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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手链 ...

  •   爱阳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阳光从拉上的窗帘缝隙间透进来,刚好打在隆起的被面上,切割出很明显的光影效果。

      屋内灯是关着的,却并不黑暗,因为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有星辰闪烁,那是枕边的星空投影仪在为他驱散对于黑暗的恐惧。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将目光放在头顶璀璨的银河上,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面前一截白皙的锁骨看了很久。

      锁骨上还有一个带着些血痂的牙印,那是他被俞蓝制住的时候咬出来的。

      费了些力气想清楚面前人是谁和锁骨上牙印的由来,他动了动头,柔软微卷的发蹭过对方的下颚,成功把只是浅眠的俞蓝给弄醒了。

      “醒了吗?”俞蓝的声音带着些刚睡醒的喑哑,他垂眼看侧蜷缩在自己怀里的爱阳,却没触到那双天生带着深情意味的湛蓝眼瞳。

      在感受到俞蓝醒来的时候,爱阳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只有眼睫无意识地轻微颤着,像是振翅的蝶。

      因为日常睡眠极不安稳的缘故,他偶然深眠一次醒来后都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迷糊状态,虽然能听到看到感知到外界的动静,但却很少能做出及时的反应,一切言行举止都是下意识的。

      就比如现在,他自觉就闭上了眼睛继续装睡。若要说缘由是什么,以他目前只能记得自己是谁俞蓝是谁的脑子,也答不上来。

      闭上眼睛的时候,世界又陷入了黑暗里,他感觉到了不安,心脏在薄薄的皮肉之下跳动逐渐加速,栖在眼上的蝶扑闪着漆黑的翼,随时都能让那片蓝重现……

      “睡吧,我在。”

      爱阳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很轻地揉搓了一下,即使如此,他仍是感受到了少年掌心的暖意,从头发丝蔓延到了心尖。

      心跳渐渐平息,透过一层薄薄的眼皮,他感受到了外界的一丝光亮,照得他所见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暖暖的橘色,再没有初时的不安。

      也许是见自己的安抚起了效,爱阳又回到了安静熟睡的姿态,俞蓝静了一会儿后,突然小心翼翼地起了身,掀开被子下了床,轻手轻脚地就打开房门出去了。

      也就是这时,爱阳才感受到自己腰间突然的凉意——原来俞蓝一直是把另一只手搭在他腰间的,暖烘烘的一块。现在人走了,地方空了,自然就凉了。

      所幸他留下的被窝足够温暖,爱阳又蜷了不知道多久,这才慢慢放松打开自己的身体,翻个身,面朝上盯着头顶的银河发呆,脑子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想。

      俞蓝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直愣愣平躺着的爱阳。

      “清醒了吗?”俞蓝坐在了床沿,伸出一只手去摸爱阳的额头,感觉到他体温如常的时候松了口气,转而将他扶起,看着他乖巧地喝完了一杯牛奶,眼里的茫然隔着玻璃杯也能看得很清楚。

      “要继续睡吗?或者吃点东西?”俞蓝继续问他。

      爱阳双手抱着玻璃杯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地摇摇头,却没有说自己想要干嘛。

      “那……你要和我一起去看一些东西吗?”俞蓝俯低身子,和爱阳平视,神色里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一些……以前的旧东西。”

      “……?”爱阳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没点头也没拒绝,和俞蓝对视一会儿后,他对着俞蓝伸出了一只手——

      带我去吧。

      于是俞蓝将他带到了二楼朝向小院的那间房。

      卿家的这栋房子有两层,厨房客厅舞室,还有已故的卿芹卿庭的房间都在一楼,二楼是书房和客房等。

      他们出来的那间房在楼梯边上,采光算是这层楼里最差的,只有正午时房间里能照进阳光,看里面浅色的格纹墙纸和书架上整齐码放的教辅书籍……这像是俞蓝自己的房间。

      但是卿家夫妇为什么要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的房间放在这个角落,而不是面向小院光线最好的房间?

      被俞蓝牵着走进这间窗帘紧闭光线昏沉的房间时,爱阳直接被这里面厚重的灰尘给呛得一阵猛咳。

      俞蓝让他现在门外站着,自己去拉开窗帘让阳光填满这方空间,然后开窗通风透气。

      窗户像是很久没开过了,边缘都生了锈,他出了很大的力才将它艰难推开,过程中发出了刺耳的“吱吱”声,像是有人在用刀划破什么坚硬的屏障。

      打开窗户后,他简单清理了一下飘窗上的灰尘,靠墙放了个软垫,确认这里面的空气已经没有刚开门时那么沉闷之后,他这才牵着爱阳坐在了飘窗上。

      “这是我小时候的房间。”俞蓝在双层儿童床下拖出一个大纸盒,拂去上面厚厚一层灰后,他将纸盒搬到了爱阳面前,自己则蹲坐在飘窗之下,一样样把纸盒里的东西拿出来,展示给这个迟到了十年的“笑笑弟弟”。

