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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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下午的所有赛事都取消延期，各班被赶鸭子似的赶回教学楼上自习。在大家的怨声载道中，这场雨一直没停，转眼隔天就是市一模了，学校终于宣布取消今年的校运会，并且吩咐高一高二冒雨搬楼，给高三腾考场。
一个人坐在杂物室的桌子上，爱阳随意晃着腿，听耳机里凤琪的声音带上电音。
“不是，所以你丢掉用了三年的人设陪他跑完三千米，就被她搅局搅成这样？欧倩倩这种傻逼垃圾她就是咬死你不放了是吧？你都不在一中了她还不依不饶呢……”
“我刚刚问过了，不知道谁带她进来的，但是她校运会那天真的在，我听你说的那样她之前肯定也进来过，你说那天她是不是一边吊着你一边就去找了俞蓝……”
“她现在不在一中，老班说她没考上去了职中，那时候被你那样养着现在肯定受气……”
“行吧我知道了，不管这搅屎棍了。那你现在和俞蓝就这样僵着啊？不打算去说清楚？”
爱阳摁亮屏幕，看着锁屏里那张晕染着阳光的脸，叹了口气：“如果你是他，你觉得我是诚心道歉的可能性大，还是编个故事继续哄他的可能性大？”
凤琪噎了一下，不情愿的回答说：“哄人的可能性大……但你俩也不能一直僵着吧！副班长大人！”
”你之前不还和我说不用特别对待他嘛？现在这么积极的撮合啊？“爱阳玩笑道。
凤琪一瞬间就怒了：“我那样和你说你听吗？前脚下战书后脚又推人家当班长的！每次嘴上问我怎么办自己一声不吭就给办了！我眼睁睁看着那冰山要回春了，结果就这？除了马后炮我还能怎么办！啊？”
爱阳自知一不小心捅了马蜂窝，赶紧说软话安抚了他几句。最后被问到打算怎么办的时候也只是笑笑：“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吧。”
他其实能感受到俞蓝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对峙中隐含的些些认可，三千米算是一个破防的钥匙，结果这把钥匙中途被人给扭歪了，现在不仅开不了门，还因为惊扰了主人被明码挂上了“不得入内”的牌子，倒还真有了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意思。
看看时间，马上差不多放晚学了，晚上高三还要派人过来贴座位条，他只能趁着晚餐赶紧把东西搬完，于是也不再和凤琪多说其他的，开口就问：“你明天才来对吧？你桌子里的东西我全给你搬到录播室去了啊，有什么要拿出来给送到你家去吗？”
凤琪请足的三天假并没有因为校运会取消而失效，他跳了三天舞，现在就是趁着剪视频的空隙和爱阳交流一下情况。
所幸这两天他们都上的自习，除了一沓试卷倒也没有什么需要补的东西。凤琪钦点了那批试卷就挂了电话，继续投入到他的剪片大业中去了。
爱阳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已经基本空了，只有两个同学还在整理着他们最后一批资料。
爱阳先回到自己的座位，将桌面上堆起来的几本书塞进课桌里，两手抓着桌沿就直接把两层都装满了书的课桌抬了起来，从后门挪到走廊，再从走廊挪到楼梯口，最后从楼梯口挪进了杂物间。出来的时候则从杂物间搬了张能用的空桌摆回了自己的位置。
“老板，你不带书过去吗？”留在教室的一个女生问。受首司影响，理达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开始叫他老板，爱阳严重怀疑这些人已经忘了他究竟姓甚名谁。
“曾姐叫我去跟着考市一模，这几天我就不去录播室上课了，书带过去也麻烦。”爱阳边答边走到凤琪的课桌附近。
和大家什么书和资料都放在教室里的习惯不一样，凤琪的桌子里只有近期在用的教材和资料，像已经写完的试卷和不再用的习题册他全部都带回了家。
爱阳用自己早上带过来的折叠收纳箱刚好把他的课桌给清空。
把那一叠被他同桌塞得有些乱的试卷一张张理好再折好塞进自己的包里，教室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
看一眼外面雾蒙蒙的天和飘渺的雨丝，爱阳双手抱着收纳盒下楼，从一群等伞等雨停的人里钻出，毫不在意的走进了雨里。
顺着门牌走进录播室的时候已经有大半人坐好在复习准备期中考了。爱阳扫一眼过去才发现录播室的座位安排和教室不一样——教室里是七排七座无同桌，这里却是232的联排桌椅，旁边两条过道宽敞得躺个人都没问题。因此大家现在其实是随心意胡乱坐的，关系好的自然都扎成了一堆。
这眼扫完爱阳忽然悲哀的发现，汤润叶他们聚集的中间后排部分已经满座，唯有最靠里的最后一排空了一个座位，同桌他看后脑勺都知道是谁。
怕谁来谁，俞蓝。
一个月相处下来，爱阳能肯定俞蓝不是爱搞连坐的人，他和自己的矛盾怎么着也牵扯不到凤琪身上，但凤琪指不定得尴尬成鸵鸟，找地把自己埋了……
“诶！老板！这里！给你留了个座！”首司回头看见爱阳，马上向他招手。
