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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豆芽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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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饶,过来。”院长朝他招了招手,小孩子跑的飞快,停下来仰着脸,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笑吟吟的院长。
“以后这就是你的妈妈了,要乖乖听话记住没?”院长慈爱的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发,他随着院长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温婉漂亮的女人。
“妈妈……”他小声叫了声,妈妈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但他觉得很温暖。
“阿饶,跟我回家吧。”林瑶披着微卷的长发,肤如凝脂鹅蛋脸,她蹲下来与小孩子平视,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
“你会把我扔掉的。”小孩子往后退缩了一步,眼睛上蒙上淡淡的水雾。
林瑶微微愣住。
院长也蹲下来温声道:“不会的,阿饶不会再被扔掉了。新家很好很漂亮,家里还有一个陪阿饶的新哥哥。”
江燃生的好看,又听话懂事之前被领养过一次了。但后来这对夫妻又生了一个孩子,就把他又退养了。
刚刚感受到家的温暖的小孩子,还没长大就又被扔掉了。
被送回来的那天,他站门口,院长抓住他的小手。他看着曾经的爸爸妈妈坐上一辆小轿车,头也不回的走了,那辆小轿车在他视线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拐了路口再也看不见。
那时候他就明白,没有什么是长久的,总有一天他会被毫不犹豫的扔掉。
他开始害怕被收养,害怕新的家。
最后他也坐上了车,像之前的爸爸妈妈一样离开了福利院。
新家果然很大很漂亮,华丽的水晶灯吊在天花板上,折射下璀璨的光,把小孩子的眼睛映的亮亮的。
他略微谨慎的转移视线,来打量这个新家,却看到了在二楼的男孩。
他看见男孩穿着干净柔软的毛衣站在楼梯拐角处,比他高很多。小脸白净虽然稚嫩但不难看出将来肯定是个美人胚子,纤长的眼睫低低的垂着,唇微抿似乎在打量他这颗豆芽菜。
“小涣,快带阿饶去新房间,以后阿饶就一直住在这了。”林瑶轻笑对时涣说。
他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看着小孩子身上单薄的衣服皱了下眉。
“跟我来。”他朝躲在林瑶后面的小孩子说。
江燃拘谨的站在原地,直到时涣发现那颗小豆芽菜没跟上来,转身皱眉看他。
他这才快速跟了上去。
一大一小,相隔不远。时涣推开房门,口吻略微额成熟冷漠:“这是你的房间,我的房间在你隔壁。”
江燃乖巧的点点头,眼神却不住的往这个大哥哥身上瞟。
“你等我一下。”大点的孩子说。
江燃又点点头。
见人出去了,他才放松下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柔软舒适的床铺。
听见有脚步声又立马回到原地。
只见对方拖着玩具箱,拉到他的面前道:“这些都给你。”
“你不喜欢么?”小孩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满满一箱子玩具惊喜的发出声音,随后又小心翼翼询问。
他抓了一下头发,半天才硬邦邦的憋出一句:“不喜欢。”
“噢。”小江燃慢慢垂下眸子,表情有些失落。
其实这是他为了迎接新弟弟,头天晚上在自己心爱的玩具中挑挑捡捡,挑了最喜欢的送过来的。
他从口袋里慢腾腾掏出来块糖,跟献宝一样捧在手心里给时涣:“哥哥吃。”
时涣怔愣一下,盯着他手里的糖看了很久,才拿过木讷的说了声谢谢。
很普通的奶糖,甜的发腻,但他很喜欢。
“阿饶来试试新衣服。”林瑶拎着装衣袋招呼道。
时涣转身看见杨易风和林瑶站在门口。
林瑶给江燃看新衣服,杨易风笑着想摸时涣的脑袋,却被小孩子躲过去。
男人儒雅一笑也不生气,看着冷着小脸的小孩子道:“跟阿饶相处的怎么样?”
