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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重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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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工作的事情就介绍到这里,在这繁华而百无聊赖的时代,没有什么需要过度耗费心思去在意。早些年,布鲁克林的黑人在为马丁·路德·金的去世而振臂高呼,这位领袖的去世带给纽约最大移民区的人们不小的震撼;而布鲁克林仍然是那个“藏污纳垢”却金银频出的布鲁克林。比起中国发射了几颗卫星,人们更关注自己周围的石墙骚乱。这也就不难怪皮克为什么即便“看到”(可能吧)他在和一个男人同居却没有丝毫检举自己的意思,毕竟他现在去布鲁克林沿海任何一间酒吧买酒都可能会遇上一两个同性恋,匈牙利记者卡尔-玛利亚为此留下过划开时代的一笔,百年后人们在对待这个话题的态度上相当宽容。
但仅需要接受是愚蠢的,雅柏菲卡认为,对自己来说,旁人怎么看不比米诺斯怎么看重要。下午四五点,雅柏菲卡从办公室走出,在回家的路上随手买一点食物。他有一点想给米诺斯买礼物的想法,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很多事情就这样被无限延期,比如说一想起中国,他就想到把米诺斯视为亲孙子的那两位老挝华裔老人;一想到那两位祖父母,他就想到米诺斯在今年年初有提到过想要带着奎敏去看看他们。现在奎敏暂时不在,不过一个月后,趁着十月的假日,他们就可以带奎敏去看望两个老人了。
念此,他又顺拐入一家商场,开始搜罗一些能买给老人的东西。下个月,他计划道,得专门留出三天去接奎敏回家,然后在中国年到来前一天带着米诺斯和奎敏去和两位老人过年——虽然还为时尚早,但新年并非朝夕能促成。从今一切都需要酝酿,至少他需要给米诺斯一个新的开端。
去年,也是在中国年,米诺斯在陪伴雅柏菲卡度过圣诞节假期后便在元旦的第一天就飞走,回来时他照旧带了许多老人亲手制作的吃食衣物等。要不是他的行李箱不够大,指不定能带回来更多。
回来后米诺斯进行了对当年救他一命的菌粥进行了如法炮制,鲜香浓稠,排骨汤底熬出的粥汁十分甜美。“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吃了。”他这样敷衍雅柏菲卡简单的提问,就像例行公事。
米诺斯知道雅柏菲卡其实不喜欢中餐,或者说他对美食的需求并不算高,故而经常是随心所欲,想烹饪什么就烹饪什么。
这让雅柏菲卡甚至有心情揶揄他:“感觉我吃喝不愁,你总让我产生一种我没对这个家做些什么的错觉。”
“那你来就是了。”米诺斯淡淡一笑,一点也不介意把厨房和自己的胃交给雅柏菲卡,“反正房租共付,我只是做了我住在这座房子里又没侍女来服侍我时我应尽的义务。”
“那好吧,”这下换成雅柏菲卡耸耸肩,“维持我们已经养成的习惯就不错。”
习惯指谁先到家,就由谁来负责这个时段应该做的家务事。雅柏菲卡最近不忙,干脆就回来打理家中的事。他进门看见艾欧里亚躺在沙发上看书,格里菲尔在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动笔胡乱写画,而中午两个孩子自己动手做饭倒也没搞出一片狼藉。那么,他轻松了。雅柏菲卡随手丢下公文包,成功看见格里菲尔最终不敌困意,趴在茶几上睡着了。而艾欧里亚发现了他,连忙放下书,站起身来迎接:
“下午好。”他说。
“下午好。”雅柏菲卡回答道,一面把格里菲尔抱到沙发上,“你在家无聊吗?”
“倒也不是无聊。”艾欧里亚说,“我是练完回来休息的,格里菲尔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一个小时前他还精神着。”
雅柏菲卡产生了一个小小的疑惑,小孩都这么嗜睡的吗?他记得他小时候从没有在下午怠惰过,而格里菲尔作为本代天贵星,魔星小宇宙能时刻保持他精力充沛,即便如此,也还是不敌这个年龄段成长发育所需的睡眠?
艾欧里亚说:“我有一个小情报想与你分享,条件是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雅柏菲卡饶有趣味看着他:“什么情报?”
