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既往不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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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有件事发生在刚被苏联坦克履带碾过的布拉格几乎是完全不合常理的，更何况事出无因。那是捷克斯洛伐克春后隆冬，反对派的声音被压垮了，勃列日涅夫挺起他钢筋的脊骨将布拉格洗劫而空，留下终日惶惶与混乱，满大街都是脏兮兮的旗帜和作废的改革纲领。
另一种文化上的矛盾虽然也在积蓄着没有爆发出，但随着居民日渐的不安与恐慌增长，一些看向他和米诺斯的异样目光愈发强烈，怨念加剧。雅柏菲卡心下觉得不妙，虽然万般不舍，却还是接受了远在东德莱比锡的公司分部调任，前往分部所在地进行居住，这样，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部分不必要的麻烦。两年后局势稍微稳定，或者说捷克斯洛伐克人民走向了另一种趋势，雅柏菲卡才能带着米诺斯又回去那布拉格的小家。
彼时他以为生活能够再次安宁，而某一天就在他随手逮住一个企图从捷克斯洛伐克向西欧走私的罪犯，并将他丢给当地警局后，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他无意间插入了一条阿尔巴尼亚—乌克兰—西欧的走私走廊中，就在苏联的眼皮底下，这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尤其是米诺斯见到当地法院下发的传票，而不知什么人往他办公桌上放了一箱子现金与警告信后，他一回家就把这件事告诉了雅柏菲卡。
这么快就跟踪到他家附近来了，雅柏菲卡撕碎了那封信，冷笑之意浮于颜表，他并不觉得这帮“小贩”能在最为受勃列日涅夫与经济互助委员会监视下的布拉格掀起什么风浪，冒犯到自己这里来，最好还是别在他眼皮底下打主意。米诺斯警告他最好遵守人类秩序，不要滥用私刑，他知道的，所以并不将所谓的警告信放在心上。
当然，人类伤不了他。
——曾经他是这么想的，直到奎敏来到家里后。
雅柏菲卡现在就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面无表情写着一封寄往阿斯普洛斯处的信，他在信中向双子兄弟表达了帮忙的谢意以及这么多件事以来的照顾。可他心不在焉。奎敏的到来是一枪打醒了他的昏庸之梦，他忘掉了一件很重要极其重要至关重要的事，那就是他习惯了圣斗士是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而冥斗士不是；一颗原本是报复他而来的子弹划破米诺斯的左肩，而米诺斯怀里紧紧抱着来到他们家受他们牵连的奎敏。他没注意到，只是在一场几秒内就结束的混斗后带着米诺斯和奎敏就离开了。
回到家时，等米诺斯把奎敏放下，他却敏锐地发现奎敏一手发黑的血。
他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受了伤，于是忙着蹲下身，翻开幼女的手掌，发现没有伤痕，刚想松口气，然后就马上想起另一种可怕的可能：
“是你？你受伤了？”
他转过身抓住米诺斯的双臂，果然看到一个焦黑的豁口，还有那微微刺鼻的焦味与结块的黑血。
米诺斯没有任何想说的，他不可置信地看见那双紫水晶一样的眼睛里藏的是早已被搅得不清不楚的平静。米诺斯摇摇头，推开他，捂住自己手臂便想找东西替自己包扎。他还是发愣的。
他想起了什么，马上让奎敏去洗漱，而米诺斯比他更冷静，只扭过头，对奎敏微微一笑，轻声安慰她先回房间休息，等会就上去陪她睡觉。奎敏听话地走了，双眼衔着泪上了楼。而他把外套一脱，犹豫了一下，解开半边里衣，露出臂膀：
“快，清水、碘酒，能消毒的都拿来，还有绷带。”他吩咐雅柏菲卡道。
其实不用吩咐，他能想到的雅柏菲卡早就想到了，甚至他还想接过药品自己处理。
而雅柏菲卡拒绝了他的独立，只沉默着让他把那只手臂放来，替他处理那道子弹擦过而灼烧炸裂的长痕。
米诺斯也不坚持，那双紫眼不带情感注视着雅柏菲卡，他银白色的长发此时有些失去光泽，静静垂在耳边；而雅柏菲卡则仔细检查伤口有没有残余的子弹断片。雅柏菲卡是处理伤口的老手，他以前经常受伤，也经常自己处理，没人敢碰他，因为他有毒血。可他这时就好像不怕自己那“有毒的气息”能透过米诺斯的伤口进入他体内。
他系紧了绷带：“你……”
“……”
雅柏菲卡抬起头，发现米诺斯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脸用一张侧颜对着他。他看见米诺斯扯过耷拉的衣物披在肩上，不准备说什么，他马上就明白了。他说：“怎么办？”
