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妄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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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鞭炮轰鸣，欢笑不断。
孤儿院附近的村民在一片空地上起了一堆篝火，将年前上山打的野猪肉细分成条，让孩子们拿竹签串着放火上烤。
女人们搬着小马扎围坐在一边，身边摆满装着各色毛线和勾针的竹篮，聊些家长里短，绣着灿烂四季。
俞蓝用铁钳把几个黄心的大地瓜埋进火堆的灰里，又把旁边早早埋好的芋头挖了出来，俞和谐和几个小孩顿时饿狼扑食似地冲了上来，不顾烫和脏，呼呼喘着气将溢着甜糯清香的芋头捧在了手里，三下五除二剥掉外皮，吃得满脸黑灰。
俞蓝好笑地避开，有小女孩抓着一兜的玉米粒来扯他的衣角，叫他“蓝哥”，眼睛被火光照得亮晶晶的。
他了然，拿了俞和谐早就备好的铁锅，倒点油和糖进去，又把小女孩手里的玉米丢进去混匀，接着就把铁锅盖上架上了火堆。
只一会儿，“砰砰砰”的声响从锅内传出，女孩们兴奋地聚在他身边，在他开锅盖的时候叽叽喳喳喊成了一堆，爆好的玉米花人手一抓，很快就见了底。
他从旁边的袋子里又抓了一把玉米，重复之前的动作，任劳任怨地做一个尽职的爆米花师傅，顺便兼职一下烤红薯和香芋，有事没事再去帮忙翻一下快要烤焦的野猪肉串。
在不知道第几锅爆米花出炉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把和人到处摔砸炮的俞和谐叫过来盯一下炉子，俞蓝拿着手机往安静地地方走。
对方对他这边这么嘈杂有些意外，低着声好像骂了句什么，俞蓝没听清，问：“什么？”
“没什么，与你无关。”对方声音懒散，嗓子哑得像是吞了几斤沙子，气势却一点都不输，“我订的东西十一点半送到，现在都快十一点了，你俩要还在外面就赶紧回去，或者报一下现在的位置，我叫他们改道。”
俞蓝：……？
他把手机拿开一点，确认上面的备注确实是“清哥”之后，这才开口解释：“我是俞蓝。”
“我知道你是谁，眼睛又没瞎，”爱清点燃一支烟，狠吸了一口，“爱阳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想你也不会让他一个人跑哪去，我才打了你的。”
怪异的感觉爬上心头，俞蓝皱眉：“你在说什么？我在未竹，他不是出国和你在一起吗？”
“屁！他人明明就留在江宇……”爱清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指尖的烟直接被他捏弯。
“草！”他爆了一句粗，马上就挂了电话，想来是去联系爱阳了。
俞蓝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因为这一通意外的电话，心都揪紧了。
他没有去国外找爱清，也没有跟着爱恪去看爷爷奶奶，宅子里的保姆管家应该也回老家过年去了，这么说的话……现在的他只有一个人。
无论是在那座冰冷的宅子里，还是熙攘的街道，人群拥挤的平安塔，他都只有一个人，只是他一个人。
在这样庆祝团圆的节日里，一个人。
没有丝毫犹豫地，他拨通了那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后，系统机械冰冷的女声提示他，对方无人接听，然后自动挂断。
他接着又用微信Q/Q尝试去联系他，结果也都不尽如人意。
爱清中途打来电话，问他能不能联系到爱阳，他拿着手机的手背爆起青筋，却也只能回复一句“不能”。
然后他们又拜托爱恪曾捷等人去联系他，依旧是一阵阵无人接听的忙音。
最后还是差点从下午直接睡到新年的程静斯含糊着声音告诉他：
“爱阳？早上叫我帮他抢了张去什么什么木的火车票，说是要过年了去祭拜先人……怎么？他还没回来？和先人叙旧叙到地下去了？”
电话最后打到了枫木的胡桃匣子旅馆前台，前台小姐对爱阳有印象：“嗯，是，他是在我们这里订了一间房……现在？抱歉，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他现在在哪……好，等他回来我们一定会马上联系您……”
枫木墓园换了新的守墓人，对他的询问感到不耐烦：“怎么可能还有人？大过年的……我确定，晚边巡视的时候真一个人都没了，你不信你自己过来看……”
这个时间点，就算买到了去枫木的票，等他到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俞蓝看着手机百分之十不到的电量，抿唇，拔腿就要往孤儿院跑。
