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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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和月考差别不大，反正逃不了文科老师们的一顿臭骂。考完第三天楼下的荣誉墙就换了一轮新的，家长会如期而至，泥泞的楼道更加泥泞。
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簇拥成团的小花伞们，爱阳打了个哈欠。
理达班有一大半的学生都来自其他的乡镇，剩下的则是附近的常驻居民，基本都是中下水平的家庭，工作都挺忙，家长会能来的家长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曾捷索性不搞什么虚的感恩父母大合唱，直接把家长聚到生物办公室谈些实在的。理达班就在这样各班忙碌的时间里闲了下来。
因为有了家长们打掩护，首司直接去曾捷那里把寄宿生们存着的手机拿了出来，班上一堆人正缩在杂物室里打游戏。沉迷智障消消乐的爱阳被无情孤立，巅峰王者凤琪成为理达班新的宠儿。
正叹着气，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联系人显示是“泥哥”。爱阳不由诧异。
因为泥荡应该是很清楚他现在是在上学期间，不可能随时接听电话的。而且之前有什么事他都是发消息，如果情况紧急也都会直接帮他处理掉，直接打电话还是第一次。
戴上耳机接通电话，泥荡的声音有些气喘:“你现实生活中有谁知道你和祁风的关系吗？刚刚有人爆了一张照片我发你了，他好像是想借你针对祁风！”
爱阳马上点开微信切换账号，果然看见泥荡五分钟前给他发的新消息。
照片他一眼就认出来，是他国旗下演讲结束之后，凤琪枕着他的腿的照片，拍摄角度应该是他的正对面，凤琪的脸虽然被立起的书包挡了一部分，但如果是关注了凤琪的人……
照片后面还有一张截图，爱阳点开就看见一个ID为“青人一族”的人在半小时前发了一段话:
学校里遇见我们家侯爷！激动！不过和侯爷这么亲近的这个男生是谁！？！有点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话不多说我先磕为上！
后面跟着的就是这张图片。评论区里已经炸了，指路祁风的评论越来越多，其间还夹杂着爆他俩私人信息的评论。
再往后翻则是另一条动态的截屏，这个“青人一族”把他和凤琪过往两年的微博对比，一样的地点，相近的时间，不同的动态……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俩生活中关系匪浅，这条动态发布于校运会第一天的晚上。
之后还有一张是他的非官方粉丝群的聊天截屏。话题围绕着他和他的“师姐”祁风的友好关系展开，被ID为“青人”的管理员一带就开始谈及他的性别，进而牵扯到祁风的性别。
在几个月前他正式出席各种活动之前，网络上对他的性别确实众说纷纭。毕竟十个正太九个女不是空穴来风，就连凤琪在面基之前也把他当做女生。
这个话题不奇怪，由他过渡到祁风也不奇怪，这整个聊天记录都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偏偏就带上了那满腔的恶意。
泥荡那边键盘声噼里啪啦响，应该是想努力控制一下舆论。爱阳刚看完所有的图片，泥荡忽然又发了一张过来，是祁风昨天新发布的视频的评论截图。
和往常刷屏女神不一样，这个视频下面现在清一色全是“人妖”“死基佬”“女装变态”等评论，零星几个表示支持的评论也直接被各方围攻……“青人一族”的ID也在其中出没。
“我现在在尝试通过各方平台联系这个青人一族，但是没有回音。你是不是认识他？”泥荡的声音虽然依旧很稳，但是比往常快一倍的语速让爱阳意识到现在情况不太乐观。
“他这几条明显是想抖出祁风是男生，顺便再给你俩扣个gay的帽子。虽然现在圈里的人没那么恐同，但是如果这个人在你们身边的话，不排除他会影响你们的日常生活……算了，祁风在你旁边吧，性别应该瞒不住了，你让他最近少上网，这边我和兮子撑着，晚点再给你电话。”
