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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忏悔 ...

  •   上午十点,爱清终于在废纸堆里接起了爱恪的电话。

      “喂……干嘛?他我看着,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干嘛关你屁事……是,毕设画展还差几张图连夜在补……没你什么事,你先管好你爹娘……”

      他躺在沙发上,话语里尽是烦躁,眼睛一直眯着,这是困的。

      但是在听清爱恪接下来的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像是突然醒了神,眼里泛着冷光。

      “哦,你不问是他们做了什么导致你儿子发疯,就问你儿子为什么发疯?你这爹当得不行,孝顺儿子倒是杠杠的啊?世界第一孝?……没什么理由,打了就是打了,你就当你儿子疯了吧。”

      “……为什么锁自己,他不锁自己等着被你打?……是,你不打他,你是从没打过他,那谁能保证你这次不会打他?他这次打的可是你亲亲爹娘……我对那两妖怪一直就这态度,你爱听听,不听滚。”

      “呵,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是你对他不管不顾这么多年他才不信你,你以为你就献了两天殷勤多了不得了?你把父子责任当施舍呢?……行,我不和你吵……他妈你是不是有病?迁怒?他怪你和他打那两妖怪有什么关系?哈,他谁都不针对偏偏针对那两人你心里没点b数吗?……得,您最孝顺,您说的都对,那您还来问我什么?您脑子一转什么都明白了,怪谁都怪不到你爹妈身上不是吗?”

      “妈的傻逼,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样,你以为你儿子为什么这样?成,既然你硬是要问,那我……”

      爱清话语戛然而止,因为爱阳的脸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方,和他四目相对。

      “不……要……”爱阳轻轻地对他做口型,两只眼睛还没消肿,眼角红彤彤一片,让人恍惚觉得他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

      爱清抿抿唇,刚刚和爱恪打电话时一直压着的火突然就灭了,留一缕轻烟久久不散,勾起一丝怅然。

      没管那边的爱恪不断的询问,他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人拖进了黑名单。把这些做完他才从沙发上坐起,然后发现爱阳是光着脚从房间里蹦出来的。

      他一只手一只脚都打了石膏,只能用那对缠满绷带的手脚倚着墙壁一路跳出来。屋里冷气开得有些低,他也没穿鞋,爱清特意给他放在床边的外套他也没披,就套着昨天匆忙给他换下的T恤短裤,蹦到了爱清身边,阻止了他刚刚即将脱口而出的所有坦白。

      “我他妈要是不管你你还真能把自己养死了。”爱清直接伸手架住他两只胳膊把人抱到了沙发上坐好,自己则起身去卧室里把那件外套和一床小毯子给拿了出来。

      把人裹好之后,他点了支烟,问:“为什么不想让他知道那些事?他现在开始在意你了,把那些事抖出来让他两难不是你对他的报复计划吗?怎么,还没从自厌情绪里走出来,决定就这么原谅他了?”

      “……”爱阳低着头,手里握着那枚铃铛,脸色苍白如纸。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开口,却不是回答爱清的问题:“哥,我找到……我存在的意义了。”

      “……?你昨晚没睡就光想这个了?”爱清吐出一口烟圈,“行吧,说说,你找到什么意义了。”

      “我会跟着爱恪……我爸,去那个叫江宇的地方,离开这里,像Alice说的那样,带着她那一份,替我妈陪着我爸……好好生活,我……原谅他,我不会再……恨他,我会像我妈一样……”

      “哦,就这么原谅了,”爱清瞥他一眼,“我刚刚说错了,你爸不是世界第一孝,你才是,一脉单传的傻逼。”

      爱阳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依旧自顾自地道:“我……害了Alice,她死了……我做错了事,我没办法补偿她了……所以,像你昨天和我说的……我会好好地去完成她的遗愿……她希望我离开,要我原谅我爸……陪着他,替我妈……”