      “这是……我幼儿园手工课剪的小红花,还有些是折纸。照着桂花的样式折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都用了红色。”

      他拿出一个中等大小系着蝴蝶结的礼盒,打开,里面或大或小的五瓣小花直接涌了出来,有两朵掉落在了爱阳手边,被他抓住,却没有握紧,脆弱的小纸花依旧保持着盛开的姿态。

      “这几副是水彩课画的……你和阿姨,我只看过阿姨的照片,所以开始给你也画的金色头发,蓝色眼睛,后来我妈和我说你的发色是黑色的,就改了。”

      已经有些发黄的画卷展开,孩童稚嫩的笔触下可见那抹蓝色的美丽。

      “这几盒拼图,是我爸帮我联系人做的这几幅画,想跟着画一起送你的……但我那时候贪玩,自己全部拆开了,除了眼睛别的都拼不回去了。”

      木制的拼图碎片凌乱的散在盒子里,色块斑驳,像是一场被时间的雾笼罩的美梦。

      “还有这些玩具……”

      俞蓝把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都拿了出来,玩具水枪,积木,漂亮的糖纸,珍珠一样的圆珠,秋天捡到的漂亮枫叶,抽奖得到的七彩玻璃珠……

      林林总总,是他当年想要送给他的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

      爱阳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在房间里来来回回,拿来一样又一样的童年回忆,听着他用言语重现曾经那段浸了糖一样美好的岁月。

      “……还有这个床,是我知道你回国的第二天换的。我爸妈说要为你准备房间,在我隔壁。以前其实就准备好了的,但是毕竟都有几年了,他们就说要重新布置,购置一些新的家具。”

      俞蓝侧头看着蓝色的贴满各种卡通贴纸的双层儿童床:“我当时就……非常期待,总是在想着我们见面之后的场景,带你去这去那玩,吃什么喝什么,恨不得我们能长在一起,所以我就和他们说了,想要你和我一起住。”

      “如果你很小只的话,我们可以睡在同一层,蒙着被子躲着我爸偷吃零食,看我买的那些绘本。你不习惯的话,上下铺你可以随便挑一个,我们隔着床板敲暗号,我当时还照着摩斯电码设计了一套暗号,画在了本子上。”

      他适时地翻出了那个封面用水彩笔画着大大笑脸的本子,把里面横竖线密布的内容展示给爱阳。

      本子上隔几页就会出现一些贴纸,是柯南和奥特曼,盒子里也有相关的碟片和玩具,可以看出当初的他对他们的喜爱,也可以看出他对这些礼物的归属的另一个人的期待。

      可那只是当初。

      “这里,很多灰。”盯着手指上无意沾到的灰痕看了一会儿,爱阳突然开口,“门把手,很干净。”

      “……”

      正在翻着那几块桂花糕的塑胶模型的俞蓝一愣,他抬头,却看不清爱阳被掩在眼睫下的情绪。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露出了近似于苦笑的神情,点头:“是,自从我父母出事之后……这间房就被锁上了,连同所有和我还有我父母有关的东西……都被锁起来了。我刚从未竹回来的时候……甚至不敢踏进这栋房子。”

      “哭吧。”爱阳点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以做安慰。

      他像是仍在那种迷糊的状态里,但是又非常敏锐的发现了那光滑如新的门把手,甚至在察觉到了俞蓝情绪的变化之后做出这样的回复。

      不是“不要伤心”,是“哭吧”。

      不需要假装坚强,不需要伪装自我,放肆的哭或者笑,这是你应有的权利,也是我能给你的一份放纵和温柔。

      “谢谢。”俞蓝收了笑,“我现在并不想哭,毕竟……我当时已经哭得够多了。”

      “实话说,伤心愧疚到想随着逝者一起去的这种心情……我也体会过,很深刻。还有后来自怨自艾觉得自己活着就是个错误,‘如果我不存在是不是一切就不会这样’,我刚开始的两年总是做噩梦睡不着,醒来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怎么死才是最好的……”

      “不是……你的,错,对不起。”爱阳低头。

      “也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因为这件事给任何人道歉。但这道理我们都明白,又都做不到。”俞蓝把那两块擦干净灰尘的桂花糕模型放进了爱阳的掌心。

      “我其实并没有一直期待着你和阿姨……至少在真正遇到你之前,我一直不怎么愿意去回忆以前的事情。”

