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爱情故事》路人痴语

6、第 6 章

　　程玘锁上手机，他在一座千年古镇里游玩，青砖灰瓦，飞檐上偶尔见几株杂草摇曳，确实古意盎然，古镇两边的店铺经营的几乎全是当地特产，间或还有几间名人故居。

　　商业开发度不足，吸引人的特点也不够突出，游人不多。

　　张盼倒是瞧的开心，一路上买了不少东西，还问他要不要带点：“新鲜地道，带回去尝尝，实在不行还可以送客户。”

　　张盼说的特产是一种油炸面点，面团拉长拉细，在黄亮亮的芝麻油里炸熟炸透，成型后像蝴蝶形状。

　　“拿两盒。”

　　程玘向来不拂别人的好意，盛装好后，他将张盼的一并付钱，惹得张盼连声说“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没有让女孩子付钱的道理。”

　　张盼脸都红了。

　　行至半路，程玘问起项目情况，张盼一点好处之后，知无不言：“项目部人虽然多，项目一般却集中在几个人手里，剩下的人一般都是自己寻找店铺装潢装修、或者需要公司产品的小单子做。我这边现在运作有三个项目，季翡手里也有几个，杨旭手里应该有一两个，他……”
　　张盼欲言又止。

　　程玘低头：“怎么了？”

　　“也没什么，这个小孩子跟我有些不太对付，所以我不确定他现在跟没跟项目。”

　　张盼抛开女性的一丝羞涩，坦然道。

　　“季翡跟项目？”程玘讶异问道，“他不是……助理？”

　　张盼也有些惊讶：“不是，季翡是公司刚成立时就进公司的，老资历了，而且还是技术出身，跟项目的优势很大。”

　　她原本以为是季翡得到内部消息，率先和这位新上司打通关系才能跟进跟出，没想到竟然是误会？

　　而程玘则是在想原来这就是季翡可以完全不甩他的底气？

　　沉吟后，他笑道：“不太看的出来。”

　　张盼看他脸色，也笑：“以前有人来，说找一位面嫩的，我们就都知道是找季翡经理。”

　　程玘颔首，走几步才问：“有很多人找季翡？”

　　“都是客户，而且季翡经理以前跟着李总忙进忙出，接触的人多，性格也不错，大事小事找他都会帮忙。”

　　“哦。”
　　程玘不置可否，转而看起景色来，身边正好有一家茶馆，他抬腿进去，要了一壶茶。

　　景区茶馆的茶不会好喝到哪里去，好在有抽烟区。

　　程玘没什么烟瘾，这几日倒抽的凶了点。

　　职场上的争锋很常见，张盼这个女孩说的巧妙，既是事实，又成功让他不舒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直接问道：【在哪？】

　　季翡在高铁上，普通员工出行，原则上不允许乘坐飞机。

　　接到消息时，他想了一会儿才明白，程玘在问他要去哪儿，思索后，答道：【甘肃武威】

　　中国的西北高原，海拔1500米以上，古称“凉州”，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凉州。

　　跑的真够远的。

　　季翡坐了八个多小时高铁才到兰州，又坐了六个小时绿皮才到武威城，一天下来累的够呛。

　　入住酒店后，刚洗完澡，程玘的电话到了：“我在机场，你发个定位给我。”

　　季翡左手手指曲悬在睡袍的衣领上，怔愣之后才答：“哪个机场？”

　　程玘：“中川。”

　　武威没有机场，从中川周转，还需要再乘坐大巴一百多公里。

　　那么尊贵讲究的人，跑到这边来，是季翡未曾试想过的意外。

　　季翡深吸气：“我去接你。”

　　“接我啊，”程玘轻笑，“行吧，来。”

　　夜半高原的公路在两边群山中蜿蜒，偶尔才见车辆或者住宅的灯光，静谧而又安宁。

　　武威这边人生地不熟，季翡从客户那儿借的车，长城哈弗SUV，八成新。

　　其实话出口季翡就后悔了，程玘怎么会用得着他去接，是他的先声夺人让季翡落了圈套，冒冒失失的，像个毛头小子。

　　“不高兴？”程玘坐副驾，右手腕搭在敞开的车窗上，食指中指夹着烟，未点，薄荷香随着风丝丝缕缕地溢向季翡。

　　季翡开车，内心意外泛起的涟漪平复后，波澜不惊：“没有。”

　　“你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怎么会，今天坐车太久，累。”

　　季翡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累，坐了那么久的车，再来开三小时车，精神力必须全力集中才行，说话是能简短则简短。