      “我其实……本来就不该恨他……他是我爸,生养了我,本来就没那么多责任来对我好……是我只剩他了,我要好好对他的……现在想起来,我之前……真的疯了一样……我……哥,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告诉他那些事……我妈的,我的……不要让他知道……我做错事……我不想坐牢……我知道这样不对……但……但我要是进去了,我就彻底没办法……对不起哥,答应我好不好……我们知道就好了……”

      “我不答应,”爱清冷了神色,“合着我好言好语和你说那么多,你就听见最后那一句话是吧?赎罪也不是这么个赎法,放弃自己为了别人活着,你既然是这么个孬种那还活着干嘛,死了一了百了,还不用去牢里吃苦了。”

      “哥……”

      “叫爸爸也没用。你对爱恪那畜生都说原谅了,那爱霜红和爱枫亭呢?你也说一句原谅?因为他们是你亲爱爸爸的爹妈?那你怎么不说他们是害死你妈的凶手?然后你们祖孙三人一起蹲监狱去?哦,难不成你昨天突然对他们动手就是想着恩怨就此了结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圣母的一个玩意儿呢?”

      “我……”

      “别我我我了,你还有‘我’吗?居然要靠别人的遗愿才能活下去……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在别人身上找价值找意义,结果你转头给我说这些?怎么,我说得不够清楚你听不懂了?那要不要我再一字一句地和你解释一遍?还是要我教你怎么做小学语文阅读理解是吗?”

      “哥,对不起……”

      “别和我说对不起,我受不起!妈的,我现在听见这三个字头疼。你也别叫我哥了,你是我债主,你想怎么样怎么样,说报复说原谅就是一眨眼的事,我欠你的,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想留留想走走,什么错我给你兜着瞒着,这他妈都是我欠你的,你哪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还有这声哥,你留着给别人吧,我当不起!”

      一通话说完,到了最后,爱清自己也觉得没了意思。他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疲惫地往沙发上一靠:“你爱咋咋地,我不管了,妈的。以后跟你畜生爹好好过日子去,当你的好孩子交你的好朋友去,无忧无虑的,你就当我死了,当这世界上没有我这号人了,我这种混账挨不着你们高贵人的边,咱们再也不见。”

      “对不起,哥……”爱阳有些慌张地伸手去拉爱清挡着眼睛的手臂,“哥,你不欠我的……哥,我原谅你了,我不怪你……你对我那么好,教我那么多东西,哥,你别这样……”

      但无论他怎么道歉,爱清就是再也不发一言,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少年带着哭腔的道歉声不断响起。

      午饭之后,爱清带爱阳去把头发染回了黑色,还把过长的发都给修剪了一番。

      只是在剪到后颈的时候,爱阳突然出声制止了理发师,留下了那一小撮过长的发,像是留下了一缕过往的什么念想。至于那到底是什么,爱阳自己也说不清。

      第二天爱阳去火葬场送Alice最后一程,爱清把他送到火葬场门口之后就走了,之后去枫木去江宇,他都没和之前承诺的那样陪着爱阳,陪在他身边的,一直都是他已经原谅并且决定好好去爱的爱恪——他的爸爸。

      而在送走爱阳的那天下午,爱清独自一人去到了Alice出事的地方。

      一米来宽的水渠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两三根木头搭起来的桥,过了桥,对面小坡上就是他和爱阳曾经视为噩梦的屋子。

      爱清沿着水渠边走了一段路,在正对那间屋子的地方住了脚步,然后踩上了表面已经被岁月磨得很光滑的木桥。

      接着,“咔嚓”声响,他猛然下坠,天旋地转之后身上就是一凉,他已经坐在了水渠里,两截断木掉在他身边,渠上已没了桥。

      他皱眉,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沿着背离那间屋子的方向走远了。

      ——————

      爱阳到江宇的时候是六月上旬,他在圩兴早就因为打架斗殴无故旷课等缘由被退学了,爱恪原本是想让他按照正常年龄再读一次六年级,但是看着爱阳之前科科近满分的成绩,觉得倒回去读也是在浪费青春,因此就托关系给他安排到了距离白恪只有几条街的博英私立中学,只等九月开学就能入读。

