?”

      “汴州是朕的大本营,绝不能让李存勖夺了去,岐国和李星云的帐,等朕打败了李存勖再来算!”

      阵前,李存勖骑在马上,远远地便看见对面带头的王彦章,低声道:“怎么是他?朱友贞自己为何不来,难道是怕了我不成?”

      李存礼不动声色地说:“王彦章行军打仗的本事可比朱友贞强多了,二哥切莫轻敌。”

      李存勖扬扬头,牵起缰绳吩咐道:“六弟的军事才能亦不在我之下,能者多劳,这一局,就交给你了。”说完,便掉转马头,回营去了。

      从凤翔到汴州一路上,朱友贞不断接到各种战况的战报,到后来他终于烦了,索性看都不看便直接让钟小葵扔了烧了。

      “陛下,现在战事吃紧,陛下为何还……”

      朱友贞却无所谓道:“只要王彦章别把城给朕丢了就行,朕给李存勖准备的大礼还在后面呢。”

      “前面就是汴州了,我们要不要赶过去与王将军会合?”

      朱友贞看着眼前纷飞的战火,却下令道:“行了,把王彦章给朕叫回来。”

      “陛下!”钟小葵闻言,随即跪下请命:“现在撤军,无异于投降,请陛下收回成命。”

      “谁说朕要投降了,朕要亲自去会那李存勖。”

      晋军营内,李存勖看着前线传来的战报,笑了笑,“我就说我那六弟本事不在我之下,可父王偏不听,这回倒让他好好看看,李存礼究竟有没有资格能与我并肩。”

      “殿下,不是属下泼您冷水,只是殿下私自出兵已是大忌,将军那边恐怕更不好交代啊。”

      李存勖面上也有些愁绪:“我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我是在赌。”

      赌李存礼在李克用心里会不会多少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若是通文馆其他门主私自调兵随李存勖出征,必死无疑,可若是李存礼呢?他又会作何处置?

      “殿下赌得起吗?”

      李存勖凝重地看着镜心魔,沉声道:“又不是没赌过。”

      镜心魔当然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心里竟没由来的为之一动,是啊,他李存勖向来是这么个人啊……

      那年的梨花开得正盛,李存勖背着李克用建了一个又一个戏班子,却一个也没存活多久,都被李克用明里暗里的连根拔起,为此,李存勖也没少挨打。

      李存勖亲眼看着自己一笔一字写出的词曲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罢了吧,他想,他其实也没想要忤逆父王,可戏他竟也百般舍不下,但现在,他累了。什么戏啊曲啊,就这样吧,就当自己从来没喜欢过。

      可当他决定封箱这天,却在院外梨树下,捡到了浑身是血仍一息尚存的镜心魔。

      他的脸上画着厚厚的墨彩,在深夜的烛灯映照下,更显得几分诡异,几分滑稽。他的嘴唇还在微微颤动,用最微弱的气声唱着当年时正盛行的曲调,却无人知,那些都是李存勖亲手写出来的。

      李存勖看着他,心中几番悲凉,几番好笑,想父王千方百计的想禁他的戏,可又怎禁得了他的满腹才华满心欢喜和民间的口口相传?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着树下的那个人,蹲下身细心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和墨彩,他真想看看,眼前、指尖相触的这厚重的彩妆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

      “亚子,你过分了。”李克用的声音终究还是在他身后响起,他的手顿了顿,起身看着李克用,反问道:“难道父王就从没有觉得自己过分了吗?”

      李克用目光越过他,看向树下奄奄一息的镜心魔,语气中已经隐隐有怒意:“一个濒死的伶人,也值得你如此费心?”

      李存勖点点头,却又摇摇头,再看向李克用时,眼中的光已经黯了。

      眼看李克用就要一掌亲自送走他口中垃圾般那个伶人,李存勖拦在了他面前道:“难道一个伶人也值得父王亲自动手?”

      李克用双眸又沉了几分,毫无笑意地笑道:“好,那你来,亲手送他上路,从今以后,不得再提半个戏字。”

      李存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儿臣遵命。”

      从那以后,李存勖便自愿请命调往潞州,而他没杀死的那个伶人,终究还是被他救了回来,更是随身随往,日夜相伴。

      营内,两人相对沉默了一阵,镜心魔还是摇摇头道:“属下一介伶人,自是不值得晋王记挂,可将军就不一样了,殿下又能拿什么来赌呢?”

      “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都命,够不够?”

      镜心魔闻言,连呼吸都仿佛一滞,随即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帐外便传来了另一道人声:“二哥言重了,存礼惶恐,愧不敢当。”

      李存勖别过视线,闷声问:“你怎么回来了?”

      “王彦章撤兵了,休战三日。”

      “怎么回事?”

      “是朱友贞下的命令,王彦章本来是不肯退的,可也架不住朱友贞那边一道道军令的催。”

      “这朱友贞,现在何处?”

      “据探子报,朱友贞现已回到汴州。另外,还有一个消息,真正的岐王李茂贞回来了。”

      “岐王李茂贞?先不用管他,等我解决了朱友贞,再会他不迟。”

      梁军营帐内,朱友贞擦着剑,看向地上跪着的王彦章道:“王彦章,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叫朕好请啊!”

      士兵战战兢兢清理着满地的尸体,生怕朱友贞又发疯乱杀,路过王彦章身边时连眼神都多了几分同情和无奈。

      “陛下,末将就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定会死守汴州,还请陛下——”

      “够了,你不用说了。”朱友贞不耐烦地打断他,“是时候该请出朕的大梁无敌大将军了。”

      此话一出,王彦章瞳孔皱缩,“陛下不可,大将军一出,百姓必然死伤无数。”

      “他们死了算他们倒霉,朕要李存勖,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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