说完泥荡就挂了电话，留下爱阳被一阵风扑了满脸的雨水。
打开微博，他的私信已经炸了，不是在问他祁风的性别就是在问他他的性向，还有黑子恶意编排他俩的体位……
深吸一口气，爱阳打开通话记录，调出了某个被他拉进黑名单的号码，拨了过去。
忙音不过两秒对方就接了电话，还没等爱阳开口，对方就笑起来，话音里的得意透过屏幕冰冻了爱阳天生和煦的眉目。
“不是说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活吗？你说着看不起我，现在不还是要来求我？我知道你不在意自己，但是凤琪你总不能不在乎吧？”
电话里的女声话音忽然转狠：“真不知道他这样一个娘娘腔你怎么看上的他，为了他硬是拒绝了我……除了躲在后面哭他还会什么，你们现在都没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吧，等到时候他无论走到哪都被围观，怕不是会怕得自杀吧……”
“你在哪，我去找你。”爱阳冷冷的截断她的话，扭头看向杂物室。
对方被打断之后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气恼爱阳没有暴跳如雷的表现，但只一会儿她又笑起来:“你们学校二号实验楼二楼一区楼梯口，我是你就不会还吊在栏杆上，早就下楼了。你还想去你们杂物室吩咐凤琪一声吗？他肯定当场吓哭吧？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不丢脸吗？哦那也没事，反正后面还有更丢脸的事……”
直接挂断电话，爱阳抬头看了一眼斜对面的二号实验楼，果然看见二楼一区楼梯口有一个人正面对着这边。
插在兜里的手指挨个按过关节，几声脆响之后，爱阳走到了杂物室边上，推开门看一眼里面的热火朝天，他提起嘴角:“疯子！你什么时候打完！”
凤琪头也没抬:“杀杀！我爸开完家长会我跟他一起回……躲开啊！老板你带了充电宝没！我这只剩百分之十五的电了！”
爱阳轻轻出一口气:“今天没带，等会儿去我哥那玩不？反正跟着你爸你也是挨训的。”
“清哥那？行吧，刚好在那充个电……诶对，躲那……你走了叫我一声啊！”
爱阳应一声就关上了门，也不看实验楼那边就直接下了楼。
二号实验楼一区楼梯口，欧倩倩挂着明媚的笑容看着爱阳站到了她面前。
家长会期间实验课停课，实验楼三楼以上被一道铁门锁死，只留下一二两楼还能上下。因为这两层楼的教室里没有仪器，平时会开给一些学生当自习室。不过爱阳一路过来也没看见教室里有人，他此时也不在意了。
“你还真去了杂物室啊？话说我还没见过他哭的样子……”晃着手机上那张田径场的照片，欧倩倩姿态轻松。
差不多入冬了，她穿着一套浅蓝色的jk，外套一件米白色的V领毛衣，黑色的直筒袜提到大腿，同色的小皮鞋反射着楼道间青白色的光。一头栗子色的及肩波浪卷顶着一个红色的大蝴蝶结，少女气质十足。
就凭这一身打扮，她绝对能俘获无数少男的春心，即使她满鼻子的雀斑，眼睛小成一条缝，被单眼皮和稀疏的眉毛彻底压垮。
看见爱阳打量自己这一身，她走近了几步:“这一身还是你之前给我买的，就是两千多那一套，记得吗？”
刚刚还那么咄咄逼人，现在又在套近乎。
爱阳扯扯嘴角，在她走到自己身前半米的时候突然伸出手，一把就把她手里的手机抢了过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一道抛物线，让它消失在了欧倩倩的视野里。
“啊啊啊！爱！阳！”欧倩倩的目光跟着那道抛物线走了一圈，一条缝的眼睛顿时大了两倍，尖着嗓子两只手就挥了过来。
爱阳不闪不躲，任她长而尖利的指甲在自己左脸划出一道口子，然后一把扣住她的两只手，把人脸贴墙压在墙边，是一手标准的擒拿。
横了半张脸的伤口渗出鲜红的血，和刚刚冒雨过来未干透的雨珠融合，直接在瓷白的脸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染红了白色的校服衣领。