      但是距离九月还有两个多月,这段时间爱阳就一直自由活动了。

      爱恪白天得上班,只有早餐和晚餐能和爱阳一起度过,但是后来想着自己早上出门早,爱阳为了陪他吃早饭也没有一天懒觉能睡,到底是有些勉强了,因此早餐就此取消,只有晚餐时父子俩相对坐在餐桌的两端,遥远的像是陌生人。

      爱恪问过家里的保姆罗姨,爱阳平时在家都干什么,有没有出去玩过。

      罗姨总是摇头叹气,说少爷只按照路标去过两次图书馆,带回来很多书,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看书,除了吃饭压根不会出房间,但很多时候他连饭也是不会出来吃的,罗姨以为他自己在房间里囤了零食,倒也没多管。

      但是爱恪却想到,自己在爱阳来到江宇之后给他的那张卡从来都没有使用过,至少他的手机上没有任何的消费通知,他也没有给爱阳买过什么零食,所以爱阳在家不吃饭的话,那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吃过了。

      因为这个事,他和爱阳认真的谈过。那个孩子当时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腰背挺直,低垂着眼小声和他说“对不起”,他说自己“一定会改正,绝不再犯”,他一声声地亲昵地叫他“爸爸”。言语诚恳,态度恭敬,爱恪却只觉得听了之后哪哪都不舒畅。

      他当这是爱阳还没彻底从Alice的死之中走出来,所以对待生活多少有些木然。

      因此在某次和朋友闲聊之时,他破天荒主动提了自己的儿子,求个育儿经。求到最后,也就只有“找个后妈”感觉会有些效用了。

      但他曾立过誓,他不可能娶一个别的女人的,即使他的所爱已经离去多年。所以他和爱阳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态度里到底是存了些不情愿的。

      爱阳也许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所以他拒绝了。但是爱恪又觉得就这样下去对爱阳不好,所以他又一直在催着逼着爱阳做出别的选择,做出让他摆脱现在这种状况的选择……

      然后爱阳就开始躲他了,躲到开学,躲过中秋,没等他躲到国庆,爱恪自知理亏,想着自己是被讨厌嫌弃了。前面十一年未有联系,他们父子俩的确都还需要时间和空间来缓和这段关系,所以爱恪拉开了和爱阳的距离,此后很少归家。

      但是爱恪不知道的是,爱阳躲他不是因为“后妈”这件事,爱阳躲他是因为他自己已在崩溃的边缘,他不想伤害到他必须去爱去陪伴的爱恪,所以他躲起来了。

      而之前说着“再也不见”的爱清在正式毕业之后,却是将画廊选址也定在了Y市,并且就在爱阳开学的前一天,办了开业画展。

      上百幅用色极具刺激性的作品被展示在了一楼主厅,鲜血与泥污,扭曲与真实,“天才?疯子?”的条目出现在十几家媒体的新闻稿里。而它们的创作者端着得体的微笑,向虚空中一位他曾以为与自己别无二致的人举杯。

      就是在那天,爱阳主动找上了爱清。兄弟俩坐在满是废纸和颜料的画室里,爱清抽着烟喝着酒,爱阳却是什么都不碰,就连耳朵上曾经张扬的六个耳洞都已经愈合了四个,剩下两个也被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遮起来看不出了。

      随着耳洞一起被遮挡的,还有他那双蓝色的眼瞳。

      爱清曾经告诉过他美瞳的存在和用法,那时的他沉在报复的心绪中,恨不能用那双讨人厌的鬼眼仇视着每一个他恨的人。到了现在,他被一个人的死唤回了该有的和不该有的良善,倒是自觉主动地披上了一切他能披上的伪装。