“格里菲尔身上魔星的气息微乎其微了。”艾欧里亚道,“你和天贵星这么熟悉,就没有一丝察觉吗?”
又是自爆,看来艾欧里亚已经知晓格里菲尔天贵星的身份了,“正是因为太熟悉,而格里菲尔还很稚嫩,所以他们俩几乎可以认为是同一人,恕我分辨不出。反倒是你,你比我还敏感,这说明你的小宇宙又有了很大的进步。”雅柏菲卡回答,“虽然……他们俩共享同一颗魔星已经是很久的事了,我一点也不在乎。”
他知道这句话铁定要扫了艾欧里亚的兴,而他不准备不回答小孩仅仅一个的问题:“问吧。”
既然雅柏菲卡这么说,艾欧里亚也就不计较:“天贵星是做什么的?”
“法官。”
“法官?”
“对,审判人类灵魂一生所犯有什么罪的法官。”
“唔。”艾欧里亚仰头想了想,“神话传说原来是真的么?拉达曼迪斯和艾亚哥斯分别负责‘言行’与‘思想’的审判,而当他们产生分歧,就由米诺斯负责最终判断他们一生是否良善而虔诚地活着。”
听到这个说法,雅柏菲卡由衷笑了,他伸出手抚摸小狮子柔软蓬松的头发,上面有属于植物的清香气味:“苏格拉底说得对。”
“苏格拉底更主张人一生应该善良而充满信仰地活着。”艾欧里亚歪过脑袋,托起腮,“而你被他有意的悔过吸引了……是这样吗?可是我总觉得……”
想了想,艾欧里亚还是决定不说出自己这些天的疑惑了。诚然今早他有幸见到雅柏菲卡和米诺斯的破冰,并感受到雅柏菲卡是真切高兴着的,不过他总觉得事情还没完。那个刻尔还那么神秘,艾俄洛斯的死还充满疑云;这群前代的圣斗士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他突然想道:“话说回来,你真的和阿布罗狄没什么关系吗?”
“我发誓,我哪怕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我和他也没有任何血缘上的联系。”雅柏菲卡对这个问题举手告饶,“你为什么总这么在意他?”
“他和巨蟹座迪斯马斯克间接害死了艾俄洛斯,我不应该在意吗?”艾欧里亚反问道,“如果这种事换到你身上?你要用什么来承担?”
无法回答,雅柏菲卡瞬间用眼神告诉了艾欧里亚他的答案,艾欧里亚见状也不好多说,更不想只是记住了雅柏菲卡和米诺斯对自己一时的好而反复揭自己伤疤。“所以,我很殷切期望现在能有一个人表明一个态度。”他注视雅柏菲卡的双眼,最后交代出自己的不确定,“圣域不是你们以前的那个圣域了。”
“唔,我倒觉得大可不必。”
睡得迷迷糊糊的格里菲尔这时软趴趴接了一句:“艾欧里亚,只要你还相信未来,你需要的方向会出现的。”
“一个冥斗士的话有多少是可信的?”
“那你呆在这干嘛。”
格里菲尔揉了揉眼,从沙发上坐起,笑嘻嘻听完了刚才他们的对话,“你已经对米诺斯产生怜悯之心了,这难道不是促成你继续留下的原因吗?”
眼看艾欧里亚又要跟格里菲尔拌嘴,雅柏菲卡选择走进厨房屏蔽一切,专心致志做点美食。很快到了五点,米诺斯从外回到家中,进门就结结实实挨了格里菲尔一抱枕,后者惊呼一声,随即被艾欧里亚的偷袭砸中,光荣牺牲。米诺斯带着看弱智的眼神走过去,怜悯将他从地上拉起,拍了拍他凌乱的头发:“记得收拾客厅。”
艾欧里亚则举起双手:“我不知道,不关我事。”
心虚倒是挺心虚的,米诺斯睨了他一眼,随手将抱枕丢回沙发上,找个还算整齐的地方便坐下来休息。他依着习惯随手拿起桌上放在固定位置的那本书,却发现今天这书换了一个封皮。再一看,噢,他的书不知道被两个孩子放哪了。
“给你。”格里菲尔揉着后脑勺向他递来一本书,“我们打闹的时候它不小心掉在地上了,所以……”
“谢谢你。”米诺斯接过,小心拍掉上面的碎纸屑,并翻开看了一眼:“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什么要好不要好的。”格里菲尔仍然是觉得头有点疼,索性就连后脑勺带脖子一同伸来,想让米诺斯揉揉,“我还背负着他哥的嘱托,还不能走。”
米诺斯遣开不远处的艾欧里亚,让他去厨房帮雅柏菲卡的忙。他自己则一手抚摸上格里菲尔那被击中的后脑勺,好像格里菲尔确实被有些不知力道的艾欧里亚击伤。“什么嘱咐?”
