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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劫 ...

  •   林书翰和泽浣在旧城呆了半月不到又回了新城,新春公假,从除夕休到元宵。

      年味越发浓郁,各部尾牙夜宴一轮接着一轮。

      新春新做的锦袍送到了抱柳堂,宋珍珍很贴心的给泽浣也准备了几套。林书翰晚上要去樊楼参加兵部的尾牙夜宴。

      帝国各地驻军统帅一般不会离开守城地,回京述职和公关活动的大多是兵部的文职督军,今晚兵部宴会便是各地督军聚会。

      卧室内,林书翰正在换衣。泽浣在送来的新衣中挑选了套银色蜀绣祥云团月袍,刚拿到他面前比了比,便被林书翰推手拒绝了。

      “怎么了?这套不好看?以前都是给你选哪件你就穿哪件的。”泽浣将衣服挂了回去,拿起套黑色金纹缎袍摇摇头:“太招摇了。”

      林书翰从衣冠镜中看着泽浣笑道:“全都太招摇了,今晚我就是去哭穷的。你不是说让我想办法要点军费过来吗?和那帮从驻地回来的人精打交道,我还是低调点好。”

      泽浣闻言,道:“兵部划款的决议不是下了吗?!若是哭穷有用,那你干脆穿乞丐装去好了!今晚你就好吃好喝好好玩!”年后就要将各地驻军的花费确定划拨到位,旧城屯军一直未收编兵部,所以根本没有他们的划款计划。

      泽浣还是将选中的那套银色蜀绣祥云抱月袍取下,直接给他穿上。

      林书翰环住他的腰,任由他给自己整理衣襟,道:“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听说今晚还请了清风明月。”

      泽浣眼中闪过丝星光,刚要点头猛然想到那堆驻军估计都是糙汉兵痞子,夜宴上指不定会玩什么靡乱花样,又踌躇着道:“算了,我挂职在工部,怎么好去参加兵部的聚会?”

      林书翰却道:“有什么关系,攻昆都的时候你不是名义上的督军吗?你今晚去樊楼,只管吃好、玩好。你要是单独在家,宋珍珍又要拉着你到她小院说半天。你们在一起都谈些什么啊?”

      说话间,泽浣给他套着外袍,林书翰看着铜镜中低头为自己整理衣襟的人影,微黄投影移动婆娑间,让他想起了昨夜的情景。

      两人回新城的当天泽浣就被宋珍珍拐到脂粉店当吉祥物。

      年尾都是林氏商号铺子冲业绩的时候。东京城的姐妹会都追捧他,脂粉店见泽浣好用,便天天来邀泽浣去店上坐坐。林氏的珠宝店、成衣店什么的掌柜也旁敲侧击地来借云大人,让林书翰不胜其烦。

      在昨晚的林氏尾牙分红宴上,林书翰把泽浣的公职身份搬出来,再次申明他不会再去任何家店。

      席间,长相俊美,温和有礼的泽浣却收到了很多商铺掌柜的敬酒及红包。大家都想他到店上坐坐,因为泽浣除了能引东京城的名媛姐妹会来店上而外还有个更重厉害的技能。

      宋珍珍的脂粉店的销售业绩之所以能在年底异军突起,横扫皇都其他林氏商号,包揽销售三甲全奖。除了泽浣去过一次店上而外便是脂粉店内的装潢货架、卖品摆设、促销手段,诸如此类的变化都是提升业绩的因素。在掌柜们彼此交流行商经验之时,宋珍珍毫不吝啬的将泽浣的作用共享出来。

      所以,在尾牙宴会上泽浣的人气高得不行。

      林二公子在前面严正声明、严防死守。

      各大掌柜在后面暗递好处、暗度陈仓。

      晚宴之后,泽浣在家清理红包居然收到了三千多两的银票。如果他在工部有俸禄的话,这三千两也是好几年的俸银了。并非萧王朝给官员的俸禄少,因为除了奉银而外,给官员的报酬还包括还有官田、米粮、住房以及公派的小厮仆人,可这些跟挂职工部的泽浣都没有关系。

      久违的挣钱喜悦让泽浣欢喜不已,他是经历过两个人族纪年的仙人。曾经在下界办事的时候他可是挣钱小能手。

      沐浴洗漱后回到卧室的林书翰见先洗漱好的泽浣还在数银票,微恼道:“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休息?”

      泽浣将银票收好,贼兮兮地对林书翰笑道:“我挣钱了,我当国师的时候清心寡欲,就没摸过银票,现在摸摸,感觉真好。”

      林书翰翻了一记白眼,对他道:“我差你吃、差你喝、差你穿、差你用了?”

