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挽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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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蓝！我刚刚情绪不对！等晚点我们能不能再谈谈！”爱阳在教学楼前追上了俞蓝。
“滚。”
俞蓝挤过拥挤的人群，径直上楼。
“无论是电话还是刚刚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针对你的！我和欧倩倩，就刚刚那个女生，我和她的事你听完就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了！”
爱阳扯起校服外套挡住自己半边脸，以免旁边擦肩而过的人碰到他脸上的血：“你要是不信我，你问凤琪！或者我找初中班上的人给你讲，实在不行我们班主任你信吧！俞蓝！”
“滚。”
“我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救世主才挨着你！我是觉得你成绩好人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真心想和你交朋友的！是！我是从首司那里听了你初中那些事！但那也只是让我发现你真的很好很好，让我更想和你交朋友而已啊！”
五楼楼梯口，爱阳一把抓住了俞蓝的袖子，脸色在雨水冲刷出的狼狈下更加苍白。
教室里的成晟刚好走到门口，就看见俞蓝一把甩开爱阳的手，吐字清晰：“滚。”
“俞蓝！”爱阳还想上手抓他，岂料成晟忽然插了进来，挡住了爱阳的手。
爱阳只看见成晟悄悄冲他眨了一下眼，然后转头看着俞蓝微笑：“俞蓝你刚刚从实验楼自习回来吗？”
“嗯。”俞蓝退开几步，低着头，发梢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划入半湿的领口。
“没带伞吗？怎么这么湿？”成晟跟着他往教室里走，慢慢拉开爱阳和俞蓝的距离。
“带了，”俞蓝抬头看一眼爱阳，“然后被人扔了。”
成晟微微拧眉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爱阳，语气有些僵硬了：“这样啊，我还说今天没带伞，想像以前一样找你借……”
“我有伞，我借给你。”爱阳直接跑进教室从包里拿了一把伞塞进成晟的手里。
虽然知道成晟是为了隔开两人缓解气氛，但爱阳现在情绪到达了最高点，他不确定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但他不想让任何人掺合进来。
看见成晟手里那把伞，俞蓝忽然笑一声：“刚刚才吓走一个，现在又有新的目标了吗？”说完又背着他湿淋淋的包直接下楼离开。
爱阳刚要追上去就又被成晟拦住了，他扯扯嘴角：“成晟，我和他现在有些事，和你没关系，说清楚就好了，没事的。”
“爱阳，你先冷静一下。”成晟目光中满是担忧，“我知道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你们这样，追上去就能说清楚了吗？”
和她对视几秒，爱阳后退一步靠上课桌的边沿，看着不知为何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低头看着湿哒哒的地面，扯着嘴角，轻声说：“谢谢。”
成晟两步走到他的左边站定，声音轻而坚定。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你平时嘻哈玩闹，但我知道你是个很理性很稳重的人。你很欣赏俞蓝吧？虽然平时好像都在捉弄他，但我知道你是想带着他自己走进人群里，让他被大家接受。让他当班长，给他带喜欢看的书，陪他跑完三千米……我觉得你很厉害，很勇敢，你做了很多我想做又不敢做的事，很多事我连想都没想到过。”
“大概吧。”爱阳捂紧了脸上的伤口。
“我认识俞蓝三年了，我一直看着他，他虽然平时很冷淡，但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不那么擅长和别人交流而已。他是孤儿的事情司司和你说过的，可能是拥有的东西比较少的缘故吧，他对于自己拥有的真的看得很重很重。”
“嗯。”血水又流到了他的嘴角，他再抿，胃里忽然有了些作呕的反应。
“所以，”成晟转头看他，“我能看出来他其实是接受了你的，可能他没意识到，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正常相处吧？司司之前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我们认识他这三年以来，第一次看他对谁这么生气。要知道以前就算是那些人找他麻烦的时候，他其实更多的是一种嫌弃和不耐烦，浮于表面没有往心里去的那种，你能理解吗？”
“嗯。”
“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导致一见面就气氛紧张，但他给你整理课桌，还私自帮你签跑操的假条都说明他对你其实也没那么深的恶意……”
“什么？”爱阳忽然愣了一下。
