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暂停的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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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史昂死去的两年后，雅柏菲卡再次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在莱比锡的工作单位升迁的机会。他们夸赞他工作上十分有效绩，又勤劳肯干，还十分有头脑。雅柏菲卡想更关键的一点可能是他没有任何党派成分，在苏阵营看来他只是一个友善的国际友人。原谅他的立场，或许米诺斯说的没错，他首先是一个圣斗士，然后再是一个有国籍的普通人，一个在布拉格暂居的希腊人。
他拿着上级传来的报表，将外套搭在办公椅的椅背上，站起身稍微靠在窗前小憩。他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杯温热的咖啡——虽然那对他来说没有用，然而他还是尽量装的像一个正常人一点。他需要一杯咖啡，以表示他在努力工作；一支别在口袋里做装饰用的钢笔，用来显得自己精明能干。
这就是他枯燥无味的工作生涯了，在没有沉重的石头砸向它时很难作出改变。不过自从接受了史昂的请求，雅柏菲卡唯一的变化就是他不再加班。事实上也不用加班了，以他的工资两个人生活绰绰有余。
甚至毫不客气地说他是阔绰的。
当然，在东德谈论阔绰是十分惹人厌恶但也容易唤醒当地人对过去统一民族国家的怀念的，尤其是这个时刻，所有人都在苦苦支撑坏掉难修的体制，所有人都饱受黑色粘稠油状物的二次冲击，变得动荡不安、混乱不堪。他的上级在报表中提到了要他离开民主德国而前往在美国纽约州的分部工作，正在征求雅柏菲卡本人的意见。当然这是第三份报表了，第一份报表是三个月前发来的，往后以每月一份的频率向他发出忠告。
他看向窗外，灰调的阳光平静铺陈在宽敞但凋敝的街道上，走动的都是手上拿着表的委员会工作人员，灰调的建筑外轮廓微微反着光，才至于显得刺眼。他看了看表，现在是四点五十分，街上即将散布着急忙回家的人。那份报表最终还是从手上搁置了，雅柏菲卡在考虑着什么，或许得回到三个月前他就拿着报表去询问米诺斯的意见那时候。
和当年他结束在布拉格的工作，向莱比锡发去求职申请时他问米诺斯的那样，下班后迅速赶回家的雅柏菲卡拿着报表兴致缺缺走进卧室，对着坐在书桌前一边揉太阳穴一边批阅冥界事务的米诺斯说道：“我收到了调职邀请，你觉得我们应该离开布拉格去到大西洋的彼岸吗？”
米诺斯正头疼，没空理他，只是从鼻腔哼出一个疑问的调。
于是雅柏菲卡把报表交至米诺斯面前：“新的生活，或者继续留在这座你我都喜欢的小城，对我而言这大概是这样一种选择。”
“哪里？”米诺斯掐着自己的人中，忍住不让自己晕死。
“纽约。”
“不是华丽与暴力共存的芝加哥真是太好了。”米诺斯终于舍得丢开那些事务，他发誓一定要回一趟冥界进行职工培训，不然这些不知道哪个菜鸟执法人员批的公文迟早能把他气死。当然气死最好，这样他连培训都不用做了。他拿起那张折叠好的报表，逼迫自己认真阅读它。“噢，我收回那句话，纽约是比芝加哥更糟糕的地方。”
“那你的意思是不去？我也有这种想法。”
雅柏菲卡是高兴的，如他当时放弃了移居莱比锡的想法，只在那住了短短两年便再度搬回布拉格一样。然而米诺斯冷漠看了他一眼：“我没这么说，这对我无关紧要，要去就去不去就不去。”
“但是你要想去，征求我的意见是最蠢笨的，要去应该马上答应你的公司并且立刻调任。再晚一点哪个地方都是人间炼狱。”米诺斯将报表叠好交还给他，头微微一歪。“在此强调，我完全支持你的所有决定，不要问我，我快忙疯了。”
“你的继任者呢？”雅柏菲卡问，将报表收进外套口袋，然后才将它脱下置在衣帽架上。
“他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我应该在他身边昼夜不息无微不至照顾着他，当他的家庭教师吗？”
“难怪史昂最后来的那天你说冥界都是老弱病残……”雅柏菲卡听此，却忍不住微微一笑，打开了衣柜挑拣自己的衣服。
“某种意义上说确实。”米诺斯又打开了公文。
“最后问个问题，你最近为什么这么忙？”雅柏菲卡最后往自己脖子上挂一条毛巾。
米诺斯的笔掉在地上，好像神色发生了什么变化。
“与你无关。”
但夜终于深沉。
米诺斯轻巧翻下床，尽最大的努力不惊醒床的另一半上睡着的人。他悄声打开房门又合上转身离去。路过客厅那个衣帽架时他脱下自己的睡袍，原来里面竟仍然身着衬衣；他披上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