      “你们都说叔叔,也就是你爸,他是受了我的影响才有了接受阿姨的死的勇气,你也想在我身上找到些什么。因为我的确是主动回到了江宇,回到了这栋房子,还把我父母过去的那些东西一一摆了出来……我好像真的配得上你们的一句勇敢豁达。”

      “但我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就像我刚刚说的,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回来了,但是不敢进来。后来我敢进来了,却一直不敢打开这间房……只是一次次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犹豫不决而已。”

      他身体微微前倾,仰视着爱阳:“直到现在,我依旧对他们的死怀有愧疚。我不敢面对曾经被他们那样宠爱着的自己,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不配,我也……唾弃因为他们的离开那样失态的自己。”

      往日沉静寡言的少年在这一刻,用言语作刀将自己封藏了多年的心给一层层剖开,他展示自己的丑态,嘲笑自己的无能。

      “我那时候在墓园里说过吧,知道他们的死讯的时候,我一直在发疯,打人咬人……好像只要大家都不说都不提,我父母就还活着一样,自欺欺人,挺可笑的。”

      “后来不得不接受他们去世了这个事实的时候,我确实自厌过,但其实开始……我挺糟糕的,一直在怪的都是别人。”

      “怪……别人?”爱阳怔了一下。

      “对,都在怪别人,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俞蓝点头,“怪医生护士怎么没有救活他们,怪那个早就死了的黑车司机酒驾,怪舞团为什么要安排这次演出,也怪……你为什么要答应和我们见面。”

      “我说我没有一直期待着你和阿姨,这是真的,因为那时候的我……其实是在怨恨着你们的。为什么让我们期待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任何回复,为什么非得我们去找你们,为什么在我们遭遇不幸之后你们始终没有出现,为什么……会对你们有这么多的期待。”

      每一声“为什么”,像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在声嘶力竭地问爱阳的罪,又是现在的少年在对他虔诚的忏悔。
      很多时候,他们要的都不是安慰,而是……你有罪,我也有罪,但我们可以互相谅解,共同肮脏。

      “对不起啊……明明曾经那么期待你,出了事却又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到你身上,想让你替我承担这些责任……你那么无辜,也没人告诉过你有我们这家人的存在,你本来就不需要为你不知道的这些期待负责……你不需要去迎合任何人的期待,你是你自己。”话出口,俞蓝像是终于卸下了心中的某个重担,他长出了口气。

      “你看,我其实也会这样,大家都会这样。遇到一些难以接受或者解决的事情的时候,逃避推辞是很正常的反应。我会怨憎你,也会责怪其他人……某些时候又会突然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懦弱又可恶,然后一边说着自己绝对不能怎样,一边又屡次再犯……”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没你想象的那么纯洁,人都是这样的,世界上不存在没有恶念的人,也没有能够一直正确的人。物极必反,我们都不用那么苛求自己……”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你期待的那个人的?”爱阳突然开口打断了俞蓝接下来的他人已经重复过几百几千次的话语。

      “……”

      “你明明……没有再期待我了,为什么又……一直对我这么好?因为知道我是谁了吗?”

      “……我其实没有很早意识到你是谁,也没有把‘笑笑’和那个资助人叔叔联系起来。”

      俞蓝终于对上了爱阳的视线,他看见了潮水般的的悲伤一浪高过一浪,却压抑着没有涌出。

      他轻轻开口:“最开始看见座位表发现班上有一个叫‘爱阳’的人的时候……我其实猜到了你是那位资助人的儿子,虽然他很少提到自己的孩子和妻子,但是爱这个姓……的确很罕见。”

      “所以你帮我整理了课桌……甚至在我第一天上课的课间代签了张假条逃过检查?”爱阳笑了一下,“即使我和你打过一架让你拄了一个月的拐杖,就因为知道我是他儿子,你就这么接纳我了?”

      用的疑问句,话语却是肯定的。

      俞蓝却是很干脆地摇了摇头:“收拾课桌时我还没见过你,假条那时候……你已经和我道过歉了,而且……那时候其实只有你一个人会那样和我说话,好像一直也只有你敢那样和我说话。”

      “我不是因为知道你是谁的儿子而接受你,我只是因为……我想接受的你恰好是他的儿子,有点对于……缘分的高兴。”

      “……”爱阳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才继续开口,“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笑笑’的?”

      “清明,知道我们要去的是枫木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太巧合了,我父母每年都会去那祭拜,小时候的我一直不知道那是谁,”俞蓝答,“你爸……把阿姨的存在抹消得很彻底,我之前完全不知道她已经去世了,所以那时候在医院看见你眼睛的颜色,又听你说你妈妈难产去世的事之后,就没做更多的联想。但是你又突然要去枫木……”

      “……所以你不是因为知道我是谁了才接纳我,对我那么好的吗?”