刚开学时整齐的课桌，睡醒时手下压着的假条……当初询问一圈未果以后他自觉那是凤琪想和他和好的表现，结果居然不是凤琪，而是俞蓝？
“不管跑完三千米以后你们发生了什么导致冷战，刚刚你们又经历了什么，但是你想挽回他的吧？”
感觉到爱阳越来越平淡的反应，成晟加快了语速：“那把伞，那是他父母的遗物，如果你扔了就去把它捡回来吧！把过错挽回，把误会解开，两个人静下心好好谈谈，你们不应该结束在这样的天气里！”话到最后，成晟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她把手里的伞塞回爱阳手里，轻轻推出的手却没碰到少年的衣角，只抓住了一阵带着桂花残香的风，依稀有股甜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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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男生宿舍楼里，俞蓝换下了自己湿透的校服，正在卫生间里擦着头发，忽然听见楼下宿舍一阵喧哗。
“看那谁啊！实验二楼那边！这么大雨在那转圈圈！”
“雨太大看不清啊！他手里是不是拿着把伞？有伞不撑傻逼吗！”
“诶你们看他像不像那天国旗下演讲放歌的那个，贼牛逼的那谁？”
俞蓝忽然拉开了洗手台边上的窗户，向二号实验楼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实验楼前的一片花坛边上跑来跑去。
他们这栋楼和实验二楼挨的不算太远，中间只隔着两排树一条道和一栋两层的教学楼，完全不阻碍视线。
俞蓝刚拉开窗户就听见楼下扯着嗓子在朝那边喊。
“爱——阳——你——在——干——嘛——？”
虽然知道下着大雨那个位置不可能听见这边的声音，他还是下意识的关上了窗户，整个人站到了墙的后面。
等到楼下的叫喊渐渐停了之后，他才慢慢把窗户拉开拳头大的一条缝，看见那个人直接坐在了溅上泥土的花坛边上，垂着脑袋，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他在找那个手机吗？
俞蓝想到他在实验楼的教室里的时候，隐约看见爱阳和那个女生争执时丢了个手机出去，下楼的时候还看见那一堆碎片刚好摊在花坛边上，不至于这么快就被雨水冲走了吧？
随即他又皱了皱眉，对自己居然在想着那个人感到些微不可思议。于是他拉扯书包拉链的动作就凶了一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拉链，让他不得不停了力道。
等到把拉链弄好，他把卡着的东西拿了出来，赫然就是被欧倩倩情急之下抢走然后丢出去的那把伞，其中一根伞骨还因为磕到花坛边上被刮掉了一层漆，伞面上有几点黄泥。
这是他下楼的时候顺手捡起装进书包里的，然而在楼上踩碎一地玻璃渣的爱阳并不知情。
爱阳不知道自己在雨里坐了多久，直到一阵眩晕袭来让他栽到了花丛里，手心被花坛里的石头划出一道新的口子，他才如梦初醒般的站起身。
下意识拍拍自己已经湿透的衣服，刚想往教室走去，脸上伤口浸水后的一阵阵刺痛又提醒了他什么，让他走到了实验楼的檐下，从紧贴着身体的衣兜里掏出不知道泡水多久的手机，亮屏解锁，除了触屏不太灵敏其他都还好。
一个电话直接拨给凤琪，对面隔了一会儿才接，周围一片喊打喊杀的喧哗，凤琪的声音混在里面有些模糊。
“喂？老板？你在哪啊，这么大雨我们还去清哥那吗？我爸他们开会差不多结束了，你不然和我们一起走？这么大雨你开那车我总有点怕出事……”
“不用了，你和你爸一起回去吧，我自己坐地铁回去，我哥那边有空再去，你还有多少电？”爱阳单手拧了一把衣角的水。
“百分之五，超级省电，就等着你电话了。行吧，下回再去找他玩。”凤琪语气有些遗憾。
爱阳笑笑，和他随便扯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摸摸裤兜里的电瓶车钥匙和那台砸碎了的手机，再看看手里一直紧攥着的伞，他如梦初醒般撑开伞，浑身湿透的走出了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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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首司正纳闷向来早到的爱阳今天怎么都打铃了还没见人影的时候，虚掩着的教室后门忽然被撞开，磕着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雾草，你俩咋回事？”首司回头看一眼，眼睛都直了。
凤琪扶着门走进来，校服裤子膝盖以下全是湿的，干的地方也有星星点点的湿痕。头发被雨打湿一半，额发分成几缕贴在脑门。
他的脸色苍白，双眼下一团青黑，嘴唇比脸还白，上面几块未掉的死皮使他更显狼狈。
对于首司的发问，他恍若未闻，神情疲惫，脚步虚浮，拧着眉飘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赶在同桌的问好前直接趴了下去，背着个半湿的书包就睡了个不省人事。
再看爱阳，脸上的伤口已经做了处理，好大一块纱布贴在脸上，现在已经被雨打湿了一半，藏在校服袖子里的手也缠上了绷带。