　　“前面停车。”程玘说道。

　　季翡一踩刹车，用力过猛，发出巨大一声“吱呀”。惯冲力使得两人瞬时前倾，程玘手里的烟都差点甩出去。

　　惊魂甫定后，程玘拍拍季翡肩膀，让他下车后，递了支烟给他。

　　是程玘常用的牌子，带着薄荷香气，清凉沁脾。

　　季翡没有客气，他确实需要外物帮助提神，接过烟后，靠在车身上，一口一口抽着，烟雾慢悠悠升腾，荒无人烟的四车道，群山之间，天高地远。

　　一切似乎都在往失控的方向狂奔。

　　“怎么会过来？”季翡弹开烟灰，灰烬散落，很快融入夜色，心绪难宁，他们明明没什么交情。

　　程玘没有抽烟，只是倚着车身，饶有兴致地看周围风景：“你这边不是有项目？”

　　一句话，将人自作多情的路全都堵死。

　　“项目没多少钱……不值得。”

　　“那换个说法，”程玘侧头，“在其位，谋其政。”

　　听君一席话，胜读一席话，季翡和他对视，程玘的眼镜不知道什么已经摘下，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季翡先垂下眼，烟已燃尽：“那多多照拂。”

　　“好说。”

　　再次上路是程玘开车，说他惜命。

　　季翡坐副驾，这一日下来，身心俱疲，没多会儿就睡着了，朦胧当中好像听见程玘说了什么，他也没什么精力去分辨。

　　武威夜短，临近三点，他们才到季翡入住的酒店。

　　格林豪泰、全国连锁快捷酒店，logo是一颗绿油油的树。

　　程玘伏在方向盘上，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叫醒季翡：“到了。”

　　季翡微睁着眼睛，呆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公司有报销章程，换个标间？”

　　“……换吧。”

　　又是一番折腾，四点前终于安定下来。

　　房间打扫的挺干净，武威这边地价便宜，一个标间的房间面积抵得上魔都两个房间。

　　季翡是洗过澡过去的，谦让道：“您先洗？”

　　程玘难得不顾形象，斜他：“这么懂事？”

　　季翡装傻看时间：“这边节奏慢，现在洗，还能睡四个小时。”

　　这就是暗示了：都累，别折腾了。

　　程玘也确实有些疲，他只比季翡好上一点，淮城的机场也比较偏僻，航班少，也没有私人航道，他绕道从徐州中转，到兰州，枯等季翡两小时，结果回来的路上季翡连话都没和他说上几句。

　　“行，睡会儿。”
　　程玘叹气。

　　虽然是季翡先提起说要休息，房间里突然多出个人，得有多粗壮的神经，立即就能放松入睡？

　　洗浴间的毛玻璃隔光性不错，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人影轮廓，淅淅沥沥的水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要说没什么想法，绝对是自欺欺人，而且哪有什么“在其位谋其政”，谁家上司这么劳模。

　　这也是季翡动容的一点，这个人，就连玩玩的事都能做到这么大手笔，谁敢陪他玩？季翡自问不敢，却偏偏被招惹。

　　程玘裹着睡袍出来，见到季翡大睁的双眼：“不是要睡觉？”

　　季翡把程玘那边的床头灯亮度调低：“车上睡了会儿，现在有些睡不着了。”

　　“那你也去冲个澡。”这边气候干燥，风沙大，一路过来，确实称得上风尘仆仆。

　　打了个时间差，等季翡出来，程玘已经倚着床头睡着了，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油画一般，眉头皱着，想来是床垫不舒服，手里夹着烟，同样没有点燃，幽幽的薄荷香气浓郁到一定程度反而助眠。

　　季翡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边，想了想，塞了个枕头到程玘的头边，以免他落枕。

　　做完之后，他才翻身上床。

　　本以为会很难入眠，没想到这一觉睡得十分深沉，季翡是被手机铃声叫醒的，客户听到他略微嘶哑的嗓音，哈哈笑道：“这是还没睡醒？”

　　季翡一惊，飞快坐起，掩饰道：“没有没有，就是在等您电话通知呢。”

　　他这个项目是市政企联办的广场会展布置和特色地标打造，今天方案解说，因为企业方要约协会人员的时间，所以来之前就商议解说时间跟着协会人员的时间走，等通知。

　　按惯例，九点时，季翡会提前电话联络企业方那边以示尊重，没想到一觉睡醒居然十点多了。

　　“那正好，时间约好是下午两点，我打电话主要是想问一下……季老弟，你提前告诉老哥我，昨晚你去接的人是谁？”

　　一早上企业方那边突然接到消息，一个没破千万的项目居然劳烦某位贵人亲自过来洽谈，吓得企业方那边紧急四处打探情况。

　　也是给季翡打电话的这位，想起季翡借车去接人的事情，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不多，但也有过先例，所以才有了上面一幕对话。

　　季翡安抚好企业方的人，抬头，程玘已经洗漱完毕，叫人送了早餐上来：“吃点？还是等等直接去吃午饭？”

　　人的适应性实在是自然界的翘楚，昨晚某人还被床垫硌的来回翻身，今早，他就可以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喝罐装粥，还有闲暇递送颗茶叶蛋给季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