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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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阳之后逃了整整三天的课，俞蓝也整整三天没有见到他，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家里。
据他自己解释，是说要和一个国外的大客户去千里之外的某个工厂实地考察一下，确定合作的最后一项内容。
在被问到这是否是爱恪的意思的时候，爱阳只是笑，却没有回答。
俞蓝了然。这又是和前面很多次一样，爱阳只是跟着那些负责项目的人，暗中出力，爱恪并不知道他在这之中扮演的角色，尽的力。
就像爱阳不知道他的父亲每天会发多少消息给俞蓝，想要确认爱阳的近况是否安好。
跳过父子关系的话题，他继而询问爱阳，需不需要帮他向学校请假。
爱阳的回复是“不用”，俞蓝以为他是自己请了假，谁知道他是直接逃了学。对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叫爱阳自己在外面好好吃饭吃药。
倒是媒体把握机会，马上就爱阳“月考排名倒数第一，往日成绩或做假”和“道德纪律极差，终日目无尊长，打架逃课是家常便饭”这两个话题，又大肆报道了一番，带起一阵新的热度，骂他的人又多了不知道多少。
而本应该“羞愧难安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爱阳，他只是将手机关机交给旁边的人，然后对着朝他走来的金发男人微笑：“John先生，我该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吗？”
三天后，爱阳带着一身有些刺鼻的染料味，踩着凌晨三点的路灯长影回到了俞蓝家。
他似是累极了，开了门后连灯也没有开，只是借着飘窗透进的月光走到了飘窗边，轻轻坐下，靠墙坐下，闭上了眼。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微微下滑，显出他眼底淡淡的青色。
就这样坐了大概十分钟，他又睁开了眼。
“叮铃”一声，是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目光沿着虎口处的月牙疤痕往下，最后停在了系在手腕上的红绳和银铃上。
“不行啊……”他微微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如水的悲伤浸透月光，将他包裹。
“不能这样依靠他啊，爱阳……他总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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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蓝早上洗簌完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放了一袋还冒着热气的油条和小笼包，还有一杯无糖豆浆。
爱阳正靠坐在飘窗上看手机，一只手里还用两根手指提着个豆浆杯。他穿一身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从俞蓝的角度能看见他从卫衣领口露出的清瘦锁骨。
他怔了一下，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想着凌晨那趟车只有硬座，太熬人了，干脆选了另一趟，直接一路睡回来的。”
爱阳听见动静，扭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打了招呼，还用手指指了指餐桌：“刚好遇到早餐店开门，赶上了第一锅油条和小笼包，一路上边吃边醒神。”
俞蓝点点头，又问：“事情还顺利？”
“挺好的，那本来就是白恪一直合作的厂，之前也在考虑要不要收购，合作方也挺满意的。这次我就是过去涨涨见识，吃喝玩乐纯旅游了。”
俞蓝看着爱阳裸露出来的在晨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以及眼下淡到几乎看不真切的青色，没说什么，只最后问：“你今天去学校吗？”
爱阳正在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耸耸肩：“不了吧。我和程静斯约的今天去电玩城pk，要是放了他鸽子，他能直接雇人去学校把我打晕装麻袋。”
“……他倒也没那么凶狠。”
“难说，”爱阳煞有介事地摇摇头，“谁知道恋爱脑失恋了会干出什么折磨朋友的事？尤其还是一个有钱有权的恋爱脑。”
“噗。”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程静斯，俞蓝还是没忍住笑了一下，道，“那你注意安全。”
爱阳也跟着一起笑：“当然，一定照面先把他给套好麻袋。”
早餐后，俞蓝背着书包出门，在校门口碰到了凤琪。
凤琪探头往他背后看了眼，话语里有些失落：“爱阳还没回来啊？我都不记得我上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了……”
“回来了，今天不想来上课，去电玩城了。”俞蓝答。