“爱阳！你居然丢我手机还对我动手！！！我要告诉平哥让他找人揍你！！！你不就仗着这张脸讨人喜欢吗！我一定要找把刀把你的脸划得稀巴烂啊啊啊啊！！！”
抿一下染了血渍的嘴唇，爱阳声音有些哑:“你的手机都是我的钱买的，里面的照片没备份吧？”
感受到欧倩倩不断踢踹着他小腿的疼痛，他却笑了：“你向来没有备份照片的习惯，这些我和凤琪的东西你肯定没舍得拿出去和别人炫耀，自己在心里想象过很多次我俩因为这些照片身败名裂吧？”
欧倩倩疯狂左右扭动，嘶吼:“微博和评论我都发了！！！就算你们找关系撤了也没用！他就是个死变态！你他妈就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杂种！你们就该是天生一对的狗逼！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除了这些照片我还有其他的！你们等着明天早上被大家的唾沫星子淹死吧！！！啊！！！”
少女在职中待了没多久，职中混混们一脉相承的骂人话术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开口不是狗杂种就是你死我活的。
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爱阳偏头耸肩蹭了一下一脸的血，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掉在了地上，他混不在意:“除了照片，还有我以前和你说祁风是女生的聊天记录是吧？放出去别人不是说他连好朋友都骗，就是说我俩狼狈为奸？我记得我给你的号充了不少钱，聊天记录漫游，换个手机还能用是吧？”
“除了聊天记录，初中班群相册里还有不少我和凤琪的合照，还有其他的能证明我俩是‘死基佬’的东西。除此之外，你还有我俩生辰八字祖宗老底呢，随便一爆我俩都不得安宁了是吧？”
爱阳笑了一声：“但只要我们自己首先承认凤琪的性别，你这么多招该往哪使呢？”
听见最后一句话，欧倩倩的脸顿时白了:“不可能！你们不敢！！！他藏了三年怎么可能会自己公开！！！就算！就算他公开了！我已经爆料过了！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是欺骗粉丝！你们只会越抹越黑！！！”
“把你们这些带节奏的镇压，我们找水军刷好话带动情绪不就行了？你以为就你会带节奏啊？你要是敢在现实中多说一句我就敢直接上诉你诽谤，而且你想想我当初给你花了多少钱？这数目我要是说句诈骗……你未成年你父母可成年了，他们要是知道你干的这些事……”
“你你你……”想起自己家里酗酒的父亲和凶恶的母亲，欧倩倩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泪眼朦胧中她忽然瞥见爱阳身后一摸蓝白的身影，提起最后一口气开始嚎：“你就是怕我把事情都说出去！！！你自己心里想什么别人不知道，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你现在说得自己大义凛然，你敢让他们知道你以前那些事吗！你不敢！你连你最好的朋友凤琪都不敢告诉！！！”
“我平时不对女生动手不代表我不敢对女生动手，不要惹我。”爱阳的眼神陡然危险。
“被我说对了吧！你是不是想像对那些人一样对我啊！先是温温和和的，然后猝不及防给人一刀！活该你被踢出家谱！活该你爸把你丢开这么多年！活该你这么多年连个真心朋友都没有！！！你他妈就是个疯子，你抱着自己家人的尸体都能笑成那样，现在在这演什么兄弟情深呢！你妈肯定就是因为你这个灾星才死的！！！”
“是啊，他们不可思议的震惊模样真是太让我高兴了。”爱阳忽然松开钳制着欧倩倩的手，趁她踉跄的时候一脚踹上她的膝盖窝，欧倩倩当即往前一跪，就要从楼梯上滚下去。
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忽然伸了出来，一把拦住了欧倩倩向前扑腾的双臂，把人拽回了二楼楼面，免了一场血腥事故。
