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拉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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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那天，江宇是下着小雨的，所幸爱清的航班并没有延迟或取消。
办理好行李托运的手续之后，爱清回头看一直摇着轮椅跟在自己身后的爱阳，目光很平静。
爱阳仰头和他对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爱清率先有了动作。他用脚尖踢了两下爱阳轮椅的轮子，让他换了个方向。
两人一站一坐，一起看着巨大的玻璃幕墙外面排列整齐的几架白色大飞机，彼此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爱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胡乱揉了几下爱阳微卷的蓬松短发，却并不转头看他，问：“你接下来要住哪去？司机和保姆都在停车场，回去让他们帮你收拾好东西送过去。”
“……”爱阳任他的手搭在自己头上，也没扭头看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怎么？当时那么干脆把我往人家手上丢，现在又想警告我别和人挨太近了？”
爱清挑起眉，终于看向了爱阳，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你想自欺欺人说这是失而复得，我不拦你。但是等他也走了……我祝愿你有第二个失而复得的机会。”
“……谢谢提醒。”爱阳避开了爱清的视线。
“谢就不用谢了，”爱清手指屈起，在他的头顶敲了敲，“我明年五月会回来，司机保姆和房子都留给你，你去俞蓝那去爱恪那还是留我那，我都不管，但是等我回来得看见你还能喘气，能做到吗？”
“……”
爱阳没应，只是抬手把自己头上那只手给打了下去，两人小指指节相碰，像是隐秘地拉了一个勾。
送走爱清后，司机问爱阳接下来去哪。
爱阳看着窗外天空渐渐远去的白色影子，视线突然模糊了一瞬。
然后司机听见少年很轻地答：“回家吧，今天还没给洋桔梗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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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年的前一天晚上，江宇二中按照惯例，举办了元旦晚会。
高大壮戴着学生会的红袖章站在靠近入口的地方，听旁边几个女生聊天。
“今年的晚会好无聊啊，不是唱歌就是跳舞，还都不怎么好看……主持人衣服是不是大了？脸上妆那么浓，刚刚还说错字……怎么办，我好想穿越回去年去看晚会啊啊啊啊啊！”
“你别说，我又想起去年理达班那个舞了，绝了好吗？当时那灯光这一打那一打，特别有氛围！还有烟雾有礼花，哪像今年，就舞台边挂点气球……后面那幕布还是去年的吧？都一层灰了的感觉，都没人拆下来洗一洗？”
“这前后差别也太大了吧……刚刚进场的时候我看高一两个班吵起来了，都说对方占了自己班的位置，我刚想说这哪个班在哪不都有分布图和班牌吗？再不济门口有学生会的直接带你整个班过去啊？怎么还能吵起来？”
“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没睡醒，那是去年好吗？今年哪有什么分布图班牌，这不都自己占了哪算哪吗？不过今年学生会好像没管元旦晚会啊？我看就几个人戴了红袖章，又不巡逻又不管纪律，就往边上站着，感觉像门神哈哈哈哈哈！”
“门神”高大壮：“……”
尼玛！如果不是那什么负责人老师说着人多会手杂，专门只挑了他们几个高大的来维护纪律，却又一边说着不能随意走动，一边要他们在会场里待着，谁想站在门边做门神啊！
真想把那老师直接抓来也听听！看他操办的这元旦晚会什么屎样！有眼睛没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和去年就是青铜和王者的区别好吗？！？还老师呢！连个学生也比不过！
会场布置简陋也就算了！选的节目又是什么垃圾玩意儿？！？明明海选的时候有好几个有意思的小品和舞蹈的！结果就这？就这？就这？！？什么中老年夕阳红审美啊！？！
早知道会这么烂，那还不如……
高大壮心里刚念出那一句“还不如让爱阳继续做总负责”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便是无限怅然。