凤琪“啧”了声：“草，搞得我也想翘课了。学校这一天天过的什么鬼日子，同学傻逼老师也傻逼。”
“……你又和谁吵了？”
“何止是吵，玛德要不是想着爱阳现在不会来帮我打架，我直接就和他们动手了！”
说到这凤琪的火气就上来了，一手握拳就往面前的空气捶，好像自己身前站了个人。
“你那天不是说了他被推下天池的事吗？我寻思着爱阳现在公然和人动手肯定会被媒体抓小辫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那他逃课就有解释了啊！所以就去问了问他逃课那时候的事。”
“然后？问出什么了？”
“玛德，你不知道！推他下天池还就只是冰山一角，他们是多闲啊？一天到晚就和没事一样，专逮着他挑事！”
凤琪的话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天天往教室门上放水盆淋他，故意把吃剩的外卖盒泡面桶甩他身上，看他走路上就故意把他撞花坛里去，他掉进天池里也不是第一次了，总是躲厕所里抽烟那些人还想把人按着喝马桶水……”
“草了，我真想直接问候他们祖宗了！玛德，还洋洋得意在那吹，好像自己是什么为民除害的大英雄……这种人就该被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
“他真的就应该逃课！不来才好，省得学校这些傻逼一边说着‘诶呀他自己不会反抗吗’，等他反抗了又说‘哦，他果然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些人九年义务教育是走后门过来的吧？小时候思想品德都是零分吧！”
“……”
“还有清哥也是！除了那些跟着蹭热度的小媒体，在网上引导风向的那些都和他有关系吧？突然让爱阳来学校也就算了，还把舆论全导他身上……”
凤琪说着说着，下意识扭头去看俞蓝，却在看清他脸上平静淡漠的表情的时候愣了一下，到嘴边的吐槽转了个圈，变成了疑问：“你……不生气？你早就知道了？”
俞蓝应道：“大概能猜到他会被针对，托曾姐查天池的监控的时候也查了其他的，已经气过了。”
但是当时在监控里看见爱阳在水池里不住挣扎，好不容易爬上了岸趴跪在地上不住呛咳的模样，他也不比凤琪现在冷静多少。
“……你早知道你不告诉我？！？”凤琪震惊，“这种事你不让我早跟着把他们骂到狗都不如？！？”
“如果说骂人的话，他自己的阴阳怪气会比你问候他们的祖宗有效果，”俞蓝伸手轻推了凤琪一把，让他别傻站在原地挡住别人的路，“来学校又考砸又逃课应该是他自己的主意，清哥更像是在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让人线上线下一步步把自己弟弟逼到自杀？”凤琪皱眉，“我以前就觉得清哥这人太不羁了，虽然感觉人很酷很自由吧，但是看他的画，总有一种……理性崩坏，不是，理性很明显，但是又很……疯？我还是想不懂他到底想干嘛。”
“或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俞蓝抿抿唇，没把话说完，只轻巧转换了话题：“你刚刚不是还吐槽了老师？哪个老师又不做人？”
“草，还说呢！就钟文那个死变态！”
凤琪拔高音量，接着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又在周围人惊异的目光里压低了声音，道：“学校女生宿舍那边的事首司她们没在你旁边说？不至于吧！”
“挺至于的，他们现在已经拒绝互相交流了。”俞蓝瞥他一眼，“你自己不都已经被删好友了？”
“……”
凤琪捂脸：“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搞小群会是这种后果……”
“都说了，你没错。”俞蓝打断他，“你们自己也知道，爱阳心思难猜。”
“他们当时能聚起来都听你的，就是认同你的决定的。只是爱阳后来对于你们的行为给出的反馈……太有争议了，各有各的理解，又因为大家都因为他的事绷着根神经，时间久了会疲惫暴躁，最后变成这样很正常。”
“……我爸说，他会给出这种指向不明的态度，是因为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们……”凤琪斟酌着词句，“是这样吗？他……其实就是个普通人，对吧？”
“是，大家都只是普通人。”俞蓝点头，像是不欲多谈这个事，又将话题拐了回来，“你刚刚说女生宿舍怎么了？”
凤琪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愤然道：“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就钟文，他以前不是总是深更半夜凌晨一两点不睡觉，跑男生宿舍抓手机抓说话的吗？之前还趁大家上课，直接过去把宿舍扫了一遍，被子的内芯都被抖出来，连人家充电小台灯都不放过！充电线都被收走了，收的几十个手机卖了得有好几万吧？”
“……”
回忆起那时候钟文深夜查宿舍，结果因为他把门反锁对方进不来，于是踹着门骂了半天，最后把他挂到宿舍批评墙的事，俞蓝只觉得这人应该去医院看看脑子。
而这位神经的教导主任现在不仅越来越神经，还越来越变态。
“你是不知道，那天是凌晨两点吧，首司听见什么声音迷迷糊糊醒来，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床头站了一个人！这个人还伸手到她枕头边打算翻东西……尼玛这要不是首司胆子大，当场就得被吓昏过去！这特么比鬼片还吓人！”
