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隔岸》听且行

30、自问

　　明白过来这个道理，左焕的困扰虽然豁然开朗，但心情却沉重了不少。
　　他在逃避一个问题，庄泽是喜欢郑娅，他这么关注叶浔又是为什么？

　　刚刚想到叶浔，这人仿佛被召唤一般，声音就传了过来：“车来了。”
　　左焕回过头，335路公交车缓缓停在了站牌前：“回头说，我先走了。”
　　“行，回去了发给消息。”庄泽把书包移到了身后背好。
　　“嗯。”左焕点了两下头，转身朝叶浔跑过去。

　　“常阿姨刚刚打电话过来了。”叶浔一边刷公交卡，一边对着后面的左焕说道。
　　“她做了什么好吃的？”左焕跟着叶浔往后排走去。
　　“除了吃和玩，你还会想点别的吗？”叶浔找了一个双人的位置靠窗坐了下来。
　　“我还会想你......”左焕伸手捏了一把叶浔的脸。

　　瞬间，两人都是一愣。

　　左焕干完这事儿就想抽自己了，虽然平常他调侃什么以身相许的时候，叶浔也都不太搭理他的胡言乱语。
　　但今天这个举动，明显让两人都有点尴尬，左焕也立刻察觉到叶浔的不自在。

　　叶浔没有看他也没有再搭话，而是直接看向了窗外。
　　车子开动，左焕稍稍侧过头瞄着身旁的人，但叶浔仍然没有回过头的意思。

　　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拥抱是因为游戏，假山里的拥抱是因为害怕，叶浔是怕他摔倒在地上所以接住他，那天在被子里握住他的手......
　　所以现在没原由的亲近是不是让他反感了。

　　不对不对不对，他这到底是在想什么？
　　左焕摇了摇头，叶浔是他的发小，是最亲近的朋友。
　　虽然以前很讨厌这人，但左焕一直拿他当自家人看待。
　　况且，他还是......是个男生。

　　叶浔身边从小从来没什么过于亲近的同龄关系，其实楚玉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如果叶浔也喜欢，他应该替这个发小高兴才对。

　　左焕压下心里对这件事的憋闷，圆着刚才的话：“我是说，我还会想你给我补习，丁姐发的那些英语完形填空，你的借我抄抄呗。”

　　叶浔这才回过头，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睛里透出了疑惑，似乎是因为这个僵硬的圆场。
　　左焕怕气氛再次尴尬下来，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放假第一天就写完了。”
　　“自己写。”叶浔淡淡地回了一句。

　　“别啊，我会死很多脑细胞的。”左焕说。
　　“人没死就行。”叶浔瞥了他一眼。

　　左焕再次想到了大巴上这人随口说的人工呼吸，一时之间也不敢在说什么。
　　他现在好像无论如何都会偏离原本的思想轨道。

　　回去后，左焕也没在出去踢球打游戏了，在家安安宁宁跟英语卷子奋战着。
　　本来三中理科的作业真的不算多，但是架不住他们一班的班主任秉着不能松懈的理由，一口气发了七张卷子。

　　大门传来钥匙的声音，左焕没在意，没过一会儿，他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爷爷叫你吃饭。”叶浔自己家似的走了进来，“等会儿拿过去，吃完饭写吧。”

　　左焕听到他这么说，睁大了眼睛。
　　“想抄没门儿，还是要自己写，本人仅供解答疑问。”叶浔毫不客气。

　　“我家大门钥匙，你准备私藏到什么时候？”左焕问。
　　“商阿姨给爷爷，爷爷给我。”叶浔一手撑在桌前，“你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反正我还有你房间门的钥匙。”左焕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挑衅般地摇了摇。

　　“爷爷给的？”叶浔问。
　　“我问他要的，不然你以为上次出发前我怎么进的你房间。”左焕把钥匙放回抽屉。

　　叶浔点了点头，然后挑起了眉毛：“所以你拿我房间钥匙干什么，就是为了大半夜跑过来？”
　　左焕噔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大半夜，那是清晨，算早上了懂不懂！”

　　叶浔看着这人欲盖弥彰地拿起卷子，三两步走出了房间，还不忘吩咐他。
　　“给我把门拉上。”

　　上次在公交车上，他确实被左焕的动作吓住了，但还没来得及欣喜，这货就立马找了一个借口圆了回去。
　　叶浔想，那些自顾自地隐晦表达，是不是太自私了。

　　左焕在叶浔的答疑解惑，半抄半写之下，终于在收假前对付完了七张英语卷子。
　　但他背着书包到学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原本的位置被人占了。

　　“这这这......”左焕塞完最后一口豆沙包子，“这干嘛呢？”
　　“你你你......你看不出来吗？”郑娅学着左焕的结巴方式回应道。

　　“去，我问的是为什么换位置？”左焕看着已经挪到他原来位置上的楚玉。
　　“我眼睛度数涨了，坐后面看黑板有点吃力。”楚玉收拾着桌面，“他们说，你是同意的。”