      泽浣对他这副钢铁直男的思维实在无语,他起身净手后解下头上的发笄,散开一头柔顺的黑发道:“你知道什么,这是对我的肯定。就好比商品的价值是由价格体现的一样,虽然我不是商品,可是能挣钱是作为凡人在人间能力的体现。”

      林书翰听了这话也思考起来,泽浣单论研制火器这一项能力就已经是无价之宝。而他这番话却说得着实可怜,显得很没有自信。

      他跟着泽浣爬上床,钻进被子从身后搂着他道:“是我忘了,之前说过你在火器工坊工作是要算报酬的。明天我让阿炳把你这几个月的工单开了给你结账。”

      泽浣听罢噗呲的笑了起来,转身看向他道:“你还真的要给我报酬啊,那我的工酬怎么算了?”

      林书翰想了想,认真得说道:“纪无碍是负责人,他现在算是你小弟。你的工酬自然比他高一级。”

      泽浣认可这个标准。

      林书翰又道:“我在林氏的份额,名下的庄园、铺子、田地,也让小内院的管事整理出来。明天都交到你手上。”

      泽浣这就有些搞不懂了,他道:“什么意思?你是让我给你当管家吗?管家这种事情我不在行,杂事太多,还要跟内院打交道,我处理不好。我领你火器工坊的差事就可以了。”

      林书翰恨他愚钝,没领悟道自己的话意:“谁要你给我当管家?!我是在向你交家当,托付忠馈。云梦泽,嫁给我!”

      林书翰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泽浣感到他心跳律动有力,抬眼看到他双眸璀璨如流萤星火。

      从眸中漾出的光华泻了泽浣一身,深情与温柔如火如芒能将两个独立的灵魂淬为一体。

      泽浣迎着他的目光,摸着他的真心,薄唇微张,茫然无措。

      此刻他想如果自己真是红尘俗世中普通的凡人就好,选择他,如居泽畔的大雁与他交颈相伴,此生此世虽短也美。

      可是,不行,两个月,两个月后他便不是红尘凡躯,两个月后他们就能永世相依。

      泽浣眸光黯淡,美目低垂,睫羽扇动间眼角竟然凝出泪光。

      “可...”

      “别说!”林书翰将他的嘴捂住,他指腹抬起,将他眼角的泪光拭去。

      “是我莽撞了,我说过的,只要能陪着你,什么样的方式都好。你不是喜欢听伶人唱曲吗,其实我也会唱曲,我唱一首诗给你听。你高兴点,嗯?!”林书翰低声说道。

      明明伤了他的心,他却还在想法讨自己欢心,泽浣万般自责垂下头,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声音沙哑的说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见你...明知不可,止而止之,明知不可,触而触之!”

      他虽是历劫身,历劫之后回归天庭他还是神域少尊,他就会忘记凡间种种。

      可现在的林书翰是个有心跳,有感情的人,他付出的真心不该如水东逝,毫无结果。

      林书翰见他这副凄楚的模样,心间一软,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又为何见我?”

      为何见你,泽浣自愧不已,他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当初琼林宴,风太后只是例行公事给他送了帖子,原本他可以向往年一样不出席,可他就是想见他。泽浣以为自己可以克制住心性,两人仅限点头交情。

      然而,那晚林书翰来奉莲殿,对着孤月寒鸦的诗句那样情真意切。将诗写在纸上的那一刻,泽浣不再是得道忘我的上仙,他就是红尘中的情种,他和了他的诗,那两首短诗如星火之于旷野,把他的自制力燎成灰烬。

      “告诉我,明知不能见,却又还是见的原因是什么?”林书翰捧起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泽浣在凡间等了他入世,等了一百年,他如何能不见。

      泽浣眼帘垂下,凄惶而语:“因为...因为...因为我...爱你。”

      林书翰托起他的下巴,让他再次看着自己,继续追问道:“你爱的是我,还是跟我相像的那个人?!云梦泽,你说清楚,你爱的是林书翰还是无涯?!”

      随着这个神名呼出,音波传入寂静的雪夜。东京城的另一端,卢府内。

      卢定远的执笔小吏忽从梦中惊坐起,无涯?!这个神名在下界被人呼出,代表有了那个入世历劫的少尊线索。

      他随即祭出手印,凭空生出个小咒轮。

      “追音!”随着他的低喝,那小小的轮化为星光冲出窗棂消失在寂静夜空。

      历劫失败,再以凡躯身死,便会自降神格...

      小吏阴恻恻地笑着:“我被你们压了一百年,被拖入地狱的绝望滋味,该换你们尝尝了!”

      “别,别说这个名字!”泽浣将他的嘴捂上,他摸出缚灵袋,一点灵力随指尖祭入他额间。

      “忘了这个名字,那是我梦中的痴语。”泽浣向他施出遗忘咒。

      被泽浣再一次抹去片刻记忆的他,懵怔片刻,接着他上一句,喜道:“你既然爱我,那你我在一起便是天地欢喜之事。云梦泽,嫁给我吧,我这一辈子爱你,敬你!”