“……钟文凌晨两点上女生宿舍？他不想做人了？”
想起首司这几天越来越重的黑眼圈，零碎的几句“做噩梦吓醒”，还有那疲累却紧绷着的状态……俞蓝皱眉。
凤琪则是一副快要吐了的模样：“还说呢！他之前不是给你们宿舍定了条规矩，说宿舍白天晚上都不许锁门，全部大敞着，完全不管大家宿舍会不会丢东西，冬天风这么大开着门会不会冷，那时候你不还因为锁了门被通报批评了一个月吗？”
“……你不如说20班还和他打了好几架。”
“管他呢！反正就是他本来只管男生宿舍这边，女生宿舍那边有专门的女宿管老师管着，规定是一样，不过那边没钟文那么没人性。结果他突然脑子抽风不管男生宿舍了，天天大晚上去人家女生宿舍巡逻！哪个宿舍敢关门直接就全寝点名广播通报批评！女生们本来就没我们男生这么皮厚，通报批评什么的……她们不是就只好每天都开着门开着窗了……”
“玛德，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晚上凌晨一两点！还一个人！去人家十六七岁的女生宿舍……所有的宿舍都随便进，大部分人都睡着了，宿舍里还都没安监控，走廊上的监控首司她们以前试过，也都是坏的，就是个摆设，他这……玛德！他就算把自己阉了我都觉得恶心！”
想到女生们半夜醒来，发现窗外或者自己床前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力量对于女生是压倒性的，而室友都沉沉睡着，并不会因为她的几声呼喊直接清醒过来。就算清醒过来也可能无法反抗……
而事后，她们哭泣着崩溃着想要去寻求帮助的时候，却拿不出实质性的有说服力的监控和认证……
凤琪身为男生，却也因为这种事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就算是老师是教导主任又怎么样？一个老男人，女生宿舍随便进……之前学校贴吧就有人说半夜看见窗户外有人在盯着看，他还拿着手机拍照！把人家女生晚上打电筒看书的照片都贴到教学楼的公告栏里了，人家穿着睡衣露着肉的照片就那样随便放出来，要不是首司去撕了还不知道要挂多久……”
“本来凌晨就已经很吓人了，他还光明正大下午晚上大家洗澡的时候上去……我听我们班的女生说，那天有个女生裹着浴袍在走廊晾衣服，直接被他看了一半！他还反过来说人家女生不知检点穿成那样……合着人家女生要是被侵犯了都怪她们自己穿裙子上街是吧？！？什么鬼的受害者有罪论！”
“还有还有，我真的想不明白晚上不准洗澡是什么鬼的规定！宿舍灯都没熄热水都没停！他一间宿舍一间宿舍过去，发现有人洗澡就直接踹门叫人滚出来。我们班那个女生那天直接就是没穿衣服被他给抓出去骂！那天晚上哭着打电话告诉了自己父母，人家父母第二天来学校直接就给了钟文两巴掌！”
明明钟文被打该是会感到些许畅快的，但是凤琪声音却是越说越哑。
俞蓝明白了什么，问：“那个女生后来怎么了？”
“转学了，”凤琪嗤笑一声，“她父母要学校主持个公道，要把钟文的教资吊销，纠缠了两天，人就转学了，贴吧里那些说这个事的帖都被删了，明明女生们这段时间都提心吊胆的，但是你看——”
他耸耸肩：“你现在是走读生，不知道寄宿生们的事很正常，结果同样是寄宿生的那些男生们知道这些事的也少，很多老师……甚至是某些班主任，都不知道这个事，消息都被关在了不为人知的笼子里了。”
“……他以什么理由上的女生宿舍？他那种人，该有一个他自己觉得冠冕堂皇的理由的。”俞蓝问。
凤琪沉默了一下，答：“他要查缴手机。”
“校运会那时候很多人都拿了手机来学校，之后爱阳的事网上又有很多料……不知道是谁，举报了好几个晚上玩手机的，钟文扫了一圈男生宿舍之后，就开始针对女生宿舍了。他说女孩子……本来脑子就是草包，还偷偷玩手机不上进，要彻查，连带着把手机的责任全推给爱阳，说是因为他，才会有针对女生宿舍的这些事……”
“……他哪天被人套麻袋打死都算是人家手下留情了。”俞蓝冷笑一声。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教学楼里。
俞蓝教室在五楼，凤琪在二楼，在楼道口分别的时候，凤琪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俞蓝，问他：
“俞蓝，既然你一直陪着爱阳，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劝导着大家用更趋于正确的方式去处理和他的关系？这样，也许大家现在就不会……”
俞蓝上楼的脚步顿了一下，站在几级台阶之上俯视着凤琪，浅淡的笑里满是自嘲：“不，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和你们一样，也只是在用我自认为正确的方式在处理和他的关系，然后得到一个分不清态度的反馈。”
“但是这个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可以说，每个人看见的他都不一样，每个人对他的想法也不一样，所以我之前和你说，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从始至终，我能做的，只是看事态发展，等这件事完结而已。”
“而且……”俞蓝的声音陡然轻了下去，“这样的局面，也许是他无意又故意造就的呢？”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惊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