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让我们在一起》随字葑蓅

38、走失

　　景夕开车带着孜毓去了一个朋友开的饭店，出发前就打了电话，让熬一锅白粥。等她们到的时候，正好上来，配了几个小菜。又点了几个清爽的蔬菜，外加点心。她查过了，大概什么东西会导致过敏，尽量清淡点，肯定没问题的。悠悠可能真的饿坏了，喝了三碗，还想添第四碗的时候，孜毓说吃点其他的，粥不管饱。悠悠用很可怜的眼神望向景夕，像是求助。
　　想说几句，可是孜毓一脸严肃的样子，景夕也不想触犯龙颜。没想到孜毓说了一句，去洗个手。悠悠去了，景夕想陪着，但是被孜毓的眼神阻止了。国外都喜欢让孩子从小独立的，景夕忘了悠悠还是个小洋妞呢。看她的眼睛和五官，感觉像混血。
　　景夕把服务员送来的鸡蛋剥了个干净，“把脸伸过来，鸡蛋敷一下，效果很好的。”
　　孜毓犹豫着，景夕又开口，“你想当着悠悠的面，让我给你敷吗？”
　　椅子拉近了点，景夕小心翼翼的帮她热敷着，“看来连医生是真生气了。别动，要是不处理，明天肿的更厉害了。”
　　重新入座的悠悠，盯着妈咪看，一会又看看点心。想吃又不敢动手的样子，太可爱了。
　　孜毓发话了，用手抓着吃吧。
　　怪不得要去洗手呢，小洋妞用不来筷子吧？所以才盯着喝粥，因为有调羹。不会用，就教呗。总不能饿着自己吧。
　　小爪子伸出去之前，景夕哼声了，“悠悠，阿姨教你用筷子好吗？”然后往她身边凑了一下，拿起筷子，放进她手里，摆好姿势，让她试试。筷子掉了，她有些紧张的看着孜毓，观察着她的表情。
　　“没事，阿姨第一次用的时候也这样，再试试。”又教着用了几次，算是掌握了点窍门。可能包子太重了，小家伙夹不起来。孜毓把女儿看上的肉包子夹到她碗里，说了一句，慢慢来。
　　受到妈咪的鼓舞，悠悠瞬间有了动力，似模似样的夹起来，不敢掉以轻心，咬了一口，赶紧放下，怕它掉下来。
　　景夕看着她这么反复的夹起，放下，解决了一个肉包，摸摸她的小脑袋，夸了一句，她倒是领情，回了一句谢谢。不过，还是英文。你这可是回国了呀，开口闭口的英文，就算别人听的懂，可是累呀。
　　吃完饭，逛了一会公园，可能累了，悠悠有些走不动，景夕抱着她继续走。她不想就这么送她俩回酒店，想再散散步，顺便消食。孜毓也没意见，看她抱孩子还挺稳实的。
　　许诺忙完了打电话给小姨问她吃饭了吗？下午文沁把她叫去了，没办法，文沁算是三人里的老大，老大的话当然得听，但凡关于工作的，许诺绝不会顶她。这才把小姨母女送去了酒店。
　　孜毓应了一声。不想告诉她下午悠悠又被自己送进医院一回，因为一罐酸奶。悠悠是早产儿，抵抗力不好，在饮食上sarah一直很注意。是自己疏忽了。
　　路过一家冰激凌店，景夕看了两眼。
　　“悠悠吃冰激凌，好像会感冒。”有一回她陪sarah去逛街，sarah在试衣服，她嫌累，进了一家冰激凌店，刚点好东西。Sarah就把她拉走了，她说的悠悠吃冰激凌会感冒。这点，她记下了。
　　景夕点头，真是够脆弱的。当她的妈妈该付出多少心血？怪不得她老要逃避呢。不是不爱，是不会爱。
　　“你找我？”连晴看着景夕。茶楼？倒是挺会附庸风雅的。
　　“先坐，手术顺利吗？”景夕给她倒了一杯茶。“你这么忙，我还叫你出来，真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下午她就看出来了，她会出手，不止是见义勇为这么简单。果真，都九点多了，还打电话叫她出来。
　　“挺多的，只要是关于她的。”
　　“她的心，可不是谁都走的进的。”上了一天的班，两台手术，还见了孜毓母女两回，一口水都没顾上喝。连晴其实很累了，但还是来赴约。
　　“你试过吗？”景夕微微一笑。连晴很好，也很优秀，但是，你没尝试过，就放弃了。我不会。
　　连晴看着她，景夕，在这里也是小有名气的女强人，“你和刘震扬什么关系，你觉得可以？”
　　景夕笑了，“连医生知道我挺多事的？那你应该也听说过，我从没答应过和他在一起。”