“也就是他一直期望的。”格里菲尔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那位早逝的射手座对后世留下最后的忠告,想来已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摸着格里菲尔软软的头发:“你什么时候又去见了艾俄洛斯?”
“又不碍事,反正审判他们的灵魂是我的职责。”格里菲尔眨眨眼,随口搪塞过去,“何况以后也不会在战场上和他作对。”
对此,米诺斯只能笑笑:“你们啊,被命运裹挟着前进,却不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在某个终点与彼此汇合。格里菲尔,你也要做好准备了,不能再玩闹了。”
刚说完,雅柏菲卡从厨房探出一个脑袋:“米诺斯,收拾一下客厅,可以吗?”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走在海边,慢慢散步消遣过了。环绕在喧闹沿海街区的风吹过好几条人行道,在各式各样的商店门前止步,雅柏菲卡慢慢在前面走着,而身后无论是艾欧里亚和格里菲尔都貌似想要单独同米诺斯说些什么。最终两人决定猜拳决定谁先同米诺斯说话,格里菲尔赢了,趾高气扬把艾欧里亚往雅柏菲卡身边推。
明知拉开距离不是阻断艾欧里亚获得消息的好方法,格里菲尔仍然没有顾忌地直接开口:“怎么样?有什么下一步的想法吗?”
“还不是很清楚,你觉得呢?”米诺斯含糊其辞。
听他这么说,格里菲尔反而抓紧他的手,金瞳所目视的地方,风与海浪皆暂时止息。这人间温吞的吐息依旧,大海白日积蓄的热量一点点反哺回城市,让他觉得有些发汗。他不得不早一些确定一件事:“希望你做好了准备,我感觉得到魔星并不那么平静。”
“安心。”米诺斯安抚道,“过了今晚就知道了,与其说我,不如谈谈别的。”
“别的?”格里菲尔摇摇头,“我还想说,就让别的都交给圣斗士吧,我不想管,也没权利管,我们都知道一切不是吗?这是你一直不肯出手的原因,你担心时空会产生乱流,担心冥王殿下铺垫了千年的最终决战被前代雅典娜和亚伦联手再度搅乱,从而给予卡伊洛斯又一个机会。而且我不知道你听了艾欧里亚的小宇宙中含有雷电后是什么感想,我猜和泰坦神有关,因为艾俄洛斯说了一句大实话。”
——他目不转睛盯着艾欧里亚的背影:
“灾祸之子,灾星。他们都知道,你和雅柏菲卡……和那些复活的圣斗士们也应该都知道在圣战之外还有很多东西。”
他听见耳边传来隐隐的叹惋:“看来时空已经乱了。”
艾欧里亚这时突然转过来,不明所以看着大小天贵星,他指了指自己耳朵,却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偷听,不要老是在背后对他放冷目光。米诺斯抱歉地对他点点头,艾欧里亚这才回身向前走。
“艾俄洛斯又是从哪里来的艾俄洛斯呢。”米诺斯继续说,“他不应该知道这回事,你有必要回去查查冥界第八狱到底都囤积着从哪个时空来的圣斗士。”
——格里菲尔瘪瘪嘴:“第八狱不归我管!”