　　左焕喝了口豆浆，看了眼郑娅，又看了眼叶浔。
　　他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什么时候这俩都能替他做主还连带传话的。
　　“没事儿，我视力好，坐哪都一样。”左焕摆了摆手。

　　丁丽在排座位上面本就十分宽松，开学按名次自选完座位之后，就有好多人私底下商量着换了位置。
　　这位班主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学习。

　　但直觉告诉他，楚玉换座位这件事可能不只是涨度数这么简单的理由，所以那天在河边这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今天怎么不叫我？”坐下后，左焕怼了怼这位新同桌。
　　“我不是那些有了钥匙，就随意半夜跑别人房间睡觉的人。”叶浔低低的声音传来，视线依旧在书上。
　　“清晨，清晨，都说了算是早上！”左焕提高了音量。

　　“什么清晨早上的。”丁丽刚刚跨进教室，“左焕，你早上是不是想坐到讲台上早读。”
　　“没有那个想法。”左焕低下了头。

　　“课代表收一下英语卷子。”丁丽站在班级门口，“楚玉，你等会带着叶浔、胡一轩、蔡馨来一下办公室。”
　　“好。”楚玉从第一排开始收卷子。

　　左焕拿出卷子开始一张一张地写名字：“你们早恋被抓了？”
　　叶浔这才看了过来：“神经病，叫我们改卷子，楚玉英语课代表，胡一轩是班长，蔡馨是学委，我是凑数的。”

　　“哦。”虽然这俩名字听过，显然刚来一班的左焕还没把人跟职位对上号，“所以你没早恋啊？”
　　“你希望我早恋？”叶浔意味不明地盯着左焕看，怎么听这句话都像是一句明晃晃的试探。

　　左焕被他看的有些发毛：“关我屁事！”
　　“叶浔，走了。”胡一轩站在门口喊道。
　　叶浔没再搭理这人的废话，跟着走出了教室。

　　左焕写完名字的笔还留在手上，他转了两圈，随后看向叶浔在桌上放着的刚刚在看的生物书。
　　他好像不用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笔，知识点和补充的概念都一律用黑色中性笔划出来或者写上去。

　　虽然字迹谈不上多么工整，但是自成一派，笔画连接之间透出一股在压抑中放飞的感觉，好的不完全，也乱的不彻底。

　　左焕顺着看下去，刚刚这一页的底部写着一行小字。
　　同为黑色中性笔的杰作，如果不注意，很有可能被忽略掉。
　　所幸他现在非常闲，捕捉到了这与满书知识点毫不相干的一行小字。

　　该怎么办呢？
　　左焕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到底什么事儿难倒了叶大神仙，烦的都往书上写了。

　　这国庆刚一收假，校队也没多给休息时间，左焕下午自习课也不能跟他的新同桌再多坐一会儿了。
　　刚到被校队成为更衣室的器材室后，左焕就看到了一位非本校人士正跟他们学校的人聊得火热。

　　“你是打算辍学吗？”左焕走到庄泽跟前，“怎么又跑过来了？”
　　“哪儿的话，有事儿找你。”庄泽说完就往外走去，左焕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门口，就迎面遇上了过来训练的唐宇扬。
　　“你们文科班下课还挺晚。”左焕说。
　　“墩儿拖了一会儿。”唐宇扬说。

　　墩儿是他们的地理老师，原名郭谆。
　　这个字放在谆谆教诲这个词语里不少人都认识，但是单个出现，不少人就读成了dun。
　　加上这位地理老师身高180，体重也180，根本就是个正方形的墩子，由此被三中的学生亲切地称为“墩儿”。

　　“你俩这是......”唐宇扬把球衣换了个手拿，“一起去厕所？”
　　“去你二大爷。”庄泽笑骂道，“来来来，一起过来给兄弟支支招。”

　　三个人站在操场旁边的枫树路边儿上，听庄泽叙述完他前因后果一系列的暗恋故事以及事故。

　　“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郑娅的？”唐宇扬听得有些懵，“不可能就凭借火锅店惊鸿一瞥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只是个开端。后来跑了几趟你们学校熟了起来，加了她微信。”庄泽说。

　　“然后呢？”唐宇扬问。
　　“然后啊，我就想给她分享我每天干了什么吃了什么，也想知道她每天干了什么，她不回消息我就有些失落。看见她我就高兴，哪怕随便说点什么。她怼我骂我的时候我不讨厌，反而还挺乐呵。看见她不开心，我就想陪着她逗她笑。她跟别人走太近的时候我也会有些憋闷，但是自己现在又没立场。总之我觉得她不管干什么都很可爱，说句不怕你们笑话的，我有时候看着郑娅，就想抱抱她。”庄泽边说着就笑出了声，“哎，你们懂那种又酸又甜的感觉吗？”

　　唐宇扬像根儿木头一样摇了摇头。
　　左焕从庄泽开始说的时候就一直沉默着，庄泽每说一条他的心就跟着沉一分，因为他发现庄泽说的这些，他都分毫不差地跟叶浔对上了号。

　　“你肯定不懂。”庄泽说完，转向一旁面色不太好的左焕：“焕哥，你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