但是突然汇聚成一团的人流挡住了他的道路，所有围着篝火或坐或蹲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们似是受到了某种号召，欢笑着，雀跃着，全都不约而同地往某个方向走去。
俞蓝被裹挟在其中，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目标的那星灯光越来越远，手机电量一点点下降，百分之九，百分之八……
“咻——嘭！”
“砰砰砰！”
远处礼炮鸣响，数不清的烟花在天空炸开，金色的，蓝色的，紫色的，菊花的，五角的，圆圆的……
孩子们鼓掌欢叫，女人们笑着称赞，有人高举起手机录像，不远处，俞和谐带着几个嘴边一圈黑的小孩爬上了高树，用不知道哪折的木棍敲着树干打着节拍，唱听不清声调的歌。
锣鼓唢呐声响参杂其中，不知不觉就到了面前。
红的金的舞狮打着滚翻着身舞到了面前，十几米长的大龙被红衣的男人们举着，绕着在中间翻滚的狮子一圈圈的转，龙身起伏不断，尖利的抓和金闪闪的鳞片惹得孩童们不断追逐。
有人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立在龙的外围，随着锣鼓的节奏上下挥舞，给现场火热的氛围再加一道助剂。
爱阳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过来。
“除夕快乐啊……”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些微的哑：“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啊……”
“你在哪？怎么样？你还好吗？”俞蓝被人挤着，没办法退到安静的地方去，只能捂着听筒大声地问他。
爱阳听清了他这边的喧嚣，笑了：“我很好啊，在过年呢……只是没你们那么热闹而已……”
“你在哪？”俞蓝又问了一遍。
喝彩声突起，原来是戴着半脸面具穿着长袍的老人含一口烈酒，猛往上一喷，火焰瞬间雄起！
而俞蓝的手机也因为电量告罄发出了最后30秒的“滴滴”提醒。
爱阳的回复就淹没在这些杂乱的声音之中，轻得像是某种睡梦中无意识的呓语。
他说：“我在过年啊……和Alice还有我妈妈一起。”
“团团圆圆，我好开心啊……”
边上有人在倒计时，迎接新年的到来。
在他们数到0的时候，爱阳终于笑着，第一个祝福了他：
“新年快乐啊，俞蓝。”
手机震动一阵，提示已关机。
俞蓝看着面前一片喧嚣，锣鼓震天，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美满幸福的笑容，载歌载舞，只有他静立着，紧紧皱着眉。
等到人群散去些许，俞蓝借口回去拿东西，给自己的手机充上了电，重新开机。
对于他的突然关机，爱阳并没有什么反应，后来也没再打过来，消息也没有。反而是爱清给他打了两通电话，发现联系不到他之后，就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清哥：人找到了，躲在墓园里。】
【清哥：已经回到旅馆了，给他买的明早的票回江宇，爱恪会去接他，没你什么事了。】
【清哥：辛苦，新年快乐。】
回了个“新年快乐”后，俞蓝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直到外面隐约传来人声，才拿过手机，打开和爱阳的聊天框。
【Blue：新年快乐。】
【Blue：明年过年，我们一起过。】
既然无法许下永远，那就，把尚还可控的当下一个个许给他。
绝对，不要他就这么孤单地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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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理达班正式上课。
午餐时间，爱阳去办公室把塞满白纸的信封交给曾捷后，刚回到本该空无一人的教室，就看见了坐在他位置上翻箱倒柜的凤琪。
“喂喂喂，干嘛？”爱阳敲了敲门，“光天化日之下偷东西？你当我老了打不残你了是吗？”
凤琪好不容易才在他课桌最里面摸出一盒巧克力棒，边拆包装边给他甩白眼：“你先说说你怎么回事？我大课间就让人来和你说了中午丽姐请吃饭的吧？好家伙我一口水都没喝上就被赶回来找你，我容易吗我？”
咬一口巧克力棒，他突然皱了眉头：“卧槽你这什么时候的存粮，怎么这么苦？过期了吧！”
“年前刚买的，黑咖啡味，专治你这种偷东西的。”爱阳也抽了一根过来叼着，“我中午公司那边有个局，你和丽姐说一声，我下次再去凑热闹。”