爱阳这才发现这圈座位的微妙……俞蓝前桌成晟，成晟同桌首司，首司隔条过道就是汤润叶之流……
行吧，好歹有人在旁边能缓解尴尬，也不算太差。
爱阳笑着应声，抱着收纳箱走了过去。塑料的箱子放在课桌上的时候，动静不大不小，俞蓝却恍若未闻的写着手里的试卷。倒是成晟回头跟他打了声招呼，态度一往如初。
“你就这点东西啊？”翻翻收纳箱里的书，首司有点震惊。
“不是，我来给疯子占个座位，我这几天考市一模就不来上课了，咱们期中考试再见吧！”爱阳话是对着首司说的，眼睛却有一瞬间瞟向了俞蓝。所幸眼镜反射着头顶冷光灯的灯光，模糊了镜片下的视线。
首司听他说完就一脸慌乱：“草我忘了给疯子也占座了！都怪他这几天都不露面，我还以为他要一直请假呢！”
“呵，你这明显就是没把疯子放心上。”旁边汤润叶毫不留情拆穿。
“没事，现在这不是有个座位嘛，算是将功补过了？”肖雨赶紧出来打圆场。
几个人嘻哈几句后，爱阳背着书包离开了录播室。
在他身后，俞蓝一直攥在手中的笔被放下，草稿纸上落下三遍一模一样的草稿。
被拆穿以后就不想再装了吗？连招呼也不打了。
俞蓝深吸一口气，驱除心中的杂念，继续看题。
国庆之后路上的交警少了大半，虽然因为几天的降雨在几个重要路口临时增调了一些，但爱阳连国庆都敢开，这种时候自然是肆无忌惮了。
冒着雨开着小电驴到凤琪家的时候刚好蹭了一包刚出炉的小曲奇，爱阳站在凤琪家两层小别墅的院子里，看着身边那株一层楼高的桂树叹息：“这雨下得，桂花全落了，今年的桂花点泡汤咯！”
凤琪站他旁边清点着手里的试卷，目光幽怨：“家长会的计划不成，我家的这株昨天才收了一半，被我爸拿去酿花蜜了，今年这雨怎么下得这么早，往年不是都要等到十二月才下吗？”
H省常年雨水丰富，Y市更是一年里有半年在下雨。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早就总结出了规律。
一年四季，清明得有至少一个月的雨，到了仲夏那就是天天午间一阵雨，雨后就是万里晴空，入冬后则是天天细雨连绵，次年元宵前停不下来。
孩子们不懂什么四时节令，只知道秋末的雨一下，自己就该穿冬衣了。往年的桂花等雨季来之前基本都自己凋谢完了，偏偏今年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搅乱少年们一场美梦。
看着灰蒙蒙的天，爱阳忽然扭头看着凤琪：“我把你的东西都装在我去年买的那个黑色的折叠收纳箱里，放在给你占的位置上，你进录播室就能看见了。”
凤琪抬头，有些莫名其妙：“说位置就说位置，你这么严肃干嘛？”
爱阳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我叫首司开的门，自己没去提前占座位，你的同桌是俞蓝。”
“……”凤琪也跟着沉默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老板，你是不是最近太水逆把脑子给水没了？”
“？？？”爱阳一把抓住他那只手，眼睛危险的眯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凤琪乖巧的放下自己的手，任爱阳抓着也不挣扎，眼观鼻鼻观心：“你们都去考市一模，我这同桌有没有区别不大，而且考试期间走读生可以申请不上晚自习……”
“行了别说了，我走了。”爱阳面无表情的松开凤琪的手就直接朝外走，凤琪莫名看出了一种萧索的意味。
倚着门框抱胸笑看爱阳走在雨里的背影，凤琪在他踏出门框的时候忽然喊一声：“爱阳！”
爱阳回头。
“这些复杂的人和事烦了就别管了，实在不行我还在这呢！”
爱阳笑着挥挥手，渐渐消失在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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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的日子对有的人来说叫日月如梭，对有的人却是度日如年。却又有一部分人在这两种状态里煎熬，例如爱阳。
市一模考试顺序按高考的安排，第一场考语文。爱阳拿到试卷后扫了几眼，等开考铃响后就毫不犹豫的开始奋笔疾书，作文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刚好吹最后15分钟哨，然后又是艰难的取题目环节。
随后的数学、理综，爱阳开考后没到三十分钟就果断放下了笔，趴在桌子上醉生梦死。
等到英语他又活了过来似的，写完试卷后还很有闲情逸致，把第一篇阅读的翻译一笔一画的写满了半张草稿纸。
市一模结束的那天下午爱阳和骆唯还有陈李子峰一起在校外吃了顿饭，爱阳跟着他们随意吐槽了一番这次的市一模题目，谈了谈自己在广播站的所见所闻，最后说起了校园之外的一件事。
“最近好像一直看见有人在爆你的私人信息，就地址和人设什么的，你好像一直没有回应？”陈李子峰打开一罐啤酒，和爱阳碰了个杯。
“一些破事，不理就好了。”爱阳仰头灌一口啤酒，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们依附于网络，最后也会被网络所伤。仔细想想那些真心喜欢我们，尊重我们生活隐私的人还真是难得。”骆唯举起一瓶豆奶也跟他们碰了个杯。
