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欲告而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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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柏菲卡不是没想过怎么跟回来的米诺斯介绍起艾欧里亚，从清晨五点他醒来，他就在斟酌着词汇。首先，米诺斯肯定是知道本代圣斗士们都有谁、都是谁，因此他不必隐藏艾欧里亚的真实身份，却也不一定不帮艾欧里亚隐瞒；其次，米诺斯可能也不需要知道艾欧里亚为什么会出现在此，由是他又无需对艾欧里亚的来历多言。最后他只是干巴巴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他是利奥，我半夜捡回来的小孩，在我们家暂住几天。”
话从口出，飘入米诺斯耳中盘旋一阵，随即他便低下头定定看着这个孩子，而艾欧里亚与他毫无压力对视起来。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默然，尔后心有灵犀别开目光，仿佛在对视中达成了一致。米诺斯抬头，面无表情将他们迎进门，对一些家务进行了询问：“那就住在二楼吧，你帮他收拾过屋子没有？”
艾欧里亚抢先回答：“收过了，我没有碰屋子里的其他物件。”
他装得很可以，雅柏菲卡想，同时内心放松了些。
这时他倒还期望米诺斯问他一些什么，只是，米诺斯突然递给他一张纸条，让他出门将中午要用的食材买回，并且看起来迫不及待要打发他走。这让雅柏菲卡一时间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就在那个对视中达成了某种隐秘的共识或是协议，且一定要瞒着他进行什么私下交流。
不过他没有拒绝，只是接过采购清单。
而艾欧里亚呢，也就巴眨着眼睛目送他出了门。
等那声注定的门页扣合声响起，他的目光早和米诺斯不在同一空间，他听见目光后的人问道：“有什么忌口的吗？对什么食物过敏？”而在得到“没有”的回答后，米诺斯不再多问，转而去收拾起厨房。
艾欧里亚无事可做，于是就站在房门前观摩他劳作。他看见米诺斯将早上那些凌乱的空盘从烘干机中拿出并放入厨面下的碗柜里，又见他收拾着台面上一些原本就放好的瓶罐，今天是星期天，再过一会街道上就会挤满出行的人；他的厨房正好从侧面向街道开出，外面有一小片绿地，上面种着一棵树，这棵树由此成为这家人的遮阳伞。不过今天的阳光不大，照进屋中的树影显得寡淡。
他听到米诺斯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求之不得，艾欧里亚想着，看见他最后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擦手。“你是什么人？”
“活着的死人。”米诺斯说，他翻开一个倒扣的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我还需要做自我介绍吗？”
“不用了，你的女儿今早打电话找过你，从她那我听了许多有关于你和雅柏菲卡的事。”
“哦，”米诺斯微微一笑，“那还得谢谢你帮我回复了奎敏，她近来可好？有需要我们帮助吗？”
“她从没有说过那些，”艾欧里亚说，同时开始了他的试探，“但我向她了解了很多有关于你们的事，以及，我告诉了她我是雅柏菲卡的表弟。”
而米诺斯则说：“撒谎不是什么好习惯，它会使精明之人变得愚昧，使愚昧之人更加愚昧。就像是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并非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的‘投亲’一样，为了圆这个谎，你还要继续说出十几二十个谎言。即便如此，狮子座艾欧里亚，你还是要选择继续试探吗？”
“你和雅柏菲卡一样，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狮子座的幼狮此刻是如此笃定他根据目前信息所获得的结果，然而现实远比他想的要更荒诞不经一些。只听米诺斯说：“十二黄金圣斗士的存在对圣域不是什么秘密，对你们的敌人来说同样也不是。现在我也只有一个问题，你出现在这做什么？”
而同样的，狮子座也比他自己想象的要更茫然：“你是敌人，还是也是一个圣斗士？”
我为什么又在当代黄金圣斗士眼中成为圣斗士了？米诺斯心下有些好笑，甚至觉得艾欧里亚是在对他开玩笑，而艾欧里亚看到他松动一些的嘴角，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闹了什么笑话。
这让小狮子有些许羞恼：“我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米诺斯带了些许笑意回答道。
“哼。”艾欧里亚哼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他打断了相当一部分的思路，他马上重申：“不要回避问题！”
“我也从没有想过回避它。”
米诺斯正视起当代的黄金狮子座，那个瞬间他产生了许多联想，例如他想到为什么接到史昂任务的三年后前代双子座与双鱼座会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交接信息，接着便想到自己从两年前就开始辅导本代天贵星上位，看似两界的，来自不同时空的人员都在走上正轨，那么，是什么让当代黄金狮子座来到他们中间的呢？他发现了他的疑问远比艾欧里亚要多得多，但米诺斯有为自己解答的方法，那就是他不曾在意，他说：
“如你所愿，我就是冥斗士中的天贵星米诺斯。”
他甚至有心情揶揄一下本代天贵星，以后冤有头债无主，谁叫我们俩一个名字呢。