听到“阿饶”这两个字,他脸色缓和下来平淡道:“挺好的,他很乖。”
“易风你来给阿饶换一下。”林瑶说。
“好,我来换。”杨易风笑着走过去。
林瑶率先出去。时涣见小孩子站在一旁不动,脸有点红的看着他。
他这才反应过来,把奶糖纸攥在手心里出去了。
江燃很瘦,但一点也不丑。秀气白净,眼睛亮亮的。笑起来的时候像小猫崽一样,软塌塌的细软发看起来也很好摸。
时涣离他很近,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他是没断奶吗?身上还有奶味。
“真好看。”林瑶帮他整理好衣领弯了弯眉眼,“不过阿饶太瘦了,今天多吃点好吃的好不好?”林瑶摸了摸小江燃的小脸看他红扑扑喜欢的很。
脸红的样子还挺可爱,时涣心想。
林瑶去厨房做菜,杨易峰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留江燃和时涣在楼上。
“阿饶是你的名字吗?”时涣说。
“阿饶是院长姐姐取的名字。我叫江燃,燃烧的燃。”小孩子很自豪的介绍自己的名字,“哥哥的名字呢?”他又问。
“时涣。”他简言意骇。
“哪个涣?”他认识的字很少,五六岁了也还没开始上学。
时涣估计他也不认识,就选了个最简单好理解的说法道:“三点水的涣。”
“不认识。”他跟小懵子似的摇了摇头。
“……”
时涣叹了口气:“笨死了。”
小江燃有些委屈的低下头。
“以后我教你。”时涣走出房间的时候扔下一句话。
不过过了段时间,时涣就后悔了,因为这棵豆芽菜笨的无可救药。
那天林瑶和杨易风有事要出一趟门,家里只有保姆。
江燃要喝养乐多,时涣帮他去拿,却发现没有了。保姆去超市买菜去了,外面还下着雪。
看江燃那小可怜劲儿,时涣心软准备出门去买:“我出门去买,你自己在家要听话。”
“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房间里开着暖气,江燃赤着小脚丫踩在地毯上问。
“我很快就回来,你不要乱跑。”时涣跟个小大人一样叮嘱道。穿好棉服戴好围巾,换鞋子的时候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才离开。
外面雪下的很大,厚厚的积雪堆积起来踩起来咯吱咯吱的。小时涣裹紧围巾,脚步加快了些,怕家里的豆芽菜等急了哭鼻子。
豆芽菜趴在窗沿上等人,雪落在他的小手上,不一会因为他的体温就化掉了,在手心里留下一小滩水渍。
这一等二等时涣还没回来,他关紧窗户揉了揉被冻红的鼻子。
电视上突然播放了一条实时新闻。江燃一个字都没听清楚,但他却看清楚了屏幕上的主要信息。
车辆,打滑,追尾,车祸,伤亡……
哥哥还没回来……
他突然吓得从沙发上摔下来,又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衣服也没来得及套,趿拉着时涣和他一起挑的棉拖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雪比刚才更大了,凌冽的风雪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像刀子般锋利的割着脸生疼。他用胳膊挡着吹来的风雪,茫茫白雪中看不清路。
“哥哥,我不喝养乐多了。”他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温热的眼泪哗哗流下。
他其实不认得路,只能走到哪算哪儿。
所幸他看见乌泱泱的人群,周围放了一圈安全锥拉上了警戒线。这里应该就是车祸现场刺耳的警笛声,救护车和指挥声嘈杂于耳。
他被人不小心碰到,跌坐在地上,摔了一身的雪。他的视线里全是推,或正在行走或在奔跑。
掀翻的车辆正在冒烟,本来雪白的雪被踩得发黑稀烂,还有伤患的鲜血,都把这个五六岁的孩子吓到了。
他努力爬起来哭喊着:“哥哥!哥哥你在哪儿?!”