他是一个月前发现晚会总负责人居然不是校团委宣传部部长爱阳的时候，才知道爱阳早在之前月考考0分的之前，就已经退出了校团委宣传部，卸了部长和广播站站长的职位。
当时他震惊得无以复加，直接就狂发消息戳爱阳，问他怎么那么轻易就卸了任。部长诶！站长诶！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说不要就不要了，那当初进部门是为了啥啊？！？
爱阳倒是浑不在意自己丢掉的“荣耀”，坦言自己当初进部门单纯只是想坑俞蓝下水而已。反正他班长都当了，再凑个学生组织的热闹也没什么大问题。
高大壮：我不懂你们学霸之间奇怪的竞争和时间管理术。
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明明校团委宣传部里面做策划写文案画海报的人才都有，团委老师却没有再在他们里面选新的负责人，反而自己亲身上阵来操办这个晚会，可惜成果并不怎么喜人。
高大壮想到那个从头到尾都没给过更没写过活动策划书的老师，想到他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一部分人忙到死一部分人闲得荒的人员安排……再看如今这可以用“失败”来形容的晚会，他心里自知道爱阳退部之后就一直存在的那点失落又冒了头，但他又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失落。
正哀怨着爱阳怎么都要跨年了还不来学校和他们见一面，本来私语如蜂鸣般不断的会场内掌声突起，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结结实实地把他给吓了一跳。
“哎呦我去……”高大壮跟着观众的目光看去，原来是理达班的小品到了高潮。
这个节目他在他们彩排的时候就看过了，叫《让座》，是一个很简单的哑剧。
待产的孕妇挪上公交车，却无一人让座。新上车的五颜六色扫把头非主流小混混嫌她挡道，伸手便推，孕妇眼看着就要肚子着地摔倒，所有人却在这一瞬静止，然后便如时光倒带般，小混混收回手，一步步后退，孕妇前扑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不可见的力量一点点拉回，混乱的车厢复又回归原样。
一切重新开始，这一次，有人让座，有人关切，混混虽依旧非主流，却也自觉让开了孕妇的大肚子。故事以美好的结局谢幕。
或许是其他的节目实在太过乏味，或许是表演者们的动作表情实在是太过夸张滑稽，也可能是他们采用的默片的表达方式让现场观众免了被那震天大音响的轰炸……总而言之，理达班获得了今晚最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
正拧眉想着那个在脑门贴着“司机”两个字的鲨鱼玩偶是理达班什么新的恶趣味的时候，一道温和儒雅的男声在他身侧响起。
“同学你好，请问这是理达班的节目吗？”
“是啊，他们班的小品，高潮刚过呢。”高大壮头也没回地答。
那人含笑道了谢，就这样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起了节目。
当看到那个非主流小混混宛如扭秧歌一般，甩着头发顺滑地让过孕妇的大肚子的时候，他突然笑着感叹：“真是一群活泼的孩子。”
“那可不，被爱阳带得一个比一个会演，”高大壮咂舌，“你是不知道刚高一那时候他们班什么个鬼样，半个学期下来自己同桌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的那种，谁见了不绕道走，哪像现在这样……”
“哦对，你是家长吧，应该不知道爱阳。爱阳就是理达班……”高大壮说着回头，刚想和来人解释一下爱阳是谁，却在看清身边男人的时候突然哑了声。
男人像是从什么应酬上匆忙赶来的，西装笔挺，臂弯里搭着一件灰色的羊绒大衣外套，斑白了一半的头发尽数后梳，露出清俊温雅的眉眼。
看面前的男生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他笑了一下，问：“怎么了吗？”
他笑着说话的时候，眼角皱纹堆叠成一朵花的形状，更显亲切。
高大壮只感觉自己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憋得他一张脸都开始泛红。
“没，没怎么，”他匆匆别开眼，借四周的黑暗遮掩自己脸上惊疑的表情，“您，您是要去理达班的家长区吗？我可以带您过去……”
爱恪看了一眼台上，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不用。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话闭，高大壮也不敢再随意搭话，只忐忑地站在一边，时不时偷瞄一下身边的男人。