　　“大家都默认了你们的关系。”连晴看着她，“你买在西郊的房子，是为了和她做邻居？”应该不会，自己都不知道孜毓会突然回来。何况她了？再说，孜毓的表现，似乎不认识她。不过，她们是校友，见过是正常的。
　　“是吗？我买的时候并不知道，而且，我近期也没打算住进去。”无意间的举动，会成为邻居吗？那样的话，她要早点把房子装好，早日搬进去。
　　看着她脸上不自觉的笑意，连晴锁紧了眉宇，“景夕，不要随意去接近她。怕你负不了责。”自己在担心什么呢？sarah为她生了孩子都没法留下她的心。眼前的人毕竟才见过两次而已，未免太大惊小怪了。自从那个人去世，她再也无法colorfully。孜毓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坚强。
　　“你觉得她现在的生活好吗？”很糟糕，没有自我，更别提自信了，这是景夕的感觉。她身边亲近的人，感触应该更多才是。
　　连晴觉得好苦，这茶。
　　景夕笑了，“这苦丁茶，降火消脂的。合胃口吗？茶不合适可以换，爱人不合适，应该也可以换吧？不然苦自己一辈子？找到合适的才是最重要的。”
　　“你可以换，她怕是换不了。她都凌乱着生活了这么年。你要是把她的生活打理好了，又走了，还不如重来没出现过。何必来横插一脚。”
　　“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如果真的可以走进她心里，我想我不会让出这个位置的。”景夕握着茶杯的手指干干净净的，指节很分明，戴戒指应该很漂亮，可惜了刘震扬一直无法为她套上婚戒。放下杯子，“就像我只喜欢喝这苦丁茶一样，这么多年了，还没变过。”
　　“你想知道她什么呢？”景夕的话，虽不是十分在理，可是听着还算中听，连晴觉得或许可以试一下？
　　“她回来是为了躲谁吗？”
　　“悠悠的妈妈。”连晴注意到她表情有些变化。“你应该也猜到点什么了吧？”看到她点头，“就是sarah，六年前她为了留住colorfully，要帮她生孩子。当时，她也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有想定下来。觉得，如果有个孩子，有个家，或许真的能安定下来。后来，悠悠出生了，但是不足月，体质有些弱，需要注意的东西很多。她没有太多耐心，都是sarah在照顾，也确实付出很多。只是，她很快觉得自己错了。和不爱的人，如何能生活在一起？再如何制造浪漫，都无法达到深心里。就这样过了六年，前阵子突然电话我，说要回来。她把在荷兰的投资公司和一间画廊都留给了sarah。只带了悠悠，回来了。这里，有她放不开的人，尽管，已经不在人世。”
　　“这个去世的人真幸福，能被活着的人如此介意。”
　　“我也觉得。但是，活着的，还是得好好活着，不是吗？希望你真的可以给她带来一些好的改变。如果，你经得起她的，恩，折磨的话。”连晴又喝了一杯，回甘确实不错，就像人生似的，苦尽甘来。希望孜毓也会像这杯茶一样，苦尽甘来。
　　“折磨？你把她说的好像很可怕似的。”可以获得连晴的信任，景夕觉得是一种意外的收获。
　　“确实有些可怕。你应该不会没听过吧？学妹。”连晴笑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学姐还记得我就好。可惜了，有的人眼睛里始终只能看到一道风景。”
　　“确实，估计是瞎眼了。放着这么漂亮的学妹不看，天天去墓地里看墓碑。你该管管的。”
　　“希望我有资格可以去管。”景夕以茶代酒，敬连晴。“剩下的，我会慢慢了解的。不占用你的私人时间咯。”
　　“好，我正要去看看colorfully。”连晴起身，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的电话。”接起来，听到她喘着气，不清不楚的说着悠悠不见了。
　　景夕已经叫了埋单，拿上外套，“走，我们去看看。”