欧倩倩死死抓住那人的校服前襟，腿脚一软就借着那人的手瘫坐到了地上，喘了几口气又开始哑着嗓音大哭:“爱阳我草你妈！你刚刚想杀我是吧！你比凤琪还变态你就是个杀人狂！！！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把那三个男生弄死的！！！你手机里存着他们出事的视频看一次笑一次别以为我不知道！总有一天你也会不得好死！！！我等着看你天打雷劈被人碎尸万段！我诅咒你！诅咒你人嫌狗憎众叛亲离不得好死！！！你现在护着的这些人最后全都反捅你！！！”
“好啊，我拭目以待。”爱阳又舔了一下流到嘴角的血，抬肩蹭了一下脸上的血，笑得毫不在意:“你既然知道我以前那些事，你觉得我连自己的命都能不要，这些我在乎？”
察觉到爱阳眼睛里的凶狠意味，欧倩倩不由得发抖。半张脸上全是血痕的爱阳被头顶冷光灯一照，再挂上那抹诡异的笑……偏偏她倚靠着的那个人忽然撒手退开，支点忽然就没了。
匍匐在地上的她看着步步紧逼的爱阳尖叫一声，随手胡乱往旁边摸到了一个东西就直接砸过去。
爱阳偏头避开，那个人头大的东西划出和之前类似的抛物线，也消失在了视野里。
在这个空档，欧倩倩忽然又生出了一丝力气，在地上摸索着抓到楼梯的扶栏连滚带爬的从楼梯上滑了下去，连回头看一眼爱阳有没有追上都不敢，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就消失在了楼梯间转角。
盯着楼梯看了一会儿，爱阳才缓缓把目光移了回来，视线停留在那个刚刚一直被他忽略的人脸上。
是俞蓝。
“你的伞，是要我赔给你还是捡回来？”爱阳又舔了一下嘴唇，嘴里的甜腥味更甚。
俞蓝却只盯着他的眼睛。良久，他冷笑一声:“你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现在关心的是伞还是我对你的善意的感激涕零啊？”
爱阳也笑:“如果你是这种听什么就是什么的墙头草的话，我会更关心你会不会随时随地准备好反捅我。”
“哪怕你亲口承认？”俞蓝握紧了拳。
“我更希望你能多依靠一下你自己的判断。”
“所以你就是一个喜欢扮演救世主的烂人！”自校运会后就压抑在心中的火气在这三言两语间爆发。
“关心我施舍我，然后呢？好把我的真心丢地上使劲踩对吧！反正你也不把我当朋友，看我犯傻很刺激？等着我对你予取予求？和别人炫耀的时候很开心是吧？那请问我现在让你满意了吗！”俞蓝一拳挥过来，刚好打在爱阳微微结痂的伤口上，长长一条痕被撕裂开，一时间又血流如注。
爱阳被打得往后连退几步，撞上了墙。
俞蓝揍完一拳之后没有停留，直接就顺着刚刚欧倩倩逃跑的楼梯大步走了下去。肩上背的书包只拉了一半，露出绿色再生纸复印的试卷。
是嫌教室吵来这边上自习吗？那个方向是2区，他来时只看了1区的教室里没人……
爱阳靠着墙眯起肿起来的右眼，自接完泥荡电话后就凝在胸口的一团气被俞蓝的一拳揍散了几分，俞蓝刚刚那一番话耳熟之际忽然让他想起了什么。
是了，那是那天他和欧倩倩打电话时自己说的话，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俞蓝肯定是听了那一段，那段他满含嘲讽的刻薄……刚刚欧倩倩肯定是看到俞蓝了才模凌两可的突然提起以前的事……
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脚步无意识的往旁边挪移一下，“嘎啦”一声脆响让他回神。他低头一看，是自己掉在地上的那副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到了墙边，现在已经被他踩成了一地的玻璃渣。
玻璃渣……玻璃心。还叫别人愈挫愈勇磨练钻石呢，爱阳你自己现在这自暴自弃的怂样像什么话？
抬手盖上自己的眼睛，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再放下，那双眼里的迷茫失落已经褪下，坚毅的光令人动容。
三步两跳，他追着俞蓝的步伐跑进了雨里。
雨突然就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争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