      有冰凉的水珠打在俞蓝的手背上,俞蓝诧异地看着爱阳被泪水洗得很透亮的眼瞳。

      “不是因为我爸,也不是因为我妈……是因为我……是我……”他的声音有些抖,却带着由衷的喜悦,“太好了……”

      俞蓝伸手用拇指揩去他脸颊上的眼泪,点头:“嗯,是因为你。你靠近了我,把我拉进了人群里,一直鼓舞着我……都是你,不是别的什么。”

      爱阳现在状态还不太稳定,或者说真实的他情绪从来都是不稳的,喜怒哀乐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俞蓝擦干净他的眼泪之后,他就没再哭了,只是盯着被压在一堆杂物下面的大相册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其实没有见过我妈后来的样子。只有很小的时候,Alice给我看过她大学时候的一些照片……那时候照相机才普及吧,去照相馆拍的大头贴,洗出来之后被Alice夹在了相册里。但是她和我爸在一起之后,Alice就没有她的照片了。”

      俞蓝循着他的目光把相册抽了出来,打开——里面基本是卿家夫妇和阳白爱恪的旧照,在挚友故去之后,被保存下来做了留念。

      相册的第一张是四人合影,背景是老旧的吉普车和青绿的大草原,四个年轻男女互相搭着肩膀笑弯了眉眼。中间站着的金发女人高挑修长,蓝色的眼里有星星落了进去,发着光。

      “你父母应该没有和你说过……在我妈去世几个月之后,我爸就放了一场火,把我妈的东西全部都烧了,设计稿,成衣作品……连卧室的床都被他拆了烧了,互联网上的痕迹都被抹消,更别提这种照片……”

      爱阳垂眼看着照片上笑颜灿烂的女人,有些恍惚:“她原来还会这样笑吗……这么开心,她对着Alice笑从来都会让人觉得很难过,Alice说那是因为她们都在心疼彼此……只有墓碑上,她笑得没那么难过,我一直在想那张照片是哪来的……”

      相册被翻到了四人大头贴的那一页,他恍然大悟:“啊,在这。”

      “她在照片里那么鲜活……在现实世界却是个不存在的鬼魂。”爱阳嘲道,“我明明和她有着那么深的关联,长到现在才第一次看见……她到底是什么样的。”

      “所有人都在说她多么多么爱我……我还真挺白眼狼的,我没感受到什么爱……只知道她死了,大家都在一边惋惜她一边责怪可怜我……也是,我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怀着我的时候就让她这么痛苦了,之后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期待……”

      “……”

      俞蓝停下了翻相册的动作,没说话,却是突然起身去书架上取了个红棕色的锦盒过来。

      “……?”看着里面端正摆着的两条缀着银色镂空铃铛的手链,爱阳微微睁大了眼睛。

      和Alice那个缀着蓝色流苏的铃铛不同,手链上的铃铛只有指盖大小,但是上面镂空的花样却不比前者简单,线条繁杂,却并不凌乱,能够看出五瓣的花型。

      铃铛用精致的红绳串着,左右各两枚圆润小巧的玉石固定着。看着像是祈福消灾的款式。

      “很久以前订制的,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俞蓝说,“要试试吗?”

      爱阳看了一眼锦盒下露出来的一张卡片,没说什么,却是伸出了左手。

      俞蓝把手链绑在了爱阳的手腕上,红绳和白皙纤瘦的手腕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但不可否认,他戴着很好看。

      铃铛随着他收回手的动作发出“叮叮”的响声,很清脆,也很清晰,就在耳边。

      两个人的目光随着铃铛在空中荡了一圈,然后交汇。他们好像在彼此的眼里看见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俞蓝没有说明这对手链是两位母亲在爱阳出生前一周才去订做的,他甚至没有点明这是谁去订做的。

      他虽然也想告诉爱阳,他的母亲哪怕到死也是期待着他,爱着他的,但他又不想爱阳陷入“她那么爱我,我居然觉得她不爱我”这样的痛苦之中,他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愧对了别人的期待……
      索性不提了,让他觉得这只是一件和发带雨衣一般的礼物吧。

      爱阳也没有说自己已经看见了锦盒下那张写着日期和订做人的交货单。

      他读懂了俞蓝的温柔,也想抛却一直以来的清醒……就这样把更多的感动和羁绊拉到活人身上吧,就这样……好好活下去吧,一个人。

      一阵风吹过,楼下的晴天娃娃又开始放声欢笑,院子里的桂树经历了一夜的暴雨,竟还残留着点点金黄,甜香被风带到了少年鼻翼间。

      俞蓝看着爱阳终于放松了些的眉目,心间一动,突然道:“遇见你的那天,我许了一个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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