      也只有在这样一个曾经伤害过他的哥哥面前,他能暂时放下所有,袒露自己的真实。

      “我感觉我好卑鄙……哥……我好难受……”爱阳抱着膝盖缩在沙发上,头埋进臂弯里看不见表情,但是爱清知道,他肯定又在哭了。

      “明明说了要好好爱他陪着他的……但是看见那架钢琴……保姆说那是我妈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我爸把我妈的东西都烧了……我觉得他好过分……我又在讨厌他了……”

      “还有那个他们说的私生子……他没有私生子,但他资助了很多人……他明明是在做很好的事情……我就只想着他把我丢到那种地方,我在吃苦那些人就有他陪着……我好嫉妒好恨,我想让他们一起去死……可,可我明明……我说了原谅他了的……他没有错的……”

      “在那个房子里……我和他住在一起……每天每天都看到他,他和我一起吃饭,对我笑,问我住得好不好,给我好多好多钱,买好多好多东西……他对我那么好……但我以前都那样对他……我骂他恨他……我怎么可以那样对他……我怎么能对他产生那些情绪……他可是我爸……我每天都在努力对他笑出来……可我转身就又在想他的不好……我怎么可以这样……”

      “我感觉到了……我让他难受了……他一定……一定后悔把我带回来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我就只能让他难受……他最近回家越来越晚了……Alice说我能找到其他人……我找不到的……我这样的人……连爸爸都留不住……其他人怎么会……”

      爱清听他不断絮叨着,烟灰掉了一地,喝空的啤酒罐里塞满了烟头。他一直不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到后来,爱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爱清才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的,别想那么多。明天开学了,去了学校认识了新的同学朋友,你就没那么多时间精力想你爸了。你现在就是和他一直呆在一起太紧张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但是话是这样说,爱清也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屁话。爱阳现在这种状态源自他的心结,只要他有一天打算依着Alice的遗嘱好好陪着他爸,那他就会一直想着自己过去的那些情绪做的那些事,然后就会陷入自我厌弃自我怀疑的恶性死循坏里,逃不出来。除了他自己,也没人能把他拉出来。

      这件事,爱清没法帮他,哪怕听他宣泄一千遍一万遍,他也帮不了他。因为这所有的纠结痛苦,是他人性本善,也是他人性本恶。

      而入学之后,爱阳的状态显而易见更差了。

      他从开始读书起就没感受过正常的学校学习氛围,他身边的同学老师总是怀揣着无限恶意的。受环境影响,也可能是为了自我保护,他对于自己的同学老师也总是带着抵触态度,更多的,他的言行都会带上显而易见的攻击性。

      这样的他,在博英这样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学校里,再次成为了一个异类,并且引得这些原本该是对他释放着善意或无感的老师同学,慢慢地对他产生的恶意,只是迫于他周身的攻击性,不敢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肆意凌辱他而已。

      但是背地里,言语的刀铺天盖地朝他袭来,尽数扎在他身上,恍惚间,他好像还在圩兴,还在那个噩梦之中,他从未离开,也从未醒来过。

      爱阳来找爱清的次数从一周一次到三天一次,最后每天都来。

      “我不是讨厌他……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他说话……他找我借橡皮,我想给他的……我只是一时找不到……”

      “我写了作业的……我只是忘带了……老师批评我……我知道我错了……我想和她道歉的……但她说我目无尊长……她就直接让我出教室外面去了……”

      “班长坐到我身边了……他特别好……会和我说话……两周了,他还没找老师换位置……我是不是可以和他做朋友……但是大家都说是老师安排的他……他是不是也讨厌我……”

      “我爸两天没回来了……果然是我让他失望了对吗……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又松了口气……我潜意识里居然也在想着他离开……我怎么能这样……哥,我怎么会这样……”