　　景夕带着连晴找到她的房间，发现房门大开着，孜毓扶着额头蹲在墙角。
　　“colorfully，怎么了？”连晴把她扶起来，看着屋子里似乎挺干净的，不像以前的每次，那么乱。“悠悠呢？”
　　只见她红着眼，有些害怕的盯着连晴，“我出去了一下，回来后，她就不见了。”
　　“屋里都找过了？没有吗？”景夕又转了一圈，看着连晴盯着孜毓的目光不大友善，像要吞人。
　　“又去墓地了？”连晴看她点头，“半夜里，你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啊？不知道家里有孩子啊？啊？”
　　“她睡着了，我才去的。”孜毓说的很小声，她是真的怕连晴。怕这个最后的朋友也觉得自己太麻烦，嫌弃自己。有时候，她越是凶，她反而越安心，至少是在乎的吧？不然每次自己分手，对方要死要活的，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巴不得你早死，可以离自己远点。
　　“睡着了，你夜里是不是一夜到天亮啊？你长没长脑子？你这孬样，谁见谁糟心。”
　　“好了，再骂也没用。快去找找悠悠。大晚上的，能去哪呢。”景夕打电话给顾岭，让他和这里经理打个招呼，查一下监控，看有没有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出去。景夕把自己的外套套在孜毓身上，她也没反抗。连晴看进眼里了。
　　酒店里也帮忙找着，景夕陪着孜毓看监控，连晴出去找了。
　　监控显示，悠悠是跟着孜毓一起出去的。被悠悠跟着，都没有发觉，孜毓脸色难看极了，失了血色。
　　景夕牵着她的手，“没事的，你想想自己都去哪了，我们去找，一定会找回来的。”
　　开了车，景夕把空调打足了，依着孜毓所指的路一路找着。看着这天，似乎要下雨。
　　孜毓抿紧嘴唇，仔细的看着路两边，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已经来回找了两圈，应该不会是错过。
　　“去南郊陵园。”
　　“啊？”
　　孜毓只说了这一句，再也不肯开口了。离陵园越来越近，景夕觉得她的气压就越来越低。天还下着雨，打着雷。怕真出事了，这大半夜的，景夕早早的给连晴去了简讯，报告了位置。
　　孜毓顾不得打伞，就冲了出去，围着墓地找了一圈，来到她最熟悉的那个位置，看着上面的照片，孜毓哭了。景夕给她打伞，她推开了。
　　“你说，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你不把我一起带走呢？你说呀，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你说呀。”
　　“说什么？说她根本不爱你，说你活着为什么要祸害那么多人，说你要了孩子却不照顾她？你今天不是十岁，是三十七，你知道吗。你在别人的爱情里掉眼泪，在自己的生活里折磨自己，你告诉你姐，你这又什么为什么。”连晴一连串的话，把孜毓塞的无话可说，只有不住的流泪。
　　“是啊，你说的都对。一直都是我错了。”笑着笑着，已经分不清眼泪和雨水了。
　　看着她这样，景夕的心也跟着疼了，现在她只能替孜毓撑起这片雨。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悠悠。”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你的这颗心，到底遗落在哪里了。你要是不改，明天后天，无数以后，悠悠都会走丢。”
　　“我还有心吗？”
　　连晴凑近了孜毓，突然出来个声音，“不要打妈咪。”
　　大家都被这突来的声音惊到了，景夕先反应过来，原来悠悠一直躲在树下呢，这会怕连晴打她妈咪，警惕的盯着连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