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黑色的安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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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那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米诺斯说完又立刻把头埋在公文里。
这让还想将他们之间厚重的冰壁凿得更薄一些的雅柏菲卡放弃了他的想法，他依旧如往常那样找出睡衣，进了浴室。浴室内热气缭绕，水浇在他头上却感觉冰冰冷冷，雅柏菲卡正需要这点时间来思考。
为了思考他干脆把自己泡在浴缸里。
白羊座最后一颗星星的变动，以及史昂那熟为人知的小宇宙忽然急剧衰落并消失让两百年前的圣斗士们都能察觉到，尤其是那些知道内幕的——天秤座、双子座和双鱼座，一下子就能猜到史昂可能是遭遇什么不测。只是，就如阿斯普洛斯所言，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干预本代事务，德弗特洛斯顾着兄长的面子也没有轻举妄动；至于自己，雅柏菲卡抿了抿唇，昂首将半个头泡入水中，那天他加班。
这是一个十分正常但实际荒谬无比的理由。
尤其是他回来，半夜又感应到米诺斯悄悄起身离开家里，然后他睡至清晨五点，等待米诺斯开门回家，从对方嘴里蹦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史昂死了。”
他说得那么随意，差点让雅柏菲卡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米诺斯似乎在犹豫，想了想他还是不多说，只用自己的沉默来迫使雅柏菲卡认识到这就是事实。
而前代双鱼座自己也在思考着一件事，他到底要不要相信自己从史昂透露的信息中做的猜测？
到现在，这个问题被证实了，他猜的确实不错。善恶的双子，那教皇之位，一切都类似二百四十三年前那戏剧一般的教皇厅变故，真不知道是谁像谁。
他慢慢思考。
久到水真的变凉了，他手脚皮肤起皱，这才站起身拿毛巾擦干身体，换上衣服走出浴室。
无论再怎么样，现在的时间是真实的：23:15，米诺斯还在书桌前抓住大把头发批公文。此时雅柏菲卡觉得他有点可怜，明明不再是冥斗士，却因为某种缘故还在冥界事务的一线奋斗。他那抓头发的举动不是习惯做的，而是熬夜次数太多，头发质量变差变脆，大把大把垂落，以至于挡住视线。
他觉得明天该送米诺斯几个发圈。
“别看了，你去睡吧。”
米诺斯突然出声。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雅柏菲卡替他从衣柜里找出一块毯子，披在他肩上。“再这样下去，晚上还不早点睡？”
“我习惯了，不到点我睡不着。”米诺斯颇为头疼，他觉得时日不久自己就能开始掉发。现在失去冥衣的他实力与身体素质双重大打折扣，生理人体的负面情况随着熬夜次数的增多越来越明显反馈到身体表现上，使他头一次觉得人体是那么脆弱。
脆弱也就脆弱吧，反正这平静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
“明天晚上我晚些回来，就不用做我的晚餐了。”雅柏菲卡只好依言躺在他昔日的位置上。
“怎么？”米诺斯习惯问了句他的行踪。
“我有一些完成史昂托付给我的任务的头绪了，想出去转转。”
“头绪？”
雅柏菲卡看向布满倒影的天花板：“一点而已，算不上获得了什么线索，只是跟着追下去说不定会有消息。说起来，我以为我最近看见了圣域的人，但我不太确定。我是这样认为的：圣域刚交到撒加手上，这两年时间以他的领导力，应当早就安抚全圣域圣斗士的情绪了。这种情况下他将别的圣斗士派出也并非不可能，但这附近总要有他值得派出的目标，然而在他派出任何圣斗士之前，这目标引发的动静必然先吸引我。”
“你看见什么了？”米诺斯问。
“一个……”雅柏菲卡忽然斟酌起该怎么称呼当代天贵星，“一个看起来和小米诺斯差不多大的孩子，我是在我们家附近那所酒吧里看见他的。”
“哦。”米诺斯浅浅应了声。
一会之后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说酒吧？”
“怎么了？”雅柏菲卡一时间没明白过来。
米诺斯神情古怪，干脆转过身直视他，心绪有些复杂：“你是说酒吧？你也会去那种地方？”
“我会去……等等。”雅柏菲卡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呃，我没有乱搞，你先别误会。”
“我为什么要误会你？”米诺斯却微微一笑，好似在欣慰些什么，“这是好事，叫为你的生活增光填色。”
“……”
雅柏菲卡诡异地发现自己竟然陷入无言中。
“我……不对，我知道我自己的问题，那绝对不是去鬼混。”雅柏菲卡有些尴尬，笨拙解释着，“我虽然对毒血有更为精湛的控制，然而那不代表我已经‘合群’。去酒吧绝对不是社交，我去是因为……”
他突然顿住，他看见米诺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但那不意味着对方没有认真在听。
“因为？”米诺斯难得追问他一次。
“……我很难解释。”雅柏菲卡避开目光。
“是私人原因？那我不问了。”
米诺斯又转过身去。
他知道今晚算是完蛋了，他为什么会说漏嘴，雅柏菲卡背过身去，忽感觉面颊发烫。