“都一样。”米诺斯无情打断了他的诉苦。
“话说回来,你对‘时空’也太敏感了嘛。”
“和我抱有同样疑惑的人不少。”
“……你变得越来越没意思了。”
格里菲尔打了个响指,轻快走开好几步:“那我还是等你的好消息吧。”
而艾欧里亚今晚的问题额外简单,他只想知道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前代已死的黄金圣斗士们究竟有何用意。
对此,米诺斯总觉得他们是否太把他这个三巨头之一当回事了:“活着有活着的理由,你不妨问问雅柏菲卡是为什么而活着的。”
“我需要一个方向。”艾欧里亚坚持不懈强调这一点,“虽然不是要你给出,但我需要一个给我判断方向的建议。”
这着实让米诺斯开怀大笑了,他摸着小狮子的头,有些喜欢上这硬硬的手感了:“你应该自己去寻找,别误会,我对所有圣斗士一视同仁,哪怕是雅柏菲卡来问我,我也会这么说。你们需要的是自己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而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建议。”
“哪怕我是灾星?”艾欧里亚面无表情揭开他确实有在偷听这一事实,“我就听了这么一小段。”
“不用太在意那个称呼,你并没有祸害到任何一个人。”米诺斯说,“我现在对你最后有一个殷切的盼望,那就是忘掉今晚你听到的,做你自己该做的事去。”
这回就连一直想努力忽略他们谈话的雅柏菲卡都听到了,且忍不住微微为自己抗议:“我觉得,我们这些重生者都算是有了掌握命运的力量吧?”
“那就不要问了,当我是万事通什么都知道吗?改天我教你阅读生死簿,以后你重回地狱,自己去了解吧。”
米诺斯笑着推搡开他们。
雅柏菲卡倒还记得发生在有关于重生者即他们之间的一件小事,那时是他与米诺斯第三次居住在同一个房间中,前两次的共枕并没有缓和他们之间的尴尬。那是一个午后春光,他和米诺斯面对面坐着,柔和嫩绿的叶影倾洒在两人之间,倾洒在米诺斯微转头的半侧颜上。那也是百般无聊的一个午后,下午没什么地方去游览,米诺斯干脆以单手撑住半张脸,微微打着呵欠,似乎想嘟囔一些无意义的话,他微微动了动唇:“……”
雅柏菲卡没听清他要说什么,于是凑近了一点:“嗯?”
“好想回冥界。”米诺斯重复了一遍,“就连你也觉得这趟旅游没必要进行下去了吧,只要我不出现在你面前,雅典娜和城户光政也就没那个担忧了。”
雅柏菲卡不得不承认很有道理也很令人担忧:“你说的回冥界是指?”
“……”
米诺斯不说话了,沉默着别开目光。
他也不得不祈祷米诺斯最好别再开什么想不开的玩笑,冥斗士不是用来去死的,纵使是雅柏菲卡这样极容易妒恶如仇之人也有了怜悯之心,“回冥界”三字早成了不祥之兆。
片刻后,米诺斯轻声说:“哈迪斯城并不是回冥界的唯一入口。”
而雅柏菲卡也如实说出自己的担忧:“我不放心。”
“你没必要放心。”米诺斯微凝他因困顿而发散的目光,“这次不是因为你了。”
“米诺斯,重生对你来说这么不可接受吗?”雅柏菲卡问道,“虽然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但是我觉得我有多余的善心可以关爱一下你的状况;活下去是你对关心你的人的许诺。”
而米诺斯却说:“唉,你怎么这么无趣呢。”
这让雅柏菲卡无言以对,只好也侧过脸,也单手撑住自己的下颚,但他微微一笑:“这个决定可不是我替你做出来的,何况,春天也快过去了。”
是的,春天快过去了,距离那个春天过去了足足九年。晚间散步结束,在回家的路上米诺斯随手给两个孩子买了许多他认为小孩会喜欢吃的东西,好让他们回去别叽叽喳喳闹腾,也别再问他无聊的事。他今晚还有客厅要整理,有一家人换下来的衣物需要熨烫,还有许多别的事。他一件件慢慢做完,一条条将思绪整理,一点点抚平所有有起伏的感情。
收拾到阁楼属于孩子的房间,他总感觉以后还有更多人要在这里打闹,他的脑子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相似的幻视,催促他早点叮嘱这房间的主人。他最后叮嘱一遍别把房间弄得太乱,便在艾欧里亚的注视下退出房间。
“晚安哦。”艾欧里亚最后对他说,“明早我想吃提子吐司。”
“不行,早餐要吃好。”格里菲尔抗议,“这里又不是圣域,能不能有点享受的追求!”
“我说的确实是我喜欢吃的。”
“太普通了!”
