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爱情故事》路人痴语

3、第 3 章

　　程玘的行李很少，季翡已然见识过，这位新上司理所应当地把那方工业造型流畅简洁的商务行李箱丢给他，季翡拉着走在后头，尴尬之余又有些好笑。

　　这场景让他联想到一些很不切实际的场景，像古早的青春偶像电视剧，英俊多金魅力四射的霸总出行，后面跟着一群精英气质的助理，有的拎公文包，有的拉行李箱，镜头从这些绿叶脸上身上一扫而过，霸总的精干气质凸显无疑。

　　“你在笑什么？”程玘盯着他，电梯里就见到他在偷笑。

　　被抓包的季翡骤然回神，神色真正尴尬起来，他不善于说谎，一点小太极还是会转圜的，于是声音再度含糊：
　　“……一些比较自娱自乐的东西……”

　　那就是私密范畴了，不宜说出来，也不宜打听。

　　程玘眯了眯眼睛，一句说来听听生生卡在嘴边。

　　停车场就在办公楼广场前，程玘把车钥匙丢给季翡：“你开车。”

　　宝马M系顶配轿跑。

　　“……”

　　季翡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坐到驾驶座时，程玘已经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超出消费水平太多的车，季翡摸索起来十分有压力。

　　“不会？”
　　许久没听见点火声响，程玘出声问道。

　　季翡趴在方向盘上，声音有些闷：“是不敢。”

　　听上去程玘似乎没能理解他的意思，重复了遍：“不敢？”

　　季翡决定认输，他解开安全带，侧身扒着驾驶座椅看着程玘，那双眼睛灵动如小狐般：“我们住宿的地点是在附近的商业小区，如果步行的话只需要十分钟。”

　　“嗯？”

　　“要是开车的话，需要半小时。”

　　魔都的交通路况一向堪忧，而且季翡完全不确定以自己的驾驶技术是否能够安全到达住宿点。

　　“这车太贵了，我担心自己刮了它。”
　　摊牌的季翡一点也不不担心自己得罪程玘，抿嘴笑道“要不，您给我一张豁免牌？”

　　程玘：“……”

　　说完话，季翡实实在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注意过，他这些无意当中的小表情有多引人注目。

　　“下车。”
　　程玘认输。

　　本来以为程玘会真的和他走回住宿点，季翡来不及对这位讲究的新上司产生同情，就又被赶上了车。

　　宝马一向以驾驶体验感称著，但顶配么，后座坐起来当然也十分舒适，尤其在心理作用的加成下，季翡觉得就算明天开始这位新上司给他穿小鞋他都能忍着。

　　可见小人得志这种情绪需要归属于人类的劣根性范畴里，表现的再无所谓的人也很难避免产生。

　　暗自得意了一小会儿，季翡发现路不对：“小区名叫星湖花园，下个路口得左拐折回一段路。”

　　程玘开着车，没理他。

　　路边的风景一变再变，最后来到一片季翡完全陌生的区域，再傻的人也知道程玘是要住酒店。

　　季翡打量街边建筑，心里头说不出是庆幸还是遗憾，明眼人都知道程玘的到来不受欢迎，不然也不会把他安排到和自己同宿。
　　虽然现在既避免掉他夹在中间难做人，程玘自身也舒坦，但折回去这一段路挺费事的，换地铁之后还得骑共享单车。

　　季翡生不出多少对程玘的同情，作为一个打工社畜，他照顾自己尚且磕磕绊绊，和一个怎么着都比自己生活要高上好几个阶层的人共情，大可不必。

　　目的地不出意外是座酒店，地点僻静，装潢极其精美，超高层的外表挂满琳琅霓虹，色彩变换有序复杂，在夜色里与江中的灯塔互相辉映。

　　程玘停车后，不用他指使，季翡主动去拿行李箱，难得的主动让程玘免不了多看他几眼。

　　行事毫无章法，随心所欲，但意外的不令人讨厌，想要挑出错来很容易，要收拾他也很难，没人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大动干戈。

　　程玘久违地想去抽根烟。

　　等季翡取好箱子，程玘招呼道：“走吧。”

　　半天下来，季翡也摸到些门窍，眼前这位必定以前是被人伺候习惯了，即便换了环境，习惯也依旧难改。
　　他想着送佛送到西，也顺便报答顶配轿跑顶配司机的搭载情谊，虽然他没这方面的需求，体验却十分良好。

　　“我很好奇，”不知不觉程玘和他并肩，“你到底在傻乐些什么？”

　　季翡下意识摸自己的脸，不会吧？他难道表现出来了？

　　“嗯？”男人侧过脸，镜片明明遮掩住一部分目光，视线却让人难以忽视。

　　“又是自娱自乐的东西？”程玘抢在季翡前面把话说死，声音凉薄，“和女朋友的私-密事？”

