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派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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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爱阳还是没有说为什么要故意把自己砸到十九班，但俞蓝心里已有了些猜测，却没了找他确认的想法。
爱阳一个人在19班的日子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
总有那么一些人会时常跑到他面前来，问他家里这么有钱手脚怎么还这么不干净，说他平时装出那样乖乖好学生的样子骗那么多人挺有成就感吧，笑他现在人嫌狗憎都是活该。
不过在动了几次手之后，这些人虽闲言碎语更多，到底是不敢舞到他面前来了。至于那些本来就不敢凑上前的人，自然也是对他能躲则躲。
他的座位周围像是立了一道隐形的屏障，所有人都会绕道走。
不过这种状态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只过了几天，爱阳就开始频繁逃课了。
19班作为年级公认的连毕业证都难混到的班级，上课睡觉那都叫好学生了，更常见的情况是，一节课教室里的人还没到一半。因此就算发现爱阳逃课了，也没有老师同学会去举报揭发他。
而因为每天午餐晚餐乃至晚自习放学都能在19班的教室里找到爱阳的俞蓝，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这番行为。
直到那天实验课，实验室设备故障，老师给他们放了一节自习，俞蓝拿着书从实验楼回来的时候，路过19班的教室，下意识就扭转脚步走到了19班的后门，想看看爱阳怎么样了。
这一看，才知道爱阳已经连续逃了将近一周的课了。
除了中午下午晚上将近放学的时候会回来，他这一周就没有上过一节完整的课，每每都是和俞蓝在教室外分别，他就背着包头也不回地出了学校，连午休都不曾上过。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他提前十分钟离开了教室，刚好就在19班门口逮到了浑身湿漉漉正拧着校服衣袖走回来的爱阳。
“哇哦——被发现了。”爱阳还做出了惊讶的表情，却不见被抓包的慌乱。
“……”俞蓝扫过他湿着的头发和衣服，问，“身上怎么湿了？”
爱阳不甚在意地甩甩衣袖，答：“不小心被人推了一把，掉天池里去了。本来想直接回去换衣服的，手机进水开不了机，怕你找不到我，先回来一趟。”
“……谁推的？”俞蓝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傻话。
爱阳果然笑了一下：“先不说我认不认识人家，这种‘伸张正义’的行为放古代都是要流芳百世的，你问这话怕不是也想和我一起去池子里泡一下。”
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说到这个，你最近应该没事吧？”
“什么？”俞蓝看着他只站了一会儿地面上就积起的一滩水，皱眉。
爱阳：“没什么，就是想说你最近也注意一下安全，毕竟你离我这么近，我的霉运可能会传染给你。”
但是在他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若一个人被整个群体所排挤，那好似对他所有或明或暗的暴力都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谁让你被排挤，可怜之人总有可恨之处吧？
但是一旦他的身后站了一些人，不是弱者抱团取暖，而是被群体认为是“正常”的人，那他也将脱离异类的范畴，那些言语行为化成的刀，就算朝他刺来也有人为他挡在身前。
因为理达的维护，曾有盗窃之名的俞蓝，到底是没有在这次的事件里受到什么不平等的对待。
但是继续这样陪在他身边的话……
爱阳后退两步，又笑：“既然见到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今天和凤琪去吃晚饭吧。晚自习我就不上了，拜拜咯。”
“……”俞蓝看着他转身，对自己挥了挥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因此最后只是抿抿唇，没有回应。
而已在几步开外的爱阳突然顿了一下脚步，没有回头，很轻地说：“对了，帮我和他们道个歉吧，因为我的事情让你们吵得那么厉害……实话说，挺愧疚的。”
他没有明说“他们”是谁，俞蓝却知道他指的是谁。
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在他身边发生过争吵的……也只有首司和汤润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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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爱阳转到19班第二天的事。
凤琪早上睁开眼，刚拿起手机解锁就被27条退群通知给惊得醒了神，而这些人退的群，都是“18竞赛讨论组”——理达无爱阳的二号班群。
还没来得及去想大家这是发生了什么，他发现，他的私聊已经炸了。
寿司：我真的无法理解，这特么爱阳都故意把自己丢到19班去了，明摆着就是在理达呆不下去了好吗！我就说应该直接大家一起上去安慰他鼓励他的，结果你们都说要给他留空间，本来那就是个应急的讨论组你偏要把所有人拉进来，得，现在好，人都给我们自己推到19班去了！
寿司：之前是因为你和他认识最久才听你的，结果现在搞得我们和其他那些人有什么区别？！？玛德我就不应该跟着搞这什么鬼的小团体！
小雨：疯子你看群消息了吗？我也真的不懂，明明那个群是大家都同意建的，结果现在又在怪我们几个管理……爱阳为什么去19班明明还没有给个准确的理由，他们怎么就这样……
闰土：那个，就是说，既然关于爱阳这个事咱们有了分歧，那就互相尊重吧，群我退了，大家以后还是朋友。