“哦——”凤琪靠在椅背上后仰，椅子腿高高翘起，他扭头去看爱阳表情，“是真局还是假局啊，爱大老板——”
爱阳：“……”假局，但是真不想跟你去凑热闹。
好友这么几年，凤琪虽然总说自己搞不清楚爱阳在想什么，但是对于爱阳的某些行事心理还是可以精准解读的，尤其是这段时间爱阳突然抽风开始躲俞蓝，他这不得立马升级成“爱阳十级研究学者”？
“你就说，只要班长在你就不会去，是吧？”凤琪毫不犹豫地拆穿了他，椅子一晃一晃的，好像两人只是在如往常一般闲谈周末去看什么电影。
爱阳靠着门框，没有应声。
凤琪继续说：“从去年清明那时候你俩不知道干了什么，你帮他解决了那个处分之后，这哪天你们不是恨不得粘在一起的样子？你之前被网暴那段时间大家互相躲，无差别对待没什么毛病，但你现在单单躲他是为什么？”
“元旦之后就注意到你态度变了些，但也只是没那么……怎么说，gay里gay气吧，没那么腻歪暧昧了，当时还纳闷来着，后来成晟表白了我也算是明白了，你之前和我说避嫌，你要说你预料到成晟和他这一出，所以提前躲开些给他们留空间，这我接受。”
“叔叔出事后你再回来，寿司他们看不出来，毕竟你这一天天又说又笑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但是我整天和你们一起，线上线下的，你就说你一天到晚回过他几条消息？群聊我不说，我以为你们私聊二人世界happy呢，结果？给他过生日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你特么一天和我发两百条消息两百年才和他发一条，哇塞，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爱的这么深沉？”
“哦对，说到过生日，我原本还说你突然冷处理他是想营造反差，给他生日造惊喜，可这明明惊喜都过了，你提前走也不和他说，为他生日忙前忙后这么久，还都不许我们告诉他，我还以为你要憋一口气等那天晚上自己发大招，结果呢？你直接原地失踪了！”
“再后来，当初逼着我不能第一个给他打电话说生日快乐，结果您去哪了？？？我不知道你们私聊怎么样，但是生日最后一分钟突然群里复制粘贴一个祝福，您在干嘛？别和我说没看见群聊私聊我艾特了你多少遍，你那粉丝群我和班长可都是管理，你以为我们看不见你在里面和粉丝怎么嗨？”
“讲真，是我我当场气疯，打车过去揍你一顿都是轻的。我不傻也不瞎，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知道你在疏远他，故意不告诉他你为他都做过些什么，故意在惹他气他，但是……为什么啊？”
凤琪仰头看着爱阳：“你就和我说避嫌，但是班长不是都没答应吗？现在……”也没别的人和他表白，到底还能避什么嫌啊？
爱阳却突然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他没答应成晟？”
凤琪不明所以：“对啊，没答应，一句对不起的事，当时刚从自习室那边出来就被叫到政教处处理作弊……”
他看着爱阳一瞬平直的嘴角，突然明白了什么，两人无言对视许久。
凤琪：“噗。”
爱阳脸又黑了几分：“你再笑？”
凤琪：“噗哈哈哈哈哈哈！！！！”
“对不起！但是！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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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满脸不情愿的爱阳强行拉扯到丽姐的店里的时候，俞蓝正拿着个本子坐在窗边涂涂画画。
“又练速写呢班长？”凤琪推着爱阳的肩膀靠近，看清俞蓝的本子之后突然就垮了脸。
“我就说你偏心吧！以前老画他拿我当背景板也就算了，他特么连饭都不想和你吃了，你还画他！”
本来眼神上下左右到处乱飘，但就是不看窗边的爱阳闻言，下意识就低了头垂了眼。
只见素白的纸张上，炭黑的铅笔草草勾勒出桌椅的轮廓，身形有些单薄的少年侧坐在课桌上，一只脚撑着地。他微低着头，精致漂亮的脸上带些笑，长长的耳机线延伸而下，在带有月牙疤痕的手指间缠绕……
“嘶——在教室用有线耳机，你飘了？”凤琪突然又推了一把爱阳，后者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两步，又被边上的椅子脚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脸着地——
“小心。”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伸出，俞蓝眼疾手快地揽住了爱阳的腰，手往回一使力就止住了他前扑的趋势，带到了自己身前。