然而艾欧里亚显然没他面前的冥斗士这种好心情，在听到“冥斗士”字样的他霎时有些红眼，但不知为何没有发作。
这使得米诺斯不得不去认真判断本代狮子座究竟在想些什么，同时他还略带有一些新奇：“为什么不直面自己的情绪呢？”
艾欧里亚深呼吸一口，却说：“我为什么要为潜在的敌人而动怒呢？雅柏菲卡是好人，他接纳了你，说明你至少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你一直用这么简单的标准去评判他人吗？”
“我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说完，艾欧里亚立刻避开了与他的谈话，而是自顾自走出屋子，不知道上哪去了。
收拾好家中的微乱的米诺斯在艾欧里亚出门后就在沙发上坐定，开始一边翻阅书籍一边等待两人的回归了。他在死后学会了不将人逼得太死，那对无论是他还是敌人都没有任何好处。曾经他可以毫不顾忌亚伦心里仅剩的那点愧疚，当面冷酷揭穿亚伦的阴谋；可以毫不顾忌敌人的尊严，肆意用言语将其碾压，显然他遭到的后果是死亡与重生后的以德报怨，他依然记得一九六六年的，结束重生之旅后的那段极短的，在没有旁人见证下的，与雅柏菲卡时隔两百年后第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
那时雅柏菲卡是这样说的：“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但是，（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他环顾着布拉格的黄金墙与各式彩色的建筑，它们实际上是那般残破，却在他眼里充满着其他的感情），我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布拉格是他们旅行的终程，是雅柏菲卡心灵焕发强大生机的又一起点，为什么是布拉格他和米诺斯都默契地从不对彼此提起，而自己心下分明清楚因为一旦在此处说了“再见”，他们真的就再也见不到彼此了。而那时的雅柏菲卡心里总觉得要是让米诺斯离开，那一定就会演变成永恒的告别，身体的告别与灵魂的告别，活着与死去的告别。他要离去，在琅勃拉邦的记忆开始变出自己的声音，他不会主动要求留下，雨林间的风声与暮雨声如木槌瘙痒内心，很沉闷也引起了他的片刻不安。而为了不让它们再发声，他故作轻松地，随便地说道：“如果你也没有打算，那么我还是愿意欢迎你和我一起留下来的。”
其实，如果布拉格不是最终一站，雅柏菲卡可能打死都不会说出类似的邀请的话语，米诺斯是知道这点的，也不好意思再敷衍雅柏菲卡什么，他在雅柏菲卡的视线中点点头，而后者将目光随意转向别处，事情就这么成了。他看向的地方正是一家残破的百货店，于是两个人心照不宣走进去闲逛，老旧沾尘的货架最上端摆着基本没有出版编号且书页发黄发卷的书，雅柏菲卡为了不让旁人觉得怪异，遂随便拿起两本前去结账。
后来他和米诺斯才发现这两本书是一本诗集和一本短篇合集，看起来是两位不同的人但境遇相同的作家，这两本书都无名，只是用粗劣的印刷刻上其出版时间与看起来就不像作者笔名的笔名，两本书都用捷克语写就，他向书店店主询问是否有英文译本，却得到了否定与不屑的回复。这样，想要在布拉格生活的雅柏菲卡不得不使用这两本来之极易的书中学习当地的语言。两个作者一个叫托米，一个叫弗兰茨，前者写诗，后者写诸如国王处死傻子这样极蠢的寓言。
弗兰茨写道：“我路过一座城市，并从一个流浪汉手中接过一块面包，在路上我小口地啃食着它，并将其视为一份来之不易的美食。我之前从来没有在路上接受过一个流浪者的施舍，现在他们让我见识了一个人的慷慨大方的界限在何处。又是在这条路上，另一个慷慨的人分享了一个故事。‘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是一个国王，于是他将下水道的流浪汉称为自己的子民，并且宣布处死其中一个他认为的傻子。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失去，也什么都没有得到。’而我的所有粮食就在这路上吃完了，我很快变得饥肠辘辘，慷慨者不再慷慨，而是对我投出贪婪而不屑的目光，我变得看起来就和他们一样。”
雅柏菲卡买下它前翻到这一页，以为还有后文，于是便没有再往后翻，结果便如众人所见，以上便是这个故事的全部。
他颇为扫兴，觉得自己读书之旅的第一趟是失败的，他开始了别的尝试，却忘记自己这蹩脚的邀请为米诺斯留下了什么印象。后来他将其当作是米诺斯变得“温顺”的开始，他马上就把米诺斯需要的东西买齐了，还出于对一圣斗士一冥斗士共处一室的担心，一小时不到，他迅速出现在了家门口并开锁进门。
“利奥呢？”
他看见米诺斯就坐在沙发上看他的诗集，并且熟练地叫出了艾欧里亚的假名，并在屋子内环视一周，确信这屋中没有了狮子座的小宇宙，他听见米诺斯这样回答：
“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有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米诺斯拿着他的诗集，停止了专心致志的阅读，“小阁楼的房间利奥住着还习惯吗？”
“应该还好，那个房间一直都有收拾，以备不时之需。”雅柏菲卡说，同时对米诺斯的佯装无知感到一丝释然，“你要给奎敏回一个电话吗？”
“我只能和她每周日通一次电话，错过了今早，只能等下周了，你要是能听到电话铃声，就顺便帮我接一下吧。”
“好。”
雅柏菲卡嘴上答应了，可心里总忍不住在想，这有必要说什么帮和不帮吗，奎敏可是我们两个人共同想要领养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欲告而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