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隔岸》听且行

42、关系

　　最好是多么好？会让喜欢有多深？

　　“小浔多这么好的孩子，你爸妈肯定喜欢的不得了。”
　　“是啊，我看着就喜欢。”
　　“同学和老师都很喜欢你吧。”
　　“......”

　　那些夸赞多得能从记忆里溢出来，叶浔还小那会儿时常在想，要有多好才能被喜欢，能让父母回到他的身边。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逐渐明白过来，自身的优秀跟别人的喜欢是不挂钩的。
　　可经年想通容易，一朝甘心太难。

　　现在......就在刚才，那声撕破空气的呐喊撞进他的心脏，在飞驰的半空中堪堪缝补住他心里的残破漏洞。

　　左焕从前对他来说，是夏天阴凉的繁茂枝叶中不小心透过的一抹刺眼的阳光，就此侵入到他平静的国度，又在战败后匆匆离开。
　　他从没想过，这抹阳光会停在他的心尖儿上，往后都温暖着他流向四肢百骸的血液。

　　从过山车上下来后，不管是那声仿佛在昭告天下的喊话，还是这项“人在前面飞，魂儿在后面追”的刺激项目，都让左焕心跳比以往踢球时还要激烈。
　　但似乎有人还觉得不够激烈，左焕脚尖刚触碰到平地，胳膊就被人猛拽一下，他随后就只能跟着身边的人跑了起来。

　　直到两人跑到一处隐秘在树丛和建筑物中间的石子路，叶浔终于停了下来。
　　“我......唔......”
　　左焕还来不及喘口气，嘴就被严丝缝合地堵上了。

　　面前的人压过来的人鼻息有些急促，刚刚比他还喘，但这个亲吻依旧很重，就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刚从过山车上下来，左焕有些腿软，他的背部紧紧抵着墙面，叶浔一只手握着他的手，一只手扶在他的腰上，像是怕他滑下去。

　　直到左焕真的头脑晕眩，有些无法呼吸，微微张开了嘴，叶浔才如梦初醒般移开了距离。
　　刚刚是没来得及反应，此刻四目相对着，左焕觉得不管是腰上的手还是这人的视线，似乎都带着灼热感。

　　“叶......浔”左焕急促喘息之间吐露出这两个词。

　　叶浔没有搭话，拽着他的手一用力，就这样把人扣在了他的怀里。

　　温软的感觉依旧留在唇上，左焕脑子里嗡鸣着有些乱，叶浔呼吸喷洒出的热气正缠绕着他的耳垂，他感觉到这人试探一般轻轻地碰触了一下他的耳根。
　　接着，左焕听到这人的嗓音不同以往的低沉缠绵：“我也喜欢你。”

　　叶浔为人其实不冷也不闷，他跟旁人的相处温和中带着疏离，他甚至会开玩笑会嘲讽人，但很多时候他并不会表达自己，所以直接避免了过深交际。
　　他给自己划了一个圈，谁也跨不进来，所以在外人眼里他越是仙人似的遗世独立，他自己对过于亲密的关系就越是排斥。
　　这也能想到，叶浔为什么对小时候的左焕那么反感了，那不是讨厌，那是触发了他的自我保护机制。

　　可是，现在左焕不仅跨进来了，还听到了这么一句太阳从西边出来的表达。

　　这不说则已，一说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某些人就没完没了起来。

　　那天回去之后，叶浔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是不是触碰到了左焕的某个开关，这人天天缠着自己要一个说法。
　　所谓说法就是......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左焕一手摁着额角，一手捏着笔，看起来像是眼下的这道题很难的样子。

　　叶浔没理他，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种种亲昵把这人的羞耻心都耗完了，这本质上的蹬鼻子上脸就显露无疑。

　　“我也知道自己很帅啊，但神仙哪能这么肤浅。”左焕一边记着化学实验的相关方程式，一边自言自语：“一定是我还有什么魅力自己没察觉到……”

　　话音刚落，从讲台上飞过来的粉笔头就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的脑门。
　　“嘀咕什么呢？”化学老师敲了敲黑板，“上来配平。”

　　左焕抓起那根落在桌上的粉笔，在叶浔的低声回答中站了起来，随后手里的粉笔断裂。
　　因为叶浔在一旁说了句风凉话：“喜欢你话多。”

　　这就是他的亲男朋友吗？
　　算了，自己找的，自己宠的，自己该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讲台前被叶浔这句话刺激得有点头脑发蒙，这简单的一个配平左焕举着粉笔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化学老师瞥了他一眼，就武断地宣布：“大家看见没有，左焕同学还算我们班的中上游水平咯，这个现在都要想，所以说咯，学理科你前一秒不认真听，下一秒就可能听不懂咯。”