爱阳下意识伸出手撑住他的肩膀，身体因为惯性微微前倾，一低头，就对上一双熟悉的眼，里面含着的浓重似情深的情绪，他依旧看不懂。
算来，这是自他莫名其妙疏远俞蓝以来，他们第一次靠得如此近。也是自除夕夜那一通电话后，他们第一次正面对上。
丽姐从厨房里出来，见他们这边如静止一般半抱着，有些意外地用锅铲敲了敲碗沿：“干嘛呢你们？演偶像剧？”
爱阳马上松手，像是被烫到一般退开，强装镇定地对俞蓝说了句谢谢，接着就头也不回地跳到丽姐身边，要帮她端菜。
俞蓝看着爱阳的背影消失在厨房的布帘后面，这才看向凤琪：“怎么叫过来的？”
凤琪忍笑：“你可能不相信，我就用了一句话。”
“嗯？”
“我说，你没答应成晟的表白。”
“……？”
看着俞蓝突然空白的表情，凤琪终于大笑出声：“是不是没想到？！？哈哈哈哈我也没想到！原本以为他以前把你认成成晟已经够离谱了，真没想到他还能更离谱，他真一直以为你俩在谈恋爱，就使劲避嫌哈哈哈哈哈！！！”
“谈恋爱没朋友这话我终于信了哈哈哈！！！我就说什么避嫌能避出绝交的意思，这还得是老板！我真的要笑死了哈哈哈哈！不行我刚刚在教室笑得肚子疼，我不行了哈哈哈！”
“……”
俞蓝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表情不变，手中铅笔却“咔嚓”一声，断了芯，在纸面上留下深深的一道痕。
这段时间所有堆积在心中的疑问、不安、、苦恼、纠结……在这一刻都突然作了飘渺云烟，消散了。
原来……是因为误会。
原来，他不是真的想就此远离，他还是喜……
某个想法还未完全成型，俞蓝就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
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他在内心警告自己。
凤琪还在一旁哈哈哈地大笑着，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爱阳知道真相后震惊不可思议的小表情，他“砰砰砰”地拍着桌子，笑出眼泪。
“说真的班长，处对象须谨慎，一不小心就要面临二选一难题哈哈哈哈！要我说，不然这样，以后你要真处了你就瞒着——”
“我看来把你头杵汤里就什么都不用选了。”
端着一碟酱料出来的爱阳刚靠近就听见了他一通狂笑，知道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的莫名雀跃和直面俞蓝的尴尬羞恼交杂，酸甜苦辣一通大乱炖。
他尚未理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手已经下意识地抬起，按住了凤琪的后脑勺，手上一发力，凤琪的头毫无防备的往桌面撞去，眼看就要和刚端上来的冒着滚烫热气的汤面来个亲密接触——
“救命救命救命！！！我错了我错了！老板我错了！班长救我啊啊啊！班长！老大！丽姐！警察叔叔快来啊！这里有人搞谋杀！！！”凤琪一秒由笑转哭，真情实意地扯着嗓子嘶嚎。
爱阳不为所动，手上力度不变，继续压着他的头往下，再往下，继续往下……
“嗷嗷嗷嗷毁容了毁容了烫烫烫——诶？暖的？”被爱阳吓得肝胆俱裂得凤琪脸一贴上实物就开始尖叫，叫了两声才意识到不对。
他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贴着的是刚刚摆汤的桌面，而那一碗浓稠到淮山排骨汤早就被俞蓝端了开来，就在他脸边不过一指远的地方，如果不是爱阳制着他，他还真可能因为胡乱挣扎贴上热烫到碗边。
而被他求救的俞蓝和丽姐都在他对面，一者面无表情一者捂着脸憋笑，态度极尽嘲讽。
“爱阳！！！我要和你拼了——！！！”凤琪怒从心中起，直起身就朝着爱阳猛扑过去，两人笑闹做一团。
直到菜全部上齐，凤琪才气喘吁吁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头发衣襟全都乱了。爱阳曲着一条腿压在他背上，使出一个不是很标准的擒拿，除了面色红润些，架在鼻梁上的镜框被打掉了，其他和刚刚并没有多少差别。
两人在丽姐的招呼下入座，爱阳下意识拉了俞蓝旁边的座位，对上俞蓝带着隐秘笑意的眼睛后突然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盛了满满一碗甜糯淮山的排骨汤。
凤琪饭刚扒拉了两口，就不怕死地开口问：“诶，老板，我刚刚都没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班长和学委在一起了的啊？你说学委也就算了，但是班长这？你怎么就这么坚信班长喜欢学委的？直觉？”
爱阳：“……”很好，哪壶不开提哪壶，凤琪，你死定了。