成——：凤琪你没事吧……群里一直不见你说话，大家都在气头上……我觉得爱阳去19班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你不是他，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但是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是不是可以和他好好谈谈了……？
高大壮：妈耶你们班怎么回事？！？凌晨一点在宿舍里打起来……要不是值日的宿管是我们班的人你们就死定了好吗？！？还好今天钟老狗没来男寝！！！
左女人：emmmm我刚刚和大壮把你们班宿舍的人拉开了，问清楚了些东西蛤。咱兄弟说句真心话，爱阳这事大家看法都不一样，就好像我认识的爱阳和你们认识的爱阳多少也是有些差别的吧……
左女人：说到底我们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想要的是怎么一个校园环境，要是大家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全校上万人，总有那么些人能摸出门道。然后你们班直接统一战线抱团了，试错的机会都没了……咱不然先问问他去19班干嘛？大佬不是还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
凤琪昨天晚上一直在练舞，练完之后休息了一会儿洗簌完就睡了，因此并不知道爱阳月考0分转到19班的事。
但是现在一条条消息看下来，他在明白了事情缘由的同时，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有一股不知缘由的酸涩。
他的作息一直很规律，晚上练完舞就睡了，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是不会一直捧着手机的。
所以他没能在最开始那天的凌晨看见那几篇将事情导向今天这样局面的报道。他如往常一般去上学，然后在发现爱阳和俞蓝都请假了的时候发送了一条慰问消息。
也就是在发完消息之后，他看见了那些迟来的，他曾经一直想要去了解的爱阳的灰暗过去。
他是爱阳公开承认的最好的朋友，他是围绕在爱阳身边的人里和他认识最久的，他也该是最了解爱阳的人。
所以理达班的众人将他团团围住，问他该怎么办的时候，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说——“给他留些空间自己冷静吧，我们都不要去打扰他”。
爱阳以前无论是刚到一中被排挤，还是后来因为欧倩倩散播的流言被大家疏远，甚至是那之后被她敲诈……在他遇到事的时候，他总是会自己一个人躲起来，等自己把所有的事情消化了解决了，才会重新带着笑又回到这平凡却热烈的生活里。
这次的事情虽然和以前相比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爱阳，应该也还是会像从前那样，独自一人去舔舐伤口吧？他能做的，也还是静静等待他完好如初地回来吧？
但是凤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对不对。因为这些已经被“实锤”的新闻，让他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却又觉得本该如此的爱阳，一个和现在的他完全相反的爱阳，一个……或许才算得上是真实的爱阳。
他不知道他基于虚伪的幻像做出的判断，是不是真实的那个人想要的。但是“最好的朋友”的身份压在头上，他必须自信。
所以二号班群建了起来，群公告明确说明没有爱阳，大家也都被拉了进来，除了偶尔说起爱阳之外，他们如往常一般笑说学习和生活，好像并没有被这次的事情影响到多少。
这应该是爱阳想要的吧。如果大家因为他受到影响，整日整日为他的事忧心，他可能就会觉得愧疚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而俞蓝告诉他的关于爱阳的状态越来越稳定的消息，的确给了他信心，让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和决定都是对的，让他……没有对不起这一声“最好的朋友”，没有对不起他最好的朋友。
但是爱阳故意考0分砸到19班的消息，直接击垮了他好不容易从微小的粉尘累积起来的定心石。
“小琪？起了就下来吃早饭，你爸等着开车送你去学校呢。”敲门声响，是秦小英没在餐厅看见儿子的身影，上来叫他。
“好……我马上。”一开口，凤琪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莫名哑了，听着像是哭过，带些哭腔。
好在隔着门板，秦小英并未听得真切，只又催促了他一句就下楼了。
在坐车去学校的路上，凤琪总算是把理达班昨晚的聊天记录看完了。
总的来说就是因为爱阳去19班这事，本来一致认同凤琪的大家分了三派。
以首司为首的一群人觉得爱阳是误会了，被他们气走的，要去和爱阳道歉。而依旧坚持要给爱阳留出空间的肖雨等人一直被有意无意的指责。剩下一部分人，算是中立派，等一个爱阳去19班的真正原因再做决断。
争吵直到凌晨两点才停，应该就是高大壮说的宿舍打架的事情让这些累积的情绪爆发了一通，换了一个不知道有多长的冷静期。
而就是在那之后，首司他们就集体退群了，原本留在群里的人也统一沉默，群聊改了私聊。
凤琪坐在后座，深吸了口气，刚打开俞蓝的聊天框想问问爱阳的具体情况，俞蓝的消息率先弹了出来。
Blue：你没错，别多想。
凤琪刚要打字的手一瞬间顿住了。
凤父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家儿子从满脸委屈自责到突然愣住的表情，趁着红绿灯的间隙，喊他：“怎么了琪崽，大清早神就丢了。”
“没什么……”凤琪低头，手指悬空在手机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他的话语却在嘴边打了几个转后，说出了口：“爸，你说，如果我做错了很重要的事，是不是应该马上去道歉？”
谁料从来都教导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父亲却是摇了头：“那可不一定了，我们得就事论事的嘛。”
“就事论事？”
“是啊。你就说比如我和你妈吵架了，当然我肯定不会和她吵，就一个例子。”凤父看自己儿子终于露出了点笑意，心里松了口气，继续道。