“……”
米诺斯关上门,不听孩子的争执让他感觉这个夜晚清朗了许多。
而雅柏菲卡呢,他就抱着衣篓在后面跟着,忍不住想笑,顺便感谢格里菲尔为这个家所带来的生气。他路过小孩的房间,隐隐又听见他们在拌嘴,甚至他觉得能隔门感受到艾欧里亚的气恼与无奈。米诺斯扶额,看来雅柏菲卡说的重新买一套住所是该提上日程了,这家里至少得有两个多余的房间。
“说实话……我从未想过你会对他们这么好。”雅柏菲卡说。
“我想对谁好就对谁好。”
米诺斯不太在意那些,他只是尽到地主之谊,顺便卖雅柏菲卡一个面子。他从雅柏菲卡手中接过脏衣物丢进洗衣机内,启动洗衣机:“艾欧里亚只是个孩子,他失去了哥哥,被诬陷为叛徒、灾星,他惶恐、他惧怕,虽然他面上不表现。但他能让我想起当初的你,也是这般幼稚而鼓足勇气上前想要挑战我。”
“你是这样想的吗。”雅柏菲卡这样说,却马上想到有一年他生日,米诺斯罕见地用一张贺卡写了除生日快乐以外的祝语。“……赞颂灵魂的不朽,暨前行的勇气。”
他说着,从上衣口袋拿出钱包,打开钱夹,取出那被他精心剪裁过的卡片:“我一直放在心里。”
见他这么重视,米诺斯反而笑了:“摘抄来的,觉得能概括我对你由衷的称赞,所以写进去了。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对大部分圣斗士的赞美。”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我的想法是会变化的。”米诺斯道,“我能夸赞你们的愚忠,自然能肯定其中的道义。你对我还有什么误解吗?趁睡前赶快问完吧。”
“不,米诺斯。”
雅柏菲卡却突然握住他双肩,一双湛蓝的眸潺潺流淌出千姿百态的柔情:“我对你早没有误解了。”
米诺斯望着他,心中不知触动多少,但他给出一个温和的建议:“很好,所以很晚了,该睡了。”
“你呢?”
“再等等,”米诺斯弯腰抱起衣篓,目光最终定格在雅柏菲卡身后的月光里。“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我不想。”
“好吧,我去洗漱,等会就来。”
雅柏菲卡躺在床上想明天的安排,他用一只胳膊垫着头,总觉得明天有很多事要做,他一件件梳理下去,发现越梳理越多,就连米诺斯走来也缩进被窝都没怎么注意。
等想到一件重要的已经到了平时该入睡的时间,他无意识偏头,照常询问:“下个月还是我单独去接奎敏,修道院那边没见过我,对我没有微词。你觉得如何?”
米诺斯侧身过来:“那就你去吧,下个月我比较忙,我申请了去华盛顿进修。我尽量在奎敏回家前收拾好房间吧,那段时间就拜托你照顾她了。”
“好啊。”雅柏菲卡不知从哪里摸到米诺斯的手并用力抓住,露出一个好看且幸福的笑,“今天辛苦了。”
“你也是。”
说完米诺斯便闭上眼,怀着雅柏菲卡话语里沉甸甸的情感,聆听来自窗外月光里的寂静之声。这宁静求之不得,让他想起许多。譬如那安宁的午后,一点春光照耀,新的生命定格在鹅黄色的酒店房间里,他偏头去欣赏那吐芽的苞,那复生的灰烬,零零星星撒满黑色的土地,将生命重新凝聚成各种形态。夜太漫长。窃之闻之。生之哀之。沁之凉之。
他由衷希望生命中不要再落雨,踢踢踏踏,跌满一生,且在脚下汇聚泥泞,拖慢人回家的路。他希望能为了雅柏菲卡活着而活着,就当超越仇恨的感情,超越抱歉的感情,超越无知的意义。他等了许久。
久到一线云层中的亮月穿越天际,他听见均匀而有韵律的呼吸声,能看见那凝实的梦,看见未来,他这才又确信雅柏菲卡已经睡熟。
于是他悄悄撑起身,微俯向枕边人,小心翼翼捧起雅柏菲卡握住他的那一只手,沉吟片刻,低头,将手背放在唇边吻了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