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爱情故事》路人痴语

4、第 4 章

　　开发-票这种事，商务上很常见，主要是季翡这个要求他不好开，没有这项，也没办法算税率。

　　陈忍刚开始还觉得季翡挺有趣，居然要开发-票。

　　等绕清楚季翡的意思后他不淡定了：“你……这是要买我？”

　　季翡笑笑：“陈总觉得贵了还是贱了？”

　　“嘶……”陈忍抽气，他本来是想探季翡的底，他不太相信季翡是直男，不是说他不相信程玘的判断，而是他不相信季翡。

　　和程玘共事多年，他给程玘物色过不少玩伴，每次程玘都会不着痕迹地把人甩掉，难得碰上一个程玘感兴趣的，他就想近距离接触接触，说到底，他是依附于程玘的，自认是朋友是一回事，讨好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他虽然不玩男人，看人也还有点准头，季翡完全不像个直男。

　　现在被季翡将住，他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咳，这不是价格的问题，而是……”

　　陈忍而是了半天，没而是出来。

　　等程玘下来，就看到季翡和陈忍一个蜷坐在全神贯注玩手机，一个瘫着看天花板，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什么开发-票？”程玘问道。

　　他先以为是季翡开房间的□□，面向季翡，“让你办手续只是要你录入信息，方便进出。”

　　陈忍的酒店安保系统做的诚意十足，不录入信息一只苍蝇飞进去都有迹可循。

　　季翡收起手机，犹豫着，到底没将“不需要”三字说出口，他不是读不懂气氛，这时候驳程玘面子除非他是真不想在正航混了。

　　陈忍跳起来：“对对对，那个……”他指前台，“带季先生去办手续。”

　　程玘狐疑看他，陈忍这个人的性格和他的名字那是八竿子也靠不到一起，做事全靠拍脑子，想一出是一出。

　　“咳咳……”陈忍假咳，装死要跑，“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回来。”
　　程玘叫道。

　　陈忍肩一垮：“就是……刚刚季翡和我开玩笑要开发-票……”

　　程玘转向季翡：“是这样？”

　　他问得坦然，仿佛无论季翡说“是”还是“不是”他都只相信季翡。

　　季翡顿时觉得挺没意思的，他不想和陈忍继续计较下去，就顺着陈忍的说辞承认：“嗯。”

　　程玘没来由地涌起一阵失望。

　　既然季翡不想说，他也没必要继续追问，对陈忍道：“行了，你去吧。”

　　陈忍如蒙大赦。

　　季翡那边的信息录入还没完成，程玘走过去，正好看到季翡收起身份证。

　　他动作快，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闪而过的人像。

　　身份证上的季翡照片稚气未脱，看上去比现在还要小。

　　程玘心念一动，低沉的声音隐含愉悦：“几岁了？”

　　季翡足足思考了十秒钟才答道：“二十八。”

　　之所以思考那么久，完全是因为季翡以为程玘想调笑他面嫩，因而说了个非常保险的数字，二十八，已经工作几年，阅历眼界都有一定积累，又不至于超龄至世故油滑，相对讨喜。

　　结果等到信息录入好后程玘都没再说话。

　　可能只是临时起意，季翡为程玘的反常找出原因，心中顿时大定：

　　“程总，信息录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您这边是怎么安排的？”

　　程玘似乎回神，起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先去吃饭。”

　　季翡斟酌着拒绝：“我都是回宿舍自己做。”

　　“今天少做一天，是能少块肉？”
　　程玘淡道，先前的那股失望不知怎么演化成一股不爽的情绪。

　　就这么不想和他一起活动？他好像没怎么着他吧？还有这张脸，哪里有二十八的样子？

　　接连两种失误叠加一起，明显激起了男人的逆反心理，虽然这种失误连挫折都算不上。

　　两人僵持在大厅，连带着旁边的工作人员都能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紧张地频频偷看。

　　季翡立在风暴中心，颇有些无语，要不要这么霸总风范？吃个饭而已，居然能架起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

　　这么僵持挺奇怪的，没什么大事，也不是仇人，更没有什么亲密关系，却为吃不吃饭这点小事拌嘴。

　　大厅里人多，不仅是酒店人员紧张，一些客人也在往这边看，见到程玘更有前来打招呼的意图。

　　季翡不习惯这么受关注，压低声音：“那……去吃饭吧。”

　　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发声不太清晰，含糊中带着些嘶哑，特别抓耳朵。

　　程玘的不悦散去良多，说道：“走吧。”

　　餐厅在酒店一楼，服务人员看见程玘，立即主动上前引路至一处靠窗的二人座。

　　这时季翡才发现酒店是临江而建，这张桌子的大幅落地窗正好朝向江景，深重暮色下，让人想起一句诗：“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现代高楼林立，很难见到和古意完全一致的场景，季翡在当时学的时候也是死记硬背，现在反而自然而然地联想起诗句来。