他今天换了一副新的眼镜，银色的镜架居然很衬他，天生的瓷白皮肤倒没显出凤琪那么明显的病态，脸上甚至还有点红润，嘴角熟悉的笑容彻底打散眉间的疲惫。
他的身上比凤琪要惨烈许多，前面一片都湿了，膝盖和袖子上还蹭了不少路边的黄泥。这样仔细一看，其实他的脸上也有几个泥点。
迎着周围一众打量的目光，爱阳笑:“我俩早上睡过头，开车过来的时候没看路，摔了一跤。”
首司知道她家老板天天在违法边缘试探，干啥啥不行，作死第一名，不过也还是有点迷惑:“你俩几点睡的？就疯子那困样这不得通宵？”
爱阳递给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然后在执勤老师到来之前赶紧掏书装模作样的读书。
首司猜的没错，他俩确实是通宵了。
昨天下午请家庭医生到家里给自己处理完伤口，看着泥荡转述的越发不可控的局面，爱阳直接打给凤琪，告知了他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
凤琪在一开始的恐慌之后逐渐认识到事件的不可挽回，在爱阳和兮格的鼓励下发布了道歉公告，对自己隐瞒性别一事做出解释。部分粉丝原地粉转黑，但还有很大一部分表示尊重理解和鼓励。
爱阳紧跟着转发加评论，自己主动晒出他俩高中时候的合照澄清他们“好朋友”的关系，但也没有去一棍子打死两者cp粉的团体。毕竟他俩的cp粉一直都有，在两人性别都不明之前这群人女女、男女、男男啥没磕过？
这次还多亏他们在帮着稳住风向，不至于让简单的性别一事导向什么性别对立阴盛阳衰这种几百年也扯不清的复杂问题。
欧倩倩从爱阳的恐吓中回神之后马上不管不顾的把手里还有的所有东西都撒了出去，这次关于凤琪的，只有爱阳向人玩笑性承认祁风是女性的聊天记录，其他的都是围绕着爱阳的——爱阳装病逃课，爱阳日常花销巨大疑似败家，爱阳家庭不和睦……
对此，爱阳先是简单讲述了他和祁风互相认为对方是女生的乌龙事件，有当时约面基的聊天记录和兮格补充作证，在凤琪承认性别之后这件事反而成为了两人之间的巨梗，cp区的大糖。
至于之后那些话……爱阳直率承认了。
是，我是装病逃课去玩去唱歌，但我的成绩一直在全市靠前啊？我爸做生意我哥开店我家里有钱，我不去花跟个外人一样客客气气演什么？我没大没小叫我爸侯爷叫我哥狗清，我们没事就拌嘴，我还掐着我哥脖子问他怎么还不给我找嫂子呢，家里关系真是非常不和谐……
很多人这时候已经清晰的认识到这是有人想拉垮爱新觉罗·阳和祁风，比起认错事实，到底还是被别人当个没脑子的棒槌指挥着这敲那打更让人气愤，“青人一族”顿时被倒戈的粉丝斥责所淹没。
之后就有人扒出了“青人一族”在此次事件中的各种马甲，顺着这些马甲一路考古，发现这人在爱新觉罗·阳刚刚活跃在网络上时就与他私交甚笃，两人甚至在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站有几首合唱。
爱阳和她甚至一直是互关，直到去年才双双取消。除此之外的关注列表兴趣范围也有很大的相似，说不清是不是谁在模仿谁。
再之后有老粉主动爆料，说当初是这个“青人一族”在带着爱新觉罗·阳玩，后来在后者火了以后反而心生嫉妒，再看爱新觉罗·阳和祈风关系越来越好坐不住了，这才跑出来搞事。
这一说法迅速被网友们接受，大家顿时觉得隐瞒个性别也不算什么了，这种充满恶意的行径才是真的恶心，于是一大批人转而去替两人“讨回公道”了。
之后就是摆平黑子们的胡编乱造主观臆测，掌握舆论的主导权，尽力把那些详细到座位号的私人信息帖给调解删除……
这么闹着闹着就到了凌晨，凤琪和爱阳开着视频通话一直没敢合眼。
爱阳本想俩人今天就请假在家好好歇一歇，但是昨天家长会后凤琪他爸被钟文拉着说了几句，回家后就经常请假这回事给他絮叨了半小时。
他现在一没生病二没伤残，满脸困样去请假不是等着挨骂嘛。所以最后爱阳只好乖乖披上雨衣，开着车绕路去凤琪家接这位没赶上早班地铁的大小姐。
路上凤琪抱着他的腰就睡着了，转弯的时候往旁边绿化带一栽，还好爱阳反应迅速给他垫了一下，不然今天破相的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对于他脸上的伤凤琪第一眼脸都吓青了，爱阳生怕他红红的眼睛下一秒就落珍珠，于是干脆直接一口气全推到欧倩倩身上。
伤心马上化身气愤，凤琪当场下单好几个巫蛊娃娃，每一个都让人刻上欧倩倩三个字，足见怨恨之深。
思绪回笼，爱阳眨着有些干涩的眼睛，看着面前之前靠着自己桌沿的椅子又拉开了好一段距离，比刚认识的时候还夸张些。
他感觉教室里空调的温度太高了，热得他脑袋有点发晕，呼出的气拂过鼻沿，燥热得很。于是他拉开湿着的校服拉链，把袖子高高挽起。
雨下了之后天气就转凉了，再在里面穿夏季校服难免会冷，冬季校服又还没有发，所以学校就默许了同学们在外套里穿自己的衣服的行为。
大家基本都是在里面穿上长袖或卫衣，个别人甚至裹上了毛衣，但还有个别人，例如爱阳，他里面穿着一件纯黑色的T恤，松垮的衣领里露出轮廓清晰的精致锁骨，隐约还有单薄的胸膛下的两根胸骨。
扯着衣领透了两下风，爱阳的脑子越发昏沉，不知什么时候就坠入了一片黑暗，脸上手上以及身上不知哪处的痛处也慢慢钝化直至被忽略。
怎么不痛了，我终于要死了吗？
最后一刻，他这样想。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挽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