　　他的说法很文雅，听上去只是指代，而非打听。

　　季翡收敛自己的表情：“不是，我没有女朋友。”

　　镜片光芒一闪。

　　季翡暗道不好，他的话漏洞太多，被追问起来很难收场，他立即补充道：“就是视频，猫狗的视频合集，很有意思。”

　　程玘瞥他：“猫狗视频？分享来看看。”

　　“……”

　　等陈忍出来接人时，就看到程玘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对着一个干净男孩的手机指指点点。

　　换口味了？

　　程玘的性向在圈子里不是秘密，这次落难也是他突然出柜引发的余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勾搭上来。

　　“hi，玘哥。”

　　程玘合上手机，说：“走。”

　　季翡瞧着陈忍，很难把一个T恤大裤衩的人和程玘他们这种人联系起来，当然，也很难和眼前这座酒店联系起来。

　　踌躇间手里的行李箱已经被酒店工作人员接走，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事的好，便道：“那我先回去了。”

　　程玘回头：“你回去做什么？”

　　回宿舍能干什么？吃饭睡觉玩游戏，一个不爱交际的单身男人能够打发时间的也就那几样。

　　只是程玘的问法让人很难回答，季翡不确定自己的回答会不会在被程玘打出刁钻变化球。

　　思考后他把问题抛回给程玘：“我在这里也没事做。”

　　程玘深深看了他好几眼，深吸口气后，说：“那就去前台办手续。”

　　“……”

　　到前台办手续之前季翡都在“原来程玘这样的人住酒店也要办手续”的毁三观里打转。

　　陈忍领着程玘一路往顶楼走，满眼的八卦兴味，带着促狭的笑意分外猥-琐：“这个……手段有点低级啊。”

　　说什么要回去，在这里没事做，他很多年没看到这种连入门级别都不够的白莲手段了。

　　陈忍也算程玘为数不多的朋友，程玘不至于怼他，却也挑起眉：“脑补功力又有进展。”

　　陈忍贱兮兮地笑。

　　到了套房，程玘才解释说：“公司助理，可能是直男。”

　　陈忍一愣，直男？

　　“很诧异？”程玘脱下外套挂起，领带拉开，简单的动作优雅随意。

　　陈忍倚在门口，斟酌道：“这叫……偷不如偷不着？”

　　不然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人会点着人家的手机，还要人留宿。

　　他们拥有的东西太多，用不着特意耐下心去哄一个人，尤其在完全没有目的的情况下，时间多可贵。

　　见陈忍越说越离谱，程玘闭了闭眼睛：“狗嘴吐不出象牙。”

　　“噗。”陈忍笑喷了，也被程玘丢枕头砸出了门。

　　等静下来，程玘已然点起支烟，薄荷的味道随着烟雾沁入肺中，一直运转的大脑终于能空出闲暇想些不着边际的事。

　　很难找出理由来解释他为什么会替季翡解释上那么一句，这一日的事情太多，遇上的人也太多，能留下印象的没想到却这么个冒冒失失的毛头小子。

　　应该才毕业，没有女朋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工作积极性，脾性软，所以被人指使的团团转。

　　烟支燃烧的一点红星不停明灭，程玘蓦然拉直嘴角，渐微上翘，如陈忍所说，他也确实很久没有见过这种纯的有些蠢的人了，办不成什么大事，也惹不出什么乱子，比猫狗还好养活……

　　手机骤然响起。

　　程玘将烟按灭，查看信息，是陈忍：

　　【玘哥，管管你的“直男助理”，他居然要开发-票！！！！】

　　一连四个叹号，分外有种兴高采烈大开眼界的意味，却还不忘加引号调侃。

　　*
　　大厅里的季翡面无表情地团坐在休息沙发上，陈忍坐在他对面，旁边站着统一制服的服务人员，局促地绞手。

　　所谓的办理手续当然只是他一个人办理登记，季翡当即就婉拒了前台的邀请，本来想告知程玘一声，他回去住，没想到眼前这个大裤衩居然拦住了他，开口就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籍贯哪里。

　　就算是孩童也不会随意将这些事情告知一个陌生人，季翡知道他和程玘认识，未避免得罪程玘，只是带着笑意闭口不答。

　　陈忍转来转去打听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心里好似奶猫抓挠，他轻浮惯了，竟然要和季翡开个简单的你问我答，一个问题一千块。

　　季翡应酬时不是没见过这种游戏，但那只限于酒吧里的一些场合，玩得开的人和希望有所得的人玩的砸钱游戏，没想到这会儿居然让他碰上。

　　泥人也会有三分火气。

　　季翡自觉自己只是平庸了些，怎么也不会像出来卖的吧？

　　“你问我答，也不是不可以，换个对象，我来问，你来答，价格就照你说的，一千块一个问题，但我有个要求，收了钱，开发-票。”

　　季翡神色淡漠，漫不经心地宣布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