      泽浣摇摇头道:“书翰,你爱我,我也爱你。这便是我能给你的感情回馈,除此以外,我给不了你,给了,便是害你。如果你因此怨我,恨我,那我便从你生活中消失掉。因为我的这份明知不可为的相见而给你带来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说罢,他转身背对他,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他想这最后两个月自己不陪他也罢。

      “你真傻啊。”林书翰再次将他搂在怀里。

      他在泽浣脖后呢喃耳语:“你对我有情,理应见我。我对你有爱,何谈害我?!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不得好死,若是因你,什么都无所谓。”

      若是因你,什么恶果都无所谓!

      这句话是上一世,无涯因泽浣弑神后说的话,弑神者,雷刑天罚。

      无涯被架到云英台,九木神桩之央的惨烈画面再次袭上心间,让泽浣颤栗惊恐。

      当时无涯被最后一道天雷劈下之时,泽浣已经承受不了晕厥过去。他没看到无涯的神躯已经被雷刑化散,无涯没了神躯。泽浣也不知道他这世将在最艰难的人间道,以凡躯化神。

      泽浣因害怕而颤抖,看向他道:“不,不要说这些话。若是真的不得好死,那也该是我。”

      我不能让你为我毁掉两世。

      林书翰没料到他会这么认真,他呼出口气,哑然失笑,说道:“卿卿,别怕,你不该是如此下场,我也不会有如此下场。睡吧,都是我不好,以后不再提娶你的事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人不能太贪心。”

      说罢林书翰抱紧他微颤的身躯,吻着他的唇,他的眉,他的眼,他心间最柔软的地方。直到他不再惊怖害怕,直到他靠着他镇定安然地沉沉睡去...

      林书翰看着怀中那眼眶和鼻尖的微红,带着泪容的睡颜,低语道:“我爱你,爱惨了你。如果这份爱有罪,就让我来承担一切恶果,与你无关。”

      林书翰从昨晚的情景中回神,低头看见泽浣躬身给他系腰带。

      泽浣笑道:“你三妹妹能跟我说什么,还不是让我今天去她店上蹲着,东京城的女儿们真是热情得让人受不了。好了,这条葡萄石腰带配这身新衣正好。”

      他吻了吻他的头顶,他拉着他站在自己身边。

      两人投影在铜镜中,虽影影绰绰却难掩风华。

      泽浣看着镜中比自己快高出一头的男子。

      已不再是琼林宴上那个面留稚气的白衣少年,那双舒展宽厚的肩膀也视乎有了让人倚靠的欲望。

      他微微侧头,靠在他肩上,展颜一笑如铺展于天地间的无尽芳菲。

      林书翰搂着他的腰肢,对着镜中人道:“晚上跟我去赴宴吧。我不想你留在家里被珍珍烦,什么姐妹会,东京贵女,不过是些庸脂俗粉不配你去招呼。”

      泽浣点点头,林书翰旋即将他推靠在衣柜上,厮磨温存。

      林府门外的大街上,卢府小吏寻着追音咒的痕迹端详了林府片刻,抽动了下嘴角,自语道:“居然姓林,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凑齐了一锅烩了,哈哈哈!”

      他躲在街道拐角的影音里看着林书翰和泽浣以及宋珍珍等林府人出出进进。

      吊睛眼斜视冷睨,全身散发着冷戾阴邪的气场,与周围喜庆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犹如从地狱爬出的索魂厉鬼。

      “居然没有感到任何灵力气场?!他们都入世成凡人了吗?!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凡人,不是显得我胜之不武?!”这位卢府小吏摸着下巴,不可思议的说道。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严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他下意识的躬身颤栗。他回头一看,是一个家丁打扮的人。

      “这里不能站人吗?”他冷道。

      “你在这儿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你是谁,干什么的?”林府的管事家丁抓起他肩膀的衣服道。

      意外的喧哗,吸引了正要出门的林书翰和泽浣的注意。两人走过街道,来到拉扯的两人身边。

      林书翰让家丁将人放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看见他腰间挂着吏部的官鱼符,道:“你是哪位大人府邸的当差小吏,何事找谁?”

      小吏拱手作揖,从袖间摸出张帖子递上,道:“回林将军话,我是吏部尚书的执笔小吏。来林府是给您送帖子,我家大人今晚在宝津楼设宴,想邀请林大人赴宴聚会。”

      卢定远?!林书翰皱眉收下帖子,打开看了眼时间道:“真不巧,今夜兵部同僚在樊楼聚会,烦请回复卢大人,林某无法在开宴时赴会,得罪之处改日登门拜会。”

      “是,下官这就回去复命。”说罢,他便溜出了街口。

      “二公子,这厮在这儿,盯着咱家大门看了很久。定然不是送拜帖这么简单。”管事家丁说道。

      林书翰晃了下手中的将邀约帖子,对那人道:“他是吏部尚书的执笔,我们不能因为他在家门口站了会就拿他去见官啊。这几天加强府院的护卫,辛苦大家了。”

      “二公子言重了。”家丁拱手行礼。

      说话间,马车也驶到了门口,林书翰对泽浣道:“走吧,不能让阿炳哥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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