　　“想吃西餐还是中餐？”
　　程玘翻着菜单，厚实的菜单分中英版本，封面蒙着柔软的皮革，嵌套的设计使得菜单宛如一份精美的相册，不用翻都知道里面的菜品价格是和菜单的精美度成正比。

　　季翡托着下巴说：“都可以，您定。”

　　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总觉得从答应一起吃饭的那一刻起，有什么东西开始失控了，无法言喻、也估摸不着，心脏悬在半空的不踏实。

　　“那就和往常一样，加份量。”程玘把菜单还给站立一旁的侍者，侍者应声而去。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程玘没有和季翡交流什么，他悠闲地欣赏着江面的夜景，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气息，和着餐厅里舒缓的小提琴曲，像一幅名画。

　　季翡那种不踏实的感觉逐渐散去，他无法对一个礼貌的人抱有警惕，相信绝大部分人都无法做到。

　　此刻居然是他想同眼前的人对话，不带有目的，随意聊聊，也许是景色，也许是天气。

　　只要对话的是这个人。

　　季翡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好在此情此景不需要他找什么话题，照实描述就是最好的开场白。

　　程玘看上去有些意外：“孟浩然的诗。”

　　季翡笑了笑：“我只记得诗句。”

　　他也不是什么富有诗意的人，能想起诗句也是甚为不易。

　　程玘反而对孟浩然的生平津津乐道，李白《赠孟浩然》中的“风流天下闻”，闻一多的“为一个浪漫的理想隐居。”的评判，他信手拈来。

　　“平时负累太多，读一读古人反而容易凝神静气。”
　　程玘没有炫耀的意思，他坦然从容，并且为难得有一个人愿意和他聊这些欣喜，他叫来侍者，要了两杯酒，递给季翡的时候，满眼兴味，“不会要说‘我不喝酒’？”

　　季翡些微尴尬，细数来，仅仅半天，他就拒绝了程玘三次，往日那些不好启齿的言语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完全不受控制。

　　所以是眼前的人，包容他。

　　季翡举起酒杯：“我喝酒……只不过酒量有些浅。”

　　程玘笑着和他碰杯：“浅酌而已。”

　　高档的酒液入口绵柔醇厚，宛转悠扬的提琴曲如怨如慕，交谈的内容平淡随意，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利益。

　　对于一个孤身漂泊的人来说，太具有引诱性。

　　在酒尽的那一瞬间，季翡已经把这顿晚餐铭刻在记忆里。

　　一顿饭，宾主尽欢。

　　吃完饭，季翡和程玘一同乘坐电梯，特别通道的电梯保养得宜，上升时平稳安静。

　　有些事不需要明说，季翡知道程玘想让他留下，生意场上的风-月事总归就那些，有人喜欢女人，有人喜欢男人，季翡并不是不懂，只是，他不知道程玘对他的兴趣从何而起。

　　总不能真是因为他的拒绝？

　　季翡又开始想笑，他这段经历要是发布到网上，恐怕获得的不止是调侃，估计还要有人说他痴心妄想做白日梦。

　　密闭空间，一点细微表情都能观察到。

　　程玘扶着栏杆，饶有兴致：“又在笑什么？总不会还是猫狗视频吧？”

　　季翡现在比较能淡定地面对程玘：“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程玘看了眼梯层，话题巧妙的接续上被季翡刻意打断的那次问话：“为什么没有女朋友？是不喜欢还是没找到？”

　　于一切开始前的确认，含蓄而隐晦，谨慎却让人无法拒绝。

　　季翡垂下眼说：“机缘没到吧。”

　　模棱两可。

　　引得程玘再度看向他，偏头打量：“喜欢什么样的？”

　　他像谈天一般，仿佛只是好奇，甚至语气当中还有一种，若是你喜欢，我可以介绍一些女孩子给你，不让人生厌，也不会让人觉得多管闲事。

　　季翡转了下手腕，笑：“是……没想过，总觉得缘分到了那个人就会出现。”

　　“那挺浪漫主义的。”
　　“嗯……”

　　类似季翡的回答，程玘听的多了，但区别于那些人目光中的殷殷期盼，和毫不掩饰的姿态语言，季翡这个人，稚嫩的让人忍不住一探再探。

　　程玘换了问题：“你真二十八了？”

　　季翡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有些诧异，抬眸间，程玘又说：“把身份证给我看。”

　　薄薄的一张卡片，本来以为季翡诓他，没想到身份证上的年份确实是九零的。

　　程玘把身份证还给季翡：“听过《恋曲1990》吗？”

　　罗大佑的，季翡听过，嘶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咏叹着爱情，那句“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

　　程玘的眼睛十分漂亮，丹凤眼。

　　和徐蓉蓉给的那张照片比起，真人更加富有神采，只是掩在镜框后面，让人忍不住想去摘下……

　　程玘握住了他的手：“想干什么？”

　　嗓音低沉，含笑。

　　话里话外都透着逗弄和愉悦，似乎期待着季翡对他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