地狱之门就在客厅的门外打开，两百年前的审判官最终还是使用他的权限回到冥界。孤落落的冥河上连条渡船都没有，看来两百年前的那个卡戎被亚伦送进失乐园后还是成为了灵魂。米诺斯用自己都听不见的低音叹了口气，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判官一闭眼，再睁眼时就站在自己的审判庭前。判官的工作真正开始了。
然而唯一值得慰藉的是审判庭不止有他，还有一个与他长相极为相似的小孩早早坐在对成人来说都巨大无比的法官椅上。小孩看到他来，身上披的法官袍下伸出一只手：“米诺斯，你来啦。什么时候我可以不用叫你米诺斯？”
米诺斯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噢，你可以叫我葛利芬。”
“不要，那也是我的名字。”小孩抬起头看着仿佛是成年版的自己的人站到自己面前。“你什么时候和雅柏菲卡姓？”
“胡闹。”
判官也伸出手——不过是手指，去重重点了点小孩的额头，后者被戳得一皱眉，终于露出一点十二岁小孩的幼稚：“米诺斯我说真的，你看起来很不高兴，我就是逗你开心开心。我知道我今天办的事又不让你满意了。”
“谁让该死的天意使我们重名。”米诺斯将他抱起，罕见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确实很想骂你，你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
小米诺斯往他脸上吧唧一口，然后挣脱他的拥抱从他身上跳下来：“我牺牲了我的睡眠时间来找你的，你可要好好教我。最近家里不太平，不然这时候我应该在我的床上好好睡觉。”
这就是当代圣战的天贵星了。和米诺斯的唯一不同是他的眼睛是暂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金色，除此之外他们俩长得没什么区别。小米诺斯抱着一本厚重的法典凑到米诺斯身边，摊到桌上，甚至还想钻进他怀里。
真是一副亲情至深的画面，虽然实际上是小米诺斯太困了想钻米诺斯怀里打盹，米诺斯也干脆就半嫌弃半同意地也给他半划水半认真讲解冥界的律法。所以这就是米诺斯这么忙的缘故了，深夜加班肯定效率不高，何况是一边带孩一边工作。所幸明天不是工作日，米诺斯有时间陪他耗或说玩。
讲着讲着快把米诺斯自己也讲睡过去的时候，小米诺斯忽然抖了抖，清醒过来捧住米诺斯的脸，严肃问道：“我想起一件事。”
“说。”米诺斯拿开他的手。
“冥界是不是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瞎说什么，你们的潘多拉也应该觉醒了吧，怎么，你还没见过她？”
小米诺斯一挑眉：“那个小女孩？她不像冥斗士，我对她没什么感觉，虽然根据你的说法她是我们的总指挥官，但我可是直接向哈迪斯殿下宣誓效忠的，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别骂我，这是学你的。”
“如此说来分散在各地的魔星也应该都即将觉醒，只是还没有来到冥界。”
“也不是没有来到冥界啦，来过一个，一个黄头发的小孩，看起来就是未来会长成那种肌肉大块头的，跟他讲话他不听，更没意思。他说他叫拉达曼迪斯，另外一个巨头我就真的没有见过哦，我觉得他目前就没来过冥界。”小米诺斯歪歪头。“你们的拉达曼迪斯也是大块头吗？”
米诺斯笑了笑，觉得这帮小毛头一样幼稚：“三巨头的力量相当，怎么在你口中拉达曼迪斯就是大块头了。”虽然脑子不太好使，连亚伦的骗局都没看出来，米诺斯如是想。
“但他比我高多了。”
这下知道这臭小孩毛病犯在哪了，米诺斯给了他一个白眼，责令他将两周的任务这周之内背完。后者立刻蔫了吧唧装可怜，只是在看到米诺斯一瞬间严肃起来的脸后，不情不愿收起撒娇的姿态。
“你知道吗，潘多拉的觉醒是双子神觉醒为前提的。但显然你们这个时代的双子神并不想理会你们。”米诺斯说道，“我不能理解这种事，从我的时代的经验来看，双子神会有自己的冥斗士亲属，但事实上是，他们甚至没有来过冥界，对吗？”
小米诺斯点点头：“这很严重吗？”
“很严重，也没那么严重。”米诺斯说，一面换了个坐姿调整心情。“谁知道神在想什么？无论是参与圣战的从神，或者根本与雅典娜和哈迪斯阵容无关的其他神系……最后牺牲的永远是身为人类的冥斗士罢了。”
小米诺斯低下头想了想，问出一个当年他也很疑惑的问题：“那为什么我们还要信仰哈迪斯殿下呢？”
“你觉得呢？你怀疑自己的信仰吗？你怀疑哈迪斯殿下吗？”米诺斯反问。
“不怀疑。哈迪斯大人说的没错啊，死亡才是永生。”
“那问这个问题就没有必要了。”米诺斯果断说道，结束这个对话。
“可是……”
小米诺斯似乎还想说什么，他抓住米诺斯的衣袖，难得乖乖将脸埋进米诺斯的怀里。
而他金色的眼瞳传达不舍：“米诺斯，那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暂停的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