之前新闻里看着还没什么，现实里一看，爱阳他爸还真挺高……话说爱阳现在好像也有一米七了吧？怎么感觉他长没长高都和高一时候差不多样……
原本还觉得他们父子俩长得不怎么像，现在再看……除了爱阳更漂亮些，其实他们还是挺像的？就是气质差别太大，他爸是真的和女生小说里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个款啊……
正当他思绪逐渐偏离的时候，前面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叔叔，你怎么来了？”
高大壮猛然回神，抬眼，目光在触到来人的装扮时到底是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
什么鬼！原来那个脑门贴“司机”两字的鲨鱼是你啊！就说那么可爱的东西怎么还能隐约透些杀气出来！理达班果然会玩哈哈哈哈哈哈！
穿着鲨鱼玩偶服抱着鲨鱼头的俞蓝：“……你还笑？”
“不，我没笑……噗哈哈哈哈哈！！！！你这也太搞笑了吧哈哈哈！！！”
将手里摘下的鲨鱼头砸给高大壮让他滚，俞蓝继续看向爱恪：“你今晚不是应该有应酬吗？怎么有空过来学校？”
爱恪看着两个少年颇为熟稔的笑闹，温声道：“结束得早，就过来看看。”
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今晚有……”
“班长你跑这么快干嘛！我刚想和你说我们等会儿去……”清亮的少年声音打断了爱恪的话，凤琪从后面一把扑到俞蓝身上，勾住他的脖子，还未换下的孕妇裙裙摆高高飞扬。
看见爱恪，他也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调整好表情喊了一声“叔叔好”，爱恪点头应好。
几人又随便说了些话，高大壮问俞蓝怎么愿意穿这鲨鱼服上去卖萌，俞蓝冷脸，凤琪哈哈大笑说理达班的人都不够高，撑不起这套衣服，只得求助已有一米八的俞蓝。
再问凤琪都不在理达班了怎么还混进去，后者扯着自己已经拆了枕头的孕妇裙，叹学霸们常年久坐骨质酥松，孕妇摔倒都不用装的，全部直接脸着地，爬不起来的那种。于是一群人哭着跪着求有舞蹈功底柔韧性满分的凤琪来友情演出，刚好凤琪自己班上的大合唱节目被刷了下去，闲着也是闲着，他就点头答应了。
爱恪看他们少年嬉笑自在，也没再提原本打算的和俞蓝一起吃个晚饭，只是在他们转身将要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俞蓝。
“爱阳他……今天晚上没来吗？”只一句话出口，男人沉稳淡定的表象就尽数瓦解，露出疲惫内里，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忐忑。
俞蓝顿住脚步，摇头：“送走清哥后他就一直没出过门，今晚也没来。”
爱恪怔住：“阿清已经留学去了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好笑：“也是，既然已经迈过了这个坎，是要继续往前走了。”
“……”俞蓝静静地看着他，问，“你一直都见不到他吗？”
爱恪苦笑：“他不愿意见我……阿清把他从你那接走之后，我连他在哪都不知道……”
“或许……”你可以问问你公司的那些职工。
俞蓝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只最后道：“你可以先放下这边，把公司的事都处理好。”
爱恪点头，但他们都知道，他怎么可能安心放下爱阳，而只顾白恪。
而就在会场的最高处，被围巾和帽子遮得只剩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的少年安静地看着入口处的几个人，直到看见他们的身影一个个消失在了拐角处，才用手轻轻推着轮椅，对身边的保姆道：“走吧，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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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结束后，便是一夜狂欢。
凤琪跟着首司他们一手拿着烧烤一手举着啤酒，在平安塔不远处江上的石桥上数着倒计时跨了这个年。
最后一群人醉的发疯，睡的睡死，只有俞蓝和成晟还清醒着，费了好大功夫才把这群人全部安排妥善。
宿醉的后果就是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头还炸裂的疼。凤琪冲了个澡之后脑袋才清醒一点，打开手机就见置顶一条消息是上午十点的。