“脑残粉和私生饭除外啊！天知道我上次看见那个粉丝爆出你的照片的时候被吓成什么样！”陈李子峰顿时满脸惊恐。
笑完一场，骆唯提了另一件事：“爱阳，我和峰哥之前接了个策划，就是今年寒假Y市那个展的吉祥物角色曲，你要不要唱？”
咽下嘴里的一口酒，爱阳有些纳闷:“咱们交际圈不怎么重合吧？你那边没人愿意唱？”
“愿不愿意是一回事，有没有空是另外一回事，主办方要的是能到现场的，而且……你把嗓子亮出来，别压着！”陈李子峰忽然瞪着爱阳。
骆唯温声笑:“Y市漫展的吉祥物不是那个小陵吗？这次的词曲都挺活泼的，我们就想找个少年音唱。认识的几个人不是没时间就是找不到感觉，刚好峰哥提起了你……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偏偏你平时说话的声音太低，和唱歌时差别太大，一时就给忘了。”
尴尬的摸摸脖子上还没长出形状的喉结，爱阳轻咳两声，一直压着的声音得到些许释放，带出的稚嫩音色和长久的低哑混合，逐渐显出些许少年轻快。
他双手抱拳:“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回去就试试音，可以的话就把具体流程给我，我和泥哥讨论讨论。”
骆陈两人和泥荡也算是旧相识，说起泥哥事无巨细的老妈子性格，三个人又笑成一团。
吃完饭出门，骆唯和陈李子峰要回学校去上晚自习，爱阳则打算直接回家，反正录播室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日常冒雨溜达到正大广场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老年设备区那边的亭子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摘掉蒙上一层水珠的眼镜，他走近几步一看，居然是成晟。再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首司的身影。
想着这可能是少女的独处时刻，他默默的往后退几步，打算绕个大圈从他开学那天跑路的那条道去找他的车。谁知成晟在这时忽然抬起了头，正对上他的目光。
少女的发尖被雨打湿，平时整齐的刘海此时有些狼狈的贴着额头，眼眶红红，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在原地跑路和上前安慰之中抉择0.1秒，爱阳选择了后者，绕过周围摆得凌乱的自行车，走了过去。
成晟纵然脸上有些尴尬的红晕，但也强作自然的抹去脸上泪痕，挂起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
“怎么了么？首司没陪你一起吃晚饭吗？”爱阳把眼镜戴上，坐到了成晟旁边。
成晟沉默一会儿，忽然舒了一口气:“爱阳，你说过分看重成绩是不是很不好？挺惹人烦的？”
爱阳掏掏口袋，递给她一颗糖，语气和表情都难得正经:“有实力有自信才会敢于和别人竞争，成绩是直观体现，只要不是就成绩谈成绩和不相关的，那些流言蜚语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次市一模，你觉得怎么样啊？”
“认识的知识点不少，但是题目综合性太强，学校本来也没想我们能写出几个题，就是提早让我们看看题型和难度，免得到高三被打个措手不及，世界崩塌。”
“那……”成晟脸上红晕下去了，神情认真，“写不出那些题目你会难受吗？”
“肯定会啊。”看着成晟因为自己的干脆睁大的眼睛，爱阳弯起眼睛，“我也算是从小到大成绩都不错，也想过题海里挥斥方遒，一道难题做出来就感觉要上天，结果突然来这么一场考试，抓破脑袋也没个想法，被迫交几张白卷上去可把我郁闷死了。”
“不过呢，”爱阳抬头看一眼天，“我才高一嘛，也就读了不到半年，等我把这些东西全都学完，高三复习走一轮，那时候的自己肯定特别想回来掐死现在的我，还会对我吼‘你个玻璃心有这时间伤春悲秋，还不赶紧去学习免得连题都看不懂！’”
成晟若有所思，刚刚勉强的笑容此时终于落到了实处。她缓慢地长处一口气，终于感觉胸口没那么发闷了，自怨自哀的情绪下去后，话语终于轻快了些：“谢谢你了，我的心态果然还是比不过你和俞蓝，有点玻璃心了，不过我以后会学会自己调整的。”
她站起来拍拍衣服和爱阳道完谢就要离开。
爱阳在她走进雨里之前叫住她，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玻璃可没什么意思，学委你不想试试钻石心吗！”
成晟回头远远冲他笑了一下。
这厢结束，爱阳在亭子里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学校的上课铃响起，他才如梦初醒般的去找他的车。
钻石心，多难得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冷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