“正常来说，要是爸爸真做错了什么惹到你妈了，那爸爸肯定第一时间就去道歉了。但你妈要是在气头上，我就算知道我做错了我去和好，她不会觉得我就是想把事情翻篇啊？一个道理。”
“但是你不会担心，你拖着不去和好，她更以为你是不知道错，或者是错了也不改吗？”凤琪问。
“那肯定还是担心的。”凤父秒回，但还是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但是啊琪崽，我和你妈妈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是吧，不说各方各面了解得透透彻彻，至少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有了解了不是？就算你妈在外面多么端庄大方，我们都能体会到她就是有点小女孩心性的，是吧？”
“是，”凤琪笑，“妈妈永远十八岁。”
“所以说啊，就算我们真有矛盾了，那我多少也是能摸清她是什么状态，我应该马上认错还是等她冷静会儿再说。你刚刚说的那种担心，一般是事态还不分明的时候才会出现的。”
“什么叫事态还不分明？就是我做了一件事，然后我们有矛盾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也说不清她到底是高兴的还是气炸了，一切都还模糊不清下不了定论，所以担心自己接下来任何一个举措都会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不可挽回的损失。”
“既然你说是重要的事，那肯定一步一步都是很小心的。如果真的已经确定自己错了，那就是我刚刚说的，看看是马上道歉还是先等等。如果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错了，那就去问问自己，问问别人，在这件事里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其实很多时候你摸不清一个熟悉的人的态度，可能不是你们不够熟悉，还可能是对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所以表现出来才会那么模糊。这时候就看你们自己怎么去处理这样的关系了。”
一通话说完，凤琪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手指落在了手机键盘上。
疯子：班长，你有问爱阳为什么去19班吗？
疯子：你说，如果我去问，他还会理我吗？
疯子：对不起，我有点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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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琪最后是听了俞蓝的话，没有像首司他们那样直接冲到19班去和爱阳郑重道歉，也没有一下课就跟着大家往楼下跑，去找爱阳聊两句闲天。
他只是偶尔在路上碰到爱阳的时候，会笑着挥手和他说一声“嗨，去干嘛”？
接受了首司他们的道歉然后继续与他们如往常一般嬉笑不止的爱阳会停下来，很自然地回他一声“嗨”，然后说自己要去商店或者图书楼，两人随之擦肩而过。
首司和汤润叶打头的一群人连着几天都在课间上下楼奔波，多少是会感到些疲累的。
既然他们自己认定爱阳是被他们气下19班来的，爱阳在接受道歉之后也还能一切如常的和他们玩笑，大家也就松了口气放了心，之后也没再往楼下跑的那么殷勤。
爱阳就是那时候，开始频繁逃课了。
而理达班里也爆发了新一轮争吵。
首司等人既已亲身实践证明他们的方法才是对爱阳最好的，自然也是希望大家都能一起回到过去那样的状态里。但是除极少部分动摇的人之外，大部分人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肖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凑到首司这边，只是提高音量对着这边道：“那你们又怎么知道他和你们不是在强颜欢笑？他专门选了和我们一直不对头的19班，说不定就是想更好地避开大家独自冷静呢？出了这种事，和过去一样什么的看起来都更像是在假装吧？谁能一直和过去一样啊？”
成晟倒是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了俞蓝旁边，话语里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大家都先别急呀，我们聚起来说谈谈不就是想更好解决问题吗？爱阳现在和司司他们既然算是和好了，但是也没有明确表态过对我们其他人的不满吧。所以我觉得大家不然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
即使她的话语轻柔，但是话语里并不改变主意的意思依旧很明确。
首司有些着急，也有些气。
明明成功的实践结果就摆在面前了，为什么大家都还不打算变通？现在爱阳只是去19班！万一再这样下去他直接转校了，拉黑删除他们所有人，天涯海角都找不到，那怎么办？！？
躁动的情绪在心里点了一团火，血液沸腾间，连出口的话语也染上了令闻者灼痛的热度。
教室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铮”一声断开，让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是因为谁的哪句话吵起来又打起来的，已经没人能记清了。
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消息只是说，理达班自那天莫名其妙起了一场矛盾之后，整个班就像是死了一样，比隔壁万年学魔雅礼班还少了几分活气。
或许是因为大家不想让爱阳知道他们变成这样是因为他的事，所以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再没有人去主动接触过爱阳，一切又好似回到了原点。
唯有俞蓝将一切看在眼里，依旧陪在爱阳身边。
但是爱阳明显已有了其他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派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