Orange：三日青电玩城，就开这一天，想玩自己过来。
前两年的元旦都是和爱阳在电玩城消磨掉的，凤琪还以为今年是没着落了。见此消息，他欢呼一声，随便套了两件衣服就打车去了电玩城。
到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不止爱阳一个人，俞蓝和许志生在娱乐区拼枪，后者用的CJS的号，比分和俞蓝咬得很紧，但都差榜一的AQ几百分。
爱阳在音乐区和程静斯pk，两人站在洗衣机样式的游戏机前，两只手上下左右飞速滑动，都能舞出残影了。而他们点的音乐节奏飞快，游戏屏上闪过的各种滑块和特效看得人眼花。
“怪不得说玩音游的人都是八爪鱼，还真不是盖的。”凤琪嘟囔着，和几人打了招呼之后，先去休息室放了自己的包和外套，这才拿着小筐去装游戏币。
除了凤琪睡过头来得晚，其他三人都是上午十点爱阳刚开门没多久就聚了过来，玩了几个小时也还没吃午饭，凤琪索性跟着他们一起点了外卖，在休息室里共同享用这新年的第一餐。
几人边吃边闲谈，说到爱清这电玩城元旦歇业的规定，程静斯叼着筷子斜了一眼爱阳：“我们爱大少爷的排场这不就来了？”
“当初这店刚开的时候，第一个元旦还是营业的。你们是没看到，嚯！整个机厅跟挤油渣一样，到处都是人，还特么全是小屁孩，满地乱爬，真的，我看着都觉得恐怖，”程静斯啧啧出声，“我们小孩过敏症患者爱大少爷当时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在休息室躲到半夜才被清哥接走。”
“……”爱阳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手指指骨被掰得“咔咔”作响，但也没出声反驳什么。
程静斯继续道：“于是到了第二年元旦的时候，清哥就任性地关门不营业了，之后年年都不开门，说是老板有事，但他那老板什么时候管过这的事？还不是因为我们大少爷元旦难得放假过来玩，给他清个场而已嘛！”
“……”凤琪幽幽地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机厅，目光最后定格在了爱阳身上，哀嚎，“国——家——欠——我——一——个——哥——哥——啊——啊——啊——！”
“哥哥你没戏了，不过你还能拥有一个被国家发了哥哥的妹妹，”爱阳直接一个花生米精准击中凤琪的眉心，“别嚎了，你这嗓子吊得我耳朵疼。”
被武力威胁的凤琪只好委屈巴巴地收了声，转而又和程静斯聊起自己之前听说的那些关于博英的八卦。
酒足饭饱，爱阳摇着轮椅到露台透气。
他其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至少是能不撑拐杖静站着和程静斯打游戏的地步，但是爱清请的医生保姆盯他很紧，大多数时候还是要求他继续坐着轮椅，爱阳也不逞强，乖乖当他的残疾伤患。
没多久，程静斯也来了露台，在他旁边点了一支烟。
“诶，你和俞蓝，你俩……”程静斯呼出一口烟雾，眼神朝里间一瞥。
“他有喜欢的人，”爱阳靠在椅背上，“不是我。”
“……你就知道他喜欢的不是你了？”
“我知道，”爱阳抬手向天空一抓，紧握的拳头里什么都没有，“我问过了，他喜欢的是另一个人，两情相悦，也差不多表白了。”
但程静斯还是不信：“不是，你驴我呢吧？他那样是喜欢另一个人的样子？还两情相悦？别搞笑了，就他看你那眼神，他要和别人表白了那就是骗婚性质了，是要被浸猪笼的。”
“……他看我，和看你们，本来就没有区别，”爱阳淡淡道，“是你自己脑子里想太多，先入为主才觉得他喜欢我。”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出没有区别这四个字的，”程静斯呼出的烟雾马上就被风吹散，他直视爱阳的眼睛，问，“你难道不喜欢他吗？”
“这重要吗？”爱阳和他对视，黑沉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情绪。
程静斯认真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表情，突然感觉有些好笑：“我说你好像搞错了重点吧？”
“你一直和我说他不喜欢你，但是又没说自己喜不喜欢他……一般不都是先喜欢上对方才会想对方喜不喜欢自己？你光抓着他对你的想法……搁这养鱼呢？你原来是渣男这一挂的啊？”
“……”
爱阳移开视线，静了很久，才慢慢地说：“他既然不喜欢我，我怎么想都没有用，而且……”
“我对他，也不是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拉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