      在圩兴,爱清可以让爱阳无视道德纪律去打击报复一些人,因为那个地方本来就没有多少道德纪律。但是在Y市,在博英,所有人都非富即贵,所有的教条秩序都完整严格,爱清并不能为爱阳做些什么。况且现在这种情况,也的确是爱阳自己引起的,他怪不到任何人,也报复不了任何人。

      甚至于爱恪的退让,爱清当然可以把他叫回来陪着自己的儿子,但是爱阳现在这种状况……无论叫不叫,他都不会感到好受了。

      所以他只能将错就错,叫爱阳更多的展露他的锋芒,释放他那两个月各种混账行径中养出来的攻击性,再搭配来自他爸的那份算是很大的背景,让这些针对他的人因为恐惧都远离他,尽管身后闲言碎语越来越多,至少明面上,他受到的伤害会少很多。

      与此同时,在尝试带爱阳去看心理医生遭到他的强烈反抗,理由是“会让我爸担心,他会更讨厌我”之后,爱清只能通过一些别的方式让爱阳能够开心放松一点,也想尝试引导爱阳从那些自厌自卑情绪中走出,所以他投入资金开了一家电玩城,并将其命名为“三日青”。

      三青为清,一左一右伴着日,日为阳,是太阳的阳,不是阳白的阳。

      爱阳也只是爱阳,不是爱恪和阳白的爱阳。

      爱阳在看见这样的名字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Alice曾经告诉过他,他的名字缺了一个字,还待他的父亲补充。

      爱阳爱阳,到底只是爱恪和阳白的爱阳而已。

      在那之后,爱清又开了一家酒吧,命名为“坠”。既然现实那么苦,那么存在这样一个可以让人稍稍喘息,心安理得地下坠一些的地方,也是情理之中,不是吗?

      他学会了调酒,并将他配置的第一种酒命名为了“Alice”。爱阳自Alice死后一直都不再喝酒,也不抽烟,因此他只是坐在吧台前看着那杯梦幻而现实的酒液,目光很空洞。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爱阳也不再来找爱清了,画廊电玩城酒吧,爱清都没再看见过他。仔细一想,前面几次爱阳过来,也很少再像刚开始一样喋喋不休地说一堆了,他总是长时间地坐在一个地方,然后发很久的呆。

      爱清直觉不对,回忆起爱阳最后一次和他说话,是在问他世界上真的没有死了就能解决的问题吗,他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人会自杀。

      不安由此达到顶峰,爱清带着医生匆忙赶到爱家的时候,发现宅子里的保姆和管家居然都不在,他撬开了爱阳房间的门,就看着那个少年平躺在床上,被子盖住了腹部,他双手叠放在胸前,脸色苍白,神情却很平静。

      爱清一把掀开被子,就发现他穿着的是一条短裤,也就是在裸露出来的大腿上,一道一指长的口子还在源源不断地流着血,浸透了身下的床单床垫。

      “你他妈还真疯了不成?!?要真有你死了就能解决的事,我他妈早在你刚出生那时候就把你摔死了,哪还能让你长到现在?”爱清慌乱地帮医生捂住爱阳的伤口,气急了地对他吼。

      爱阳还戴着美瞳,在这种时候躺在自己家里,他也还是藏着自己那双和亡者一模一样的眼睛。而他在这种时候平静得仿佛那伤口不在自己身上,只是安静地看着爱清,然后道歉。

      “对不起,哥……这些日子,我让你也很难受吧……天天听我说那些话那些事……我知道你不想听的,我也不想听……让你那么困扰……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我会管好自己的……再也不会了……”

      最后所幸爱清到得早,救回了爱阳一条命,但他也如自己道歉说的那样,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爱清,也没有和他说过那些惶恐的脆弱的心里话,他更加沉默,更加压抑,只待一点火星,就能将他彻底燃烧殆尽,化作飞灰从此消散于这个人世间,再无牵挂,一身轻松。

      而圩兴那三个少年的到来,无疑成为了那可以燎原的星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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