有种奇怪的不甘的滋味漫上心间，酥麻的感觉啃食身躯，那如遭雷霆，却毫无痛觉，却让他更为难受。米诺斯会怎么想他？他不知道，但在今晚他失口说出一些事实后即将发生改变。
虽然他由于一时的激动，反而忘了他为什么会去酒吧。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爱好，与这混乱的世界有关，与艺术有关，说得更准确一些，和音乐有关，和颓世的音乐有关。
前代双鱼座怀抱郁闷，很快便睡不着了，只好坐起来盯着米诺斯的侧颜发呆。
“怎么了？睡不着？”米诺斯问。
他在心里问米诺斯你为什么这么坦然，为什么能在得知我居然干出了相当出格的事后仍然如此淡定。他说：“对，我睡不着。”
“原因？”
米诺斯仍然在同公文奋斗，解决完台面上这批他就要出门去教育小孩了，没时间听雅柏菲卡辩解。话说回来，雅柏菲卡又有什么好辩解的？米诺斯觉得奇怪，一个人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隐私的爱好（果真是需要隐瞒的爱好吗？米诺斯并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足以说明他对生活是热爱的，他会尽量花大把时间在那些事情上，并为隐藏这不为人知的秘密而窃喜。这么说来还是自己无意窥探到雅柏菲卡的隐私了，米诺斯觉得应该对他道歉，于是又补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
雅柏菲卡反而被他搞糊涂。
“我好像问到了你的隐私，如果我的提问会惹你生气，我向你道歉。”
误会更大了，雅柏菲卡忍不住扶额。
“你听我说，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什么隐私。”
“那就等你想说的那天再说吧，我要出门了。”
米诺斯站起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穿好，走出卧室。
今夜经由刚才并不怎么愉快的插曲，平静破碎成片，续那日雅柏菲卡抓住米诺斯会在半夜出门回到冥界，米诺斯索性不隐瞒了，在他面前愈发明目张胆地办着冥界的事。虽然雅柏菲卡本人是不介怀的，可那意味着以往躺在床上熟悉的、身旁有着人的温暖的日子将会一去不复返。思来想去，他活生生把自己逼得睡不着觉，索性也起身，将被子与枕头铺平整，从床下隐秘的抽屉里取出一件夹克穿上。
他想不到用别的什么宽解自己，干脆就出了门践行他的话。
——我在附近的酒吧看到他了，他说出来时正打理明日穿戴用的服装，心不在焉却也留有他心。他在想那个红色微卷鬓发的九岁孩子，这个年纪在本年代的阿美利卡真是容易被欺负；而这个一脸阴霾的孩子却如桀骜的狮子就那样堂而皇之出现在青少年容易滋生罪恶之地。雅柏菲卡看到他的那一瞬就与他对上了眼，直觉告诉他这个孩子与自己一样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可那对视让他读出了不少东西：欲探知被隐瞒的真相、颠覆信念的情绪崩塌感、与冷漠的不信任，何况他还是一个圣斗士。没错，前代圣斗士的小宇宙与今代共鸣了，虽然共鸣的原因尚不明确。
可那个红卷鬓的孩子爆发出的是危险的小宇宙之光。
雅柏菲卡戴上他的鸭舌帽，并努力压低帽檐遮住自己半张脸和目光，他那件深褐色的夹克使他原本健美的身形变得不那么明显，并借着浓墨般的夜色将自己装扮得更加平常。现在他是另一个人，是月下的普通人，一个永远只露出好看的半张脸的普通人。而这个普通人会像其他普通人一样在深夜正常去酒吧买醉，当然他不是去买醉——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他再度接收到那来自于一个九岁孩子的危险与打探的目光，却不动声色，只是如往常那般扮演一个喜欢拼命拉着自己帽子的怪人。而这个怪人却是酒吧的常客了，来这的熟客见到他都借着酒意向他开玩笑：“是难得一见的ROSE BLOOD！太好了，今晚那支聒噪的乐队可以撤了吧？”
此话引来宾客们的哄堂大笑，起哄者跨上吧台抄起酒瓶，即刻就践行了一个玩笑：他们果真挥舞还留有唾液与泡沫的酒液混合的瓶子向人群中心的乐队挥去——当然不是真打，充其量不过是将那些液体泼到乐队成员身上。更多的灯光向人群讨论的两人照来，生生将雅柏菲卡半张脸照出原本的美感。
人群在狂欢，要将这个代号送上灯光中心。雅柏菲卡扭了扭双肩，看到乐队的架子鼓手向他走来，一只手狠狠冲撞他的臂膀，但此人恶意不大，而是微笑着将鼓棒交给他。“R.B，我先撤了！”
“撤！赶快撤！”酒精狂徒举手疯狂叫嚣，来自角落里的危险的目光也顺着人群之意向他望来。他不动声色，接过架子鼓棒，在其他乐队成员的注视下走到属于他的位置上，“Paranoid。”他报出节目名。
乐队的主唱潘乔森与他的队员四目相顾，哈哈大笑，但下一刻他们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准备就位。“致敬黑色安息日！致敬R.B！Paranoid！让他娘的蠢货鼓手滚蛋吧！”
话音刚落，隶属于黑夜与浓重之灰的交错的分裂的杂乱无序的重鼓点就在此敲响，启示的未明的仇恨的冷漠不信的与红卷鬓的圣斗士发出共鸣之邀，而很快霹雳雷霆或是大地龟裂一般的电吉他贝斯键盘黑潮一样吞没舔舐这群狂徒；而这风暴间唯一清醒的两个人开始了他们的相互试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黑色的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