没人注意到他,因为在一旁哭喊求护士医生的人太多了,相比之下他渺小的可怜。
时涣从车祸现场旁边的超市出来,就看见家里的豆芽菜站在一旁哭的可怜,还一直在找他。
他走到人面前的时候,对方还没发觉到。哭的鼻子眼睛通红跟兔子一样,只穿了一件衣服,脚丫子也冻得通红,可能是路上跑的太急,棉拖还掉了一只。
穿这点就跑出来了。
“不是让你在家待着么,跑出来做什吗?”时涣拎着超市购物袋,袋子里的是刚买的养乐多。
江燃正哭的泪眼婆娑,一抬头就看见刚刚哭喊着找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哥哥!”这下见到人他是彻底崩不住了,抱着时涣的腰,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我不是说过有事就用手机给我打电话吗?”时涣见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气也散了一大半。
“我忘了…”他抽抽搭搭的抬起脸,擦了擦眼泪,“我以为你回不来了…”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掉眼泪。
时涣心里一边骂他是个小傻子一边又伸出胳膊哄道:“哥哥抱抱。”
江燃跟只八爪鱼一样死死扒在他身上,嘴里还不住的打哭嗝。
时涣一手揽住他,一手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江燃围上,棉服也脱了套在他身上。
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时涣比他高太多了,棉服把他整个身体裹了起来,围巾宽大遮住他大半张脸,只能露出他黑黝黝的眼睛。
时涣这才放心下来,又看到他冻的红紫的脚丫子皱眉道:“鞋呢?”
“丢了……”江燃搓了搓脚,一只脚踩在仅剩的另一只拖鞋的鞋背上心虚道。
“豆芽菜。”江燃知道他哥除了开心之外喊他豆芽菜就是非常生气,“在我发火之前上来。”时涣蹲下身子让江燃上来。
江燃也没敢磨蹭,乖乖上去,攀着他的脖子。时涣把那只冰凉的小脚丫塞进自己衣服里面,接触到皮肤的时候把他冰的瑟缩了一下。
“手机没有电了,我背着你回家。”估计这时候林瑶也没回来,“自己把帽子戴好,乖乖趴着别动。”他扭头又朝背上的人说。
江燃把棉服上宽大的帽子上戴好,脸贴在时涣的后颈处,暖乎乎的。
“哥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知道下次就别乱跑了。”
虽然江燃一点也不重,但时涣总归是个只比江燃大一岁的小孩子,再加上下那么大的雪他身上御寒的东西都给了江燃,背着江燃走了那么长的路还是吃不消的。
保姆买完菜一回来就发现两个孩子都不见了,吓坏了,急匆匆给林瑶和杨易风打了电话。
他们这才在离家不远处找到了背着江燃的时涣。
当晚,时涣高烧不退,急忙送了医院。
江燃这一段时间可谓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时涣从医院转到在家修养的当天,江燃从楼下端上来一碗鸡汤:“哥哥,你还难受吗?”
时涣接过鸡汤被烫了一下,他立刻对着鸡汤吹了吹,时涣顶着殷切的眼神把鸡汤喝了个干净。
“哥哥,你还发烧吗?”小江燃又问。
“我已经好了。”他回答。
然后对方蹬掉鞋子,爬到他身上,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有模有样的摸了一会才放心下来。
“你以为你是医生啊。”时涣笑了声又咳了起来。
江燃又连忙给递水,小脸皱成一团:“骗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时涣感觉到被子被偷偷掀开钻进来了什么东西。
“江燃,你给我出来。”他打开灯成功把一颗豆芽菜揪了出来。
“哥哥别生气,阿饶不捣乱,哥哥睡。”小孩子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没生气。”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温声问,“你是一个人睡害怕吗?”
“我怕哥哥冷。”他小声道。
时涣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叹气道:“睡吧。”
江燃心满意足的挤到他身边睡下,嘴里一边念叨着:“哥哥我很暖和的,有我在你不会冷的。”
时涣心道:确实,跟个小火炉一样。
第二天时涣就顶两个大黑眼圈下了楼,因为豆芽菜睡觉总是踢被子,他一晚上帮他盖了五次被子。而且他不仅踢被子还说梦话流口水。
扰的时涣一晚上没睡好。
“哥哥,你怎么了?是没有睡好么?”江燃拿着杯子喝了口玻璃杯里的牛奶问。
“没有,做噩梦了。”时涣没有说实话,用纸巾帮他擦了擦嘴巴上一圈的奶渍。
江燃奶呼呼的小脸透着健康的红润光泽,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江燃!谁让你亲我的!”时涣捂着被亲的半边脸,脸色通红震惊极了。
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亲别人呢?!
“不可以么?”小江燃歪头疑惑道。
“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真的不可以亲么?”(委屈巴巴)
小江他哥:“……亲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