　　不知道谁在底下学着化学老师的语气接了一句：“知道咯。”
　　“哈哈哈哈哈哈哈......”全班哄笑。

　　化学老师并没有在意，以为他们笑的是左焕做不出来。
　　左焕被这哄笑拉回心神，动了动僵着的胳膊正打算写。

　　“同桌上来帮一下。”可惜化学老师没给他继续写的这个机会。

　　叶浔迈着长腿，三两步就走上了讲台，站在了左焕的身后。

　　他的手伸向左焕捏着粉笔依然举着的那只手，想从他手里取下粉笔继续写。
　　但是左焕不知道怎么手上的劲并没有松，于是叶浔便捏着他的指尖，在黑板上书写着一个又一个的数字。

　　刚刚哄笑的全班此刻一个个长大了嘴巴，却一个音节也没人发的出来，震惊且同情的目光凝视着这两个人。

　　叶浔似乎并不在意身后有多少双眼睛，他在写完后自然地松开了左焕的手，转身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笨。”
　　身后回到座位的脚步声响起，左焕才放下手，依旧捏着那根被他掰断了的粉笔。

　　化学老师皱着眉看了眼黑板：“嗯，做的不错，左焕同学也回座位去咯。”
　　随着化学老师的声音，班里响起了一些嘀咕的声音......

　　“这两位大佬关系是有多差。”
　　“对啊，叶神仙这么明显的下马威。”
　　“讲桌上那么多粉笔他不拿，非去抢左大侠手里的。”
　　“就是说，直接借别人的手写，估计还是看不顺眼。”
　　“借机羞辱？叶神仙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哎，你是不知道他俩以前关系就不好，左大侠不知道把叶神仙惹了多少次。”
　　“......”

　　“咳咳，安静！继续上课！”化学老师依旧皱着眉，不小心听到这么一番窃窃私语，更显得愁容满面。

　　下午的办公室里，胡一轩正整理着要发下去的作业本，就听到了这么一出。
　　“竟然有这种事？”丁丽抬高了声音，“叶浔这孩子平时挺温和啊。”
　　“所以咯，我才觉得俩学生之间的矛盾肯定很大。”化学老师一脸严肃，“你们当时怎么排的位置咯？”

　　这么一提醒，丁丽才想起来，当时左焕本来是跟郑娅坐在一起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往后挪了一个位置。她找楚玉也了解了情况，楚玉说是她视力不好才换的座位。
　　现在这么一看，丁丽觉得楚玉当时的表情是不太对劲儿。

　　“胡一轩！”丁丽冲着一边喊道。
　　本来在一旁假装整理本子，实则竖起耳朵听八卦的胡一轩一个激灵，立马站直了身体：“在这儿。”
　　“你身为班长，帮我去了解下叶浔和左焕到底怎么回事儿。”丁丽说。
　　“怎么了解？”
　　“私下了解。”
　　胡一轩：“......”

　　显然一向聪慧的班长大人，误解了“私下”这两个字，默默当起了间谍。

　　“你怎么看待叶浔？”体育课上，胡一轩揪住球场上的左焕，自认为很隐晦地提问。
　　左焕想起了这人昨天晚上的虎狼行为，抿了抿被某些人咬破的嘴唇：“伪君子。”

　　胡一轩点头，这评价明显带有矛盾滤镜啊。

　　可胡班长向来公平公正，并没有听信一面之词就下定论，随后又找到了另一个主人公：“你觉得左焕怎么样？”
　　叶浔最近也对于某些人近几天晚上只管点火不管灭的行为非常不满：“不想说。”

　　完了，看来叶神仙都不想提起左焕这个同桌。

　　最后胡一轩同学认真地总结道，这两人的关系果真如传言一样很差。

　　紧接着隔了一天，胡一天同学刚从商店买完水抄近路从树林里的小道回教学楼，正琢磨着该怎么跟丁丽汇报这件事情。
　　远远就看见，叶浔跟左焕两个人站在树下说着什么，还没等他走到跟前，左焕就抬手推了叶浔一下，随后又把人拉着摁在了树上。

　　“住手！不要打架！”胡一轩火急火燎地跑上前。

　　两人立马分开同时看了过去。
　　准备索吻的左焕：“这二货从哪儿蹿出来的？”
　　半推半就的叶浔：“......”

　　“不要打架，有什么事好好说。”胡一轩拉开了左焕，毕竟这位看起来火气感觉更大点，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年级学神打出个什么问题。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打架？”左焕双手抱胸，刚刚差点就要得手，这会被人打断的他颇为不爽。

　　胡一轩一脸疑问：“那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得，我们在打架。”左焕冷着一张脸，说完瞪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叶浔，转身离开了。

　　“你没事儿吧？”胡一轩上下打量了一下叶浔，面前的人除了衣领有点乱，整个人还是完好的，“你有什么矛盾要及时找老师沟通。”
　　“没......算了走吧。”叶浔面无表情。

　　胡一轩落后几步，认真思量了一下刚刚面色不好的左焕和似乎在一味忍让的叶浔，最终在放学后走进了办公室。

　　“老师，他们的关系极其恶劣。”胡一轩想了想，补充道：“水火不容而且矛盾不小。”

作者有话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