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俞蓝替他解答了疑问：“应该是我之前说了些话，让他误解了。”
凤琪立马双眼放光：“什么话什么话？也说来让我误解误解？”
爱阳：“……”先毒哑弄傻了再杀吧。
瞥见爱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表情，俞蓝笑了一声：“没什么，和你没多少关系。”
凤琪：……那我走？
一顿饭是难得的轻松愉快，刚开始爱阳还有些放不开，不过和凤琪插科打诨几轮之后，他倒也不再扭捏，在俞蓝再次为他盛来一碗浓汤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郑重地道歉：“对不起，俞蓝。”
之前的小半个月，他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一直纠结难受，一边告诫着自己俞蓝已经和成晟在一起了，他必须保持界限，一边却又觉得不甘和委屈，不断对着空气问各种没有意义的为什么。
各种心绪积压下，他只能故意作出那样冷淡疏离的模样，用言语和行动框缚住渐渐失却理智的自己的同时，也是真真切切地伤害到了俞蓝。
试想，一直都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好友，在某一天突然不再和你交流，拒绝和你的一切接触，总是让你清醒深刻地意识到——他在抗拒你，他要远离你。
莫名其妙，不得其解，无能为力。
无论怎么说，这都太不应该，太伤人了，他欠俞蓝一个道歉。
俞蓝却是把剃干净了刺的雪白鱼肉夹到他的碗里，回了一句“谢谢”。
本以为不会那么轻易得到谅解的爱阳愣住，抬眼就见对面的凤琪眼神开始飘忽，夹菜吃菜的速度明显快了一倍，明显是他心虚了。
能让俞蓝对他说谢谢的事……
吉他和翻糖蛋糕都是他私心藏着的，凤琪并不知道。但是筹办生日宴的前后事宜他都看着，虽然他答应了自己绝对不会外说给别人，但是看他这样子，八成已经在刚刚给自己身边这位透了个遍。
“等——死——吧——”他对着凤琪比了个口型，拿着筷子虚虚在自己脖子边滑了一下。
凤琪肩膀瑟缩了一下，马上把自己的头埋进碗里装看不见。
酒足饭饱，午休还没下，三人一路走走停停往学校晃荡而去。
俞蓝有事要去一趟画室，半道就和他们分开了。留爱阳和凤琪两人并肩走在回高二楼的小径上。
旁边一丛丛山茶正开得艳，红花黄蕊热烈张扬，与周围一片苍翠形成鲜明对比，不知不觉间就吸引了过路人的目光。
凤琪看着山茶，闲闲开口：“唉，虽然说你这次又是乌龙吧，不过仔细想想，等成晟真和俞蓝在一起，我们是得注意点，保持下距离了，至少得给他们留出谈恋爱的空间。”
“……什么意思？”爱阳突然扭头看他，嘴角笑意淡了些。
凤琪没意识到，继续说：“他们表白细节我没问，关乎人家女孩子隐私，问多了不好，不过既然说的是没有答应，那也就意味着没有一棍子打死吧？说不定就是现在感情没到，所以俞蓝才没点头，成晟努力追一追就成了呢？”
“毕竟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他俩又从初中就是同学，关系一直不错，学习生活共同话题都不会少吧？之前大家不都说他俩绝配吗，成绩啊，长相啊，性格也挺互补的？”
“反正现在窗户纸捅破，一方再主动一点，加个日久生情的buff，这还能不在一起？成晟其实也挺好强一个人，这但凡有点机会都不会放弃吧？刚好他俩竞赛啊，什么答辩搭档，学生代表啊，双人行多得不行，之前学校拍招生视频不也还是叫他俩去说了台词？天时地利人和啊这！”
“要我说，那什么份子钱咱们还是早点备着，我有预感咱俩绝对会被宰啊！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当伴郎？伴郎也有钱拿是不是……”
后面的话，爱阳都没再仔细去听了。
他心里因为得知俞蓝并没有和成晟在一起时，占满心脏的那些雀跃在此时突然沉降，欢喜的鸟儿突然坠入冰冷湖水中，荡漾出窒息的波纹。
是啊，就算现在没有在一起，但……还有以后呢？以后的以后，他还是只能看着他们手牵手去往那个他所期望的永远，那个不属于的他的永远。
可是……凭什么？
像是坠落悬崖的已被宣判的失败者，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上天偏要在这时再愚弄他一把，于崖壁上予他一根脆弱枯藤，要他再燃希望，也要他在凌迟般的等待中，彻底绝望。
爱阳不自主地握紧了拳。
既然迟早要牵她的手，现在又为什么不答应，又为什么给他留下一些痴心妄想？
凭什么……他就只能痴心妄想？
凭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