怎么办？雅柏菲卡听见米诺斯低笑了一下，仿佛在笑他天真，可随后米诺斯再度转回目光时却带上了数十年的疲惫，他抚摸着自己包扎好的伤口，陡然发现自己哽咽了，不再能说任何话了，只有那双眼睛能言语：
你都知道了，你明明应该知道的。
他将笔猛然一拍，一封信写罢，一种无端愤怒的情绪滔滔不绝涌上心头。雅柏菲卡并不是什么很乐于出头的人，然而那晚他发现米诺斯受伤——或说是他终于明白魔星是怎么在人类体内转移的之后，他马上就明白了一些人更能因为既得利益而源源不断前来冒犯他。这次是米诺斯的手臂，下一次是什么？
那晚他沉默良久，最终选择将米诺斯紧紧抱在怀里，他抚摸着那银月的长发，触感与神经末梢一样纤细脆弱：“我明白了。”
怀中的米诺斯沉寂良久，才使双手攀上他的脊背，以温热的脸颊探知到他炽热的心跳。
“别忘了你还是人类，你还身处于人类社会之中。”
米诺斯一遍又一遍叮嘱道，那声音听在雅柏菲卡耳中却又那么无力。
“好了，现在这里谁都不必瞒着谁，讲吧。”
在家中的米诺斯给他面前这俩面对面坐着的小孩端来咖啡，却是谁也不肯放过。
格里菲尔首先举起自己的手：“我真的冤枉，我只是来找你的。我没想到狮子座居然就在不远处，还出手教训了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他被一个大叔拽走了嘛，然后我听到他们说什么卖‘叶子’，我就去找那个大叔的上家——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想吸引狮子座的注意力。”
艾欧里亚听完觉得十分无语：“喂，什么叫吸引我的注意力？结果你因为你那点小心思把事闹大了，还似乎想赖我头上，这不太合适吧？”
谁知格里菲尔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要赖你头上了？我只是在阐述我的行动轨迹，倒是你，你不应该在这。”
偏题了，米诺斯有些想扶额，小男孩子最喜欢做的就是拌嘴吵嚷，这点放在单纯的圣斗士和冥斗士身上都不例外。不过也算他们有点人情味，他冷着眼看他们打闹，这下好，一个死了哥，一个离家出走的都齐聚一堂。
“我在哪里跟你今晚闹到警察头上这件事没关系。”艾欧里亚立马揭穿了他那近乎无赖的诋毁，“再说了，你是冥斗士，谁知道你陪着他们折腾是想做什么？”
“纠正你一下，我还不是冥斗士，我是一个候补，候补格里菲斯！”格里菲尔十分不服气，“还是什么来着……格里尔斯？”
“格里菲尔，”米诺斯就当没听见他的胡言乱语，“没有人会因为你闹事就责怪了你。”
他叹了口气，事情到这是谁都看出来了，格里菲尔就是本代天贵星魔星——或者该叫他真名比较合适，不过他有不说出格里菲尔真名的难言之隐，格里菲尔是知道的，只是从眼神的余光中露出对米诺斯随意给他取名这件事的不满，且越发酵这种不满就越大，以至于下一刻他马上就报复性瞪回米诺斯。“那就不用在外人面前谈我的事吧？”
艾欧里亚立马就站起来上楼：“那看起来与我无关，我就不参与了，希望你嘴巴放尊重一点。”
“别急着走，另一个人是谁？”米诺斯出言拦住他，“就是把你带走的那个青年——他们搜出他的身份证，十九岁，因为抽叶子一样进过少管所，一度是这附近巡警的重点关照对象。”
“不认识，只知道叫平克斯。”
艾欧里亚双手插兜的姿态倒还有些像雅柏菲卡，此时他已经走上楼梯了，是听到米诺斯的话，想了想，才转过身这样回答。“他还算有点良心的那种，我把那帮人放倒后，他怕我再被找事，才想着带我离开。”
他没说雅柏菲卡应该认识平克斯这件事，一来是刚才隐隐从电话里听到雅柏菲卡和米诺斯的对话来看（他不是故意的，只能怪他听力太好），米诺斯似乎不知道雅柏菲卡是附近酒吧常客这件事，二来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平克斯只是一个可怜的普通人，该由当地警察制裁就交给当地警察。
很明显米诺斯也是这么想的，他看向艾欧里亚的背影：“那就记得你今晚对警察都说过些什么，明早我带你和格里菲尔去做笔录，不要露馅。”
艾欧里亚听完，没有回应就上楼了，米诺斯就当他有在听。而满腹牢骚的格里菲尔冷眼如出米诺斯一辙，不言不语了好一阵，见艾欧里亚关上房门，这才出言嘲弄：“哼。”
米诺斯却压根不看他：“他现在是不会听我们的谈话了，说吧，究竟是什么事？”
听到是自己的主题，格里菲尔才一扫萎靡，“啪”地一下拍出一本书，顺便打了个响指，一个力场张开，一瞬屏蔽掉周围所有能接触到他们的感知手段：
“跟你要找的那件事有关。”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既往不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